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之枯骨生花——络蛊
络蛊  发于:2015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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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今还在呼痛,他简直是遭受了一场痛苦的折磨,原本温香暖玉,结果变成了这个冷若冰霜的叶雪衣,竟还用鞭子抽打他,要不是他逃走了,谁知道还会不会取他性命。此刻他巴不得跑走,哪怕衣裳凌乱,正想偷偷挪动脚步离开的时候,项识鹤扯住了他的头发,一双眼满是冷厉。

“我还没给你算账,你跑什么。”

平淡,无波,毫无音调的起伏。可林今知道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是隐忍,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也不知道叶雪衣会来啊。”而且还出现在他准备抱着温香暖玉一亲芳泽之时,林今才是要欲哭无泪。

叶雪衣慢慢从楼梯走下来,他依旧背着那把他姐生前留给他的重剑,一只手则是拿着漂亮的轻剑。那剑通体寒光,薄刃如削,剑柄是玉坠子。

林今想逃,却被项识鹤紧紧抓住头发。叶雪衣撩起剑,一剑砍下,那被项识鹤抓住的头发就轻飘飘落下。

“项识鹤,你竟然还苟延馋喘的活着。”叶雪衣声音冷清,哪怕怨恨,他依旧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也许是姐姐的死给了他太多痛苦,他的喜怒哀乐全部都变成了对姐姐的思念和痛苦。

“雪衣,我等下在和你说。”项识鹤从最开始的震惊已经恢复过来,转头看向了林今,“曲言孚呢?你不是把他带来这里了吗?”

“没有啊,我过去的时候掌柜说他一个军爷走了,我还以为那是你呢。”原本正忙着捡自己那些被砍断的头发,林今站起来,满脸疑惑的回答道。

项识鹤猛的顿住,“你先去整整你衣服,我得回去问问那掌柜。”

林今也意识到事态严重,连忙点头,视线对过冷着一张脸的叶雪衣,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项识鹤。”

“雪衣,你先去我那里呆一下,等我找着人再去找你。”项识鹤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他是对他姐心生愧疚,可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和她直言,他对她从未有过喜欢的感情。

匆匆忙忙赶回客栈,项识鹤一把抓过掌柜的,面露凶色。

“军军爷……你这是做什么?”掌柜的被吓了一跳,说话都不利索了,满脸惊恐的神色。

“曲公子明明没有和林今走,为何骗我?”项识鹤抓着掌柜的衣领质问。

掌柜的连忙摆手,“我才刚过来,军爷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根本就还没见过曲公子啊。”

项识鹤放开手,一时之间竟有些迷茫。之前见到的人是谁?曲言孚去哪里了?一想到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年很有可能如前面七具尸体一样被砍断头颅,他就觉得心口疼,甚至茫然失措,根本生不起动力。

“军爷,你要不去曲公子房间看看,也许他根本就没出去呢。”掌柜缩在一边,畏惧的开了口。

项识鹤猛的颤抖了一下身体,紧接着朝曲言孚所在的房间跑去。那段路好像就那么短,一息就能到达的距离,项识鹤却觉得疲惫不堪,胸口在剧烈的跳动,他甚至觉得就会那样呼吸不过来。手艰难的抬起来,他深吸了口气。

“言孚……言孚,你是不是还没起来?”轻柔的敲门声,项识鹤踌躇了半晌,才低声问道。

他可以假装是因为他敲门声轻,可以无视已经空荡荡的房间,可是那两条缩在枕头旁的小蛇却不能欺骗他。那从来都是曲言孚最宝贵的宠物,如何会任由它们蜷缩在那。项识鹤走向那扇开启的窗户,窗台还留有脚印没有消除的痕迹,不是曲言孚留下的,他使得一身好轻功,而且窗台一般是他倚靠之地。得到这样的线索,反而让项识鹤脸色更加沉重。

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一颗头颅,曲言孚惊恐的表情在责问着他为什么不来救他。

项识鹤揉揉额头,走回床边,将那两条瘫软在床上的小蛇放在了手心。

“如果你们听得懂我的话,那就尾巴甩一下好吗?”项识鹤如果理智回来,定是会嘲笑现在的自己不去追寻线索,反而对着两天小蛇自言自语。可他,早已担忧曲言孚生死,根本就无心思考这些。

