猫少年足年少——夏时希
夏时希  发于:2015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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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绯绯盖着柔柔的被纱,习惯性地想张口唤“凤澈……”,可这才发现,不一样了。满口苦涩,咽回肚里。

“小鬼醒了。”门推开,扶鸢走了进来,看样子这是一个客栈。平日里扶鸢休息都是随意找个地方变为猫型就可以了,可绯绯身子弱,恐怕不能大意。“饿不饿?”

绯绯的腿盘着,摇摇头,长发垂下一条瀑布,雪白的脸色像脆弱的栀子花朵。

“别不高兴了。”扶鸢在窗口前坐了下来,用布擦拭着自己的长剑,“既然自己选择离开,就要学会忘记。”

“忘记么……”绯绯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撩起惨淡的笑。“对了,又有任务了吗?”

“嗯。”扶鸢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剑,没有表情。

绯绯走了过去,手缠在兄长的脖子上:“危险吗?”

“既然是杀手,就没有不危险的任务。”银银发光的剑,上面不知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

“那哥哥,要小心。”绯绯把头埋到扶鸢的脖颈上,扫了扫。

“在这里等我,不许乱跑。”收了剑,扶鸢站起来,高大伟岸的身姿是傲然的风范。英俊的脸上,无不弥漫着重重的杀气。

绯绯点头:“嗯,我不乱跑。”

“如果你执意要回皇宫,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你。”扶鸢说完就走了。

盯着扶鸢的背影越来越小,绯绯的指甲陷入掌心,他呢喃:“应该是,我都没有办法阻止我自己。”

长乐宫内,娄岚穿着一袭湖蓝素雅长杉走进,没有一如既往地看到太子殿下百般无聊地等着自己,殿内反倒空空一片。

“娄太傅。”身后走来一位宫女,行个礼,“今日太子身体不适,不能上课了,还请太傅请回吧。”

“身体不适?”娄岚眉毛一皱,“可是出什么事了?”

“这……”宫女叹口气,“还不是因为绯绯公子被人劫走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查到下落。”

娄岚诧异:“绯绯?”他知道绯绯对于凤澈绝对不单单只是个猫咪的存在,现在可能都急得要跳墙了。娄岚默叹一声,怕是这几日不能太平了。

未央宫内,墨槿看着凤澈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也难受,柔声道:“小澈,你别这样……”

“墨槿,你说我也出去找行不行?”凤澈一晚没睡,眼睛布满血丝,脸上全是青色的疲惫。

“不行。”墨槿嗔怒,“陛下千叮咛万嘱咐了,不管怎么样,你不能踏出皇宫一步。”

“可是……”

“小澈,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墨槿扬声,“我知道绯绯很重要,他丢了不仅你,我和陛下也都担心,但你不吃不喝不睡觉的是干什么?你这样做,难道绯绯下一秒就会出现了吗?”

凤澈轻声喃喃:“可我不觉得困,也不觉得饿。”

墨槿捏住他的下巴,把一块糕点塞入他的嘴中:“吃下去。你这样绯绯看到,也会很难受的。”

绯绯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在床上打了个几个滚,又睡不着,翻了几个跟头,只好坐了起来,想了想还是从窗子里跳了下去,溜达到大街上。

老街上车水马龙,来往是络绎不绝的行人,薄雾般的阳光淡淡洒在红砖碧瓦上,一派鲜艳的颜色。

以前也和凤澈偷偷逃出宫来这里逛过,如今还是一样的热闹,一样的繁华,只是身边的凤澈,却不在了。

“喂!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这么高,瘦瘦的,银发白衣非常漂亮的少年?”刚走没几步,就看到有侍卫拦住过往的人,摊开一张画有绯绯图纸的画。

