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接着说:“在那场爆炸里,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我很痛苦,痛苦得几乎快死掉,我每天都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直到有一天我的家人决定送我去伦敦。”夏天轻笑了一声,“你知道吗,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几乎快疯了,我根本不想离开中国,不想离开那个曾经和我爱人一起生活的家,如果我一旦离开,就意味着我和他的一切都断了,断得干干净净连一个回忆的地方都没了。不过我拧不过我的家人,谁让他们那么强大呢,所以我去了英国,在那里强迫自己学习,忙碌,每天都给自己强力灌输知识,让自己的大脑用不止境的运转着。”
不知道何时青木槿回过头来看着夏天,从夏天的脸上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悲伤到死的表情。
夏天:“直到我回了日本,直到我再见到了他……就是你的EIJI……”
青木槿一脸错愕,完全没明白夏天话语中的意思,“你在说什么?EIJI是你的人?EIJI跟我在一起了六年!你知道吗,六年!”
“对不起”夏天除了抱歉不知道还能怎样。
青木槿听着夏天的话,慢慢的回味着从EIJI醒过来之后的一切反常,冷静下来之后问道:“你为什么说EIJI是你之前的那个他?你的那个他不是在爆炸的时候就……”
夏天点点头,“嗯,是的,没错,他是在那个时候就,就死了,但是两年后……他却重生在了EIJI的身体里。”夏天说出这句话,试探性的看着青木槿的反应,因为这种完全超乎常伦的事情不是一般人都能理解。
青木槿久久不能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过了良久,他突然说出一句话,“你的意思是,在那次车祸之后,EIJI就已经死了吗。”
夏天觉得自己很残忍,非要让对方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为了小叶子他又不得不这样做,如果不让青木槿搞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也许青木槿会永远都活在被EIJI抛弃的阴影里。
“对不起”夏天还是道歉。
青木槿冷笑一声,望着窗外的远处,思绪飘到了两年前EIJI被送入医院抢救的时候,那个时候医生已经下了死亡通知,但是后来EIJI又突然活过来了,连医学上都无法解释是因为什么。
青木槿的脸色一片萧凉,眼中浮现出苦涩:“原来EIJI已经走了,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夏天垂下眼没有说话,这样的气氛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良久,青木槿再开口:“既然这样,那你真是比我幸运多了。”
明明是该庆幸的话,听在夏天的耳朵里却是悲从中来,苦涩无比。
夏天轻喊了一声:“青木……”
青木槿摆摆头:“没关系,已经过去了。”青木槿顿了顿:“带我向他问好,告诉他,虽然他并不是EIJI,但是我希望他代替EIJI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夏天内心涌动,青木槿给他的触动着实不小,“谢谢你,青木。”这声谢谢包含太多,夏天感激青木槿的宽宏大量,感激他对自己和小叶子的包容宽容,还感激在小叶子回到自己身边以前,青木槿对小叶子无微不至的照顾。
夏天:“小叶子说,你对他很好,他非常感激你,我也是。”
青木槿只是极浅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天青木槿和夏天聊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他们能谈这么多,夏天聊了很多他和小叶子的事情,青木槿也大方的聊了关于EIJI的事情,原本因为家族的矛盾而产生的隔阂也淡去了不少,彼此还留了手机号码,夏天对青木槿的看法更是大大的改观,他觉得青木槿和他一样是真性情,豪气,大方,值得一交。而青木槿跟夏天聊了一下午,也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人,因为彼此打开心扉,原本心底的阴霾也减去了不少,很多时候你不开心,是因为心结没打开,一旦有人为你解开心结,整个人就会豁然开朗起来,青木槿就是这样,现在的他才真正的觉得如释重负,过去的这一年,他真的太累了,一直活在EIJI留下的阴影里,纠结他的冷漠与改变,其实根本不是这样,他原来深爱的那个男人从未变过,他们彼此深爱,心心相惜,只怪自己罪孽深重,才彼此阴差阳错,现在他知道了,他一直坚持执着的那份爱始终都在,他爱EIJI,而EIJI也深爱着他。
青木槿离开涩谷,开车去了爱尚左翼,和夏天聊了一个下午,现在已是黄昏时分,歌舞伎町已经有了不少的年轻人聚集,两旁的霓虹灯迎着晚霞闪烁,预示着这个夜晚的沸点即将到来。
推开大门青木槿走进去,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了,里面灯光有些晦暗,靠窗的位置已经有了几位客人。
“老板”一位服务生看到青木槿进来,毕恭毕敬的弯了弯腰。青木槿点了点头,今天是周末,店里的客人应该会很多。
喝了一下午的咖啡,嘴里还有些苦涩,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好像很久都没饥饿的感觉了,青木槿轻笑一声对服务生说:“让厨房给我弄个章鱼饭,再来杯苹果酒。”
服务生会意,问道:“少爷直接送到你的办公室吗?”
