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裔之殇 上——芒点
芒点  发于:2015年06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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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说话了?”白肖完全把皇甫冽当做了罪魁祸首。

“既然你不说,我就继续说。……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情,他那个身体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恐怕这几天都一直在发烧,又没经过处理。还有他的胃病,恐怕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总之今天我先给他打了退烧针,点滴是消炎的,还有一瓶葡萄糖之后再挂。改天,我要给他做个彻底的体检……”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皇甫冽还不能一一消化,大概听到了某些,又模糊了某些,最后只是开口问他,“什么时候能好?”

“一般人的话修养几天,烧退了就差不多了。但是嘉翊的体质特殊,先天低血糖让他的血压一直很低,康复起来慢一点。就算康复了,他的胃也得好好养着,否则落下恶性胃病就不得了了。”

先天低血糖,Hypoglycemia……皇甫冽还记得这个医学术语在自己的字典里第一次出现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林嘉翊因为低血糖而晕倒,看着进进出出的医生,然后匆忙的报出这个词语,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这是一个不会致命的病,也永远不会根治。这辈子他将像糖娃娃一样泡在腻死人的糖果和巧克力里,这样想来,这是一个挺适合他的病,至少适合那个时候的他,白白的胖胖的,喜欢巧克力。

“你怎么知道他有先天低血糖?”莫非,白肖暗自调查过?

“好歹我在Massachusetts读了五年的医学。从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了。更何况那时候总能看到他裤包里塞得满满的巧克力。”

这样说来,皇甫冽也有点记忆,白肖第一次见林嘉翊的时候也是自己刚刚办退学的时候,那个时候林嘉翊才上高中,远远的就能嗅到他身上浓烈的杏仁巧克力味。和现在的他判若两人。

“总之,今天就先这样。我明天有个早会,下午来这里。”

“你就放心?不怕我再做些过激行为?”

白肖捞了捞头发,“他现在半死不活的,你能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对了,我想你应该没忘记怎么挂点滴吧。医学部高材生。”曾经的。

“我记得怎样使血液倒流。”皇甫冽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笑,让白肖不寒而栗,“疯子!”

不过这样一来,至少证明了皇甫冽还没有忘记,毕竟他是和自己一同进入Massachusetts的同期大学生,尽管那家伙没读完。

关门声让公寓再次陷入了寂静。皇甫冽其实想说,即便那人半死不活,他也没有做好准备要与他共处一室。

他的过激行为,就是今晚居然会带他回来,而不是置之不理。

点燃一支烟,皇甫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目光一扫落在了角落里的褐色书包。那是他的书包,被自己一并从Angelo带了出来。挪过去拿过书包,破旧不堪的外表早就看不清楚牌子,看来用了很多年,把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出来,零零碎碎散落在茶几上,大包小包的创可贴,一瓶快用完的云南白药,还有……五六个规格不同的工作证。随手拿起一个,上面写着——「StayMilk服务员林嘉翊」

再拿起另一个写着——「XX建筑工地编号:xxxxxxxx」

……

看到最后,皇甫冽的脸早已聚满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怒意,这些工作牌都TM的写着一个名字,他是有多缺钱需要打这么多工,光是自己给他每年打去的学费就足够让他在同龄人中算得上小资,还不够吗?居然还在建筑工地做过苦工,联想到白肖说的那一身淤青,皇甫冽愤然的甩下工作牌陷进沙发里。

……

林嘉翊,你这几年到底是怎么活得。

第四章:冲突

「我以为绝口不提,那些,那些就终将成为古老的秘密。」

林嘉翊,你这几年到底是怎么活的。

曾经所拥有的幸福,曾被捧在掌心的温暖,都随着十二岁那年烟消云散。

爱自己的爸爸死了,他们都安慰不是他的错,除了那个人。那个一直占据他生命重要部分的男人,将他送去了寄宿学校,自己却再也没有来看过他。时间久了,他也知道了些原因,他知道那个人恨他,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林嘉翊,你只能这么活着,一个人,彻彻底底的一个人了……

一个人……

一行眼泪溢出眼角顺着脸颊绽放在洁白的枕头上。下一秒,薄薄的眼皮动了动,睁开,失焦的瞳孔茫然的凝视着天花板,直到一分钟之后视线才稍微变得清晰,眨了眨,对于自己此刻的处境显然还处于懵懂。伸出手想要擦去眼角的液体,发现左手背上明显肿起的淤青。一时脑袋空白,记忆开始翻滚……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立马起身下床,由于动作过大不小心牵动了还未康复的胃,弓着腰好一会儿才稍微恢复了平稳的呼吸。再次向门口走去,玻璃柜里的自己穿着与自己身形明显不符的衬衣,哐啷哐啷的显得自己更加消瘦。过长的裤腿在脚边打着难看的褶。走出房门,小心翼翼的像生怕受惊的小动物,不安的打量着周围。直到站在客厅里感受着出奇的安静才确定公寓里只有他自己。

