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听南郁城慢吞吞的解释:“你会做饭,而且喜欢做饭。我正好不会。咱们住在一起很合适。”
这算是什么理由?!
向来脾气温和的林珩也几乎快要暴走。这种话跟招聘钟点工或者保姆有什么差别吗?
难道他这个人的唯一价值就体现在做饭上面?
他想了想要怎么据理力争,要如何反驳自己的价值,自己除了会做饭还会做很多其他的事情。比如打扫家务,维修电视机(当然这个家里并没有电视机),除此之外他还会点其他的生活小技能……
想到这里,他忽然一顿。
似乎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是为了证明自己住在这里可以提供更多的好处,而不单单只是做饭这一项优点。
从南郁城提出这个要求开始,他的潜意识里就根本没有想过拒绝他。
“……好。”
迟疑了片刻,林珩点点头。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过……他道:“但是你这里只有一张床,咱们两个没法睡吧?我看这房子里空间还很大,再摆一张也是绰绰有余。”
“嗯,我明天就让人送来。今天先凑合吧。”南郁城道。
“还有,如果以后要经常自己做饭,至少得买一张餐桌。”林珩一条条的列出来:“还有电视机也应该装一个,这些我可以自己来,你不用操心,不过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屋子里住了这么久你居然也不会觉得闷吗?要是我的话我早就……”
“闭嘴,吃饭。”南郁城终于忍无可忍,暴躁道。
“哦。”林珩不敢再吭声,老老实实的低下头扒饭。
就这样,性格迥异的两人顺理成章的住在了一起。后来林珩向顾崎远汇报这个情况的时候,顾崎远一声不吭,沉默了好一阵,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巨大的摔门声。林珩讪讪的挂了电话,从那之后,两人几乎一个多月没有交流。
而自以为生活又恢复了正常步调的林珩,在每天持续找工作+喂饱南郁城的单调生活中,也渐渐回到了最初状态。
然而他所没有料到的是,那些他以为与自己再也没有关联的事情,恰恰才刚刚开始靠近。
番外
林珩是在搬过来一个星期后才发现不对劲的。
起初只是觉得屋子里的东西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移动了位置,明明当时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却莫名的往前移动了十几厘米,等他忙完了自己手里的事,转身想拿水杯的时候差点不小心将杯子碰到了地上,林珩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最后只能把问题归咎于最近为了准备答辩忙得晕头转向,估计是记错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单单只是记忆混乱所能解释的了。
某天南郁城不在家,林珩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厨房的时候听到厨房里传来叽叽咕咕的声响,不是人声,倒像是什么小动物发出来的动静,然而他进厨房去看了几次,里面空空荡荡,一切看上去非常正常。
接下来的几天晚上都是这样的情况,林珩跟南郁城提过几次,南郁城那段时间正好在忙一个案子,没有太多的功夫陪他聊天,匆匆的应了一声便出门查案了。不过从那之后,林珩倒是再也没听到厨房里传来什么动静。
然而真正让林珩觉得不太对劲的,是前不久的某天晚上。
那天夜里,南郁城依然不在家。林珩因为白天去帮一个学妹搬家累得不行,早早的就躺到床上睡了。
他几乎是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察觉到似乎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贴着他的脸,他下意识的挥了挥手,想要将那东西赶走,然而还没等他的手碰到对方,那东西便倏地消失了。
连带着脸上湿润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他睡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就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仍然是凌晨,床头的电子闹钟发出轻微的滴滴声,提示已经是半夜三点整。
他迷迷糊糊的环视了一圈,发生浴室里此时正亮着灯,隐隐传来一阵水声。
南郁城回来了?林珩这么想着,他下床走了过去。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两人都比较繁忙,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好好说过话。关于南郁城正在忙着的案子,林珩之前听他提过一些,也有些兴趣,想着反正这会儿已经醒了,不如就好好陪他聊聊。
这么一想,又考虑到南郁城忙到这么晚,按他的性格多半又没吃什么东西,于是便进厨房打算给他煮碗面。
煮面的时候,他隐约听到浴室里的水声似乎停止了。
他想着南郁城估计就快出来,便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我给你煮了面,先别睡觉啊!”
没有人回答。林珩也习惯了,南郁城偶尔沉默起来比面瘫顾崎远还要厉害。
他利落的将面煮好,把面条捞起来,又淋了一圈自己今天白天才做的汤汁,得意洋洋的端着面走了出去。
然而,一跨出厨房,他就愣住了。
南郁城家的格局,是非常开阔的格局。之前林珩就曾经抱怨过,这个房子里除了厨房和浴室有所遮挡,其他的地方几乎是一眼就能看遍的。
房间里除了必要的承重墙,其他多余的墙壁都被撤除,因此林珩站在厨房门口,就可以将整个屋子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诧异。
屋子里,此时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浴室的灯已经熄了,门仍然关着,跟之前一样。房间里只有他的床头开着一盏小灯,客厅中光线阴暗,但能清楚的看到,唯一的沙发上,此时是空无一人的。
难道南郁城洗完澡又出去了?
