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麻雀之眼，冯扬可以机智的提前避开日本兵。带着人七拐八拐，突然冯扬做出暂停前进的手势，脸色微变，扭头看了看周围，指着某处废墟，“快躲进去！不要吱声！”

这名白人一举一动都给子辰莫名的熟悉感，听到对方的话，迅速半背着受重伤的中年男人躲入废墟，那里有一个因为房子被炸开而半裸露的炉灶，还挺大的，几个人挤挤还是能躲得下。

冯扬则装作朝相反方向晃过去，很快便跟其中一支日本巡逻队的士兵正面对上，而两外两条路同样各有一支巡逻队正朝这边走来。他们刚才不小心陷入了包围圈，除非翻墙走，但队伍里有两个女的一个重病号，翻墙不现实，冯扬果断的决定由自己出面吸引日本人的注意力，看能不能将这些人骗走。

“什么人？！”日本巡逻队的一名小队长举着带刺刀的步枪朝冯扬走来，当看到是一名白种人的时候，眼底闪过疑惑，但是他并不会别的国家语言，只能不停的用日语喊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拿出你的证件！”

217、战地相拥

面对日本人的质问，冯扬无所畏惧的笑了笑，同样用日语回答，“我是国际红十字会组织的成员，我来这里是为了进行人道救援，并且已经得到你们国家政府的许可。”说着拿出了相关证件和证明，上面还有日本天皇的签名，冯扬在递出的时候心里满满的都是冷笑，他要进中国的土地还得得到日本人的同意，真是笑话！

看到天皇的亲密签名，日本兵猛然合拢双脚，大喊了一声天皇万岁，然后将证件递还给冯扬，用警告的语气道，“请不要乱走，你们的活动地点在沪江中学附近！”不过倒是没有再为难冯扬，跟随后经过这里的两支巡逻队打了个招呼，三支巡逻队继续朝不同的方向离开。

直到这些人分别走出至少2千米，冯扬才微微吐出一口气，示意子辰等人出来，一行人继续跟着冯扬一起前进。

德子之前听到了冯扬用日语跟日本人对话，有些怀疑冯扬的身份，拉了拉子辰的衣服，“子辰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鬼佬行不行啊，别把我们往火坑里带！”

子辰微微摇头，“不要担心，如果有问题，刚才把我们直接交给日本人便是，何必还这么麻烦。而且对方跟日本人说他是国际红十字会的，这个组织我知道，是全世界多个国家的人组成的救援组织。”

“国际……红十字会？”德子咬着这拗口的称呼，不过既然子辰说没事，他也不再多说什么。

很快，沪江中学出现在一行人面前，这所学校同样遭到了日本人的无差别空袭，不过还是有一半的教学楼还能使用，这个时候，学校顶楼的国民党旗帜被换成了红十字会会旗，白底红十字预示着这里将成为中立区，只要是平民，在这里就可以得到国际救援。

此时这里已经被冯扬的那些同伴用白色禁戒线拉了起来，从空中看很明显，也是为了提醒日本人不要轰炸错了地方。冯扬刚刚带人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

比尔略带激动的握住冯扬的手，“汉克，你总算回来了，外面那么乱，你别乱跑啊。”说完看到冯扬身后的中国人，尤其子辰和德子这两个身着国民党军服的人，眉头皱了皱，不过还是上前帮着扶起受伤的中年男子，“我们赶紧进去吧。”并没有拒绝子辰和德子。

子辰一行人算是第一批得到救助的中国人，中年男人在妻儿担忧的目光中被送入临时搭建的手术室，温蒂是一名优秀的女外科医生，负责取出子弹的工作，另外还有一名瑞士人和一名会德语的挪威人协助手术。

冯扬翻出了两件自己的衣服给德子和子辰，“赶紧换上吧，你们的军服要赶紧处理掉。”

