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很清楚C罗问这句话并不是担心他吃亏，但他却没有细说，因为他烦恼的来源实在是有点奇怪——刚刚在洗手间里，他接到了云若的电话，她的声音稍稍有点低哑，只说是有点小感冒，但云天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虽然来到了欧洲之后，他和若若再不如以前那么亲密也没有时间像以前那么亲密，但是若若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对于她的情绪变化，云天再敏感不过，虽然云若已经尽力掩饰也似乎已经掩饰得很好，但云天却依旧发现了不对，这是一种多年的相处之下培养出来的直觉。

——云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样一想，云天的心情自然糟糕透顶，这时候还有人拦他的路妄图调戏他，也难怪他盛气凌人了。

在场的其他人全然不明白两人的这番弯弯绕绕，本泽马笑着走过来搭上了云天的肩膀：“菲洛功夫不错，什么时候我们来切磋一下？”

是的，这个绰号笨猫爱卖萌爱夜店爱抛媚眼的法国巨星的业余爱好就是打泰拳，他甚至还有个职业拳击手朋友。顺带一提，本泽马的经济头脑也相当出色，一年的税后收入有五千多万欧元，绝对是名符其实的高富帅。

云天扯出一个招牌笑容，刚想说什么，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云天瞄了瞄屏幕，神色一凛，朝本泽马比了个抱歉的手势按下了接听键笑着说道：“喂，奶奶吗？”

然而下一瞬间，笑容就从云天脸上消去，他深情严肃地说：“好的，我尽快赶回来。”

对在场众人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云天捡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走：“不好意思，我家里出了点急事，我要赶回去，今晚陪不了你们了，祝你们玩得尽兴！”

说完就马不停蹄地朝酒吧门口快步走去，皇马众人都有点吃惊，他们相处了差不多10天，第一次看到云天这么焦急的神情。

“我陪菲洛一起回去，记得帮我们向教练请假。”扔下一句话后，C罗也连忙朝着云天的背影追了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富有皇马副队特色的拉莫斯不由得感慨了句：“果然是好兄弟啊！”

云天和C罗风尘仆仆地赶到奶奶家里，就看见云若低头抿唇坐在一边，而秦瑶费尔明安德烈斯本杰明则坐在了另一边，秦瑶显然气得不轻，费尔明正在努力地安慰她。

“奶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云天看了一眼云若，又看向秦瑶问道。

秦瑶显然气得连话都不想说了，只是闭着眼淡淡地指向云若说道：“问你的好妹妹去。”

“若若，你……出了什么事吗”看这架势，云天就知道这回的事态十分严重，心中的不安愈发浓厚。

“我怀孕了。”云若双唇拉成一条直线，语气生硬地说。

云天怔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若、若若，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怀孕了。”云若的刘海垂落，遮去了所有的表情，只听得见她生硬的声音。

“可、可是，你才16岁啊。”云天依然不敢置信，说话都有点结巴了，C罗从后揽上了他的肩膀，这是菲洛的家事，他只能默默给予支持。

“孩子他爸是谁？”秦瑶终于睁开了眼睛，冷声问道。

“我不知道。”云若的语气一直没有改变，但认真听来，生硬里却分明带着几分颤抖。

秦瑶怒得直接拍着沙发站了起来：“你怀孕了，却告诉我们你不知道孩子他爸是谁？！云若，你行啊你，才16岁，你就学会了鬼混还搞大了自己的肚子？！现在还告诉我们，你不知道孩子他爸是谁？！”

身为大学教授的秦瑶一直以来都以娴静的气质着称，如今却和普通的世俗父母没有什么区别，可见确实是气得狠了。

云若闭口不言，只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手指。

秦瑶合了合眼睛，顺了口气，勉力使自己的语气尽量平和下来：“我当初就说不能让你进娱乐圈，你非要进，现在好了，16岁就搞大了自己的肚子。”

“不知道孩子他爸也算了，这个孩子，我们是不能留了，本杰明，你联络一下，过几天，云若你去把这孩子打掉。”秦瑶和费尔明的二儿子本杰明如今是一家大医院里的副院长了。

云若猛地抬起头：“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留下？你拿什么留下，你才16岁，拿什么来养孩子？！”秦瑶的声音猛地拔高，“就算你这几年赚的钱够你养活孩子和自己，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作为一个公众人物，16岁未婚生子，会引来多少流言蜚语？！你自己不在乎也就算了，你难道要你自己的孩子也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长大吗？！你想让他背负这这个耻辱生活一辈子吗？！”