看来,他是走了。不想看到自己。……这样也好,被他收留一晚就应该受宠若惊,何况还是如此狼狈的自己。这十年来,他只能从报道新闻或者八卦杂志才能得知他的消息,像现在这样如此靠近他的生活还是十年来第一次。尽管胃还在隐隐作痛,头还晕乎乎的,但内心却难以压抑欣喜。仔细的欣赏着这间公寓,渐渐的走到窗前,撩开窗帘一角,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眼睛,直到视线适应才重新放眼眼前的景色。

……真美,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美得城市。记得以前他最喜欢在大大的落地窗前听着爸爸给他讲那些永远听不腻的童话故事,那些日子久远的比远方的风更远。

陷入金色回忆的人丝毫没有察觉此刻站在他身后不知多久的人,直到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响起,“看够了吗?”

皇甫冽只是随口一句简短的话语听上去都像极了不屑和戏谑,惊得窗前的人赶紧转过身来,重新合上的窗帘让房间再次变得昏暗。

“哥……”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虚弱到这种程度,沙哑的声音破碎的自己都听不清。“社,社长……”

皇甫冽没有说话,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就提着手上的东西径直往厨房走去。留下担惊受怕的人,唯唯诺诺的站在原地,公寓里到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静。林嘉翊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走了,可是从刚刚就没看到自己的衣服,又不能穿着他的衣服出去。于是咽了咽口水,下定决心似的向厨房走去,在门口停了下来,不远也不近,“对不起……请问,我的衣服呢?”

“扔了。”皇甫冽一边做着手上的事,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

“可是……”那是自己的工作服,也是身上唯一一套衣服。嘉翊想说却硬生生的把话吞到肚子里。抿了抿干燥的唇,想了想,再次开口,“我能先借您的衣服吗?恩……那个,我下午学校还有课。……”果然自己不适合撒谎。尤其是在看到皇甫冽望着自己的时候更是紧张的胸口狂跳。双颊然满了不自然的粉。

“现在已经快五点了,你上什么课?”

“什么?!”快五点了?!那自己SATYMILK的工作岂不是迟到了整整三个小时。林嘉翊已经顾不得自己被立马拆穿的谎言,慌张的就跑去客厅准备拿书包闪人,大脑一片混乱,隐隐作痛的胃也越发清晰,手心冒着冷汗,他已经很难再直起身了。双手捂着胃蹲下身来,肩膀随着呼吸剧烈的抖动着,就三秒,休息三秒就好。

……

“如果,你是想赶去STAYMILK上班的话,就不用去了。”头顶上的声音不慌不慢冷冷冰冰。俯视着蹲在地上的人。

“……我一定要去。”林嘉翊不清楚皇甫冽是如何知道他在那里也有工作,总之他必须去,因为,因为今天是他盼了好久发工资的日子。勉强直起身子,垂着头从他身旁擦身而过。

“我说了,不用去!你没听到是不是!”皇甫冽可没那么多耐性,将林嘉翊连拖带拽拉到身旁狠狠的摔在沙发上。听着弹簧发出嘎吱的闷响,沙发上的人像断线的木偶一样呆呆的一动不动。散乱的栗发挡住了他的脸,皇甫冽看不到林嘉翊的表情,这让他很恼火。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真正对林嘉翊动手,刚刚也只一次意外,意外自己在看到林嘉翊为了一个小小的工作隐忍疼痛的样子就莫名的来气。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劲,有没有伤到他,想看看他,又觉得自己荒谬至极。

皇甫冽,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结局吗?他在你面前脆弱的像随时都可能破碎的娃娃,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快意。怎么办,他能怎么办……他应该怎么办……转身从房间里拿出一套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衣服扔在他面前,“换好了就快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对,他只能这么做,现在的他只能这么冷酷残忍,才合情合理。

看着他笨拙的换着衣服,断线的木偶总算上好了发条,发丝下露出的肌肤几乎和他身上的衬衫一样白,皇甫冽不想再看下去,走回卧室重重的关上了门。

皇甫冽看着冰箱里几盒巧克力,不禁嘲笑自己。他差点就做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差那么一点点。

白肖来的时候林嘉翊早就走了,懒得解释,白白的听了白肖抱怨一堆之后把那人用过的床单被子枕头统统扔进了垃圾箱,房间里喷了桔梗的空气清新剂,又叫来打扫的阿姨把公寓里里外外扫了个偏。

这才是他,十年不变的他。皇甫社团唯一的掌控者,皇甫冽。

白肖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两人又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事,皇甫冽又恢复到以前冰山化石的状态桀骜不驯的状态。

另一边林嘉翊听到STAYMILK的老板对他说,今早上有个衣着得体带着墨镜的的男人已经帮他请了假,因为身材挺拔气度非凡老板还以为是某个明星之内的。结果他一进来就只是帮林嘉翊请了三天假就走了。

一定是皇甫冽没错,林嘉翊稍微缓了口气,只是这样一来,他和皇甫冽之间的隔阂就更加扩大了,现在脑海里还能清晰的记住那句他对自己说的‘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藤蔓般得纠缠着他的胃,痛。

