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为王(穿越)+番外——prophet
prophet  发于:2015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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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荣记心极佳,并且善于谋断。上一世,北宫棣麾下的乾宁五学士之首便是他。北宫棣在臣子中最为熟稔之人,也是杨子荣。故而本着栽培一番的目的,北宫棣这番出行,便带上了他。

北宫棣,也就是玉冠锦衣的公子哥打扮的人,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想着其他的东西。和上一世一样的时刻,他举行了登基大典,不一样的是他的即位诏书是方静玄拟的。这个变化到使得原本逃离京城,弃官而去的众人前前后后回来了大半。北宫棣不由暗暗叹服袁帧的一语中的,也为方静玄的士林影响力暗自心惊。

如今,摆在北宫棣面前的是一系列更为严峻的挑战,帝位好夺、天下难守。而这些挑战排在第一个的,便是如何将晋益帝提拔出的秀才朝廷与自己麾下的战马兵戈之家平衡起来。既不能让一方独大,也不能让他们和谐共存,而是要将这两个充满矛盾的集团,在不威胁于他统治的情况下彼此对立。所谓适当的矛盾可以加快事物的发展,当了二十多年皇帝的北宫棣自然目光更为深远。

然而这绝非纸上谈兵。方静玄被推举为领导辖下的文人朝堂经过“文熙之变”已经大受打击,处处受制而需要自己的倚重,但又不可以寒了与自己打下天下的北燕诸人的心。加之皇室中也有不太安分的存在,局势便更为凶险。

北宫棣这回没有杀人,名声是好了很多,然而杀人就血震江山、一干二净的好处却也荡然无存。好在北宫棣的煞名犹存,而又是逼宫上位,兵权在手,也可以颇说得上是一言九鼎。此刻北宫棣的心中对这些事已经有了一些眉目,然而具体的布局却又另要斟酌一番。

北宫棣童心忽起,停留在了一个小摊前,把玩着一个拨楞鼓。正当他暗自盘算着,是不是要给家里牙牙学语的二皇子带一个的时候,他眼前的人群中却似乎闪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北宫棣神色一凝,再次细看,一个带着复杂意味的名字跳入了他的心中。

“叫后面的人取几个,送到府中去。”北宫棣吩咐道。随即他转过身,径直跟上了那道背影。一边揣摩此刻那人出来的意图,北宫棣一边却又存着想见他一面却不愿见的矛盾心思。不知不觉,北宫棣便停在了一个楼前,楼阁装饰精致,为灯红酒绿、雕栏迤逦之处,一个衣着鲜艳的女人娇笑着迎了上来。

她柔声道:“客官,可要来里头一坐?”一边却暗自打量着北宫棣的衣着穿戴,盘算着他的身价。

北宫棣脸色一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抬头一看,一块销魂蚀骨的草书额匾高高挂在上头,书有四个大字:“倚红阆苑”。当真是字字珠玑,惹人注目。

竟然是京城三大花楼之一的“倚红阆苑”。北宫棣前一世在贯彻“微服散步”的好传统时,自然也曾兴致突来,对这处竟然敢号称“仙家之地”的名苑产生好奇,尝过南方女子的婀娜味道。但是那两三次的艳遇放在这种情况下回忆起来,到让他的心情骤然一变。

黑着脸转过头,北宫棣有些恼怒得问此刻眼观鼻、鼻观心的杨子荣:“怎么来了这里?”

这话却是有了深意。谁来了这里?是他们远远缀着的那人?还是他们跟错了呢?杨子荣闻言把脸色一变,登时堆出一副笑颜,顺着北宫棣的言下之意快步来到了跟前,开口道:“我家公子想问,前面进来的四五个大人,却是去了何处?”

