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之枯骨生花——络蛊
络蛊  发于:2015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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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姐不是凶手。她……”曲言孚想要辩解,却觉得头痛难忍,原本走向林今的脚步也顿了下来,双手无力的抱住了头颅。

林今原本还在听着,结果只听到了痛苦的呻吟声,“曲言孚?你这不会是苦肉计想要我心软向识鹤求情吧,我告诉你我不会,就算是你救出我……曲言孚?!”絮絮叨叨到后面结果连呻吟声都停了,林今也不由的心慌起来。他目不能视,根本不知道曲言孚在哪里,只得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希望得到回应。只可惜,根本没有人回答他。

曲言孚昏迷的那一瞬间,恨不得一巴掌拍昏林今好让他不要在自己耳边嗡嗡作响。

第二章

曲言孚从林今口中得知主上处死封常清、高仙芝之后,任命哥舒翰为统帅,镇守潼关。项识鹤则带着天策残众前去投靠哥舒将军,至于林今却得知自己未过门的娘子被狼牙兵所夺,擅自离众想要将她带回来。

结果可想而知。

刘梨枝表示她需要赶快到潼关去,她夫君在那里镇守。

林今大概是已经失望,或许也曾试过好言相劝,然而小娘子不愿和他走,他也无法只好同意了他们一早就出发的决定。曲言孚又给他喂了一枚冰蚕之后,自己则是坐在山洞面前守夜。这夜里也不太平,野兽的嘶吼仿佛就近在咫尺,要不是为了第二天赶

路,他们怕也睡不安稳。

曲言孚揉了揉酸疼的肩膀,背靠着墙壁陷入了沉思。关于师姐的事他已经感觉到蹊跷,可教中三年一直平静如常,他是真的想不起来。况且那夜师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只跟他了要回苗疆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走。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同意和师姐走

,就好像不走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不远处的天空中间犹如被撕裂一般潜伏出一丝光明,渐渐的往周身扩散出去,以极其缓慢却又坚定的速度直到满目所及都是懒洋洋的暖色云彩它停止了肆虐。

天,亮了。

曲言孚站起来,看了看身后还依旧睡着的两人,摸了摸两只对他吐着蛇信子的小蛇。阿识阿鹤三年来一直陪伴着他,就算不是曾经的玩伴,他也是有了感情,依旧还保持着以前的习惯。将两人喊醒之后,他们草草吃了干粮就开始往潼关走去。一路上已

经遇不到难民,因为再往前走就是战乱触及之地。潼关易守难攻,只要坚守此地,定能拖延住贼兵叛变之路,所以本废病在家的哥舒翰才会在此坚守不出。

林今一边和他们解释,一边也是暗自担心,潼关重镇,安禄山怎么可能不会想到,只怕又会是一场持久的恶战。身边两人明显都没经历过战场的可怕和苦难,尤其是曲言孚,苗疆与世无争哪里会遭遇这些。其实这倒是林今误会了,当年乌蒙贵叛变,建

立天一教发生大大小小的冲突,他身为五仙教教众又怎么会没挺身而出保卫着自己的土地呢。

“对了,刘姑娘我很是好奇,你夫君也是天策府将士吗?”林今因为(暂时)眼盲,一路是被曲言孚扶着走的,路途漫漫,他闲来无事就想说话,自然是对唐门之人颇为好奇。

竟然有不怕死的敢娶唐家堡的人,是一种多么大的勇气。林今内心真实的感慨。

刘梨枝摇头,又想到这天策军爷看不见,才缓缓开口,“不是,他是万花谷的医者,前几日来信说中原战乱,他身为医者自是不会冷眼旁观。”她语气顿了顿,似乎想到那笑的温和之人,脸上也是泛出一种柔情,可随即变成了一抹悲哀,她此刻最希望

的不过是他的生,再无其他所期。

“真是医者父母心。”林今感叹,他也曾见过几个万花谷出来的人,温文尔雅博览群书,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一看就是好相与之人,“你夫君有如此心肠,必定平安无事,无须担忧。”