那两条小蛇一动不动。项识鹤忍不住自嘲,说到底不过是两只不懂人性的野兽,哪里指望他们可以救主。又忍不住觉得好笑,曲言孚才多大,自己竟然把他所有话都相信,这两条蛇要是真如此通灵性,早就跟在主人身边了吧。

就在项识鹤失望要离开的时候,那两条当中有一条小蛇缓慢而又艰难的甩了甩尾巴。

“听懂了?”项识鹤现在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之前那条小蛇又是甩了甩尾巴。

“你知道言孚在哪里吗?”

小蛇摇晃着脑袋。

项识鹤也忍不住笑,它们要是知道,现在估计也就是去找自己主人了吧。

“这可怎么办。”

根本没有任何头绪,哪里找得到曲言孚。

之所以寻找外来人,也是因为他们在洛阳城无亲无故,死了也就这么没了,哪里还能再追查到什么。

“识鹤,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小美人可能就要一命呜呼,还等着我们去救呢。”林今已经换好衣裳,红衣盔甲让他那张脸也显得精神多。

项识鹤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在林今焦虑不安中才慢慢开口,一句话就让林今哑口无言。

“那你知道去哪里找吗?”

“可……可有努力总比到时候后悔啊……”林今语气越发低落。

他们从第一具尸体,到如今七具,没有一个人的身份查了清楚。可曲言孚的,他们一点都不想看到。

“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没想到叶雪衣也过来了,他依旧是冷寒着一张俊脸,斜睨了眼项识鹤。“我到没想到不过一年,项识鹤你就这么轻易被困难打败。”

他冷言冷语,其实也不过是比曲言孚大一岁的少年。

林今张嘴想要为项识鹤辩解,可又无言以对,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你们能顺着言孚的味道找寻他吗?”项识鹤开口,却是对着那两条小蛇所说。

叶雪衣嗤笑,转过了脸,暗叹自己竟然还想着相信他,简直是可笑至极。

小蛇尾巴甩了甩,然后缠绕在项识鹤手腕上,尾巴则是垂下来,指向了窗户。另一条蛇病殃殃的爬到项识鹤手心,圈成一圈,它看起来很累。项识鹤摸了摸手心那条蛇的脑袋,对方回应了他湿漉漉的蛇信子。

“我们分两路找,林今你去一些小街小巷寻去。”项识鹤踏过窗户,对后面呆若木鸡的林今讲道。

林今“啊”了声,马上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小跑着出去了。

“我倒没想到你还会驭蛇。”叶雪衣冷冰冰的笑,那双明若星辰的眼嘲讽的看着要爬窗而下的项识鹤。

项识鹤身形顿了下,紧接着转过身,脸色也是严肃。

“你既然一直耿耿于怀你姐的死,那我现在就把真相告诉你吧。”他走进房间,安抚了下手腕上不安的小蛇,“你一直觉得是我害死了你姐,可是当初我就拒绝了你姐,我和她说过门不当户不对,我是不可能会娶她。她自己同意了高家那门亲事,想要以此刺激我。只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她没有她想的那么重要。那日我也在场,你姐想要杀那姓高的不成,最后割喉自尽,叶家不想把这事真相告诉你罢了。”

叶雪衣直到项识鹤离开许久,也没有反应过来。

小蛇尾巴沿着一条街指明,再过一座拱桥,绕过无数街巷,最后竟是直接出了端门,到了洛水边。

项识鹤看着周围只有野草枯生,他们昨日来还不是如此光景。一眨眼,那些野草再茁壮也叶黄枝节断裂。

“在这里?”