德子恋恋不舍的摸了摸肩章，最后还是和子辰一起把国民党军服扔进了学校厨房的炉子里。确定衣服都烧成灰以后，冯扬才和子辰、德子回到教学楼，安迪已经有条不紊的将工作安排下去，火速搭建好办公区域和休息区域后，红十字会一行人开始考虑外出救援行动。

“我们人太少了，如果仅仅靠我们几个去搜救，肯定救不了多少人。”英国人萨姆提出自己的想法，这个人脸蛋很红，跟冯扬为首的四个德国人关系都不太好，毕竟德国刚刚占领了他的祖国。

萨姆的话很现实，刚刚做完手术的温蒂听到，一边擦手一边提出自己的想法，“要不，咱们跟上面好好反应一下这里的情况，让他们多派些人来？”

安迪苦笑着摇摇头，性格活泼的他从进入中国上海后，就一直比较沉默，“之前那些人如果愿意过来，今天就跟我们一起来了。再者，中国上海有几十万人，就算全来了也救不了多少人。”

讨论再一次陷入沉默，子辰听了一会突然出声，流利的德语和英语让众人吓了一跳，“你们可以采取张贴海报的方式，尽量多的贴在上海各个地方，如果有人需要帮助，就让他们自行前往这里。”

“可是这样，在往这里的路上会很危险。”比尔担忧道。

冯扬沉思了片刻，选择支持子辰的建议，“在我们只有8人的情况下，也只能如此了。如果是来这里求助的中国百姓，只要能安全走到这附近，日本人是不会光明正大为难他们的。”

时间就是生命，红十字会一行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分头行头，由子辰写出尽量简单明确的范例，其他人照着临摹，虽然速度慢些，多少也能帮点小忙。子辰的楷书非常漂亮，速度也极快，一会的功夫就写出了近100张。

除了温蒂和英国人萨姆留下来看着，冯扬6人带好工具准备出门张贴救援指示，就在冯扬要跨出教室的时候，子辰突然开口，“汉克先生，请让我帮你吧。”

“这……”冯扬有些迟疑，毕竟中国面孔的人在外面行走非常危险，日本人似乎看到中国面孔的人就进行射杀，好不留情。

“我跟在你身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子辰的态度很坚决，看着冯扬的目光十分深邃。

冯扬眨了眨眼睛，同意了子辰的要求，至于旁边嗷嗷叫也要跟上的德子完全被忽略了。子辰会德日英三国语言，又是受过正规训练的间谍，有的是办法把日本人忽悠过去，就算不能，冯扬也有别的办法保护子辰的安全，要是多个德子，行动就有所顾虑了。

7个人兵分六路出发，冯扬和子辰走一个方向。每隔100米到200米，就张贴一张宣传纸，子辰负责刷浆糊，冯扬把纸贴上去。就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冯扬正仔仔细细贴纸张时，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纳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子辰紧紧抱着冯扬，嘴巴细细地亲吻冯扬的脖颈，“扬，我没想到你会来这里。”声音中带着压抑的颤抖，子辰真的以为自己这次可能真的熬不过去了，死并不可怕，但是想到以后不能再见到冯扬，子辰感觉很难过。

冯扬听到子辰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瞬间所有淡定全部化为虚无，强如冯扬还是忍不住眼睛干涩，他不敢回头也不敢眨眼睛，似乎只要微微一动就会落泪，“你为了你的理想而战斗，我自然也可以为了你来这里。”

冯扬的话让子辰缩紧胳膊，恨不得将冯扬揉进怀里，只这么一句话，子辰觉得自己当初选择跟冯扬在一起，一切都值了，“扬，我爱你……”话语冲口而出，这可能是含蓄内敛的子辰第一次跟冯扬直接告白。

“我也是，子辰。”冯扬转过身，右手亲亲抚摸子辰消瘦苍白的脸，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你一定要活下来！”