北宫棣不由不为人察觉得一愣,竟然有四五个人么?可是看在自己眼中,却只有了那人一个,区区一个下臣竟然影响自己到了这般地步!他的登时心中浮现了无数繁复的心思。但天生敏感的政治嗅觉又告诉北宫棣,方静玄这种人不会在沐休(即本朝官员规定休假,一旬放一天,为轮休)的时候来到……这种地方。这般想来的北宫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而前面善于谋断的杨子荣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姑娘盈盈一笑,却是有着一丝落落大方的勾魂之意:“前面的大人们,自然是来听拜月姑娘的琴声的。不知客官……”

饶是杨子荣不久前历经大阵仗,这还是头一次陪顶头上司来秦楼楚馆,不由高高提起了一颗心。被迎客的姑娘那婀娜软语和充满暗示性的目光刺激得尴尬万分,他有些支支吾吾得说着:“这个……在下……在下……”一边回头看向北宫棣,却只瞥见他眉宇间的一丝若有所思,杨子荣心头一松,道:“那么也不妨替吾等安排一间雅间,就在他们隔壁好了。”

姑娘轻笑了一声,露出了一个“你我都明白”的暧昧表情,倒让杨子荣哭笑不得。然而余光中瞄到北宫棣的微微显露的满意神色,杨子荣知道自己做的很对。不过,他依然对自己和北宫棣来到这种地方的事实,颇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北宫棣是一个皇帝。

两人跟随着身段妖娆的引路姑娘,一路穿过庭院回廊,来到后面一处华丽的楼阁中。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灯火渐渐亮起。杨子荣关上门,看着北宫棣静静伫立在窗前。

从窗望去,繁华一片的灯海遍布在楼栏之间。自从北宫棣掌控了局势,便取消了京师的宵禁制度。这样一座占据天时地利的城市骤然散发出应有的光芒,北宫棣垂下眼帘,神色在光影中漫灭不清。

“退敏,你说这繁华能持续几时?”北宫棣的声音打断了杨子荣的怔忪。

神色一凛之下,杨子荣道:“盛世难久,明主可求。”

北宫棣闻言露出了复杂的神色。“盛世难久?很好,很好。退敏,你能实话实说,朕心甚慰。”然而北宫棣内心却回忆起上一世的一个片段,一模一样的问题,彼时杨子荣的答案却是:“盛世万代,只求明珠不尘。明君当世,天下自可太平。”这样恭维的话语他在当时一笑置之,此刻杨子荣却给出了这样截然相反的回答。

究竟历史已经被他改变了多少,抑或那历历在目的一切只是庄周一梦罢了?

左常的到来打破了这一片沉思的静谧,他待几人放下了一些酒菜,关上门,便对北宫棣道:“陛下,老奴已经着人注意了。只是……”

“怎么?”北宫棣淡淡问。

“此事诸人中似乎涉及到长乐公主。”

“什么?”北宫棣骤然转身,“长乐公主?她怎么……”

这长乐公主也是一个奇人了!她乃是前太子北宫桉的同母妹妹,是已逝皇后唯一的女儿,深得晋太祖宠爱。而她却是历史上少见的一个异流,原来这长乐公主不仅公然在自己的宫殿内招了几十个面首,更在父皇责问的时候反问道:“何以男子有三妻四妾,女子便不得有三夫四公?孤便偏要这么做!”晋太祖无法,只得听之任之。

这种人放到北宫棣呆过的后世看来,就是女权主义的狂热极端。然而在这样一个封建礼教的年代,便是有违纲常的典型。手上把持部分实权的长乐公主大可无视非议,而朝廷间碍于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缘故,也只得将她视为例外,不去理睬。

但是,长乐公主却出现在这里。北宫棣的眉头不由得蹙起,连带着眼神也阴沉下来。他听着左常在继续报着来此汇聚之人的名字,尽是一些京师纨绔的名单上的有名之辈。北宫棣脸上露出了洞晓的冷笑,他微一沉吟,便吩咐了左常在几句,让他告退。

第八章:祸福谁堪信

“退敏,你可知为甚朕现在不去将那些人抓起来?”北宫棣待左常在受命离开后不久,忽然转过身,考校般向杨子荣问道。

杨子荣瞥见北宫棣一副淡定的样子,不由道:“既然陛下让微臣猜猜,那微臣斗胆。”杨子荣微微一顿,头脑中飞快闪过无数思绪,很快理了一个大概:“方静玄乃是当朝文人首推之人,虽然他曾铸下大错,然而士林中的名声犹在。但是当下朝廷中文人一脉虽有他勉力支撑,却颇有些力不从心,四处环敌。”

北宫棣叹道:“正是这般。”

杨子荣续道:“然而自太祖以来,因取鉴前朝孤立无援,故而皇室权重,诸皇子公主强盛者封地扈从无数,而恃权欺压,结党营私,乃至意图纲乱朝纪,非区区一人也!