可是刚才没听见关门的声音啊。林珩奇怪的想着。
他将面放到桌上,因为有些走神,所以放的时候手上没拿稳,一不小心溅了些汤汁到自己手上。
他立刻到浴室去洗手。
浴室里的灯和门都是关着的。他打开灯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当他推门进入浴室,看了一眼浴室光洁干燥的地板,这种异样的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了。
他慢慢的洗着手,脑子里思考着。
忽然,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他终于明白是什么不对劲了!
是浴室的地面,以及浴室里的空气!
他进厨房之前,浴室里正放着水,开着灯,明显是有人在里面洗澡。
然而当他出来之后,浴室的灯和门都关着,房间里也空无一人。这一切可以理解成刚才洗澡的人因为有急事匆匆离开,甚至来不及向他告别。
然而,即便如此,浴室毕竟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洗澡时热水所释放出的热气必然会充满整个浴室。这股热气通常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散去,可是,眼下这个浴室里空气干燥凉爽,丝毫没有那种刚洗完澡整个浴室雾气蒸腾的感觉!
并且,浴室的地面虽然有排水孔,但是排水的速度并不快,刚洗完澡,地面多多少少都会积有一些水渍,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干燥光洁?!
从他听见水声停止,到他端着面从厨房出来,这中间绝对不超过十分钟的时间。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考虑,一个刚有人洗过澡的浴室都无法恢复到现在这种地步。也就是说,林珩目前所看到的这个局面,从现实的角度上来考虑,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情况?
林珩站在浴室里,看着镜中的自己,冷汗缓缓的淌了下来。
正当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像是开门的声音。
他浑身一僵,猛地窜到浴室的门后,猫腰躲了起来。
从他所躲的角度,看不清门口的情况,只能听到进门的人脚步沉稳的一点点向着自己靠近。
走到大概距离浴室门口一米的地方,那个人顿住了脚步。
他没有说话,林珩也没有开口,心脏在静谧的环境下疯狂的跳动,他按住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紧张得几乎快要把持不住。
“大半夜的,你玩什么呢?”南郁城的声音里有些疲倦,更多的是无奈。
他真的越来越不懂林珩究竟在想什么。自己在外面忙了一整天,毫无线索的回到家里,原本想洗个澡就赶紧睡觉,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那人弯着腰躲在浴室门后。
他难道不知道,浴室的灯开着,他就算躲在门背后,影子也会从门上印出来吗?
这么低的智商,他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林珩倒是没想到南郁城在心里已经默默的贬低了自己一回,他听到南郁城的声音的瞬间,那颗不安的心就立时被放回了原地,他几乎是一下子从门后蹦了出来。
南郁城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不自觉的一挑:“你精神可真好。”
林珩摆摆手,表情还是有些紧张,他把南郁城拉倒沙发那边去坐下,手忙脚乱的将之前发生的、以及这一段时间他察觉到的不对经跟南郁城说了一遍。
末了,他颇为紧张的看了看周围,小声的说出自己的结论。
“我觉得,这房子闹鬼。”
林珩自从得知南郁城是专门负责灵异事件之后,每次遇上科学上无法解释的事情,他总会毫不犹豫的把问题抛到神神鬼鬼的这一类上去。
原本以为听到自己说出这句话,南郁城会有些警觉,谁想到他像是无所谓似的翘起腿靠到沙发上,双手摊开,坐得非常悠闲自在。他看了林珩身后一眼,淡淡道:“你才知道?”
这简单的四个字,让林珩的头发都差点竖了起来,他哆哆嗦嗦的道:“这里真的有、有鬼?”
“你背后。”南郁城朝着他背后扬了扬下巴:“被人害死的,二十年了,一直想找仇人报仇。自从知道我能看见他们之后就一直跟着我,跟了快三年了。”
林珩脖子一僵,不敢回头去看,下意识的往反方向挪了挪。
然而他刚刚一动,南郁城又冲着他挪动的那个方向指了指:“跳楼死的。死的时候才十九岁。你刚才看见在浴室里洗澡的就是他,他有洁癖,经常上我这儿借浴室。”
这下子,林珩彻底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猛地冲到南郁城旁边,崩溃道:“这里到底有多少个鬼?!”
南郁城没吭声,环视了一圈,淡淡道:“算上天花板上吊着的那个,一共三个。还有两个今晚估计约会去了。”顿了顿,他补充道:“哦,你上次说厨房里有声音,就是他们躲在厨房里接吻。”
林珩觉得他可能还在做梦。
他无法理解南郁城怎么能用这么轻描淡写的口吻来讲述这么惊悚的事实。他宁愿相信自己没有睡醒!
