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正派不易做(倚天 四)——生煎包大战小笼包
生煎包大战小笼包  发于:2015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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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沉默片刻,常飞云忽然小声言道:“不若,先入关中者王之?”

他话音方落,冯默之便已嗤笑一声,冷声道:“那便又是一回楚汉争霸。说不定鞑子看中原打地热闹,还回头来分一杯羹!”

众人又是静默。隔了一会,吴燕山也叹道:“方才朱元璋所言也不无道理。”

他才说这一句,温知行已然笑道:“他不过是想把官儿变黔首,把黔首变成官。说来说去,终究有人是黔首,终究有人要造反!”

“所谓破门的府尹,灭家的县令。谁不想有权有势,好保全全家呢?”叶轻泉的祖父与父亲俱是读书人,还是沉迷于科举做官的读书人,自然与他说过做官的好处。

众人闻言又是一叹,唐剑麟忽然言道:“如此说来,张无忌那三权分立之法……”

眼见大伙同时将目光转向自己,宋濂嘴角一抽,缓缓道:“官员的职权得以监管,徇私枉法之事必然减少,百姓的日子自然也就好过些。”顿了顿,他终是忍不住大声提醒。“如今天下未定,谈这些为时尚早!更何况,你们别忘了,除了张无忌与朱元璋,还有你们宋师兄和你们武当派!试问天下间有哪个皇帝会容忍有一个门派能随时带起一直战力超群的义军队伍?有那么一个用兵奇才能随时带兵剿灭自己?”

宋濂这般直言不讳,众人不由又同时扭头望向宋青书。只见宋青书幽幽道:“我不当皇帝。”那神色好似孩童在说“我不吃胡萝卜”一般固执且没得商量。

哪知一向热心将宋青书扶上帝位的宋濂见识了他这回大闹也最终绝望,只冷声道:“你任性妄为,的确不堪为帝!”

宋青书闻言却也并不气恼,反而笑盈盈地向宋濂请教:“如今左右为难,宋先生可有教我?”

宋濂恨铁不成钢地怒瞪了他一眼,正欲说话,一直端坐一旁的莫声谷却忽然插言道:“张无忌长于权谋,朱元璋刚愎自用,这二人更加不是明君之选。你若不能为帝,那便谁也不要为帝!”

“这怎么行?”宋远桥失声道,自三皇五帝到如今,这君临天下统御四方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宋远桥自然也不能免俗。

“怎么不行?天下百姓只求三餐温饱安居乐业,皇帝是谁当真那么重要么?”莫声谷却正色道,“朱元璋且不去说他,无忌孩儿亦是生性桀骜,他若得了天下,虽不是皇帝却更甚皇帝。须知这三权分立之法原是由他提出,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反对他的都是错的!”众人闻言,不由凛然一惊,耳边只听得莫声谷又道,“如今青书、无忌、朱元璋正是义军最大的三股势力,不若就此便算分了三权,三权彼此掣肘,同治天下。”

“不行!”宋濂也急了,“中原一地必须一统,否则便是战乱之始!”

莫声谷摇摇头,镇定自若地道:“无忌孩儿既然有意改革,不如给他机会让他试上一试。他若倒行逆施以致民不聊生,自然有人取而代之。”至少宋青书虽说无心权位,朱元璋肯定是翘首以盼的。

他话音方落,宋青书已然笑道:“我明白七叔的意思了。我和朱元璋帮无忌打天下,等这江山打下来,再请无忌来治天下!七叔果然如太师父一般,疼无忌胜于疼我!”

宋青书此言一出,莫声谷不由哑然失笑,只温和地望着他,一个字也不答。宋青书被莫声谷看得一阵耳热,不由转过头去,再不敢多看他一眼。莫声谷的心意,宋青书如何能不明白?这两年来,他带着苏浙义军南征北战,又将武当义军请来时常与他配合,目的除了驱除鞑虏,也是希望爹爹看在战事紧急的份上能早日把他放出来。恨只恨,冯默之太过能打!眼下的局面,他既已不能置身事外,那便唯有立下不世之功,方能自保与保全师门。而与元廷征战旷日持久,他也终究不必再被困于武当后山的方寸之地。

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这般“眉目传情”,宋远桥只看地气闷不已,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不由狠狠一拍扶手,大声道:“不行!”