绯绯立在原地,一时心情复杂。不得不承认他是高兴的,因为凤澈珍惜他担心他会派人出来寻找他。可是……绯绯握紧拳头,他,不愿回去。

所以毅然决然地掉头,挤到人潮中,顺着人潮的方向离去,慢慢走进一条潮湿的小巷,地上长着零星的青苔。

“呜呜呜……”巷子的角落传来小孩子难过的哭泣声。

绯绯一愣,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孩童缩在冰凉的角落,才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眼泪又落了下来,十分可怜。

绯绯本就是个心软的人,轻轻走过去蹲了下来,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孩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呜咽道:“父亲……父亲……不要我了……他要我走……他还打我……”

绯绯听后浑身一震,脸色很不好看,纠结了片刻捧起孩童小小的脸蛋,挤出一个美丽的微笑:“你父亲……说的一定是气话啊。他是骗你的,父亲怎么会不要自己的孩子呢?你说对不对?”

“真……真的吗?”孩童泪眼朦胧地吸了戏鼻子。

绯绯笃定地点头:“一定是真的。”一只手递给他,“走,我带你回去。”

孩童犹豫了一会儿,可面前的姐姐这么好看又温柔,不是坏人!嗯!他坚定地把手递给绯绯。

孩童的家离这有些远,拐了好几个弯才到。绯绯一边听着孩童口齿清晰地叙述家里的位置一边暗暗惊叹,如今的小孩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处在普通人家的旧弄堂里,破旧的房屋屋舍简陋,推开门就看到了凄惨的小院子。

“他们应该都在里屋。”孩童说道,可能比较害怕父亲,所以下意识地抓紧绯绯的手。

“嗯。我们进去。”绯绯淡笑点头,推开布帘的那一刻结结实实地傻了。

这……是在耍他吗?

刚刚还老旧的屋舍瞬间在这一帘后变得富丽堂皇起来。金色的宫殿,屋檐飞起,两旁是郁郁葱葱五彩斑斓的树木与花朵。阳光镀在这里,把每一处都细心地雕琢完美。

这……

身边的孩童早松开他的手不知跑向何处,绯绯在刺眼的阳光下看到一抹绛紫色朝自己悠闲走来,而且那人的含笑眼眸是阳光般的色彩。

是晋国太子——孟千泷。

绯绯戒备地眯起眼睛,后退一步,“孟太子?”

“绯绯公子一夜可好?”孟千泷盈盈微笑,在绯绯身边边走边绕个圈,“你可知你把你的主人愁死了。”

绯绯嘟嘴,眉一扬:“关你什么事。”

“凤澈在乎的人,果然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呢。”孟千泷搭在绯绯的肩上,笑着摇了摇头,似是感叹。

这个把风车扑倒的肯定不是好人!绯绯坚定了这个想法,哼哼:“孟太子把绯绯骗来,究竟有什么事?”

孟千泷不急不慢地说道:“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喜欢凤澈,而你又偏偏是凤澈喜欢的人。”鸢色眼睛闪过冷芒,“所以我,很不想让你回到他的身边。”

绯绯冷笑两声,挑衅地看向对方,动动唇:“一直喜欢凤澈?你配说这句话吗你?”

孟千泷不气,只是嘴角扬起一抹冷冷的高艳轻笑:“我喜欢上凤澈的时候,绯绯美人,不知道你还在哪里玩泥巴呢。”坏坏地看着绯绯,“而且我还知道,你不是人,是一只猫。”用挂着的腰间的一把扇子挑起绯绯的下巴,“怪不得,一幅美人胚子的模样。”

“切,你是嫉妒我吧。”绯绯翻个白眼,转身就走,“绯绯没空陪太子殿下玩。”

孟千泷在原地一点也不着急,有点伤神地揉揉眉心:“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状况啊。”抬眸之时眼里全是王者风范,“绯绯美人怕是走不了了。”

绯绯怒:“你以为你是谁?”

