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为王(穿越)+番外——prophet
prophet  发于:2015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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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北宫棣宣布,乾宁五年起,南疆纳入有邑移民范围。

京师的万歆苑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今日北宫棣广邀文武百官,在此设宴为南洋归来的一众兵士贺功,其中主角正坐在最高的帝席畔。

慕容德脱下了一身戎装,换上了世家子弟的礼袍,望去温良俊秀,让不少偷偷敲他的少女都暗中红了脸。北宫棣淡笑着向慕容德问话,稍稍勾起的唇角,方显他内心的志得意满。

“太子到!”一阵通传声后,身着明黄的少年走了过来,给北宫棣行了礼,转头看见慕容德,笑道:“这便是咱们新晋的安南伯?孤常听丘元说你兵略非凡。”

慕容德连忙见礼道:“微臣不敢当!殿下过誉了。”他一身月白长衫,风姿隽秀,北宫昱溟不由得愈发欣赏得点了点头,道:“你不日就要回戍南方,此次回京,不如与丘元叙旧一番,孤听说你们是同年。”

慕容博含笑应下了。

北宫昱溟坐到了帝席旁设立的太子席上。乾宁四年初,北宫棣忽然下令太子一同上朝,参知政事。一时间漫天飞舞的“废后风波”顿时匿了声迹——北宫棣明摆着说了,太子不动,皇后自然也是不会动的。

倒有人向北宫棣提议开选秀,并婉转的表示陛下子嗣不丰,北宫棣过了几日将这几人尽数调去了北方……后来也就再无人提起后宫之言。

酒宴很快进入了武将拼酒的时候,北宫棣与太子不知何时退了席,留下吵吵嚷嚷,已然酒酣尽数放开的宾客们。

正枢密使白锋挤到慕容德席前,道:“慕容,你是个好小子,大大长了我大晋武人的脸,来,某敬你一杯!”慕容德面不改色喝下了,笑意不变。

白锋惊讶的凸着眼睛:“好小子,行啊!再来一杯!”众人起哄着,慕容德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又饮下了一杯。

“再一杯!”“再来!”……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已然东倒西歪,唯有慕容德面色沉静得坐在席位上。恰在此时,一个年轻人脚步匆匆得走到席旁,见状微微一愣,有些哭笑不得:“殿下还让我早些来将你摘出去。讷平,你倒是厉害。”他啧啧赞叹着,跨过众人来到慕容德身边。

“处机,”慕容德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漂亮的双眼直勾勾看着丘元,“你近来可好?我自南海带来的珊瑚树你可喜欢?”

丘元被他看得一晃神,回过神来不由脸色发红,暗自懊恼。“我去年调任东宫詹事,教授太子,倒是无他。你可要醒酒汤?”他飞快得瞟了一眼慕容德如雾含水的醉眼,移开目光。

“周颖呢?”慕容德被他拉起,顺势半挂在了他身上,“我尚记得我们三人同列一甲,簪花游街……”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喁喁细语间往昔回忆扑面而来,丘元没有应他,专心致志得看着路,稳稳地走着。

此刻被慕容德念叨的周颖,正身处一个羊皮营帐中,仿佛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捆扎着,两个狄族武士重重的把他扔在地毯上。

周颖抬起头,黑黝黝的脸庞上露出恼怒又惶恐的神情,连声高叫着:“你们不可抓了我——我乃平州安源茶行的行脚商人!青远草原的三成茶资便是我们商行的!”