哪知他话音未落,宋濂亦是拍案而起,高声道:“可行!可行!”他兴奋地在大堂内来回走了几步,旁若无人地喃喃自语。“只要能节制张无忌手上军权,教他投鼠忌器,不妨给他一个机会试试他的能耐!这三权分立之法,的确是治世良方啊!吾等应广开民智,教化百姓,劝农桑薄赋役,富国强兵,立万世不拔之基业……”

宋远桥眼见宋濂满面通红近乎癫狂,不由又是一叹,只在心中暗道:大势已去!

岂料,这番话到了张无忌眼前,却是被张无忌眼也不眨地打了回来,只见他干脆利落地答宋青书:“不行!”

眼见张无忌成了阶下囚还这般狂傲,冯默之登时怒道:“张无忌,你别蹬鼻子上脸!”

便是坐在张无忌身旁的朱元璋闻言,也是面色不善。他自知如今他与张无忌便是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宋青书杀了他未必会杀张无忌,可若宋青书杀了张无忌,他自己也必死无疑。前日一战,他手下红巾军一听是宋青书率兵前来几乎各个都骇破了胆,如今两人皆是宋青书的阶下囚,还拿什么硬气?

武当三代弟子视张无忌为阶下囚,宋远桥却实无此意,不由温言问道:“无忌,你可是有何苦衷?”

张无忌摇摇头,平静地道:“大师伯,你就当我是小人之心,只是家国兴亡民族命运,容不得半点轻忽大意!南四湖一役,我明教义军损兵折将。如今这三大义军之中,宋师兄实力最强,论用兵之才也是宋师兄最优,今后驱除鞑虏必然是宋师兄的功劳最大。届时,若是有人向宋师兄劝进,又当如何?”朱元璋的红巾军一见宋青书的名号便骇破了胆,他张无忌最为倚重的大将徐达不也一样是宋青书的手下败将?

朱元璋亦是聪明人,登时明白了张无忌的言下之意。由来义军队伍不是在征战中壮大便是在征战中灭亡,而以宋青书的才干,他所率武当义军自然将在征战中不断壮大。待天下平定,他若有心为帝,只怕张无忌与他联手也不是宋青书的对手。那如今所做的一切,便算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张无忌有此疑心,宋青书倒也不动怒,只神色平静地摇头道:“我不会当皇帝。”若是当了皇帝,不说别的,只一个子嗣问题就得要了他的命!

张无忌却笑道:“宋师兄如今不想当皇帝,不代表将来不想。”他扭头望向朱元璋,冷笑着问,“朱元璋,你在皇觉寺出家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能问鼎帝位?”

朱元璋顿时大怒,即刻反讽:“张无忌,你在昆仑山下当野人时可曾想过?”

宋青书无心听他们争执,即刻打断他们道:“我出家!”

“什么?”

“青书,你说什么?”

“宋师兄,你疯了?”

宋青书此言一出,堂上众人立时高声叫嚷。

宋青书举起手来压了一压这沸反盈天的吵嚷声,扭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莫声谷,莫声谷没有说话,只凝望着他轻轻微笑。目光再扫向宋远桥,宋远桥却是含泪叹了口气。他最后把目光转向张无忌与朱元璋二人,沉声言道:“太师父本就是道士,我以后早晚要接任武当掌门,入道修行也是必然。”

张无忌沉静地望了宋青书许久,仿佛他从来都不认识眼前的这人一般,想将他看得清楚些。“宋师兄,你敢立誓吗?”

“有何不敢?”宋青书微微一笑,反问张无忌与朱元璋。“你们敢吗?”

