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正派不易做(倚天 一)——生煎包大战小笼包
生煎包大战小笼包  发于:2015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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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冯文范将张松溪莫声谷二人恭恭敬敬地请到大厅,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全盘托出再无一丝隐瞒。

“海沙帮原是泉州商户的主心骨,朝廷不识礼仪辖下官员大都贪财怕事,唯有海沙帮能保我等商户平安。这些年黄河泛滥吏治败坏,海沙帮张士诚张帮主素有雄心意欲一统天下,是以对我等商户的盘剥日盛!”

“驱除鞑虏,恢复我汉人衣冠原是我辈之责!”冯文范的解释才刚开了个头,莫声谷已猛然站起身扬声反驳,“张士诚张帮主有此等雄心,莫某敬佩不已!”

冯文范似是早料到了莫声谷会有此等反应,只摇头苦笑着道:“蒙古人为一等汉人为四等,冯某既为汉人如何不想恢复汉人衣冠?只是,冯家上下这百余口还要生存。”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天下哪来这等好事?”莫声谷不为所动,只冷笑着嘲讽他。

“若是泉州上下仍由易天海易大侠做主,我等便是破家以助又如何?”冯文范扬声厉道,“只是程老三?”他轻蔑地笑了一声,“实乃蠹蛀!自泉州分舵由他做主,海沙帮所要分润年年月月与日俱增,直至今时今日的四成之巨!张四侠与莫七侠莫不是以为,任何买卖都如你们的茶叶一般有三十倍之利?我等商户已有泰半苦苦支撑维持局面,程老三还要时时威逼勒索,此人蠢钝贪婪至此,如何还能容他活下去?张四侠莫七侠可知昨日我等将他的人头挂在城墙之上,城中百姓无不欢欣鼓舞无一人为他哀叹!”

冯文范的话说到这份上张松溪与莫声谷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们在泉州也有些时日早知以程老三的行径确是死有余辜。

“我等本为商户和气生财,若非逼于无奈也不愿与江湖中人不死不休。除掉海沙帮在泉州的势力,冯某与其余几名商户已密谋两年之久发动也只在旦夕之间,并非有心谋算武当。”

“只是我武当派恰逢其会,冯先生顺水推舟祸水东引。如今想来武当来泉州做买卖,虽未曾隐匿行迹却也不曾大张旗鼓,程老三之所以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全靠冯先生通风报信。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冯先生原以为四成佣金之事足够挑起武当与海沙帮的争斗,却不曾想此事被易天海易大侠化解。冯先生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武当给海沙帮的十万两白银原是交托给冯先生转交,想来如今应仍在冯先生囊中。程老三分文未得自不会与武当干休,即便他想忍气吞声,想必冯先生也有把握挑起他的怒火。程老三自知不是武当的对手带走了大部分的高手,冯先生昨晚伺机攻下泉州分舵怕是兵不血刃才对!从今往后泉州上下唯冯先生马首是瞻、由冯先生一言以决,张某在此先说声恭喜了!”张松溪个性谦冲,此时却也压不住心头冷怒。

“将武当派诸位设入局中乃不得已而为之,程老三和他的亲信武艺高强,我等在江湖中寻来的所谓高手大都名不副实。若非武当诸位侠士出手,昨夜之战必然死伤甚重。武当派愿为了三万灾民舍弃颜面行商买卖是谓仁义,昨夜之战亦是仁义!”冯文范神色诚挚又扬手令家中仆役将搬出两个木箱,里面装着的正是原该交给程老三的十万两白银。“昨夜冯某已将全部内情如数告知易大侠,易大侠已知武当上下与此事绝无瓜葛,令冯某将这十万两白银退还武当用以赈济灾民。”

冯文范此言一出,莫声谷差点没被他气乐了。只是如今大局已定,冯文范又表现地如此卑微反而不好发作他,只在心中暗自警醒自己此人老谋深算面善心狠绝不可深交。张松溪却在见到冯文范拿出这十万两白银后全然冷静了下来,冯文范原可私吞了这十万两他却并没有这么做,此人胸中沟壑当真深不可测。这十万两白银与其说是易天海退还武当用以赈济灾民,不如说是冯文范给武当的赔礼。“不知易大侠夫妇如今何在?”

