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霸道总裁捡肥皂)下+番外——七世有幸
七世有幸  发于:2015年0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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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国齐悄悄站起身关了灯,然后拿出手机走到一边,联系了附近的医院和殡仪馆,低声报上地址,安排了开具死亡证明和火化的事宜。

等他挂了电话,闭着眼的沈冀忽然开口:“阿齐。”

许国齐一震:“怎么?”

“你怪不怪我没有照顾好他,害他这么早就走了?”

“说什么呢你,怎么可能!”

沈冀抿了抿嘴,过了半晌又问:“那他自己,会怪我吗?”

“沈冀,程容永远都不会怪你的。”许国齐竭力打消他这想法。

沈冀慢吞吞地睁开眼,犹犹豫豫地望了望卧室,又望进许国齐的眼睛里:“那你说,他会愿意……等我吗?”

他的声音颤抖而畏缩,仿佛被自己的祈求吓坏了的孩子,只消一句否认就能让他崩溃。

许国齐紧紧握着拳,拼命稳住快要决堤的情绪,平静地说:“当然会的,他不等你还能等谁?”

沈冀好似一下子放松下来,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日出前朦胧的微光流入窗口,包裹着观叶植物晕染出影影绰绰的绿,像一个虚幻的愿景。

许辰川凝视着那一抹绿意,仅仅是作为旁观者窥见了结局,却仿佛已经亲身走了一遭,从一路上的起伏波折,到最后的筋疲力尽。

89.红茶

“许经理……许经理?”女人柔美的声音。

许辰川猛地吸了口气,抬起头:“啊……什么事?”

“你的咖啡。”美女微笑着将托盘放到他的办公桌上。许辰川揉了揉突突作痛的太阳穴,打起精神说:“谢谢你,小金。”

“许经理你没事吧?”小金担忧地看着他,“你看上去真的很累的样子,要注意休息啊。”

“没关系,谢谢。”许辰川目送她走出办公室,抬手在脸上胡乱揉了几把,仰头一口气喝干了那杯咖啡。

从程容家回来之后的几天,许辰川过得堪称心力交瘁。一边因为程容的死而心中压抑,一边却又不能落下工作,甚至因为许国齐要忙着安排火化和出殡,他还得分担许多任务。

许国齐现在已经十分放心让儿子接手些核心事务,许辰川这个准接班人却必须时刻绷紧神经,生怕出一点错。几天下来,脑子里就像生了锈一般昏昏沉沉的运转不灵了。

“笃笃”,有人敲门。

“进来——”许辰川头也不抬地说,直到听见轮椅转动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正看见白祁滑进那宽度刚够他通过的门口。

“经理,这些文件需要你签个字。”白祁将一叠文件放到许辰川面前。

“诶,下次有这种事你叫我一声就好,我会去你那边的。”许辰川很过意不去,拿起水笔一边刷刷地签字一边说。白祁没有应声。

对于他最近焦头烂额的糟糕状态,其他同事如吕经理都纷纷过来表示了几句慰问,只有白祁没开过口。但事实上许辰川能明显感觉到,白祁的加班时间变长了。

无论他接手了什么陌生业务,白祁都能立即跟上节奏,分担掉所有不需要他亲自处理的部分。作为一个助理,白祁实在做到了极致,让其他经理看着都眼红。

许辰川不可谓不感激。然而那些隐约的、不切实际的念想,连带着心底里对跟一个人相守的渴求,他却不愿意再想起了。而且,在见证了程容和沈冀的结局之后,许辰川的心态也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一方面他对于那样相濡以沫、亲密无间的感情更加艳羡向往,另一方面,却又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与却步。

白祁收起文件离开了。许辰川身上有些发凉,扭头看了看窗外。最近氵壬雨霏霏,偶尔停了雨也是黯淡的阴天。秋色已深,每天都在降温。

许辰川习惯性地端起手边的杯子啜了一口,突然皱了皱眉,低头瞧了一眼。

这不是他刚刚喝空的杯子,里面装的也不是苦涩的咖啡,而是温暖养胃的红茶。

而他刚才根本没注意,是谁放到桌上的。

******

“笃笃”,有人敲门。

黎塞留从书桌前不耐地抬起头:“又有什么消息?”

