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辰楷微微一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走进别墅，实验室已经在纪疏阳到来之前就准备就绪，转头看着纪疏阳动作轻柔地将机器人放进仪器仓。

忍不住抱怨：“深更半夜，鬼都睡觉了，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吓人？一句小叽出事了，我特么魂都被你吓没了好么？小叽是我的心血，心血懂不懂？小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壁跟你拼命。”

纪疏阳瞥了他一眼，沉默地走到一边的沙发上，仰头靠在沙发上，重重吐了一口气，伸手掐掐酸胀的眉宇，头微微有点疼。

习惯了机器人的存在，看到机器人出现故障，静止不动，他并不担心许辰楷无法修复，只是他担心机器人的程序受到影响。

按照许辰楷当初的说法，机器人一直在模仿人类给自己升级程序，如果程序受到影响重新修复，是不是代表以前的自我升级程序将重新来过？机器人又要回到刚送来时的一板一眼，他又要重新教导机器人？

纪疏阳叹息，重新教导机器人，他一点都不担心，哪怕要花费更大的精力和更长的时间，只要机器人安然无恙地清醒过来，一切都不是问题。

“次奥，什么鬼玩意儿？”许辰楷今晚的脾气特别大，一边怒咒着，一边快速操控着仪器给机器人扫描，瞪视着眼前的显示器，密密麻麻的程序滚动着。

“怎样？”纪疏阳起身走到许辰楷身边，盯着显示器，“程序有问题？”

“岂止有问题，我压根无法让这些程序终止，这些程序一直在不停地升级，升级的同时还在不间断地生成新的程序……”许辰楷突然一顿，恰似自言自语般说道，“难道是因为小叽吃了东西？等于是接收了新信息，从而开启了新程序？”

“什么意思？小叽以后可以跟人类一样饮食？”纪疏阳忽然觉得这个机器人非常不可思议。

人类的思维和情绪可以拥有，包括一些行为，但其中绝对无法攘括新陈代谢，这些需要人类的器官，许辰楷可没那么大本事给机器人安装这些器官，机器人的一切行为毕竟是通过安装在脑内芯片中的程序操控。

“我靠，我可没那么神，难不成小叽想吃东西，我给他装个胃不成？”许辰楷抓狂地扒着头发，瞬间挠成了一个鸡窝头，又开始烦躁地在实验室里来回踱步，最后停在纪疏阳面前，深锁着眉头说道，“一切等小叽醒来再说。”

“他吃下去的东西呢？”

“鬼知道，你想我把机器人拆开来检查？问题是根据刚才的全身扫描记录显示，我压根没找到那块狗屁火龙果，你确定他吃下去了？而不是你眼花……好吧，他吃下去了，否则也不会开启那么多新程序，那我还是拆开来看看吧！”

许辰楷一把掀开庞大的仪器仓盖子，纪疏阳颇为无奈，无法直视许辰楷粗暴的行为。他从没看过机器人的身体，在他面前的机器人，就如正常人类一样穿着衣服，有说有笑，如今许辰楷却要在他面前把机器人的身体拆开，有点难以接受。

“怎么了？”纪疏阳看着许辰楷突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小叽在制作完成后，我从未拆卸过他的身体，忽然觉得无从下手，不知道我拆卸后，还能不能组装回去。小叽在我心里已经超越了一个机器人的概念，现在要我把他的身体拆开，我需要一点时间。”许辰楷垂头丧气地坐在仪器仓的边缘，转头注视着机器人。

纪疏阳理解他的心情，小叽是个奇迹，现在让许辰楷再制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机器人，恐怕没有那么多的灵感和精力了。每个人都有巅峰时刻，就比如他的文学创作，他无法保证每一部作品都能成为脍炙人口的经典大作。

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有几层把握？若无法保证拆卸后，小叽能完好无损，如果小叽身体和程序没有问题，就等小叽自己醒来吧。”