从帐中央高高的主座上传来一声呲笑,刹那间,一柄金色的弯刀扣在周颖的颈边。一个耳带大环,梳着辫发的中年男子贴得颇近,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周颖脸色唰得白似纸一样,仿佛被锋利的寒光所摄心神,竭力后仰着脖子。

中年男子温柔的仿佛情话般用狄语说道:“叫呀,怎么不说了!”看着周颖哆哆嗦嗦的样子,刀锋划过他胡须、脸颊,停在他的眼眸正前。周颖极力后退着,一副吓破胆的样子,四周站立的武士群中登时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周颖却似被这轻蔑的笑声刺激到了,脸庞涨红再次吼叫道:“你们不可抓我……”刀光逼近了一分,他再次迅速闭上嘴巴。

中年男子似乎玩耍够了,意兴阑珊得收回刀,一边把玩着那把削铁如泥的马刀,一边用大晋官话问道:“安源茶行一向在青远草原做生意,又怎会到我们天澜来?”他充满凉意的笑容让周颖再次瑟缩了一下。

“雍州禁关,我只好从黑州借道,经天澜西去青远。大王,我只是一介茶商,求您放了我吧。”周颖战战兢兢得说着,最后露出哭丧求饶的表情。

一个士兵飞快得来到男子身边,压低声音用狄语说到:“王,马匹上背着的都是上好的平州高山云雾茶,有数十斤,种类齐全。也搜到了安源商行的出关文书……”

中年男子回到了主座上,在周颖忐忑不安的张望下,忽然撤下笑容:“撒谎!前几日我刚刚抓得一个安源茶行的商人。”

周颖一呆,背后的手紧紧攥起,脸上一片茫然,随即大呼小叫起来:“不可能,大王,商行今年的货是由我来负责的,那人一定是假的!草民不敢欺骗您!”

中年男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拖下去,和上一个一样砍了。”

“饶命啊,我真的是商行的。大王,你扣了茶,青远部落会发怒的!大王,饶命啊!”被两个武士拖着肩膀拉出去的周颖大肆呼闹起来,脚步乱蹬,本就胡子拉碴的脸上涕泗横流。

周颖眼见着就要将要被拉出营账,成为刀下亡魂,突然从主座上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慢着。”

死里逃生的周颖瘫软在地上,满是恐惧的眼眸巴巴得看着再次走近的中年男子,只见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半晌,说到:“先饶他一命。”

周颖被武士们扔到了一座破烂的帐篷内,他借口解手,两人给他松了绑,一脸厌恶得在帐外守着。周颖立刻开始翻找帐内,果然在某处发现一件白色里衣,他一面张望着,一面飞快得把自己的里衣脱下,换上这一件,门口的武士似乎听见声响立刻问道:“你在做什么?”

“军爷,我在找厕纸。”周颖伪装出尴尬的声音。一面穿好解开的衣物,把换下的衣服放回原处。门口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掀开帐帘的一角,扔进来几片晒干的长叶。周颖见状咧了咧嘴,用手拍了拍胸口,暗自想到:方静玄大人不仅是万人敬仰的大儒,还能料事如神,真是谋略无双!这群狄人再三虚实试探,此番定是信了我的身份,也不枉我装成茶商,在草原上卖了整整半年的茶……

第三十八章:北海风云榜

“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上一回咱们讲到了这‘草原之狐’上将军周颖伪作茶商,在这元狄人帐中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换出了一件里衣。这件里衣有何重要之处?这回咱们就来细细说道,诸位看官请仔细听好咯。”

京师园里街坊的大碗茶馆里头座无虚席,这茶馆的名字虽然俗气,但因为其中茶艺师泡得一手好茶,加上一个口灿莲花的评书人,这些年来在京师也是颇有小名。在一楼最里头的高台上,一个头戴小帽,小眼神微微眯起的评书人举起手中的镇纸,高高拍下与木桌上相击,“嘭”的一声,顿时满堂寂静。评书人伸手微微捻了捻山羊小胡,扇开扇子,微微张开了口。

“原来此件衣服看上去只是一般无二的中衣,其中却另有门道。这件衣服使用一种特殊的缠丝制成,浴火不化,遇水不溶。只有用一种特殊溶剂,将它浸入其中,此刻有如神迹一般,雪白的布上浮现出来密密麻麻的黑字,详细得记载了天澜部落的兵力分布。

“草原之狐周颖在天澜部落的帐内被困了三日,这三日,他日日都在寻找脱困的机会,将这份至关重要的情报送出去。白日里,草原之狐就装出一副饿的半死,有气无力的样子,迷惑住了那监视的狄人,夜晚他却暗中窥探,凭借那高妙的‘梯云妙步’夜探敌营,来去如风,寻找着狄人的布防弱点。这弱点,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个……”

