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和四位弟子忙前忙后将替伤员上药，许菏泽便陪金陵坐在河的下游洗脚，许菏泽和即墨呆得久了，觉得自己变得罗嗦了，但和金陵呆一块才觉得自己其实还蛮正常的。

金陵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许菏泽有点郁闷，他虽然和金陵小时候见过，别说没什么交集，自己长她六岁也该有点代沟啥的，这姑娘……是不是话太多了。

大概金陵本人也发现这个问题，说着说着就突然噤了声，看了他良久才小心翼翼的问，“菏泽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话太多了？”

许菏泽呵呵的干笑，姑奶奶你终于良心发现了，这么一对比他还是宁愿和即墨呆一块儿的，虽然他话不多，但感觉不这么无聊？许菏泽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金陵还欲和他说什么，就听见帐篷有人叫她，“金领队！一诺师父有事找你。”金陵利索的把脚往裤腿上蹭了蹭，穿上鞋子爬起身，许菏泽跟在她身后好奇的打量了她一番，“你还是领队？”

金陵系好鞋带，“京城军区已经乱套，锦城这个地方原本也已经被放弃了，徐阿姨说你还在里面，不肯罢休，金晟和许叔叔才决定派小分队来的。”

“你来做什么？你爸能答应让你来？你个小姑娘……”

金陵眨眨眼，仰头看着他，“金晟当然不答应了，不过你觉得他管得了我？我本来条件不合格的，初中毕业他就把我弄到部队去了，还伪造了年龄和学历，我当初就告诉过他了不要后悔，现在他肯定超级后悔把我弄部队去吧哈哈。”

许菏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年龄和学历可以伪造，你这身高也不达标啊。”

金陵眯着眼一拳头捶在了他胸口上，许菏泽重重咳了一声，卧槽谁说女人是粉拳的？这一拳简直和即墨可比啊！金陵扬起下巴冲他得意洋洋道，“我这叫浓缩就是精华！”她最烦就是别人说她矮了，其实在生活中也还好，但女兵有标准，身高不得低于160，所以进入部队后，统一的衣着打扮下，她158的个头明显就最低了，没少被战友抱着脖子洗刷。

许菏泽重重咳了一声，他算是明白了，得罪什么也不能得罪女子，特别是女汉子。

两人爬上山头，一诺已经为伤员上好了药，金陵一一看了过去，见没什么大碍了，躺着的汉子也是一声不吭，安抚她说不痛。金陵把头转向了一诺，“一诺师父他们没事的吧？蛊雕也没有毒的……”

“只是外伤，并无大碍，老衲想说的关于你们的事。”说罢他看了眼一旁的即墨，“许施主，即墨，金施主，你们随我来一下。”

金陵看了看许菏泽，见他已经爽快的跟着一诺走了，便也没什么后顾之忧的跟着到了外面，四人沿着小河走了两百多米，一诺转身确定帐篷里的人听不见，这才开了口，“金施主会发电？”

金陵点点头，“怎么了？”

“那正好，老衲还担心，即墨和许施主二人前去取湛卢剑有危险，如此也就能放松些了。”

“湛卢剑？”金陵兴奋的拽住了许菏泽的胳膊，“那是把古兵器啊，我家还有个仿货呢，好帅！在哪里？在哪里？！”

一诺指着远处的山脉，朦胧的月色下什么也看不见，金陵揉了揉眼睛，并试图把手电筒的光照过去，“那边是雪山的山脉，湛卢剑埋在那，由一条巴蛇看护，你们只有躲过巴蛇或者杀掉它才能取出。”

许菏泽没有吭声，杀掉巴蛇，拼他的小钢刀能杀掉那玩意儿？

金陵以为巴蛇也就是一条蟒蛇而已，放从前她可能不敢，但现在自己有了超能力，可以一试。

即墨也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质疑道，“师父既然知道巴蛇很危险，为什么还非取不可？”

一诺似乎对他会这么问一点不奇怪的样子，“因为你们要用这把剑对抗另一把剑。”

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许菏泽插话，“轩辕剑？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

“你们要记住，湛卢剑虽可以帮你们斩妖除魔，但追其根本是梦的能力，所以只有破梦才可，但并不只有一一诛杀这条路，拯救世界你们需要救下一个人，还有杀掉一个人。”

三个人被他这话说得一愣一愣的，金陵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她才疑惑道，“一诺师父这一个月真的没有离开这里？我怎么感觉你对外面的世界很了解一样？而且这里应该也没有和外界的联系方式吧？”

说到外界，其实许菏泽和即墨也不知道情况，但许菏泽好歹有点记忆，可怜的是即墨，一点头绪都摸不着。

“外面的世界我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样了，雪山只是根引线，锦城危机爆发后，全国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锦城，其他地方却又陆续爆发的病毒，我说的没错吧？”

金陵拳头紧握，差点就要把闪电劈到他头上了，许菏泽伸手握住了她，“一诺师父您请说。”听到这里许菏泽差点就要对他跪下了，这老和尚难道真窥探到了天机不成，他百分百可以肯定一诺没有离开过这里，连电都没有更不可能和外界联系。