“等小叽醒来再说吧，如果身体有异样，我再给他拆卸清理，给我点时间。”许辰楷起身，盖好仪器仓的盖子，幸好机器人目前没有问题，还能给他一点心理准备，“小叽现在的状况容不得一点点马虎，稍有差池，小叽一直以来的智能化就白费了。”

“嗯，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他。”

“我的宝贝现在这个样子，让我这个爸爸怎么还有心情睡觉？”许辰楷满脸愤恨地瞪着纪疏阳，再看到纪疏阳一身睡袍时，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纪疏阳的心里肯定比他还难受，否则也不会一身睡袍就冲了出来，看来他的宝贝机器人收买人心很有一手，听说还交了一大帮子朋友，各个都对他关怀备至。

纪疏阳斜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一晚没睡，如今浑身疲惫，一旁的许辰楷坚持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大概是机器人确实没有大碍，许辰楷才能安心睡觉，直到天微微亮，纪疏阳才朦朦胧胧地睡着。

“主人……”

纪疏阳猛然惊醒，睁开眼睛自沙发上坐起身子，看到机器人正抱着脑袋坐在仪器仓里，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掀开盖子，伸手握住机器人的手：“小叽，感觉怎么样？”

林初意觉得全身的程序快要爆炸了，记忆库里一片混乱，这种感觉就像人类生病了，脑袋一片浆糊，头重脚轻，晕乎乎地特别难受，难道机器人也会生病？

这次升级的程序非常庞大，连记忆库都升级了，感觉脑子里多了很多东西，他还不知道这具身体进化到什么程度了，不过可以肯定跟昨天吃了东西有关。

“我头疼头晕！”林初意继续揉着脑袋。

昨晚确实自动关机了，连他体内的灵魂都失去了意识，刚才清醒过来时，他吓了一跳，除了灵魂的意识，他差点无法操控机器人了。这样的状况只有重生后刚刚醒来时才有过，能够感知外面的世界，却无法看到，隔了许久才能够操控这具身体。

好在这次只是一会儿时间，只是现在这具机器人的身体太难受了，林初意一直觉得他在慢慢和机器人的身体融合，直到有一天，机器人完全变成人类。他能有这样的猜测，只是感到他的重生不一样，一开始他无法操控这具身体，直到强制指令被他冲破。

纪疏阳将机器人从仪器仓里抱出来，低声安慰道：“别担心，辰楷给你检查过身体，你只是程序升级，能睡觉吗？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我陪着你。”

林初意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长这么大，记忆里只有父母在他小时候抱过他，父母去世后，他只有被人嫌弃的份，从未有人真正关心过他。这会儿被纪疏阳这么抱着，尽管知道在纪疏阳眼里，他只是一个机器人，如果他是人，此时他的脸一定爆红。

“怎么？还知道害羞？”纪疏阳沉声笑着调侃道，“没事，你身体不舒服……”

“卧槽，纪疏阳，你不要调戏我的小叽宝贝！”许辰楷气势盎然地冲到纪疏阳面前，在接收到机器人的目光时，立马换上一张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脸。

“小叽宝贝，告诉爸爸，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小叽啊，以后不能这么吓爸爸了，昨晚爸爸都快被你吓死了，以后不可以再吃东西了，知道吗？吃坏了肚子，爸爸只能把你拆开清理，你想被爸爸拆卸吗？”

林初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许辰楷这个怪博士还真把他当成不懂事的机器人了，用着教训三岁小孩的口吻教育他，不过他也知道许辰楷是真心担心他，笑着道：“博士，我没事了，只是觉得程序乱糟糟的，头有点疼，有点晕。”

这会儿许辰楷被惊到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机器人：“小叽不跟爸爸唱反调了？这么温柔的小叽，有点不科学？”