“易大侠夫妇应仍在分舵收拾局面,午后将至冯府面见二位侠士。我等商户对易大侠夫妇崇敬已久必不敢加害,此事二位大可放心。”

张松溪长叹一声,言道:“赈济灾民之事刻不容缓,还请冯先生援手为我等安排货船,所需费用便在这十万两中支付吧!”张松溪行事一贯精打细算,当初为了节俭不惜让随他而来的武当弟子亲自在码头做苦力,然而此时安排货船所需他却不屑过问。

“武当的损失皆因冯某而起,此事冯某必将一力承担勿需二位忧心!”冯文范忙道。

饶是张松溪与莫声谷武功盖世,却都已无力再与这个笑地如弥勒佛一般的冯先生客气,只拱拱手便起身离去。二人刚回到后院,便见到冯默之正直挺挺地跪在他们二人的厢房外。见到他们二人出现,冯默之双眼一亮随即又垂下头来,低声道:“四师叔、七师叔,默之前来请罪!”

“不敢当!”莫声谷冷哼着道,话未说完已被张松溪拦住。莫声谷心知此事由张松溪处理必然比他更为妥当,当下不再多言只负气站在一旁。张松溪扬手驱散围观的一干武当弟子令冯默之起身随他们回房,这才道:“四师叔这儿有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是!”冯默之仍是垂头丧气的样子。

“你爹爹与海沙帮在泉州争权夺利早晚必有一战,这事你可知晓?”

“知道。”

“你爹爹有心利用武当,挑起武当与海沙帮之间的争斗,这事你可知晓?”

“……宴请二位师叔当晚爹爹曾私下问我……”冯默之沉默半晌才嗫嚅着答了前半句,又猛然仰起头大声说出后半句,“我当时就已反对!”

“昨夜武当在海上遇险之事,你可曾事先知晓?”

“爹爹不曾向我透露半句!”冯默之斩钉截铁地道。

“也不曾有半点怀疑?”张松溪厉声喝问。

冯默之怔怔地望着张松溪,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张松溪长叹一声,无力地道:“冯默之,你昨日便已出师。”

“不!四师叔!”冯默之明白张松溪的言下之意,武当派不会因为他谋算师门而将他驱逐,可也不会再认他这个弟子。可这绝不是冯默之可以接受的结果,他眼眶泛红忽然哽咽。“徒儿不愿离开武当!徒儿一生醉心武学,不愿行商!……爹爹说冯家与海沙帮已是不死不休,武当派两位师叔和众师兄弟都是武艺高强之辈,程老三必然不是对手!……徒儿、徒儿……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啊!”

张松溪背转身不再看他,只慢吞吞地举起手缓慢地挥了挥。

午后易天海夫妇果然依约到访,不过是一夜未见他们夫妇二人都憔悴了许多,但精神还是比仍在病中的宋青书看起来更好些。友人相见必不如与冯文范对峙这般剑拔弩张,气氛和睦许多。易天海端起面前的茶碗饮了大半碗下去,方才苦道:“昨夜冯文范带人围住了分舵却没有赶尽杀绝,只是言道若是帮中兄弟愿意投诚他既往不咎……”

“大哥何必再与他们兄弟相称?他们不配!”妆容半褪面色憔悴的易夫人怒道。那些帮众贪生怕死,在冯文范的授意下分了分舵中藏的银两又一把火烧了分舵,当真是丢尽了海沙帮的脸面!

易天海苦涩地望了妻子一眼,没有与她分说,而是转头向张松溪等三人简单说明了昨夜发生的事,最终叹道:“如今我海沙帮在泉州的势力损伤殆尽,再难恢复旧观,怕是要彻底退出泉州。这冯文范有勇有谋,我真是小觑了他啊!”