“我以为我作为晋国堂堂太子,绝对有自己的方式不让你走。”

“你有点过分了。”

“委屈一下了,美人。”孟千泷抱歉地眨眨眼睛,顽劣的笑倒是极为俊朗。

不知何时,院落花花绿绿的四周早已站满了一排武艺高强的黑衣侍卫,不动声色冷冷地看着绯绯,像在看猎物般嗜血的眼神。

绯绯不傻,深知走也走不了了,那就也别浪费力气省得自己受伤。他一扬嘴角:“那可是你说的,我留下来,什么都可以答应我。”

“对。”孟千泷笑眯眯地点头,“但如果太过分的话,你会有惩罚的。”

绯绯吸一口气:“知道知道,小爷累了,带我去休息!”

真是比凤澈还有趣的东西……孟千泷心里无奈地发笑,斜过身伸出手:“美人这里请。”

十二、

今日要杀的人是薛学士府上的公子薛英之,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让人要痛下杀手。不过这不是扶鸢该关心的事情,他也从不关心,他只要一言不发地听从安排把人杀死就行。

在学士府的门口逛了几下,扶鸢幻化成猫型,那是一只高傲的黑猫,走起路来脚下生风,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深不见底。

扶鸢跳上屋檐,慢慢地走着,俯瞰学士府内的一切。

薛学士是个清苦的人,不仅为人正直廉明,而且才学上也颇有造诣。可他的儿子就绝对不是这样了,与父亲相反,生活奢靡腐败,最爱穿着华衣锦袍,常常出入风月场所。所以扶鸢从屋内的装潢来看,很轻松地找到了薛英之的书房位置。

轻轻移开屋顶上的一块砖,透过小洞往下看去,书房内空荡一片,一人也没有。但书房内却是一派富丽堂皇,各色各样的古董花瓶摆在书架上,墙上还挂有古代名家的书画作品,随便一个都价值连城。

扶鸢不在意这些,只是想着一路走来也没看到薛英之,这家伙出去了?

麻烦。

扶鸢愤愤地想,刚准备趴下来休息一会儿时,看到屋内出现了一抹非常不和谐的身影。

一看到这扶鸢浑身的毛都要竖了起来。

这混蛋……又是他……扶鸢咬牙,眼睛怒火熊熊。

书房内的是位身轻如燕的少年,年龄约莫只有十五六岁,职业是盗贼,不过盗龄可不小,从六岁起就开始从事这项高危职业,如今可谓是老手了。他走路都是踮着脚尖,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在屋内琳琅满目的古董里也一蹦一跳翻着身子,可非常灵活,根本就不用担心会碰到什么。

脱兔……!!

扶鸢在心里骂出他的名字。

上一次他也是准备去暗杀某位人物,月黑风高,就在那人的府邸里遇到了正在偷东西的脱兔。两人都误会了对方,纷纷把对方当成敌人,大打出手,明明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人硬是打得招来了侍卫,不得已下落荒而逃。就是因为这只死兔子,扶鸢的杀人史上有了第一滴失败的污点,这不能不让扶鸢不生气。

而且扶鸢越看这脱兔心里就越火,这什么盗贼啊!能不能打扮的尊重一下这个职业啊!专业点好不好!

平时的贼都是一身黑衣越低调越好,他可不是。脱兔身着一染粉衣,毛茸茸的小身子配着纯真可爱的小脸蛋,倒是活像一只兔子。

此刻他正细细打量着一块玉,握在手里坐在桌子上还嚣张地摆着二郎腿,很开心的样子。

扶鸢总觉得这脱兔有那么几个瞬间和绯绯很像。

扶鸢穿过小洞跃了下去,在空中变成了人形,黑衣飘飘,潇洒单脚落地,斜眼扫着脱兔:“喂,兔子!”

脱兔正看着高兴,一时没注意,被扶鸢突然的声音吓得手里的玉滑落。扶鸢眼疾手快,立马一勾脚用脚尖接住了玉,这才没让悲剧发生。

脚尖一勾,玉在空中飞起,脱兔一个前空翻跳起,在空中接住玉后后退好几步,警惕地打量着扶鸢,一双大眼睛清澈晶莹:“黑猫?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凭什么不能在这里?”扶鸢冷冷地一挑眉头。

脱兔哼哼:“老跟着我!说,你有何居心?”