“有何不敢!”张无忌与朱元璋同声答道。

不一会,三人来到营帐之外,摆出香案。只见他三人并肩跪在地上,先后立下誓言。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宋青书在此诚挚立誓,待驱除鞑虏平定天下,我愿出家为道,如若玩弄权术恋栈权位,天人共弃!”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张无忌在此诚挚立誓,我愿终生奉行三权分立之法为百姓谋福,如若玩弄权术恋栈权位,天人共弃!”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朱元璋在此诚挚立誓,如三权分立之法确为治国良方,我愿永镇边疆绝不称帝,如若玩弄权术恋栈权位,天人共弃!”

这一日,乃是至正二十二年五月初一,公元1362年。宋青书、张无忌、朱元璋这三位推翻元廷的大英雄在南四湖歃血为盟,以天下苍生为念,放弃唾手可得的帝位,定下三权分立之法,开创中华民族盛世之始,史称“微山之盟”。

三人饮下血酒,张无忌最后言道:“军权不可长期不受管控,在适当的时候,我希望将军权同样纳入控制。”

宋青书自然是绝无异议的,朱元璋本着我当不上皇帝,那以后谁也别想当皇帝的念头一样痛快地应了下来。

张无忌轻轻一笑,心道:如此便可避免后世某国以军权乱政的局面,他也可放心了。

179.我心匪石

半个月后,武当义军杀退卷土重来的王保保,山东一地终于收复。同时一份以宋青书、张无忌、朱元璋三位义军首领的名义共同颁布的《讨元檄文》通传天下震动四野。檄文中历数蒙古人入主中原之后为天下百姓带来的深重苦难,直指元蒙皇室为残忍嗜杀自绝于天下的独夫暴君,宣布武当义军并苏浙义军连同明教义军、红巾军三方将结为同盟讨元北伐,又号召天下各族百姓起而抗争,共建新朝。如今天下皆知三方义军皆是百战精锐之师,已占据长江以南的半壁江山,而元廷自失了汝阳王这员良将更是节节败退。将鞑子赶出中原指日可待,眼见黄河终有澄清日,天下百姓皆是欢欣鼓舞。

檄文颁布后,三方义军商定北伐总计划与各自所领任务,张无忌与朱元璋先后自南四湖退兵。冯默之奉命经略山东,宋青书则率部分武当义军返回武当,莫声谷亦与之随行返回武当拜见张三丰。

其时,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俱是两年不曾与武当上下相见。时隔两年,又有不少武当弟子长成,如叶轻泉这等佼佼者更多次随义军征战元廷,便是曾在襁褓之中的融阳如今也已能走能跑。只见融阳如肉丸子般跌跌撞撞地滚到宋青书的腿边,扯着他的裤腿,仰着头嗦着口水问:“你就是宋师兄么?你怎么总不回来?妈妈每次提起你就罚我写字儿……”说着,又满腹委屈地举着自己的肉爪子给宋青书过目。

宋青书眼眶一热,俯身将融阳抱起,把头埋在他颈侧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奶香味,方才含混答道:“宋师兄如今回来了。”

“那还走吗?”融阳又问。

这一句,宋青书却答不上来。以宋青书的禀性,他原就无意于天下,只是如今阴错阳差担了北伐重任,是走是留却也再由不得他自行做主了。

却在此时,殷梨亭上前一步拍了拍宋青书的肩头,自他手中接过儿子放在地上,向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言道:“师父已在紫霄殿。”

张三丰虽说远在武当山,可得知宋青书凭一己之力阻止张无忌与朱元璋同室操戈,又见莫声谷平安归来,也是老怀安慰。眼见他二人给自己见礼,他更是哈哈大笑,连声要他们起身,又仔细问起了那《讨元檄文》之中所提不设帝位三权分立究竟是怎么个章程。

南四湖一战,武当义军的战力已公认为天下义军之首。然而宋青书无意称帝,张无忌与朱元璋又互不相服,这才有了所谓三权分立之事,约定三方义军合力驱逐鞑虏共建新朝。而所谓三权分立之法,张无忌原是首倡,自然是由他执掌政权,实施新政。宋青书是用兵奇才,天下几无能人敌,这军权自然落入他手。至于朱元璋,张无忌本有意请他监察百官,他却不愿放弃兵权,自愿独领一军镇守边关,不受宋青书节制。如此安排无异于宋青书搭台,张无忌唱戏。张无忌若是唱不好,宋青书自然会拆台;宋青书若包庇张无忌,朱元璋亦有反正之力。