“嗯。”刘梨枝心宽了些。她还没有见到他人,自是不会望断他的生死。况且,她也只希望他生,即使是这乱世。

林今是唠叨之人,就爱说些闲言碎语,可偏偏这两人是闷葫芦,一问一答根本就聊生无趣,他干脆也不开口就这么沉闷的走着。

潼关快要到了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个人,来人依旧是高马尾张扬,一张素白精致的脸,一把轻剑一把重剑,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裳,骑着雪白的高头大马。

那人眼神冰冷,可在触及到闭着眼睛断了一只手臂的林今,神色里有了丝惊慌。

“林今。”他声音清冷,浓浓情绪都在这低缓的一声中,眉眼里也多了哀愁。

“……叶雪衣?!”眼不能视,两耳倒是敏锐,林今微微诧异,寻着那声音方向撇过去脸,“你怎么在这里?”

叶雪衣什么话都未说,他从马上下来,深吸了口气才不至于自己声音变调。

“安禄山叛变,山河有难,我自是也想尽一份力。”

林今浓眉皱紧,不赞同的说道:“我们打仗哪里需要公子哥,就你一人之力也做不了什么,你还是赶快离开为好。”

“我跟那些纨绔子弟不同,再者……”叶雪衣似是难为情,说不下后面的话,可就是坚决表示不离开,要跟着他们一起往潼关帮忙。

林今拿他没办法,事实上他是真不觉得一个公子哥来这种战乱之地能有什么作用,但他现在根本就没办法阻止他。如果他手眼完好他说不定还能将对方制服住。

“你看不见还是上我的马吧,这样我们也能尽快赶到潼关。”叶雪衣满脸疼惜的看着林今,语气却是不温不火,他也不顾林今是否有意见,自己上马之后一把将他拉上来抱在了怀里。

身后是温热的胸膛,林今颇有些不自在,不过他此刻确实不方便,也就没说什么。

叶雪衣垂下眼勾起了一个笑容。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

曲言孚忍不住好奇,只不过什么都没说,安静的跟在了后面。反正对他而言,他更担心的是项识鹤的安危。

越接近潼关,战争的肃杀残酷也越发显得清晰渗人,来不及处理的尸体被野狗老鼠之类啃噬的面目全非,有的则是大片大片的尸体埋在了土坑中,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林今就算不睁开眼也知道是怎样的人间地狱,他感觉到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心里不由暗笑,身后之人不过年岁双十,害怕和恐惧也是情理之中。叶雪衣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将头埋在林今背后,压低着呜咽的声音。

“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林今淡淡的开口,他双眼还能看见时,在洛阳在天策府就已瞧完了人间炼狱,如今目不能视又还有什么可怕。

“不,我不会走。”叶雪衣沉闷着声音,他偷偷从山庄出来,怎么甘心轻易离开,现在又见到林今这幅摸样更是无法离开。“我心意已决,哪怕再残忍,哪怕我会死我也不会离开。”

林今嗤笑一声,再也懒得劝,只将自己沉沦进黑暗中忘却曾经的一切。

到达潼关,恰逢两军休战时刻,有林今这天策军爷担保,他们被安排在一处等着项识鹤过来。曲言孚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每每不过一息就忍不住走出帐篷想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过来。他按压着自己的胸膛,强迫停下来坐在一处休息。至于刘梨枝也是担忧自己的夫君,虽没有曲言孚夸张也是频频往帐篷门口望去,之前领他们来的小兵什么都不说,说是等项识鹤过来再问。要不是她强忍着,手中的暗器可能早就穿喉。

项识鹤终于迟迟进来了,他神色疲惫,一张脸看来比三年前更加沉稳,只是左脸上有几条疤痕,看来分外狰狞。

曲言孚连忙站起来,脸上已经堆起笑容,可项识鹤就像没看到他一样侧过脸对着林今说话。明明他坐着的地方进来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到,曲言孚哀怨的抿着嘴坐了下来。