青木槿今天心情不错,想坐在大厅听听音乐,“不了,我就在这儿。”青木槿选了一个他自己最称意的位子坐了下来,扫了一眼四周,感觉这Club似乎该重新装修了。想着想着便一本正经的开始规划,要做个大整修,要请哪儿哪儿的师傅,把大厅改成什么什么的风格。
爱尚左翼每晚七点都会有专门请的乐队演奏,因为是傍晚时段,一般都是轻缓的流行歌为主,到了九点以后,就会改成摇滚乐,十一点以后就是客人疯狂的时间了,那时候的小舞池可以给客人飙歌或者跳舞用。
Club里又多了几位客人,青木槿还在想着他的装修方案,一段轻柔美妙的音乐倏然响起。
前奏过后是一个纯净清透的男音:
总想把你要的全给你
你却说只想和我在一起
爱到深处谁会知道
耗尽了热情 丢失了自己
不知谁让你我相遇
伤痛处含着淡淡的甜蜜
当闭上眼睛把你沉到了心底
才发现聚聚散散 原来是场奇迹……
你看这平淡故事里总有分分离离
断断续续却又欢欢喜喜
曾约定生生世世与你面对风雨
只因那对对错错相伴在每个朝朝夕夕……
原本还哄哄闹闹的Club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全都被舞台上的小青年吸引,小青年穿着一身连帽卫衣,看上去特别休闲,眼神平静柔和的盯着前方,随着旋律的起伏,时不时的轻蹙眉头闭上眼睛,再又张开的那一瞬间,像是把在场的人的心都吸过去一般。
青木槿只觉得这声音好听,轻轻柔柔的没有杂质,最关键的是首中文歌,他根本听不懂唱的是什么意思,只感觉旋律好听,当抬头看到那个小青年时,青木槿只觉得心里有一瞬的落空,因为他在舞台上沉醉的样子实在是太美好了。
伴奏过后,小青年换成了日语演唱第二段,这回青木槿听懂了,
你看这平平淡淡故事里总有分分离离
断断续续却又欢欢喜喜
曾约定生生世世与你面对风雨
只因那对对错错相伴在每个朝朝夕夕……
一首歌演唱完毕,众人有一秒的停顿,随后是伴着鼓掌的赞美声,也许小青年在舞台上没有听清楚,但是青木槿听清楚了。
“真不错,唱得真棒!”
“太帅了你!”
“帅呆了……再来一首!”
“别走啊……还没听够呢!”
徐佩扬下了舞台换上了他的搭档林晓晨。
青木槿十分诧异,没想到过了几天他居然出现在自己的酒吧里做主唱,他怎么不知道呢?!
青木槿招招手叫来了服务生,“那唱歌的我怎么不认识?”
服务生说:“噢,那个人昨天才和他的搭档来问我们这里要不要业余歌手,我们之前的那个主唱不是走了吗,本来也差人,当时心智哥就让他们唱了唱,后来就把他们留下了。”福山心智是一直帮青木槿打理酒吧的负责人。
青木槿声调上扬:“都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其实他声调上扬并不是不满意,反而是因为带着股小小的惊喜。
服务生没听出来,怯怯的说:“心智哥说给您打了电话了,您说他定就好。不然……少爷您问问心智哥……”
青木槿挥了挥手让服务生下去了,心里说不出的感觉,那天把这小青年欺负了,自己也有过些意不去,虽然还没有到主动去找人跟人道歉的地步,但是今天突然遇到,让青木槿心里着实欣喜了一把,谈不上兴奋,但却觉得很奇妙,总之无法形容的感觉。
顶着一副饿得咕咕叫的皮囊,青木槿迈开老板威武的大步子,向后台休息的某小青年走了过去。
“咳……咳……”青木槿靠近徐佩扬,对方根本没有看见他,所以青木老板只有大声的故意咳了两声。
徐佩扬转头,只看了他一秒,顿时像炸了毛一样机警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
青木槿心想用得着这么大反应么,旁边的服务生很有眼色的朗声介绍道:“这是我们老板,青木少爷!”
青木槿下意识的挑了挑眉,特有优势的瞟了徐佩扬一眼。
却听见徐佩扬说:“老板?你是老板?那昨天让我们留下来工作的人是谁?”
青木槿继续挑着眉,服务生又继续朗声介绍道:“那是我们的主管。”
还以为徐佩扬会慑于他的身份,谦谦谨谨的低下头,却没想到徐佩扬满脸不可思议,斩钉截铁的说:“不好意思,我现在辞职!”
青木槿一口气憋在胸口发不出来,也咽不下去,难受得要命,心想这人怎么这样呢,太不知好歹了,没等他缓过劲,等林晓晨唱完,徐佩扬一把拉起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林晓晨没明白怎么回事,一个劲的问:“佩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青木槿的老板气终于憋不住了,一步上前挡在徐佩扬的前面:“你当我酒吧是开着给小孩儿当游乐园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林晓晨看见青木槿也是一惊,心想怎么这么巧,又给撞上了。
“不然你想怎样!”徐佩扬大声道,那表情就像在瞪一个无赖。
青木槿皱眉揉揉自己的耳朵,心想你能不那么大声么!我的面子都被你吼光了!