门口的侍卫忐忑不安地欠了欠身,他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毕竟最近的坏消息实在已经够多了。

等待的过程远比想象中旷日持久。被围困的拉罗舍尔人誓死不降,靠着仅剩的一点粮草艰难度日,一心等待着英国的救援。法军无法破城,只能围在城外空耗着时间与军饷。

仿佛是上天要考验主教的意志力,连这看似简单的等待本身都遭遇了重重阻挠。原本应该与法军同仇敌忾的天主教会,却因为不满黎塞留锋芒毕露的作风而吝啬于拨款。一开始信心满满斗志高昂的路易十三,却最早失去耐心,拂袖离开这无趣的战场回了巴黎。随着时间推移,与主教早有嫌隙的同僚纷纷加入了反战派,不断上奏请求路易十三停战收兵。

英国的舰队曾经靠近过港口一次,来时气势汹汹,却在看清那座宏伟的大坝之后就减慢了速度。最后只从远处放了一阵大炮,轰垮了一部分堤坝,在法军开始反击之后就立即偃旗息鼓,调头返航了。没人相信英国会就此作罢,白金汉在收集到情报之后随时都可能会卷土重来。

同盟的应援迟迟不到,国内的反对声却不断传来,法军士气低落,只能靠高强度的训练维持战斗力。兵营花钱如流水,原本就令人担忧的财政更显得难以维持……

而现在,侍卫还要再带来一个雪上加霜的消息。他冒着被怒火波及的危险躬身说:“白金汉已经完成备战,准备从朴次茅斯港启航。”

黎塞留顿了一下:“英国要出兵了?”

“是。”侍卫战战兢兢,他知道凭法军目前的战力,即使能抵抗住英军也会死伤惨重。到时候还有没有余力围住拉罗舍尔,就很难说了。

主教突然笑了起来:“那就好。只怕他们不来。”

侍卫愣愣地看着笑得很开心的男人,暗自揣测,莫非这位大人已经被逼疯了,但求一死?

他最终也没得到验证猜想的机会。因为严阵以待的法军没有等到海平线上出现的舰只,却等到了一条笑话般的情报。

英国的白金汉公爵在发兵前夕遭人暗杀,被两刀砍中要害,当场流血而亡。

“蛊惑国王的妖男终于死了!”——这是一部分英国人的快慰。

“法国的细作已经混到我们当中,随时可以暗杀我们了吗?”——这是另一部分人的恐慌。

然而乏味的真相很快被传播出来,杀手只是一个跟白金汉有私人嫌隙、自诩正义的英国清教徒,名叫费尔顿。英国人自相残杀,正好赶上这最关键的时机,仿佛是特意为法国釜底抽薪。一切看上去巧之又巧,连法国士兵都开玩笑地庆贺着自己的好运。

送军报的侍卫再次敲开主教的房门时,递进了一封戳着私章的信。

黎塞留走到窗前将它打开,信封中飘出了一瓣娇嫩的百合花。他又朝里看了看,拈起了一片绣工精致的衣角。鲜红的衣料乍一看几乎与他身上的红袍同色,却散发着血腥的味道。

眼前浮现出了某个伯爵夫人艳丽绝伦的容颜。似乎是回应寄信人的恶趣味,他轻笑了几声,将那片衣角牢牢攥在手心揉作一团,扔进了火焰中。

死亡……多么轻易啊。

******

“全是我的错,哥,什么都不说了,你也别怪小昊,总之都是我犯傻。”

白晟约了几次白祁都约不到人,慌了,最后跑到他家门口守着,没想到一直到深夜才等到他下班回来。

白晟拿出最端正的态度,无比积极地作检讨:“是我自作聪明误会了你俩的关系,辰川那里我也会找机会道歉的,保证跟他解释清楚,绝不牵累到你……”

“不用了。”

“……啊?”

“你最近不用联系他。”白祁疲惫地揉揉眼角,掏出钥匙去开门,“没事就回去吧,我累了,不招待你了。”

白晟一听这腔调觉得他还在生气,哭丧着脸哀求:“你就给我个补救的机会吧,事情总得解决……”

“事情是会变化的。”白祁打开门,“也许过段时间,你就不需要道歉了。”

白晟没听明白。不需要道歉?那就是说——误会中的“嫂子”将不再是误会?

“哥,你不会是想——”白晟心头砰砰直跳,“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么……大概就是犯了错就改正吧。”

白晟彻底懵了,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白祁。他不知道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白祁口中的改正是暗示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自家哥哥显得如此陌生,像是另一个人扮演的。

“哥啊,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有吗。”白祁漫不经心地说。

白晟见他的确一脸倦容,只得憋住满肚子的疑问挥了挥手:“我走了,下次再来。”

白祁进了屋,回身去关门,已经走开一段的白晟突然转头问:“那你说的‘过段时间’,还要等多久?”

90.饿殍

还要等多久呢。马已经杀光了,猫狗也全部被分食,最后连耗子都不见踪影。煮熟的皮靴成了盘中主食。

高高的城墙之内每天都有更多人死去。饿死的,病死的,为了争夺最后的一点粮食被杀死的……满街尸体更像是包裹了一层薄皮的骨架,横在地上无人掩埋。死者的遗孤就蜷缩在尸体旁喝喝地喘气,或是缓慢地爬动,垂死的眼中闪烁着最后的企盼之光——英国人为什么还不来救救我们,像他们许诺过的那样?

整座拉罗舍尔陷入了一场永不会醒来的漆黑梦魇之中。老弱病残被驱逐出城门,趴伏在墙根之外苦苦哀求,沿着壕沟从泥泞里挖出蚯蚓,带着泥土一并塞入嘴里……

日暮时分,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地上艰难地爬着,逐渐靠近了法军的防线。几名军人立即向前跨出一步,为首的朗声宣告:“任何人不得越过国王防线,否则就地处死!”