“你还知道找我?”项识鹤一开口就是责备,他声音浑厚沙哑,浓眉下的眼睛不满的瞪着林今。

林今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嬉皮笑脸的开口,“不找你难道我找哥舒将军吗?只是他肯定不认识我这个小人物罢了。”

“你,你真是……”项识鹤无奈,又转向叶雪衣,眉头又皱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叶雪衣尴尬的不知如何回答,三年前他们冰释前嫌,项识鹤就像他兄长一样,他也有些惧怕这越发严肃冷厉的兄长。

“他想学你报效朝廷呗,公子哥就是公子哥,年轻气盛,还以为自己能以一敌百呢。”林今冷不丁回了话,话语直直指向叶雪衣。

“胡闹。”项识鹤开口。

“对,就是胡闹。”林今颇为赞同。

叶雪衣急了,认真的盯着项识鹤,“我没有胡闹!项大哥我不会离开的,我二十了自己会思量。”

“你要是真会思量,现在就应该马上离开这里。”项识鹤头痛,一脸不赞同的语气,“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都没有把握能不能活着,你还嫌自己命长?”

叶雪衣说不过,干脆转过脸赌气。

项识鹤似是这时候才看到另外两个人,视线在满脸委屈失落的曲言孚身上一转,落在了刘梨枝脸上,“这位姑娘你可知道这是战乱之地,这里危险,姑娘还是速速离开吧。”

“找到我夫君我就带他离开。”刘梨枝连忙开口。

“你家夫君姓甚名谁?”

“斐清。”

项识鹤一听,久久没有说话。他犹疑的脸色让刘梨枝心里一沉,多日来的担忧已经成为现实,她不知所措。

“姑娘,节哀。”

项识鹤叹息一声。

第三章

项识鹤从头到尾都在忽略曲言孚。他们之间三两句话说不清,项识鹤又不愿意听,闹不过叶雪衣的执拗之后直接拂袖离开。可怜曲言孚还在琢磨着哪些可以动听优美的官话,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项识鹤离开了。

就那么离开,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留恋,连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一点好奇都没有,曲言孚简直欲哭无泪,一双眼湿漉漉的看着门口。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刘梨枝在得知自己的夫君已死,整个人犹如冰霜封体寒的可怕。她站起来,舒了口气,眉目之间已是平淡如初。

“我出去一会。”她说完直接就掀开门帘走了。

曲言孚也坐不住,他好不容易再来一趟中原,之前死活缠着师姐才被允许的,怎么可以就此什么话都没说过就离开。

“林今你呆在这,我帮你找医者,你眼睛和手臂的伤……”

叶雪衣的话被曲言孚打断,他抱着两条小蛇走到林今面前,“林今双眼无事,只是暂时性的失明而已,至于他手臂,废了,伤口结痂已经没办法再把断臂接上去。”

“……你是大夫?”叶雪衣怔楞片刻,才低声询问。

曲言孚点头,接着又狡黠一笑,“如果你真的想要这只手臂再长出来我也不是没办法。”

“什么办法?!”身为当事人林今表现的无所兴趣,反倒是叶雪衣失声,脸上涌现出希望和惊讶的表情。

“很简单,用蛊,放在伤口处。”

“……这么简单?”叶雪衣不可置信的看着曲言孚,素来人断了手都没有办法再重新接上,可眼前的苗疆少年竟然说只要用蛊就可以。“你说的可信?”