蛇尾直直指着洛水,僵立着姿势保持了许久。

项识鹤走到洛水旁,依旧清澈见底。难道小蛇意思是就像昨日曲言孚接住那些尸体一样,如今却要变成他帮他收尸吗?这个想法让他僵立,一回神缠在手腕的蛇竟然跳进了水里面。

那可是曲言孚的宝贝。

项识鹤一心慌,连忙跟着跳下去,河边水不过没到膝盖。可那蛇竟是往中间游去,紧接着就看不到蛇影了,他身上还穿着厚重的盔甲,沉进水里面根本就无法自由游下去,简直就是直接沉了下去。小蛇在他旁边甩了甩尾巴,示意他跟上去。

不知游了多久,项识鹤喝了好几口水,就看到小蛇钻进了一个地方,连忙也跟过去才发现那竟然有一个可以容纳一人的洞穴。

从水面中挣扎出来,项识鹤大喘了几口气,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山洞,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等项识鹤从水里爬出来,小蛇就自发的缠绕在他的手腕,尾巴则是指向了山洞门的方向。盔甲积了水,他整个身体都黏答答的,一路走过去还在不停滴水。他干脆将盔甲脱了放在一边,来的匆忙他也没有带长枪,不知会遇到什么,项识鹤走的小心翼翼。

余光看到山洞外的一切,项识鹤却有些不可置信。那里面堆积着数不清的尸体,甚至还有些没有头颅的在四处乱走。绕是项识鹤也差点吓得尖叫起来。那场景简直比地狱还可怕。

项识鹤定下心来,他不希望在那群尸体中找到曲言孚,心里怀着侥幸的一一查看着。

群魔乱舞,那些找到自己头颅的身体高兴的将头颅放回自己脖子上,可无论他怎么摆弄都没有办法不让他掉下来。就在项识鹤观察的时候,那旁边原本安静站着的一个无头身体似乎察觉到什么,慢慢朝项识鹤走来。

项识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第七章

一大簇簇拥而立的牡丹,枝繁叶茂,花朵饱满而色泽鲜艳。洛城是牡丹之城,初春就已开花亭亭玉立的牡丹夺人眼球,人们最爱这时节前去赏花。

项识鹤不喜欢,从前就不爱这高傲着姿态的花,如今更是对它充满了畏惧。

那山洞里种着大片的牡丹,是用人血和肉养食,它们活的肆意高昂,却踩贱着他人性命。挣扎而出的花也带着血的味道,弥漫着让人无法忘怀的血腥。

府衙派来大批的人前来搬运尸体,在项识鹤来到这里时,那些断了头还会呼吸的身体已经腐烂萎靡。那数不清的,是全城的哀悼。

不知多少,也不愿看到的,血肉已模糊,最后那山洞里只剩下大团大团的牡丹,愈加开放的艳丽。还有那举足无措,哭的一双漂亮的眼睛的曲言孚。

项识鹤转移了视线,他又看到了满园的牡丹,心性被安抚下来的曲言孚正偷偷折来一朵牡丹,想要将它送给项识鹤。

叶雪衣绕过那些脆弱的枝条,小心避开碰触到花朵,瞥了眼苦恼着该如何开口的曲言孚,走到了项识鹤身边。他写给父母的书信大概也要十几天才能到达,和项识鹤的关系却更加的微妙。自己一直以来都错怪了人,让他纠结了许久才决定来找他。

“项识鹤,”一开口,歉意说不出来,叶雪衣干脆说起了眼前的少年,“他还是记不起来那天的事吗?”

他们收获的只有无数尸体和一大片妖艳的牡丹花。抓了曲言孚的人却依旧毫无踪迹。

项识鹤摇头,眼中现出一丝痛苦,他花了三天才让曲言孚不再恐惧,只是夜深时分他是否被噩梦惊醒,他却一点都不知。

“如果我那天早点去找他……”项识鹤越想越痛苦,声音里已是压不住的懊悔和仇恨。他誓要抓住那猖狂之人,断头之刑以解他心绪。

“这不是你的错,谁会料到曲言孚被抓。”

“谢谢你。”

“我说的是实话,我为我之前的误解向你道歉。”叶雪衣说完顿时感觉轻松,他那张冷冰冰的俊脸上难得有了丝笑意。

“我不在意。”

项识鹤目光看向那白衣少年,他折的那朵牡丹被他藏在身后,正一脸笑意的朝他跑来。

“你……不会喜欢上曲言孚了吧?”叶雪衣感觉不对劲,柳叶眉拧了拧,看到两人情景不由脱口而出。

曲言孚已经跑到项识鹤面前,一张白皙的脸由于刚才的跑动而红润起来。他略有些难为情,还没有开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喜而动听的女声。

“鹤之,真的是你?”