“被感染者入睡，造梦，梦产生能力，能量喂养新物种，梦的能力越强，怪物也就会越来越强大。当初神女计划启动的时候，那些科学家恐怕早已发现了这点，但没料到的是，事情超过了他们的预测，不止是锦城，其他地方同样会蕴藏病毒，所谓的防御与计划，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世界就是被毁在这些自以为是的人手中的。”

这长长的一段话重重的敲在三人心里，沉重得几乎没人敢出声，封锁锦城已经没有任何意思了，中国，美国，日本……相继爆发了病毒，甚至没有人知道源泉是从何而来，更不可能是从锦城流出出去的，只能说雪山只是根引线。

金陵深深吸了口气，“一诺师父，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我告诉你二十年前就知道了你会相信吗？”

许菏泽几乎脱口而出，“你重生了？！”原来不止是他一个人啊，一诺愣了愣，细细研究了重生这个词，没明白过来，倒是金陵先一步觉悟，“菏泽哥哥，你不会以为你跟小说一样重生什么的吧？”

难道不是？许菏泽被她这句话问懵了，他也一直安慰自己只是做梦，事情没那么糟糕，结果事态一步步发展得和他梦中无差，他自己都搞不懂了。

一诺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些情景？”

许菏泽老老实实的点头，一诺叹了口气，“我不是重生，是有人早就告诉过我，你们不该去动神女的，还企图拿她做研究。”

“神女……究竟是什么？”许菏泽和即墨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金陵惊讶的看着许菏泽，“我其实也算提起知道的吧，知道菏泽哥哥会被困在哪里才能顺利找来的。”

许菏泽张大了嘴巴，“难道你也重生了？”

金陵摇摇头，“我是神女计划的试验者，你自己想想也应该能明白，所谓的神女计划其实和现在的病毒差不多，只是让实验者昏睡，创造出一个被计划者设定好的梦境，目的是为了改变一个人的心态。金晟在知道这个计划后，强迫我成为实验者，要李教授为我创造一个合家团圆的梦境，试图改变我心态让我接受他。但计划执行后，梦境脱离了轨道，完全不受控制，所有的实验者不得不被唤醒……菏泽哥哥……难道你其实也是……”

许菏泽犹如当头棒喝，难道真如金陵所言，其实他也在无形中成了神女计划的实验者，凭许印书的本事，要把他加入进去一点也不难，即便是金陵不也得乖乖被金晟控制，难道许印书真的……想用梦境来改变他？

他蹲在地上，这时候特别想抽支烟，回想了这二十三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仅仅在这一个月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神女计划……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和思想吗？

这其实也就是强制性的重生吧？他抬头看着金陵，“你以前的性格也是这样的吗？”

金陵摇摇头，“我知道菏泽哥哥你可能觉得我话多，其实在神女计划之前我几乎都不说话的，初中毕业后我足足有两个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金晟没办法才把我弄去部队。”她耸耸肩，“不得说神女计划在改变人的这方面倒真的很有用不是吗？父母觉得孩子长得不满意，把他弄去神女计划改造改造，还是原来的配方，可换下顺序，就能变成自己想喝的饮料了，很不公平对不对？”

许菏泽蹲用力的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在这之前他还在想，许印书是为了顾全大局，为了保护全人类，即使牺牲掉他，许印书也算是条汉子，算是个英雄，他不应该怪他，可结果呢，金陵现在告诉他，原来许印书竟然悄悄的让他成为了神女计划的试验品。

他觉得这个孩子不满意，甚至连通知都懒得，他需要换换零件，变成自己喜欢的孩子。

爸爸，你这样对我，真的公平么？就算你再不喜欢我这个样子，我是你的孩子，你告诉我，我会好好改的，为什么要瞒着我做这种事？许菏泽心酸得几乎要哭出来，从前他还可以生气，还可以愤恨，到现在却是彻彻底底的伤心。

14.他是个人

金陵蹲在他身旁，伸手拍着他的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其实也这样想了，还藏起来偷偷哭了呢。”

许菏泽偏头看着她，感觉也就没那么坏了，知道有同伴，虽能身临其境的分担彼此的伤心，但至少他可以知道，原来不止是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有点点被安慰到了。

一诺也跟着沉默，显然对于金陵说的话他需要消化一下，看来他也并非万事通，即墨愣在一旁，看了看许菏泽再看了看一诺，感觉自己像在听天方夜谭一样，很久他艰难的打破了沉默，“师父，是谁告诉你的？”

一诺看着远处的山脉，“轩辕剑之主，你们可以叫他末世执行者。”

“他……是个人？！”金陵惊呼，这么大的世界，竟然是一个人可以毁灭的？

一诺顿了顿，“算是吧。”

“天啊，这种病毒他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太可怕了，这个人还真的是人吗？”金陵捧着脸，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说过的话，也一点都不记得。

即墨神情寡淡像是在听人说书一般，“那神女又是什么？也是个人？”

说到神女，许菏泽站起身一把按住了金陵的肩，试图让她镇定下来，“金陵，神女是不是在雪山崩塌的第二天爬起来跑了？”