那身影缓缓举起手——一只柔软纤细的手——将一张纸片递进了军人的手中。军人低头一看,立即不动声色地让出一步:“快去。”

那身影站了起来,快步越过防线,熟门熟路地穿过法军营地,钻进了约瑟夫神父的破屋。

“已经在城里张贴了传单,煽动还活着的穷人造反。”女探子在灯光下露出脸庞,向主教和神父低声汇报道。

“还有多少人活着?”黎塞留问。

“已经不到半数。”

黎塞留的手慢慢攥起了拳:“但他们还是不准备投降?”

女探子低下头:“任何人一旦提出投降,就会被立即吊死示众。”

******

许辰川意识到的时候,那每天端咖啡的小金已经有一整个星期没来了。

这天他伸手去拿杯子却握了个空,愣在原地眨了眨眼,这才仔细回想了一遍。直觉上总觉得这事跟白祁有点关系,但又很快否认了自己。白祁哪会管这种事,多半是小金本来抱着别的期待,见在自己这碰不到运气就放弃了吧。

这下他必须自食其力了。许辰川穿过公用的大办公室朝咖啡机走去,顺便晃晃胳膊活动了一下筋骨,琢磨着等这阵子忙完了,就给自己也弄个小咖啡机。脑子里转着杂七杂八的念头,眼前忽然掠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许辰川一怔,几步迈出大办公室追到走廊上,扬声唤道:“沈叔叔?”

刚刚走过去的人回过身来,也惊讶地扬起眉:“小辰川,原来你的办公室在这啊。”

沈冀比上次见时又消瘦了许多,衣服穿在身上都像是挂着。但看上去精神还好,没有想象中的憔悴抑郁。许辰川走到他面前:“沈叔叔你怎么过来了,找我爸吗?”

“嗯,是的。”沈冀笑了笑,“程容跟你爸爸有一些合作投资……现在都算是他的遗产了,我刚才去处理了一下。”

“啊……”许辰川一阵心酸,却不知道怎么表达才能不伤着沈冀,不自觉地字斟句酌起来,“我的办公室其实在那里面,要不要进来坐坐?”

沈冀想了想:“太打扰你了吧?”

“不打扰不打扰,我正要倒水,你喝点什么?”

大办公室里的职员们纷纷扭过头来,偷眼望向让经理快步跑去倒茶的男人。

许辰川领着沈冀往隔门里走,侧头看着他,忍不住担心地说:“你真的瘦了很多。最近饮食还规律吗?”

“饮食倒还好,”沈冀摸摸鼻子,“就是不太睡得着。”

白祁手中的笔悬在纸上,半晌没有落下去。

他抬起眼,看着外面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对门。

“我介绍个医生给你咨询一下吧?这种事不能拖着,万一变严重……”许辰川反手轻轻合上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剩余的话语便听不见了。

白祁重新下笔写字,横竖撇捺,微微扭曲着写不平直。

诊所门外,许辰川接完电话后兴冲冲地跑去买衣服的样子,倏然间又强行钻到了眼前。

******

“砰”,一记拳头重重砸在桌上。

女探子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主人的失态模样。约瑟夫伸手拍了拍主教的肩,示意他冷静。黎塞留胸口起伏,试了几次都拼不回那好整以暇的做派。

“为什么还不开?”

没有人回答这声质问。

“该死的为什么还不开门?!”

在夜色笼罩的军营里,在死一般寂静的城墙内,在浪潮起伏的海峡彼岸,无数人心中问着同一个问题——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

“不会变严重的,我在慢慢调整,过段时间就好了。”沈冀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微笑道。

许辰川歪头看着他,完全没有被说服的表情。沈冀轻叹一声:“放心吧,我会认认真真活的。哪能让他走都走得不安稳呢?”

“沈叔叔……”

沈冀低头捧着热茶喝了一口,舒了口气:“说来你也许不信,当时我完全想象不出没了他的人生该怎么过,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却发现也就是这样过下去了。”

他并没把许辰川当外人,反而用一种奇异的、与大人探讨问题的语气说:“我爸妈倒是终于不拿白眼对着我了,还劝我说反正还算年轻,以后路还长……我知道他们总想给我再找一个,哪怕男人也好,他们是怕我老无所依。”

“那你会再找一个吗?”许辰川突然问,随即又赶紧说,“我不是指现在,也许过个十年八年,你会想要个共度余生的伴侣吗?”

许辰川说不清自己到底想求证些什么。

“再也不会啦。”沈冀啜了口茶,平平淡淡地说。

他说得越轻描淡写,越显得毫无回转的余地。

这段时间隐隐堆积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许辰川居然分辨出了震悚的感觉:“半辈子的时间,那么长……”

“什么?”沈冀瞧他。

“……这样真的……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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