废墟之中，恋人之间的相拥似乎可以驱散寒冷。冯扬细细嗅着子辰身上熟悉的书卷气息，忍不住问道，“对了子辰，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美好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子辰笑着摇摇头，松开冯扬，两个人继续张贴宣传纸，同时细细观察有没有幸存者，对于冯扬的问话子辰没有正面解释，“难道你都没发现我早就认出你来了吗？”

218、救下难民

面对子辰的问话，冯扬仔细回忆了一下两人之间的相处，突然恍然大悟，“你从一开始就发现是我了！”不然以子辰谨慎的个性，肯定不会轻易跟陌生人离开。

子辰笑了笑，顺手捡起一个还能使用的小锅别到身上，“虽然你的声音和长相都变了，但是射击习惯、动作姿态都没变，后来我发现你果然跟小羊一样，似乎可以提前预知敌人行进路线，那时候我就基本确定你是小羊了。”

冯扬郁闷的撇了撇嘴，原想看看子辰在其他人面前的样子，结果倒是自己被早早拆穿，正要说点什么，突然耳边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冯扬和子辰对视一眼，双双把身上手边的东西放到地上，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飞奔而去。

一路上险险地避开好几拨日本兵，冯扬疑惑的朝周围看，寻找出事地点，声音已经很清晰了，但是他所在的位置还是分辨不太清楚具体地点，应该是被什么挡住了。这时候子辰轻轻扯了一下冯扬的衣服，示意对方朝某个方向看去。

原来在前方不远的拱桥下面，正在上演令人气愤的一幕。

一名女子被三个日本兵轮女干，她的身边躺着一个断气的男人，这个女人已经很虚弱了，死寂的目光注视着死去的男人，似乎连泪水都流不出。冯扬手中瞬间出现一支小弩，三连发直接命中日本兵的要害，其中一个正在对女人施暴的日本兵更是直接倒在了女人身上，在被冯扬移开的时候下身还硬挺着，看着冯扬一阵恶心。

子辰找了一件地上散落的衣服盖到女人半赤裸的身上，冯扬担忧的看了看依然不吱声的女人，只好帮对方穿好衣服，打算拉对方离开这里，结果这女人发出小声的呜咽声，一只手死死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太大声，几乎是连混带爬的捡起地上带刺刀的步枪狠狠的刺向已经死掉的日本兵，一下一下，女人发了疯一样，但小声的呜呜反而更透着绝望。

冯扬和子辰站在一边没有阻止，这个女人如果不发泄出来很可能会精神彻底出事，反而发泄出来就好了。

直到三个日本兵几乎被刺成筛子，女人才停了下来，酿跄着走到断气男人身边跪下，颤抖着手抚摸着男人的脸，然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起身，走到子辰面前，“我叫王燕，带我一起杀鬼子！”

子辰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这是自然！”

王燕受伤很严重，走起路来都有些困难，但她并不让冯扬或是子辰帮忙，靠着自己努力前进。回去的路上也遇到了其他日本兵，那些人看王燕的目光很不友善，但由于冯扬这个“白种人”的存在，他们只是笑笑便离开了。

王燕在面对那些日本人的时候，不停地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恨意，或者两者都有，但是这个女人确实让冯扬非常欣赏，她居然忍了下来，并没有白痴的见到日本人就冲上前，反而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知道利用冯扬来躲避对方的目光。

回到张贴宣传纸的地方，冯扬无奈的发现熬出来的浆糊一点不剩，连浆糊边沿都被人舔得干干净净，不过纸张工具还在，便拿起剩下的东西准备回刚刚拉起的安全区——沪江中学。

接下来几天，子辰的方法果然起作用了，来沪江中学求救的幸存者越来越多，只要避开日本人的巡逻队进入白线安全区内，基本就没事了，当然前提是你得是个老百姓，如果敢穿着军装到处得瑟，就算当着冯扬等人的面，日本人依然敢将之强杀！

冯扬死死抓住德子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子辰将人带走，刚才被强杀的中国军人似乎跟德子认识，硬扯出一张遵纪守法的笑脸，冯扬装作表明他们的立场，不着痕迹的将人往白线外引导，“少佐先生，我们怎么可能会包庇中国军人呢？您放心，我们自然记得自己的职责。”