秦瑶越说越气，最后差点没气得两眼一翻晕过去，费尔明连忙上前扶住她，温声哄道：“亲爱的，我们先回房休息一下，你的身体受不了这种刺激。”说着就扶着秦瑶向楼上的主卧走去，边走边向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本杰明和安德烈斯立刻心领神会的跟上。

空旷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了云天三人。

云天叹了口气，走到云若面前蹲了下来，一手按住云若的肩膀，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擦去了云若眼边的眼泪，语气相当温柔地诱导道：“来，若若，告诉哥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若红着眼睛看向云天，最后终于忍不住扑到了云天怀里，搂着云天嚎啕大哭：“哥，哥，我也不想的，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哥，我真的不是个坏女孩！”

云天温柔地摸着云若的头：“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若若是个乖女孩呢。”

云若抽泣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把整件事情和盘托出。

说起来实在不是多么复杂的故事，无非是在一个舞会里，云若认识了一个多情浪漫的叫做西泽的意大利男人，并在他热情似火的追求下迅速沦陷。

这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云若虽然早慧，但父母双亡之后，一直都有云天对她细心照料，11岁之后，虽然云天远走英国，但云若身边却一直有爷爷奶奶的陪伴，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云若也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罢了。

西泽比云若只大一岁，经历却比云若还要丰富很多，说话也幽默风趣，行事优雅尊贵中又带着几分放荡不羁，相貌英俊，身家丰厚，几乎满足云若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对白马王子的一切想象。

所以，云若很快就深深迷恋上了男人，只是，不久之后，她就发现，她和这个男人的生活观念根本就是不可调和的，尤其是在对待性、爱的方面——这个男人认为性和爱是完全分开的，他认为他爱的只有云若一个人，但这不妨碍他和其他女人上床。

云若无法接受西泽的这种观念，却深陷在西泽的温柔中无法自拔，她就这样，每天在痛与快乐中不断挣扎，直到有一天，当她看到西泽和她的一位好友滚上了床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向西泽提出了分手。

西泽努力挽回过，但看到云若是铁了心想要和他分手，最后也只能遗憾地结束了这段感情。

那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而昨天，云若却发现自己已经三个月没有来例假了，她抖着手买回来了几个验孕棒，都只验出了一个结果——她怀孕了。

心慌意乱中的云若远没有平日的谨慎，她居然就那样把验孕棒扔在了家里厕所的垃圾桶里，然后就被秦瑶发现了。

云天沉默着听完了整个故事，缓缓地摸着云若的头发问道：“若若，你还爱着他吗？”

云若的表情相当茫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答道：“我不知道。”声音轻得近乎飘渺。

“那么，你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吗？”云天继续轻声问道。

“是的，这是一条生命，一条……在我肚子里孕育的生命。”这次，云若回答得相当坚决。

云天叹了口气：“即使你知道，他的存在可能毁掉你的一生？”如果这件事被曝光出来，别说云若在娱乐圈待不下去，几年来的事业毁于一旦，日后的生活也会受尽人的白眼，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16岁未婚生子的少女明星，别人哪里会关注事情的真相，关注你实际上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只会看到表面，然后把自己放在一个道德的制高点来批判你，把你说成十恶不赦的罪人。这种社会状况并不止于天朝，事实上，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这种事情。

“嗯。”

“那好吧，我会帮你的。”云天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不帮又能怎样呢？

“谢谢你，哥哥，你最好了。”云若带着浓浓的鼻音撒娇道，她把头埋进了云天的怀里，用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听到的声调说道，“哥哥，你和Cris哥哥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把云若送回了房间，坐在床边看着云若渐渐进入梦乡，云天困倦地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身心俱疲。

C罗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看见云天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按着云天的肩膀说道：“好了菲洛，我们也该回去睡觉了，把精神养好，才有力气思考解决方法啊。”刚刚踢完一场友谊赛，就被拉去了夜店，然后又坐车赶到机场，等到最近的一趟飞机从慕尼黑赶回马德里，再强大的人也免不了疲惫，更何况，菲洛现在更累的，是心。

云天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跟着C罗往外走，走出云若房间的时候，云天又盯着云若的房门呆了好一会儿，C罗也只好陪着云天一起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良久，云天终于收回视线转身，看见云天转身，C罗正准备跟着转的时候却被云天拉住了。

云天把头抵上了C罗的肩膀，疲惫地合上了眼睛，语气难得一见的低沉，带着浓浓的倦意：“Cris，怎么会这样呢？”

C罗从未见过云天这样消沉的样子，哪怕是得知自己断腿再也无法回到绿茵场上的时候，云天也不曾这样。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环着云天的肩膀安抚道：“会好的，菲洛，一切都会好的。”

“嗯……”云天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多了一丝暖意，“Cris，还好你还在。”