青木槿:“我不想怎样,但是现在我的客人就想听你唱歌,你就这样甩手一走,我这会儿上哪儿找人去!”
徐佩扬瞪着青木槿没说话,不过那双锋利的眼神却是透进了青木槿的心。本来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是一想到青木槿摔了他的吉他,害他如何也修不好,他就一肚子气。
林晓晨看了看两人,都在气头上,于是柔柔的说了一句:“不然我们把今晚唱过去,再走吧。”不知道是在对徐佩扬说还是对青木槿说。
青木槿心思一动,转言道:“我应该跟你说明白,录用你的人只是主管,不是我,最后用不用你是我说了算,不是你辞不辞职的问题,是我愿不愿意用你的问题,你搞清楚!”
果然,徐佩扬怒气更胜,青木槿再接再厉的道:“要不是我以前的主唱家里有事突然走了,你以为你进得来,他能唱能弹,还能作曲,你行吗你!”
青木槿说完,有些心有余悸的注意着徐佩扬的脸色,还真怕自己说得太过火了,真把人给激走了。
林晓晨没说话,徐佩扬不服气的吼了出来:“我的吉他不是被你这个混蛋给摔坏了吗!”
“……”青木槿脸色一僵,什么叫我摔坏了?我摔之前它本来就是坏的了好不好!再说了,你这么大声的骂我是怎么回事?青木槿觉得自己在一帮手下面前,脸面都要被丢光了,干咳了两声,对一边的服务生没好气的道:“我前几天不是叫人送了一把新的新吉他来吗!怎么没拿出来给人用啊!”其实在上次那件事以后,青木槿心里一直有些过意不去,明明知道以后不会再碰上,但是鬼使神差的让人买了一把全新的高档吉他过来,还当个宝贝样,爱不释手的。
服务生无辜的解释:“那是老板您心爱的东西,我们怎么敢私自动……”
青木槿听到‘心爱的’三个字,无缘无故的心虚,立马对着那服务生眼睛一瞪,生怕徐佩扬误会,怒道:“还不快去给我拿来!”
服务生怯怯的跑走了。
青木少爷真是想多了,徐佩扬根本没误会,只是听到青木槿这样说,心里的怒气倒是消下去了些,感觉这人好像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等服务生取来吉他的时候,青木槿故作豪迈的大声道:“你以后就用这个!”说完也没等徐佩扬反应,自言自语:“我走了!”
另一个服务生追过来,“少爷,您的章鱼饭好了!”
青木少爷脸皮薄,被大骂了一通,还殷勤的送上自己的新吉他,关键是还怕人家不领情,到时候还是甩手不干,那堂堂青木家的大少爷,这张脸往哪儿搁呀,哪还有心思吃饭,不耐道:“不吃了!”
等青木槿走后,徐佩扬确实楞了,盯着手里的吉他半响,没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不是要他边弹边唱吗,不是要看他有没有本事做主唱吗,不是他非要亲自考核,看他的主管是不是有眼无珠的用了个没本事的花瓶吗?
结果这个人就这样走了是什么意思?
林晓晨看向徐佩扬,问道:“佩扬,还继续唱吗?”
徐佩扬也不知道,他突然感觉青木槿刚刚跟他吼得面红耳赤的都是装的,旁边的服务生说:“唱呀,你们俩现在能进来算运气好了,以前我们主唱在的时候,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
林晓晨莫名:“为什么都想来?你们老板出价高吗?”
服务生用一种你不懂的眼神说:“因为我们老板人好!从不欺压员工,您二位出去问问,别家的老板都是怎么对员工的。再说了,我们青木少爷可是堂堂青木家族的大公子,谁不知道他的名气,在这里打工的都不想走,工资不低还不受气,谁想走啊。”
林晓晨笑了笑:“说得这么好,我看你老板刚刚吼你,你还不是吓得魂飞魄散。”
服务生一脸不屑:“哎哟,那还不是拜你这位哥们儿所赐,你没看见我们老板那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我来这么久,就没看见谁敢这么跟我们老板说话的,他不吼我,他吼谁去啊。平常对我们可好了。”
徐佩扬心想你倒是自我感觉良好,看着手里的吉他,有点犹豫,那服务生特有眼色,虽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但是看得出来这个人对他老板来说不一样,再加上刚刚听到徐佩扬说吉他被青木槿摔坏了,而老板前几天又突然买个吉他回来,脑子一转就清醒了,这俩人十有八九有瓜葛。而且青木老板的行为那么明显,就是想留人,只是碍于面子,所以他这个做小弟的怎么样也要帮老板推波助澜一把,服务生认真的说:“不是我帮我们老板说好话,就说这吉他吧,前几天我还看我们老板当个宝贝一样呢,今天就拿出来给你用,这么好的老板上哪儿找去,饭都没吃就走了,还不是怕你下不来台么。”最后这句是嘀咕出来的,但是徐佩扬还是听见了。
徐佩扬无语,是他自己下不来台吧。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是现在回过味来,徐佩扬也感觉到了青木槿似乎是不想他走,至于为什么,他也没多想,想也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