“而自文熙帝崩殂以来,这些人便不太安分,故而其中的几个领事者便找上了士林一脉,妄图胁迫以图谋他说。”

“退敏大善!”北宫棣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似乎是嘉奖,“然而朕毕竟要顾虑皇胄血亲与开国老臣,故而若是没有证据,朕也无可奈何。”杨子荣却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蓦的跪下道:“陛下,长乐公主……怕是有效法昔日武后之心啊!请陛下早作决断。”

北宫棣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深邃,眉毛不经意跳了一下。杨子荣果然不负“智冠天下”的称誉,看出了这般多的东西。上一世,长乐公主的确很不安分,甚至在乾宁十八年的时候举事谋反,被自己轻而易举镇压了,公主本人也遭圈禁。

北宫棣扶起了杨子荣,转而探讨起来其他。只是他的心中却燃烧着一股莫名邪火。杨子荣自然是不知道,然而这长乐公主却生性好美男子。方静玄如今不再手握重权,长乐公主若是没有别的想法,北宫棣还当真不信……

清扬的音乐声飘荡在空中,起伏婉转,惹人遐思,忽而如黄鸟嘶鸣,忽而如碧海涛涛,然而细细听取,却又似乎是存有一丝未变的韵味,直让每一个听众都情不自禁沉浸在了其中。直至曲终,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在座的诸人仿佛都未曾醒来一般。直到古琴前端坐的妙丽女子轻轻咳了一声,众人方才惊觉。

“听拜月姑娘一曲,当真不食人间三味啊!”一个面白如玉的人叹道,一边微微眯着狭长的眼睛,文绉绉得说着些什么。

“蓝公子过奖了,拜月愧杀。”端坐着的女子似乎不胜娇羞得低下头,附在脸上的面纱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让几个坐着的男人看直了眼睛,纷纷露出火热的神色。

想来这拜月姑娘的声音如此美妙,琴声又这般动听,面纱下的那张脸庞又会是怎样的清丽动人。

众人中,唯有一个人敛着眉,岿然不动,似乎只是冷眼旁观的样子。他的面容有些苍白,又因为周围人时不时的劝酒而附上淡淡的红晕,一只手摆在台上,慢慢得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众人相互嬉闹一番,或投酒筹,或行酒令。几位劝酒的姑娘盈盈秋波传递往来,大厅间满布火热旖旎的气氛,倒反衬出了那中心之人的孤高之气。这丝清冷不俗落到某些人眼中,却是徒增起了异样情绪。待到有些人已经把持不住,带着身旁的环肥燕瘦离开大厅,去往前处的偏厅之时,一扇通向内室的门慢慢得打开了。

一直漠不关心之色的人终于抬起头来,双目深沉,神色难辨。打开门的人缓步走到厅中。这位让所有纨绔子弟识相退下的,只独独留下二人在这房间之中的,却是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

在她的身上,一丝威严与娇媚奇妙得融合在一起。只见那一双秋水剪瞳顾盼间带着一丝倾慕,眉目盈盈,仿佛二八年华般触弹可破的脸颊轻染红晕。她微微一笑,红唇轻启,叹道:“好一个方静玄。不知孤这杯酒敬先生,可好?”

方静玄对她微微屈身行礼时,露出的风情与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视若无睹,依然神色沉静得看着她,慢慢从嘴中吐出二字:“为何?”

长乐公主抿嘴一笑,露出十分天真烂漫之色。这公主的身上竟然融合着风情万种与一丝少女般的纯真,加之其高绝的身份,难怪无数青年才俊为之倾倒!她动作优雅,慢慢替方静玄斟了一杯酒,似乎是喃喃自语道:“或许,是因为孤看到先生,便已醉了。”

大门忽然被撞开了,一众身穿朱红外袍的侍卫闯了进来,瞬间就打散了室内原本的旖旎气氛。偏厅中性质颇高的众子弟被打搅了好事,抬头却看到那些人身上的服饰,与领头一人带着阴冷的眼色出具的铭牌,滑倒嘴边的怒骂被迫含了下去,纷纷变色。

“奉命办事,敢有不服者,格杀勿论!”