“那就好！”说完那名少佐带着一个排的日本兵离开，但是冯扬能感觉到，沪江中学外的日本人越来越多，只有一个安全区，目标还是太大了，而且这里也负担不了太多的中国难民，看来得想办法增加安全区数量。

回到教学楼内，就看到德子一拳一拳的打着墙壁，上面留下一个个血印子，听到冯扬的脚步声，德子恶狠狠的瞪了过来，“你为什么不阻止日本人？！那是我们师旅的兄弟啊！他一个人至少杀死10个以上的鬼子！你居然让他就这么死了！什么安全区！根本是鬼子的……”

啪！

子辰一巴掌打了过去，巴掌声让这间教室陷入寂静，“自己去一边好好冷静冷静。”说完目光看向周围没有及时隐藏起自己敌视和不满目光的百姓，“你们也认为汉克先生他们一行人没有阻止日本人杀中国军人，是不对的？”看到有一部分人真的默认，子辰感觉有些心痛，“那人是我们的同胞，你们不想着自己去奋起反抗，居然怪帮助你们的人？”

“日本人很礼让这些白人，如果他们出面阻止，肯定能救下那个军人的！”一个长相斯文、戴着镜片玻璃都裂开的眼镜的男孩忍不住呐呐出声，“而且那白人日语说得这么溜，搞不好是日本人派来的女干细。”

这些话让冯扬听得只觉得好笑，好笑到他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指着学校大门，冯扬微微勾起嘲讽的嘴角，“既然如此，你可以选择离开这里，大门就在那里。”结果那个眼镜男孩一下子沉默了，甚至缩回到人群中，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冯扬冷笑一声，“还有谁，如果认为我们的帮助是理所应当，请自己主动离开这里，否则就乖乖呆着，再惹事，我直接将人扔出去！”

以后难民会越来越多，什么样子的人都有，如果中间出现问题难保这些饥饿的难民不会抢劫他们的粮食和药品，到时候红十字会的人只能被迫离开这里，最后有危险的还是悲惨的中国百姓！

这一次冯扬和子辰联手立威果然让难民中的不满声音少了很多，而那些红十字会的白人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他们都不会中文。

白底红十字的旗帜被接二连三的赶制出来，他们一行八人也分成了5支队伍，带着白条、药品和珍贵的红十字会会旗朝上海不同区域走去，打算尽量多的建立安全区。

由于冯扬等人的行为，其他还生活在上海、没能及时撤离的欧洲人也陆陆续续建立起不同大小的安全区，收留中国难民，日本人虽然很郁闷，但还是没有对这些外国人保护的中国百姓直接出手，这给人们不少的希望。

上海沦陷依然继续。

219、血腥屠杀

进入上海一周半后。

冯扬干裂着嘴唇和安迪、比尔、温蒂等人聚集在一起，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由于难民人数太多，温蒂他们忍不住分出了自己的口粮，结果越分越多，最后他们不但要救人治疗、还要同样承受饥饿，这次被冯扬叫过来开会，看到桌子上热腾腾的饭菜，温蒂直接哭了。

如今直接由国际红十字会建立的安全区有五个，负担着近1万人的生命安全。

温蒂因为过于饥饿和疲惫，脸色十分惨白，扒了几口饭菜，眼泪一点点滴下，“每天都有人饿死，活生生的饿死啊！”温蒂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哽咽的无法咽下食物，“汉克，我们需要食物……”

原本性格活泼的安迪也越来越安静，冯扬现在很难从那张年龄的脸上再看到笑容，这次碰头会，安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一直拼命吃着，甚至噎到，一旁的比尔连忙递水。安迪比温蒂还惨，从前天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一直靠喝水顶饿，一口气吃完自己那份饭菜，摸着肚儿汇顺了顺喉咙，安迪才语气沉重道，“汉克，我这边继续大量的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