“变态博士，你果然有被虐倾向，我现在头疼，不想理你，我要跟主人回家睡觉了，再见！”林初意汗颜，亏他刚才还非常感动。

“你也一晚没睡了，去吃点东西休息吧，我先带小叽回家，等小叽身体好点了，我再带他过来检查。”纪疏阳轻轻一笑，不顾咬牙切齿的许辰楷，抱着机器人离开。

“擦，我又被过河拆桥了！”许辰楷暴躁地揉着头发。

第16章

睡了一天一夜，林初意终于觉得神清气爽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程序开始恢复正常运作，没有像刚醒来时那样沉重得无法掌控机器人的身体，多了很多程序，记忆库也增加了不少东西。

林初意捧着书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晒太阳，他仔细搜索过程序，目前还不清楚这些程序究竟有何作用，他的灵魂属于人类，很多言行举止本身出于人类的本能。

一开始受控于强制指令，那些指令属于程序的控制范围，至于纪疏阳和许辰楷眼中的智能化，尽管促使了机器人的身体自我升级，不过那都是他的人类灵魂在操控。

就如许辰楷所说，他那些人类的言行举止变成了机器人的一道道程序，不知道吃下东西后，会不会再次生成程序，以后他就会有饥饿和味觉的感官？林初意心里非常期待，可转而一想，机器人的肚子里没有肠道和胃，那他吃下去的东西怎么消化？

除非他的内部零件和灵魂彻底融合，身体慢慢变得有血有肉，林初意赶紧摇头，这些太玄幻了，不太可能吧？不过一想到他死后都能重生在机器人身上，原本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又觉得变成人类才是最终的进化。

或许现在连许辰楷都无法解读他身上的这些进化了，在许辰楷眼里，机器人智能化达到这种程度，原本就超乎了他的理想范围。

林初意淡淡一笑，他并不打算把真相告诉他们，若是产生怀疑，就把这些全部推倒纪疏阳头上——主人训练得好！

“卧槽，元旦，你别跑那么快行不？我两条腿哪能跟你四条腿比？到了到了，站住！”

围墙外传来一道咋咋呼呼的暴躁声音，林初意疑惑地站起声，别墅区很安静，除了偶尔经过的汽车声，根本听不到喧闹的声音。

何况隔壁邻居住着一位情妇，白天很少出门，要么开着奢华跑车出去，半夜才回来。另一边住着一对年轻夫妻，还是传闻中的日暮归途大神。林初意很想跑去认识一下，只是纪疏阳没提起，他也不好无理取闹地跑去打扰人家大神。

经不住好奇心的趋势，林初意循着声音走到铁门口，一只岔开着四肢，牙齿戽斗，肥得跟小猪一样的白狗跑过。林初意瞬间觉得机器人的三观被刷新了，这只狗简直丑到了极致，还一脸的蠢样，拉出来绝对是别样的拉风。

他不知道这是只什么品种的狗，不过有些猫和狗长相虽然极丑无比，价格却相当昂贵，比如眼前这只长得很奇葩，一看就知道是名贵的狗。狗的主人是一个娃娃脸男生，性格火爆地嘟嘟嚷嚷，跟在奔跑的狗后面上蹿下跳。

看着娃娃脸搞笑的动作，林初意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狗的耳朵非常灵敏，似乎听到了他的笑声，竟然停下了脚步，动作缓慢地转过头来，那模样要多蠢就多蠢，一脸傲慢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缓步奔跑着，岔开的四肢颇有节奏感。

“真没礼貌！”娃娃脸上前一步，一掌拍在白狗的头上，随即笑着朝他挥挥手。

林初意礼貌地点点头，看着娃娃脸拉着白狗停在隔壁别墅的花园入口，微微一愣，难道他是日暮归途大神的朋友？果然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出来开门，别墅的台阶上还站着一名孕妇，隔着花草树木，林初意看得不是很清楚。

“小叽。”纪疏阳走出别墅，看到机器人捧着书站在铁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走过去拍拍他的头，“看什么？”