扶鸢懒得废话,高傲道:“居心么?那就是让你永远也偷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药不能停啊!我哪里得罪你啦?”脱兔白眼瞪他。

扶鸢厌恶地扫了一眼他的脸以及身上的一簇粉红,想着一个贼长得那么纯真可爱干什么?卖萌么?于是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长相。”

“长相也惹你?你这人是不是心理变态啊?”脱兔拿起手里的玉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要砸过去。

突然门口的一声响令两人都顿时一警惕,谁也不说话,对视一眼,同一时刻地灵巧隐匿起来。

薛懿之推开了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探了探脑袋:“大哥?大哥?”见屋内没有人,松了一口气,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这薛懿之是薛英之只有十岁的弟弟,长得虎头虎脑古灵精怪,而且薛英之虽然在外放荡不羁,可却异常宠爱这个弟弟。

小小的薛懿之眼睛红红的,不知道在哪里受了委屈,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着:“死大哥坏大哥,大嫂嫂全都欺负我!”嘴瘪着像个泄气的球。

他在桌案前蹲下,手里仔细一看发现握着一瓶浆糊,拿起小软刷就朝椅子上刷去了厚厚的一层,还边骂道:“这样你以后就再也不能去找嫂嫂了!”小孩子心思单纯,哈哈地笑了。

躲在书架后面的脱兔就要笑喷了,扶鸢连忙瞪他捂住他的嘴,直到薛懿之离开书房把门扣上扶鸢才松开他。脱兔大口地吸着空气,怒道:“黑猫你想要闷死我啊?你这个坏人!”

扶鸢不理他,刚刚躲的地方太小,他与脱兔贴得很近,浑身都别扭起来。

脱兔扭扭手腕活动筋骨,一边问道:“黑猫,你来这又要杀谁?”

“薛英之。”扶鸢也不隐瞒。

“哦。”脱兔打个哈哈,冲扶鸢摆摆手,“那你杀你的,我偷我的,互不干涉哦。”

说完,脱兔看中了书架上方摆着一面金色的古镜,花纹精致,小巧易带,对于脱兔这样爱臭美的人来说可谓实用。他盈盈一笑,嘴角有可爱的小酒窝,身姿矫健,一只手拉住书架借着力身子弯成弓形往上一勾,荡起一抹绝美的弧度,粉衣飘飘扬扬,手一伸,拿到古镜往后一翻,轻盈落地。

可古镜还未摸热,就被扶鸢给夺走了。

脱兔气得跺脚,指着他的鼻子:“你不是来杀人的嘛?和我争个球啊!”

“对不住,我也看上这个。”扶鸢淡淡地勾着嘴角,晃晃手里的镜子,像是炫耀般。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偷不到的东西。脱兔这么想着,废话也不多说,伸出爪子张牙舞爪地就朝对方扑去。

扶鸢冰山脸难得露出一抹笑,一斜身子让脱兔扑了个空。

少年气得回眸一瞪,偏偏生个雪白可爱的脸蛋,这一瞪瞪得有点像撒娇,扶鸢忍不住嘴角一扬。

“笑你妹啊!”脱兔炸毛,手按在桌上双腿飞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缠绕上扶鸢的肩膀,整个人坐了上去,弯下腰,额边零落的发垂了下来,对着扶鸢嘻嘻一笑,伸出左爪子一捏对方的脸,右手已经成功偷到了古镜。得意地在手中玩弄,淡粉色的小唇慢慢说道:“和我比偷东西,黑猫。”食指摇了摇,歪歪脑袋,“你不行。”

“是么?”扶鸢周围散开一波冷气,腿一踢,正好把脱兔手里古镜踹到空中,翻滚着准备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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