张松溪心有戚戚地跟着点头,对宋青书分析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海沙帮中帮众无数却大都只是半个江湖人,投入海沙帮门下也只为有所庇荫。这等帮众若是别有选择绝不会与海沙帮同生共死。冯文范令他们分银放火便是向泉州商户投了投名状,日后他们回不得海沙帮便只能听从泉州商户驱使求得温饱。”

宋青书了然道:“无论江湖庙堂,真正愿意与之同生共死的不是为了利益便是为了道义,所以才会有擒贼先擒王的说法,群龙无首则必然一盘散沙。然而为利益所趋者,终究会因更大的利益而叛变,唯有因为道义,方能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难怪从古至今忠臣义士总让人向往,实是难能可贵。”

“我等习武之人,要做的便是这难能可贵之事!”莫声谷朗声道。

“天下间虽不能少了‘利’字,为人处事却也不能时时处处汲汲营营为名为利,若不然这人生未免也太无趣了些!”张松溪跟着笑道,“道义与利益究竟应当如何把握,青书,你当时时慎重自省!”

宋青书悚然而动,立时起身向张松溪与莫声谷行礼道:“青书谢四叔、七叔教诲,永生永世必不敢相忘!”张松溪与莫声谷所言虽简单,然上一世宋青书正是毁于名利二字,如今再闻教诲更是心生惕厉。

易天海夫妇冷眼旁观便知莫声谷所言是在教导他的师侄,而张松溪所言却是在教导武当的未来掌门。只是如今海沙帮中也是千头万绪,易天海只是分神一想便又接着言道:“待泉州的事务料理干净,我便要与夫人前往苏州面见张帮主,随各位上武当治伤之事怕是要拖延些时日。”

“理当如此!”张松溪与莫声谷同时道,他们俱是仁人义士自然认同易天海的做法。却是宋青书沉吟半晌,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易大侠此行可有危险?”

“青书,你何出此言?莫非冯文范他……”莫声谷急忙发问。

宋青书摇摇头,望着易天海双眼一字一顿地言道:“贵帮张帮主可会信任易大侠所言,此事与易大侠与武当派无干,实乃程老三咎由自取?”

“大哥对海沙帮一片丹心,莫非他连这个也要怀疑?”易夫人闻言变色,当即不满地扬声怒叱。

宋青书不理会易夫人只望着易天海续道:“程老三原是贵帮帮主亲自指定接任易大侠舵主职务的人选,事到如今他会否愿意承认是自己识人不清?”

易天海仍旧没有答话,易夫人却是忽然冷静了下来,慢慢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转头望向自己的丈夫手足无措地轻喊一声:“大哥……”她所知的张士诚刚愎自用、气量狭小、极好面子,是绝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

“易大侠不如写封书信着人送去苏州,面见张帮主之事可等伤愈之后再行安排,路上也能方便些。恕我直言,易大侠的双腿早治一日,武功也能多回复一分。”宋青书轻声道。

武当上下和睦,莫声谷犹不明宋青书所言,张松溪却是心思玲珑一点就透,然而他虽欢喜宋青书洞察世情,却更明白易天海绝不会同意宋青书所言。易天海对海沙帮忠心耿耿,绝不会以任何方式势压海沙帮维护自身。果然,易天海只是微微而笑执着妻子的手朗声道:“大丈夫行事俯仰无愧于天地,宋少侠不必忧心!”

宋青书心知无法说服他也就不再多言,只玩笑般地说道:“易大侠此行多多保重,好歹惦记着我七叔还在武当日日相盼!”