一个青衫儒生匆匆走进了茶馆中,来到一楼的一张桌旁。这张桌上摆着两个青花瓷杯,只坐着一个白衣中年人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白衣人与少年都静静地听着说书,一副入神的样子。

“陛——老爷,”青衫儒生凑近来到白衣人身旁,轻声唤道。

身着白衣的北宫棣微微侧头,道:“退敏?你来了正好,今日的《北海风云录》正开讲,坐下听吧。”

杨子荣苦笑着,依言沾了三分之一的长凳,坐在下首,轻轻道:“老爷,白龙鱼服——鱼虾可以欺之啊。”他含混的说道。

北宫棣扬了扬眉,目不转睛得看着评书人,一面淡淡得道:“你这话说了六年,我都听腻了。”

杨子荣摸了摸鼻子,顿时不再说话,侧耳聆听起来。听着周颖在元狄人大帐中险死生还,最后借助高超武艺与芳心暗许的女子相助方才脱困,忽然忍不住问道:“这周颖当真身怀此等绝技?”

北宫棣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可能,若有此等高手,北海之战怎会拖了足足三年。”

却道周颖当初如何逃出狄帐,实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尴尬。他不仅换装暂混雄雌,剃了一下巴胡子的周颖甚至连他的顶头上司,率令出征的正枢密使白锋一时间都没认出来,闹了好大的笑话。

杨子荣目光微闪:“既然此人所言失真,怎地如此多人来听?”

北宫棣随口答道:“虚虚实实,引人入胜。不过这《北海风云录》个中内容,还是真假并存的。”

场中的评书人仍在继续:“……却道这周颖回到钧阳府,恭恭敬敬得把衣服交给了孝甫公方静玄。方孝甫见状大喜抚掌,连笑三声道:‘善哉!此计成了一半也!’各位看官此时可能要问了,什么计谋呀?怎地成了一半呢?这就要回过头,讲一讲本书开篇时提到,方孝甫在乾宁三年年末穆云军千里追击无功而返后,定下的双计了。”

杨子荣忍不住摇头道:“太假太假!孝甫怎会轻易一笑。他便是天崩地裂,也难在脸上看出一分神色的。”

北宫棣抽搐了一下眼角,微微轻咳了一声。

“这双计正是两道国策。一计,乃是缓兵之计,用大军压阵之势让三部落联盟误以为要陆上交戎,退居草原内部,此时间在幽州海港建立我大晋如今的北洋水师。第二计,乃是合击之计。雷霆出击,离间元狄人联盟破裂,由镇守北方的穆云军、京军乘势逐个击破,并沿着北冥河,由水师扫荡草原边境与河流两岸,斩草除根。”

杨子荣默默思忱了一会儿,惊异抬头道:“倒和我听到的相差不远。保全了北方的有邑贵族,又安定两州民心。个中之妙,我自认也做难到此间水平。”

闻言北宫棣道:“退敏自谦了。”他神色间有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微妙的复杂,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却道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周颖,闻言好奇作祟,心痒难耐,见孝甫公兴致颇高,不由趁机问道:‘敢问先生,这衣物上记载的是什么?竟有成了一半之说?’方孝甫轻摇手中羽扇,却不答话,转身将手边的一碗茶浇淋在衣物上,周颖正待惊讶大叫,却被他那柄七翎玄天羽扇堪堪指来止了话头。方孝甫将手中湿淋淋的衣物递给周颖,道:‘劳请你运功烘了这衣物。’”

杨子荣脸上古怪至极,声音奇异:“孝甫喜羽扇?这,这……”北宫棣见他口中微张似可塞一个鸡黄进去,忍不住摇了摇头。本以为杨子荣已然八风不动,水火不侵,未曾想还要历练三分。