曲言孚转过脸,女子姿态柔柔弱弱,脸上明明是欣喜,却又要矜持的用扇子遮了半面。他茫然的再看向项识鹤,只觉得那人的脸不知为何陌生了起来。

“青梅所赠,不得不收。”

脑海中竟是想起了那日项识鹤不咸不淡的话。

“雪衣也来洛阳了,近来可好?”女子温婉大体,又勾起轻柔的笑看向曲言孚,“鹤之,怎么不向我介绍介绍你朋友呢。”

项识鹤声音毫无波澜,“你怎么来这里了?”

女子顿时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一双灵动的眼可怜兮兮的看着项识鹤,“你知我最爱牡丹,春至我都会来这里赏牡丹,我还以为你是特地来这里找我。”

叶雪衣在心里嗤笑,项识鹤要是特地找人,才不会在这风花雪月之地。只不过他不动声色,嘴上说道,“林姑娘,一年未见,你看来过得不错。”

曲言孚听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当这女子来时,他心里产生了紧张的感觉,尤其是她手中的帕子同样绣着牡丹。和项识鹤的那一朵一模一样。

哪里是不得不收。

这女子容貌也是柔美,项识鹤怎会不言喜。

“挺好的。只是父母老是催促着我寻一良人定终生。”林姑娘所言,目光已赤裸裸指向项识鹤,叶雪衣怎么会不懂。

可叶雪衣偏是装没看见,也不回话,干脆装作欣赏起牡丹来。

曲言孚捏着牡丹枝条的手,紧了紧,最后将它给扔了出去。看来,他是不需要赠送给那良人了。

项识鹤也不作答,不看任何人,仿若这事与他无任何瓜葛。

林姑娘嗔怒,一双美丽的眼睛似有眼泪朦胧的看着项识鹤。

“鹤之,你也弱冠之年,早就可以成家立业。报效朝廷这事待成亲也行啊,你别总那这话推脱我行吗?”林姑娘也管不得少女的羞怯矜持,等再过一两年,她爹娘定也会催着她嫁人,那时就什么都由不得她。

“如此大事,我们还是择日而谈吧。”项识鹤不为所动,只拿眼瞧似笑非笑的叶雪衣,沉吟了一声,“你不是来赏花吗,那就专心看你的牡丹吧。”

林姑娘眼色暗淡下来,他已经说的如此明白,她还能指望什么。

“没有喜欢的人陪伴,这赏花也没乐趣。况且花期将尽,这花也要枯萎了。”林姑娘手指抚摸着花瓣,神情哀怨,忽然她看到一朵牡丹孤零零的躺在地上,那枝叶不过脱离本体短短一会儿就已经花瓣卷起了边,色泽也暗淡了起来。她将它捡起来,爱花之人,连这残花也怜惜,言语里也多了对折花之人的埋怨,“这是谁如此不珍惜,竟将它折了却又扔了。”

曲言孚虽听不太明白,可林姑娘捡起了那花,他眼神闪了闪,想了一瞬就走了过去。

“啊,鹤之你还没和我介绍你朋友呢。”林姑娘瞧见那漂亮的少年直直向她走来,不由得面色一红,娇嗔的向项识鹤开口。

“曲言孚,他官话不太好,听不懂你说什么。”项识鹤冷淡的回道。他眉头轻皱,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咦?”林姑娘顿时好奇心满满,“那你平时怎么和他交流?”

“他讲方言,我听得懂。”项识鹤不耐烦的斜睨了眼女子,“你管这些做什么,看你的花去。有时间在这里伤情,你倒不如去找个人嫁了,省的你在这里哀怨。”

一番话下来,林姑娘脸色红了又白,那双眼睛几尽忧愁,只不过都被项识鹤忽略了。他还在思虑三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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