这群闯入的人,正是被北宫棣信任有加,委以重任的厂卫,也就是民间谈虎色变的情报特务部门。

他们的出现,明明白白得告示着,北宫棣已经插手了这件事。

然而,倘若这只是普通的氵壬乐也就作罢,充其量不过受一些苛责。但牵扯到皇室与内厅的那一位,就带上了不同寻常的政治色彩。一些机灵之辈已经开始额头冒汗,暗自懊悔受了一些好处,竟无端卷入这场祸事来。

北宫棣的的确确把那些文熙旧臣流放的流放,平调得平调,全然一副让他们坐冷板凳的样子,看着方静玄一个人为了这个如今虎落平阳的势力苦苦挣扎。甚至大有人怀疑,北宫棣不放走方静玄,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恰恰是因为他恨极了这位在“清君侧”之争中屡屡与他做对的人,所以刻意把他置于这样一个孤立无援的地步。

但是,“杀神”北宫棣没有延续他昔日“血洗城池”的做法,本身就是一种微妙的默认。

别看北宫棣似乎重燕北之臣而轻江南之士,但那南北对峙、此消彼长的格局毕竟只是暂时的,是北宫帝在篡位背景之下权宜之计。将来的动势又会如何,根本是谁也说不清的。

本来这群人便是冲着“雪中送炭”的目的,把方静玄绑上利益的大船,但现在,他们发现自己似乎越过了界限——北宫棣要的,就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文士集团。而将来能做“恩威并施,雪中送碳”,收服整个文士集团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北宫棣他自己!

自然也有个别人,隐隐约约猜到了更多的东西。杨子荣恰恰就是其中之一。这一场布局,不仅引出了复杂的京城势力,将其纳入皇权的博弈,甚至北宫棣还可以趁此发难,解决掉前皇遗留下来的“宗室托大”弊病。

好一场一箭多雕的阳谋!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内室中的人自然也被惊动,然而尚未等长乐公主来得及说什么,门却慢慢得开了,一个人噙着微笑,神色和煦,走了进来。

长乐公主脸色一僵,眉头极快蹙起,又快速展开:“皇兄!参见陛下!”

北宫棣挑眉,似乎没有看到长乐公主行礼的样子,径直来到方静玄的身侧,有意无意挡在了他与长乐公主之间,笑到:“自燕京一别,的确很久没有见到皇妹了!”

只是转瞬之间,长乐公主已经恢复了笑语盈盈的样子。“不知皇兄来到这个地方,”她微微侧过头,眼波流转,“若是知晓的话,小妹定是要向皇兄推荐一些佳人才是。”

北宫棣噙着不变的微笑,道:“梓童对你想念的很!”

长乐公主一般笑靥如花:“小妹亦是挂念着大姐的,只是……”

北宫棣脸上的笑突然之间便收的干干净净。他道:“只是皇妹还要勾心斗角,招揽人马,怕是顾不上那一套家长里短了吧!”他的脸上露出了十分的讥诮,一下子割破了那一丝原本存在的窗户纸,浑身上下凛冽的气势一冲而起。

慌乱的神色出现在长乐公主的脸上,她随即又镇定下来,“皇兄——”

“——皇妹,不是朕不相信自己的骨肉,只是,”北宫棣的脸上又换做了悲戚之色,丝毫不给长乐公主辩白的时间,“尔等聚众为党,图谋不轨,竟然被朕亲身撞见……朕实在是——哀戚万分、痛心疾首!”

“小妹未曾有过任何……”长乐公主的声音在北宫棣甚至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渐渐削弱了。她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血色,看着对面那人脸上挂着的一丝微笑,与那微笑背后深深的俯视和漫不经心的拨权弄术。她的手忽然颤抖起来,连带着嘴唇也苍白了,在想透彻的一刹那,恐惧席卷了她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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