张三丰听罢这般安排便已明白,如今约定的三权分立与当初在武当时张无忌所阐述的三权分立已大为不同。然而即便失去了最为重要的军权,他的徒孙张无忌仍旧要走这条前人从未走过的道路,甘愿将万斤重担扛上肩头,纵然万劫不复也毫不畏惧。想到张无忌的骄傲固执,张三丰不由微微一叹。好石桥一役无论真相如何,张无忌身为明教教主总难辞其咎。微山定盟之后,张无忌曾提及要亲往祭奠于好石桥一役中战死的武当义军,怎知不等宋青书表态便已被一众武当弟子婉言谢绝,显然是对张无忌颇为芥蒂。如今武当三代弟子已逐渐长成,张三丰纵然爱重张无忌,这等情况之下,也只得尊重众弟子的意愿。问过盟约,他又向莫声谷问道:“如此说来,苏浙义军又是何打算?”

莫声谷在苏浙义军之中威望甚高,他既“死而复生”,张士诚之前的种种谋划便是竹篮打水一场。而莫声谷这两年所做种种皆是为了将宋青书救出,如今宋青书传檄北伐,莫声谷自然是赢粮景从。“苏浙义军长于水战,北伐之事自当听从武当义军的安排。”

莫声谷如此回答,张三丰却也并不意外。只见他抚着长长的胡须,沉吟了一阵才又问道:“既已定盟,那这战事想必近在眼前了?”

莫声谷点头答道:“照盟约所定,武当义军与苏浙义军将自东路起兵攻取河南,若是粮草辎重无碍,我与青书商定两个月后便是最佳的出兵时期。”

张三丰听罢却没有说话,只扭头望了宋远桥一眼。大伙都明白,此战既是北伐必然是旷日持久,不将鞑子赶出中原誓不罢休。如今宋青书是武当义军之首,莫声谷是苏浙义军之首,北伐期间他们自然是要时常见面、并肩作战,乃至朝夕相处。眼见自己的大徒弟面色铁青沉默不语,张三丰不由微微一叹,吩咐众弟子回去歇息,却是将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留了下来。

不一会,众弟子如流水般退去,殿内只剩下了武当诸侠与殷夫人。张三丰四下一望,不禁又是一叹,沉声言道:“眼下已无外人,声谷,你老老实实告诉为师,可能忘了这件事?”

张三丰问地这般明白,莫声谷即刻屈膝一跪,干脆利落地答道:“徒儿不肖!然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莫声谷生性固执,这句诗经由他道来少了几分绮丽却是多了几分刚烈。

张三丰闻言亦是一叹,他原想再问宋青书,可话未出口,便又想起不久前南四湖传来的消息,那时宋青书以为莫声谷与冯默之俱已身亡,几乎将明教义军与红巾军全数剿灭。

岂料张三丰不曾发问,宋青书反而出言安抚张三丰道:“太师父,我已立下誓言出家修道,您勿需多虑。”

宋青书与张无忌、朱元璋三人歃血为盟时各自立下的誓言武当上下早有耳闻。武当派本为道门,俞莲舟等终生未娶也是平常。是以对宋青书出家修道一事,武当诸侠却也并不十分伤怀,只是一叹。唯有殷夫人终究是世俗之人,一直以来又将宋青书当是亲生儿子般看待,听他所言当即扭过头去掩饰掉落的泪水。

坐在张三丰下首的宋远桥此时终于开口,只听他森然发问:“宋青书,你修的是什么道,奉的是哪座神?”

宋青书轻轻一笑,答道:“爹爹,这两年我受困武当后山,坐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谢。春来花露,夏时急雨,秋末霜降,入冬雪飘,自然之道变化万千,可无论千般变化最终却仍旧归于上善若水任方圆,泽被万物而不争。爹爹问我修的是什么道,道法自然,我意逍遥。武当后山,武当派,甚而整个天下,于我又有何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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