其实,他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他光鲜的世界里,现在的林嘉翊,已经卑贱的可以连尊严都丢弃。

回到自己租的小屋,不到九坪的房子里一呆就是两年。桌上摆的整整齐齐的书,这些都是他美好的回忆。从抽屉里拿出小心翼翼收藏的存折,翻到最后一页,加上今天存进去的钱,快了,很快他就能回到学校去了……很快……

第五章:真相

凯宾大厦顶楼的办公室里,皇甫冽已经看完了大部分文件。自己只是离开了一天办公桌上就垒了半米高,能把天堂做到这么大,大部分原因也是出于他亲力亲为的性格,起初接管的那些日子内忧外患,导致他一个人都没法信任,除了自己。稍作停顿,按下拨号键,“叫PETER过来。”

“是。”

PETER是跟了他多年的黑人保镖,曾经在国防部做过特工,是个彻头彻尾的军人,对于命令绝对服从让皇甫冽对他信任有加。

Peter走了进来,恭敬的行军礼,这在公司中很少有,“少爷有什么吩咐。”

把桌上一份准备好的资料递给他,“帮我调查这个人,越快越好。我要最仔细的资料,五年之内的都要。:“

Peter接过资料翻了一页,有些惊讶,皇甫冽洞察他的表情,”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明白吗?“

“是!”

皇甫冽满意的挥挥手,目送peter离开他的办公室。继续完成没完成的任务。

草草的吃完方便面就算是解决了自己晚饭问题。林嘉翊给自己到了一杯白开水把自己买的胃药吃了两片。靠在火炉旁烤着火,快四月的天他还是感觉格外的冷,把最厚实的衣服都套在身上手指仍旧冰凉。这时,有人回来了,他的室友,和自己合租这个房子的人,算是这几年他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

“嘉翊,惨了惨了。”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飘了进来。接着咚咚咚的听到脚步声靠近,开门,进来一个染了一头耀眼的金发的男生。看上去和嘉翊差不多大,却是截然不同的开朗。

“怎么了?冉浩。”冉浩,发廊理发师。

“我这次回家,我老爸给我说他要下岗了。怎么办?我这里自己都大条,我妈又下岗那么久,这次真惨了。直接回到解放前了。”

“你爸不是在外资公司,一直都挺稳定的吗?”怎么会说下岗就下岗。又不是金融危机年代。

“是啊,可是最近那公司被天堂财团并购了,需要换掉一批旧体制,裁员裁的整个公司鸡飞狗跳的。我爸就在其中。”冉浩说着还不忘咒骂两句脏话。

天堂财团,皇甫冽,又成功并购了一家公司了,那个男人变得越来越强了,强得自己再也无法触及。对于朋友的诉苦自己又爱莫能助,只能顺着安慰几句,“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换其他工作呢?”

“换什么工作,我爸在那里呆了几十年了,眼看着快退休了,结果就被裁员了。还能去哪找啊。该死的皇甫冽!”

嘉翊胸口微微一颤,虽然他知道冉浩根本就不认识皇甫冽,但是对于他对皇甫冽的评价还是会觉得反感,这是多少年来的本能,他还仅剩的本能,“裁员也不是他能决定。”

“我知道了,可是我就是替我爸气嘛。”

“不能去找经理谈谈?”

“怎么谈,要谈只有去找皇甫冽谈,他现在才是老板。其他都是个P.”

……哑口无言。林嘉翊确定自己无能为力,哪怕倒退十年,他还是无能为力,何况现在的自己,早已经不再是皇甫家的人。他姓林,叫林嘉翊,而不是皇甫嘉翊。

两天后。凯宾大厦顶楼。

“我已经调查好了。都在这里。”peter把一小碟资料放在皇甫冽面前。

这可比自己想想的厚很多,撇撇嘴,“辛苦了。你出去吧。”

“是,少爷。”

确定peter离开,皇甫冽按下了电话键,对着电话那头吩咐,“帮我推掉下午的会议,还有,不准任何人进我办公室。”

“是,明白了。”

深深吸了口气,皇甫冽这才打开资料。仔细的看起来,直到太阳落入地平线。翻过最后一页的时候,眉宇间的小山终于再也无法安然平复。换上一支雪茄,猛吸了一口。……记得自己以前读过一篇荒谬的小说,小说里有个汇聚各种优点与一身的男孩,生活的磨难父母的去世朋友的背叛学业的中断都未曾打败他的勇敢,就像杂草一样强有力的活着,到最后还获得了幸福的结局。当时自己就觉得这小说很扯淡,现实里要是没有钱管他蓝调精神还是骑士精神都是奢侈。当然,他也从来没把这故事告诉给嘉翊,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他们之中谁会有一天为了钱生活。

“叮……叮……叮……”电话铃声讲皇甫冽从沉重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皇甫冽!这是怎么回事,我居然在我们医院的建筑工地看到了嘉翊!”对方几乎是用吼的,皇甫冽换了只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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