杨子荣忽的又喃喃道:“但我宁可信了孝甫喜羽扇,也不愿信他有一尺美髯……”被他一言相激,北宫棣的脸色也古怪起来,扇子尚且好办,可若是方静玄真要……是否他该效仿上一世看到的一个别国皇帝,规定朝中贵勋留胡不得超过一寸?(*注1)

“……见了这衣物上密密麻麻的情报,周颖早已目瞪口呆,他只道自己去接手一分重要的东西,关乎大晋军情。哪里知道,这东西包含如此多的内容,既有狄人几百年来摸得一清二楚的草原地图,与派兵布列的详细情报,乃至三大部落的个中嫌隙。待得方孝甫阅完后,在一旁凭博闻强记重新誊写时,周颖看着手中渐渐消失的字迹,方才意识到自己立了怎样的功劳……”

这本《北海风云录》乃是宣宣道人所著的一部奇书,此书自三年前在北方明报《北海》上连载以来,便一下子风靡大江南北,令众人读的如痴如醉,欲罢不能。大晋其余八家明报上也屡屡提及,争议不休。此书集志怪演义、军事智谋于一体,谈笑间教人仿佛身临其境,感受了一把刀光剑影,铁血沙场的滋味。

其依托一张无名榜单《风云榜》徐徐道来,其中有千里奔袭的‘草原之狐’周颖、银甲成血甲的‘双锤狂狼’雷海,莽汉‘燕子刀’孙大庵……而讲述主线则是北海总督方静玄一揽北海战事,步步为营,各路英雄好汉攘臂相助,军事奇才屡屡辈出,在草原上各放异彩,开疆扩土的夸张传奇。其中方孝甫更是智多近妖,谋略无双,恍如神仙降世一般。

不知不觉已然天近傍晚,大碗茶馆中一个时辰的评书拍案结束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抑扬顿挫之音绕梁不绝。茶客们渐渐散去,杨子荣跟着北宫棣、太子一同离开大碗茶馆时,颇有些恋恋不舍的回头再看了一眼。

“退敏,退敏,回神!”北宫棣唤了他几声。

杨子荣老脸一红,讪讪地道:“主子,这《北海风云录》在此开讲多久了?”

北宫棣边走边道:“一旬有余。”他调侃的看了杨子荣一眼,不无戏谑的道:“原来杨大学士爱听评书,这倒是奇闻了。”

杨子荣大赧,良久又按捺不住,期期艾艾的问道:“不知这《风云录》要说到哪一日?”

北宫棣转过眼,街道上行人熙攘,川流不息,繁华而又安宁得忙碌着,暮色中冬日的暖阳照耀在青砖上。不知不觉,已是乾宁六年十二月,年关将至,相别三载有余,却总令他觉得分别尚在昨日,而那细密袭来的痛楚,竟也从未远离。

一寸相思一寸灰,他或许真是痴魔了,自鸿雁传信,至他人言语,方方面面与那人相关之事,他都忍不住驻足贪看一二。此刻情境之下,竟想着若那街头伫立青衣一人,只转头遥遥一望,又会是何等风姿。

北宫棣怔怔然道:“或许并无休时,永世说下去吧。”他哑然失笑,一拂衣袖向前走去。

“父皇,”少年紧紧跟上了他,出声唤道。杨子荣掩饰过内心的繁杂,只觉得此刻北宫棣唇角那一缕风疏烟阔的笑意,竟让人无端于不经意间窥得执掌王道之人,与冰冷之下千百回转的存蕴。但只下一刻,那背影中的一丝寥落便再不复存。

从皇城西门步入,北宫棣对杨子荣问道:“你前来寻朕所为何事?”

“陛下,是关乎北海……总督……”杨子荣立时垂首道,他顿了顿,不再说下去。

北宫棣却明了他未尽之意,道:“北海总督与南洋不同。南洋如我大晋后园,北海却是前门,而门外有客,客却不善。”

北海之北,横跨冰海,另有一片中土人完全不知的天地。杨子荣原先也不知晓,然而这几多年来,诸多自北传来的书籍、文化,那些不一样的文字与奇妙的学识,身为大晋一国中流砥柱,他终是怀着一份警惕与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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