“好大的胆子!竟敢取笑师父?”莫声谷假作怒色扬手要打。

房中几人同时大笑,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易夫人原本总以为宋青书这位武当少掌门被教养地太过中规中矩,未免有些假模假样让她心有忌惮,然而这些时日相处却发觉却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宋青书此人虽说心思深沉难以捉摸,却也的确是名门风范有勇有谋有情有义。如今见他虽在病中却仍是丰神俊朗灼灼风华,不禁暗自叹息一声,不知他日长成要牵动多少江湖儿女心?彼时,她尚不知,数年后江湖上如宋青书这般好似十丈软红尘中温养出来的贵胄公子已不符合审美要求,江湖女侠们更中意的是如张无忌这款能打耐摔面相老实的魔教教主。

两日后,张松溪莫声谷宋青书三人在码头送走了易天海夫妇,离别时易天海最后推心置腹地嘱咐张松溪道:“张兄,武当赈济这三万灾民之事怕只是个开始,正所谓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这冯文范将来应该仍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身为海沙帮中人被冯文范毁了海沙帮在泉州的基业,易天海却仍能冷静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真心实意为武当着想,如此高风亮节张松溪不得不感佩,当下拱手道:“多谢易兄提点,张某记在心上了!在下与七弟在武当恭候贤伉俪把酒言欢,易兄切莫失约!”

易天海夫妇相视一笑,朗声道:“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张松溪莫声谷宋青书三人同时道。

在江畔依依惜别的几人同时扬声大笑,这笑声在山川之间来回震响渐渐远去终是湮没于滚滚江水之中。

28.收服冯默之

送别易天海夫妇之后,宋青书回到自己的厢房收拾行李,冯家已安排好了新的货船将武当购买的粮食布匹装船,明日他们便可启程返回武当。哪知宋青书才在厢房内收拾了几件外衣,方振武便不请自入连声嗔道:“宋师兄,你风寒未愈这种事怎么不叫我?”说着,半是讨好半是强迫地夺下了他手上的工作,扶他一旁坐下。海战那晚宋青书在水中泡了许久又身受重伤,当晚便起了热症,这两日才略有好转。

宋青书知他心结所在也不勉强,抬手给自己倒了茶水言道:“不过是些小事罢了,师弟们的行李都整理好了?”

“他们自己有手有脚,宋师兄你就不要操心了。”方振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嘀嘀咕咕地道,“宋师兄初出江湖回去的时候就受了重伤,这一回莫非还想回去的时候仍带着伤?”

宋青书对着手中的茶碗不禁失笑还未来得及回话,房门又被人推开,是冯默之走了进来。

自从得知武当上下遇险全因冯默之父亲的阴谋诡计,方振武一见冯默之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想到当初因为同门之谊几次劝宋师兄不要计较冯默之冒犯他的事,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长长记性!自己心心念念的同门之谊旁人半点不曾放在心上,还因为这种王八蛋委屈了真正念着同门之谊的宋师兄,想到这方振武愈发愤怒冷着脸道:“你来做什么?”

冯默之默默地望了坐在桌边的宋青书一眼,沉声道:“我想跟宋师兄单独说两句。”

“又想打什么主意?”方振武上前挡在宋青书身前咄咄逼人地望着冯默之。“振武……”宋青书刚欲伸手去扯方振武就被他粗鲁地挥开,只见方振武斜视着冯默之又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若是正大光明,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

宋青书在方振武身后无奈地扶了一下额头,扬声道:“都是同门不必如此剑拔弩张,振武,坐下!”又对冯默之道,“你方师兄与你情同手足,我想这里没有什么话是他不能听的。”方振武听宋青书没有要他出去的意思当下洋洋得意地瞪了冯默之一眼,大马金刀地在宋青书的身边坐了下来。

冯默之见宋青书抬手请他也坐,当下冷笑一声道:“果然一贯能装模作样!既然你不介意自己难堪丢脸,我更加不会介意!”说完也在宋青书的对面坐了下来。

方振武一听冯默之说宋青书“装模作样”就变了脸色,刚才开口反驳却被宋青书狠狠扯了一把,只听得宋青书已平心静气地抢先开口道:“不知冯公子今日到访有何见教?”宋青书虽不屑与冯默之多做计较却也不是泥捏的脾气,说话客气了许多却是愈客气愈显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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