“主人，你看那只狗，真丑，丑到某种境界了，不过现在看看丑得非常霸气。”林初意指指已经在隔壁花园的娃娃脸和那只白狗，娃娃脸正起劲地朝他们挥手。

纪疏阳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解释道：“那是英国斗牛犬，黎昕这只白色的英斗犬并不算丑，还有其他颜色的英斗犬，你可以去网上查看，或许你会觉得更丑。”

林初意笑着，要是养这么一只狗，每天看着他的长相就特别喜感，忽然想起了什么，总觉得“黎昕”这个名字略显耳熟，猛然记起这不就是桑夏口中的抽风狂吗？

“主人，你也认识黎昕吗？经常听小夏提起他。”林初意转头看着纪疏阳朝黎昕等人点头示意，回头见到他们走进了别墅。

“嗯，跟小夏他们关系很好，一起吃过饭，走吧，去一边坐着。”纪疏阳揽着他的肩膀回到长椅上坐下，“今天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一点？下午再去让辰楷替你检查一下。”

“已经没事了，这次升级的程序很多，大概一下子负荷不了。”林初意将书摆到一边，视线再次瞥到隔壁的别墅，突然想起纪疏阳的家里太冷清了，白天他一个人在家，如果养一只宠物狗也不错，还可以打发时间，拉出去溜溜。

“主人，你喜欢狗吗？”林初意试探着问。

纪疏阳笑着捏捏他的脸，这家伙感情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了，看到一只狗，脑中的程序立马波动，接收新信息的节奏，调侃道：“要是我说不喜欢呢？”

林初意嘿嘿笑着，一脸讨好：“每次主人说这种话的时候，意思都是相反的，主人，我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我们养一只狗怎么样？买一个狗屋，让它住在花园里。”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养狗？等你程序进化完，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那我们养一只猫？”

“有差别吗？”纪疏阳在他脑袋上轻拍一掌，换汤不换药，就想这么蛊惑他了？

林初意低着头沉思片刻，随即满脸纠结地看着含笑的纪疏阳：“那我去打工赚钱？”

机器人这些奇奇怪怪的思想到底怎么来的？莫不是进化过度了？纪疏阳无奈地轻叹口气。总觉得这个机器人愈发智能后，就愈发难以琢磨，前阵子一副势必要上学的样子，前天还在关注唱歌和万能赌王，这会儿又要养狗和打工了。

“小叽！”纪疏阳摸摸他的头，“你又不必担心温饱问题，无需赚钱。”

“我以后上学后要买文具和教科书啊，就算博士会帮我出学费，可我还是需要很多钱，将来再买一只狗。”

咳咳……

纪疏阳觉得他再也无法跟这个机器人沟通了，刚还在庆幸他忘记了上学的事，其实这家伙一直记在脑子里，盘算着要不要让许辰楷把机器人的记忆库动点手脚，让他记忆力别那么强。

林初意疑惑地看着纪疏阳变化莫测的脸色，他说的都是实话，不想一直亏欠纪疏阳，养狗只是心中的一个想法，不是非要纪疏阳买给他。以后上学后，就算不用吃穿，还是需要很多话费，如果可以趁现在出去打工赚点钱，到时候买东西多少能随心所欲一点。

“主人，你们公司需要临时工吗？我去给你打工吧？等到暑假上来，我就去读高三，将来考大学，怎么样？”

“我给你买一只狗，你在家里养狗，想要什么样的狗？”纪疏阳颇为无奈地说道。

莫名觉得这个机器人有今天的智能化，全都是他宠出来的，根本无法拒绝机器人的任何要求，当然更加无法消除心底的骄傲。他的小叽是机器人，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得到的事实，尽管如此，打工和上学的事情，一切免谈。

林初意就知道纪疏阳不会松口，看来他表现得还不够智能聪明，纪疏阳才不放心他出去，只能暂时妥协：“那好吧，不过我以后要自己赚钱买一只狗，主人不用给我买。”

“嗯，以后再说。”纪疏阳倒不是介意养一只狗，只怕这个机器人会专注于一件事情后，就疏忽了其他的事，还是等这个机器人再智能一点时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