曲言孚嘻嘻笑起来,眼神讳莫高深,他摸了摸两条小蛇的脑袋,神神秘秘的开口,“自然简单,只需要用一个人的血肉制成蛊,军爷就可以再长出一条手哦。”

叶雪衣听得通体寒彻,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方法,犹犹豫豫的看向林今,却见他依旧是老神在在仿佛他们谈论的事与他无关。

“你有空在这里妖言惑众还不如去讨好识鹤不至于让哥舒将军把你当做间隙给抓起来。”林今撇撇嘴,下一秒嘴角勾出嘲讽的笑容,“曲言孚没想到你三年来还是依旧没变,把别人的性命当儿戏,这样的做法我是不会接受的。”

叶雪衣听得莫名其妙,曲言孚也是,他歪了歪脑袋不明白这个情绪反复的军爷到底在说什么,随即摆了摆手走了出去。

反正他在项识鹤身上下了蛊,无论多远都可以追查到。

果然他走了大概一刻钟,在一间满是伤患的帐篷里找到了项识鹤。一进入里面浓厚的血腥味就铺天盖地的砸过来,曲言孚皱了皱鼻子,小心绕过几个伤者走到了项识鹤后面。项识鹤正一脸沉重的在听坐在桌前的医者说些什么,时不时视线落在那些哀嚎着痛苦着的士兵身上。

“识鹤……”曲言孚扒拉着项识鹤的手,委屈的开了口。

项识鹤依旧不理会他。

年轻的医者看了曲言孚一眼,温婉开口,“将军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这里我可以应付过来的。”

项识鹤这才揉揉额头,低声说了句“跟我来”就径直走出了帐篷。曲言孚一喜,又感激的看了眼医者,屁颠屁颠跟在军爷后面,只不过不敢拉着他衣裳,一路小跑着跟在了后面。项识鹤也许是心中气愤,后面越走越快,脸色沉重的就像是兵败一样不可挽回。一直到一处无人之地,他才停下脚步。

“我不明白你现在什么意思。”项识鹤原本想好好说,心平气和的就将三年前的事情说清楚,可一开口就是怒气冲冲,一双眼睛冷厉的瞪着曲言孚。

“我才不明白识鹤你怎么了。”曲言孚郁闷的开口,“三年前你让我离开说不想见我,不是明明我们已经两厢情愿了吗为什么又要说这种伤人的话。你你还娶了那个林今的妹妹,我现在才知道……难道你当初就是为了娶她才把我赶走?”

项识鹤听不下去,一把扯住曲言孚的领子,凶神恶煞的怒视着曲言孚,他还没反驳他,原本安静呆在他手腕上的两条蛇就按耐不住冲向了他。曲言孚只觉得胸口一紧,眼前一花,在反应过来他的两条小蛇就被项识鹤抓在了手中,掐住了两条蛇头。

“阿识阿鹤!识鹤你放开它们!”曲言孚心惊,连忙大喊,两只手则是死命的掰项识鹤抓着蛇的手,甚至在那粗糙宽厚的手上划下了两道鲜艳的痕迹。

项识鹤古怪的看着两条蛇,然后一松开手,那两条蛇就摔落在草地上。曲言孚想要捡起来,奈何领子一直被项识鹤抓着他根本就反抗不了。

“阿识阿鹤?你取的什么奇怪的名字?你之前两条蛇呢?”项识鹤深深觉得再次遇到曲言孚,他头疼的次数又多了起来。忍不住更加抓紧了手中的领子,一把将曲言孚提到和自己对等的高度,又是忍不住脾气,“还有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当

初是你给我写信说你要离开中原,哪怕知道师姐是凶手。我什么时候和你两厢情愿?我什么时候娶了林今妹妹?你臆想症吗?”

因为呼吸困难还有一堆的事情冲击,曲言孚脸色由红润变成了失了血色的惨白,他一双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项识鹤,急急忙忙开了口,“可是可是当初确实是掌柜的给我一封信,说你不想再见到我,你在信里也说你喜欢我,难道都是骗人的吗?啊啊不行我要去问那个掌柜的,他是不是骗我?”

曲言孚心里五味陈杂,他还以为项识鹤也喜欢他呢,结果竟然被骗了,他恨不得现在揪着那掌柜的问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项识鹤松开领子,也是不可置信,“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嘛,”曲言孚委屈,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项识鹤,“所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了?”

……重点根本不在这里好嘛!项识鹤无力抚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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