他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很痛。
“别折腾了,你没做梦。”南郁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相比活人,死人其实要诚实得多。”
林珩呆呆的站在原地,默默的消化着南郁城刚才所说的一切,他忽然深深的觉得,自己当初同意搬过来,真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卷一·名校女尸·完——
卷二:小镇夜谈
引
一九八四年的春天,茂集镇上来了一个女人。
来到镇上的第一天,她的名声就传遍了小镇的大街小巷,几乎人人都在议论她。
议论的理由非常简单。作为远离中心城市的小镇,交通不便,又难以与外界取得频繁的联系,因而茂集并不是一个发达的地方。
相比于其他的小镇来说,它甚至更显得落魄贫穷,小镇上住了百来户人家,都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彼此知根知底,忽然间来了一个外人,自然所有的话题都会转移到这个外来人的身上。
更何况,新来的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女人。
不仅美丽,并且是个年轻的未婚孕妇。
这在当时那个年代算是比较令人哗然的事情了。
小镇里的人大多思想保守,对于未婚先孕的接受度很低,因此这个女人刚来没几天,几乎就成了全镇女人的反面教材。谁家的女儿不听话,或者谁家的老婆不检点,都会被拿出来和她做一番比较。比较结束后,又忍不住叹息一声:那么漂亮一个姑娘,年纪轻轻的,竟然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然而那个女人对于这些流言却非常淡定自若。
她住的地方,是在茂集镇边缘靠近乡下的位置,很小的一间屋子,屋子的主人是个九十来岁的老太,年轻时脾气相当火爆,即使现在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入了土,还是改不了当年的脾气。
每当有人打她家屋前经过,对新搬来的女人指指点点,老太婆总是不客气的一口唾沫淬了出去,骂骂咧咧的声音能追着人传出好几条街,也不知道以她的年纪如何还能如此中气十足,若是不看她那一头的银发以及苍老的皱纹,就凭这精气神,说她五十岁也有人信。
每当老太激动的骂着那些人时,那个年轻女人总是很安静的站在一旁,一手抚着肚子,脸上挂着淡静而恬美的微笑。
仿佛所有的言论和中伤都无法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她会在这里停留多久。她的身份背景,以及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在她恬淡的微笑里,淡化成一个诡异而美丽的谜题。
渐渐的就不再有人时常提起她。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肚子也慢慢的大了起来,人们慢慢的接受了她的存在。
忽然有一天,小镇上来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轿车在那个年代的大城市也并不算稀罕东西,但是放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一个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见到一辆卡车的小镇上,它的到来无疑引起了全镇人的围观。
这辆轿车的主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国字脸,五官端正,一身西装笔挺。
他在那个女人的家里停留了两天。镇上的人都猜测是否这个男人就是那女子肚里孩子的父亲?这是打算回来把人接去大城市里结婚过好日子?
没有人知道真相,众人都只是根据自己看到的一切默默的推断着。
到第三天的时候,那个男人离开了。
年轻的孕妇仍然留在了小镇上,保持着她永远淡静的笑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众人都忍不住有些唏嘘:这样好的一个女人,还怀着对方的孩子,竟然就将她留在这里。也不知道这些大城市里的男人们究竟是怎么想的?还有什么比老婆孩子更重要?
那个年代的人们都相对淳朴,只是单纯的以为两人是因为家庭原因两人无法在一起。互相之前传得多了,小镇上的人看着那女人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同情。遇上那女人需要帮忙的时候,大家也都会搭把手去帮助她。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又恢复了平静枯燥生活的时候。
那个女人却忽然毫无征兆的死了。
她的尸体是被几个小孩发现的。
据说头一天晚上还有人见到她在集市上买菜,笑容与以往如出一辙,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可第二天,几个小孩在小镇边上一口干枯多年的井边踢球,一不小心将球踢到了井里,几个人往井下一看,这才发现了她。
她是投井自尽的。
死时二十四岁。已怀孕八个月。
chapter 1
烈火中,她满身是血,头颅高高的扬起,苍白瘦削的脸上缓缓绽出一抹疯狂而诡异的笑容。
她定定地看着他,嘴唇蠕动着,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我爱你。”
明明是世上最温情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却仿佛带着从地狱深处蔓延而来的恐惧与寒冷,一瞬间袭裹了他全身。
林珩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
他又做梦了。
距离白琴的事件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原本已从生活中逐渐淡去的影子,却因为一个梦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坐在床上,慢慢的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作为一个中规中矩,从小没有犯过什么大错的人来说,白琴的事件对于林珩是一次很大的冲击。他一方面同情着白琴不幸的遭遇,另一方面又对白琴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惊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