金陵将手放下，现在许菏泽知道神女跑掉也似乎不奇怪了？“你怎么知道？哦对了……你应该梦到了，真的……太不可思议了，按说那应该是一具被冰封千年的女尸了，竟然爬起来自己走了。”

“你们怎么确定是她自己走的，也许是被人偷走了也不一定。”

“不可能！实验室里都有监控的，明明看见她自己爬起来走的。”

说到这里，这场谈话已经渐渐转向神怪了，许菏泽和金陵抖了抖，莫名觉得今夜的风有点阴森森的，甚至忍不住脑补起一个干瘪的女尸冲着尽头白惨惨一笑的样子，金陵已经抱着脑袋直往许菏泽怀里窜了，许菏泽只好拍了拍她的背以示鼓励，反正自己也挺怕，相互取暖还能有个安慰。

即墨偏头看着他俩，许菏泽一把将金陵推开来，“呃，金陵你别怕，这里有两个法师呢，鬼怪不敢来！”

一诺通通无视，“神女……就是因为她，执行者才会将病毒泄露出来。明明都已经把尸体带走了，人类还不甘心，这才惹怒了他，都是自作自受。”

“这个神女难道是执行者家的祖宗？哪有把坟墓选到那么高的雪山的啊。”

“你们愿意这么想也就这么想吧。既然神女复活了，你们取了湛卢剑便去找她吧，她有办法能对抗病毒，到时候也能帮你们对付执行者。”

金陵双手一拍，“对，我们明天就去取湛卢剑吧！管它什么巴蛇还是巴兔的，不去看看怎么就知道我们打不过？”

四人往回走去。许菏泽显得有点心事重重，即墨习惯了他平日老大不正经的样子，突然变得忧郁深沉开始仰望天空这副德行，就觉得有点……不太适应。金陵和自己的队友说了什么，看样子他们还蛮喜欢她的，许菏泽看着心里有些感慨，难道金陵真的被神女计划拯救了？突然又觉得自己从前是什么样的他也想不起来了。

什么样？欺负同学，早恋，泡吧逃课打架，还有什么？他扪心自问，自己很普通啊，也没去学某些人嗑药，乱搞啊。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被许印书这样烦吧？难道因为他跟人打牌一晚上输了二十万？老妈不是帮忙瞒住了吗？

想起这事还是觉得心塞塞的，他走近林梓潼，伸脚踹了踹他的屁股，小家伙迷迷糊糊的挪动了位置，他便到头就睡。

爱咋咋，反正他这次也没指望许印书能帮他忙做个逃兵了。他许菏泽还就要让他老子刮目相看了！

第二天，许菏泽醒得最早，又围着小山坳跑了一圈，回来就见小分队已经开始整理装备了。许菏泽接过林梓潼递来的毛巾擦汗，顺道好奇的询问金陵，“你要带他们去？”

金陵比他更惊奇，“为啥不带去？”

许菏泽很想善意的提醒她，巴蛇那种东西，就凭他们手里的步枪，效果不太大啊。想想他们之中也有超能力者便作罢了。即墨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根铁棍，上下挥了挥还挺满意的样子。

林梓潼眨巴着大眼睛看他们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好奇的问道：“爸爸，你们要去哪儿？”

金陵猛的扭头过来看着他，夸张的指着许菏泽的鼻子，“爸爸？！”许菏泽不大耐烦的挑眉看了她一眼，“你哥我不能有儿子？好歹我也是成年人了好不好，小！姑！娘！”金陵捧着脸一副备受打击样子，待她喘了口气，又没忍住伸手戳了戳林梓潼的脸，“你几岁啊？”

林梓潼瞪着大眼睛，小脸嫩得几乎能挤出水来，“我6岁啊。姐姐你几岁啊？”

六岁……金陵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菏泽哥哥……你、你17岁就、就……”

“别扯淡了，这是我路上捡来的。”

林梓潼捂着嘴笑得前俯后仰，“姐姐好笨哦~”金陵备受打击，几乎不言语，身后的小分队也纷纷上前来仔细的打量着林梓潼，的确是少见的漂亮，说是许菏泽的儿子好像也一点不违和的样子。

“姐姐，你要和爸爸去打怪兽吗？”林梓潼继续天真无邪的问道，金陵看了看许菏泽见他没有对爸爸这二字表示抗议，更加风中凌乱了，而且她也不知道林梓潼叫什么名字，一大早起来看见他，还以为是一旁夫妻的孩子。

“是啊。”她结结巴巴道，林梓潼伸手扯了扯她的裤腿，“姐姐你也带我去好不好？”他深知许菏泽一定会把他丢下的，便转而求金陵。

“那不行！”金陵大义凛然道，许菏泽伸手来扯住了他的衣领一把将人提了起来，小娃娃双手双脚乱动，一双大眼睛几乎要落泪，可怜巴巴的看着金陵，“爸爸要揍了我，姐姐救我！”

金陵哪里受得了这么萌的小眼神，当即一跃而起从许菏泽手里把人抢了过来，抱在了怀里安抚道，“乖乖，不哭，有姐姐在，他再也不敢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