小剧场：

拉莫斯：这次我可没超速，干嘛拦下我？

警察：我只想建议你让被你抱在怀里的那位坐在副驾驶座上，让他抱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狗……

托雷斯：》/////《

21、风波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云天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出神。

他现在心烦意乱得很，感觉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逻辑思维能力，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纠结成了一团乱麻，他根本找不出任何头绪——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他至今无法回过神来。

直到第二天清晨晨曦初现的时候，云天就睁着通红的眼睛顶着一双熊猫眼走出了房间，下楼梯的时候却发现，秦瑶已经坐在客厅里了，只过了一晚上，素来包养得很好的秦瑶却仿佛苍老了十岁。

听到响声，秦瑶抬头望去，看见是云天又露出了一个简静的笑容：“阿天，你起来了。”

“嗯，奶奶你在这坐了很久了么？”云天边下楼梯边问道。

“也不是很久，只比你早一点而已，”秦瑶轻轻地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嗯。”云天点了点头，在秦瑶身边坐下。

“我昨晚想了很久，觉得这件事情，也是我的错，”按住想要说话的云天，秦瑶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们父母去世了将近6年，我才找到你们，找到了之后也没能好好照顾你们——你到英超去的那一年，才14岁，孤身一人漂泊在外闯荡，最后你16岁的时候，带了个男人回来，告诉我们这是你一生的伴侣；若若13岁的时候，接到了平面模特的邀请，她坚持说想去，我就松口了，然后就看着她进入娱乐圈，一步步往上走，我甚至连她交没交男朋友都不知道，最后在她16岁的时候，她却告诉我她怀孕了。”

“我这个奶奶，真是当的相当失败啊……”秦瑶拍着云天的手，自嘲地叹道，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奶奶，你已经很好了。”云天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用这么苍白的话来安慰秦瑶。

“当初你和Cris在一起的时候，虽然若若那小妮子想方设法旁敲侧击想要给我心里打底，让我不那么拒绝同性恋，但你真带Cris回家的时候，我发的脾气不比昨晚小吧？”秦瑶小小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有那么一点怀念，“那时我也觉得你不可理喻，觉得你在自毁前程，何况Cris以前风评实在太差，你又是个乖孩子，我就担心你会被人玩了。可那时你死倔，坚持就是要和Cris在一起，我也只能慢慢妥协了，安慰自己没关系，你们只是年轻玩玩，迟早会分开的，但几年下来，你们一直过得很好，很甜蜜很幸福，不比其他任何一对差，对外也瞒得很好，我也就慢慢心安了，觉得反正人一辈子开心就好，你喜欢和谁在一起那是勉强不来的。”

“而现在，我终于对你渐渐放了心，又换成了若若，”秦瑶叹了口气，“这小妮子一定伤得不浅，但她不想跟我说，不想让我担心，我也不能强迫她说。她坚持要把这孩子留下，我总不能压着她去做人流。就算我真的瞒着若若流掉了这个孩子，按小妮子的脾气，也绝对会和我闹翻甚至想要伤害自己的。更何况，这好歹也是一条生命，我也没残忍到那种地步。”费尔明他们都是天主教徒，对堕胎这种事情态度也相当的激烈，昨晚被念叨了一个晚上，秦瑶的想法也有点变了。

“大概，真的是个人有个人的因缘吧，命这种东西，是勉强不来的。”

“但我是你们的奶奶，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被毁掉，”说到这里，秦瑶的语气再次激动起来，眼眶也开始发红，“如果放任若若就这样把孩子生下来，被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捉到了，若若这一辈子，就完全毁了。所以，我昨晚回去想了又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勉强的办法——若若这个孩子，记在你的名下。”

云天彻底愣住了，怔怔地抬头看向秦瑶。

“过些日子，我就带着若若回中国，让她在那边安心养胎，把孩子生下来，我在中国也还有一些老同学混得很不错，我厚着脸皮去求他们一下，让若若安全安心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并拿到出生证明并不是什么难事，”秦瑶把自己的打算说出，“孩子出生后，你就公告世界说这是你的孩子，就像当初Cris那样做，把若若从这件事里完全撇清，谨慎一点，也未必不能瞒天过海。”

云天依然一副怔愣的样子，信息量太巨大，他一时消化不来。

“虽然这对你的形象多多少少会有点影响，但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这样的不公平——16岁未婚生子的女孩无论在哪都会引起非议，而十九二十岁突然多了一个儿子的青年却只会被人不咸不淡地说句风流，”秦瑶闭了闭眼，冷静地分析道，“更何况，从长久来说这对你和Cris也有好处——像你这样不近女色，以前还可以说是年龄小没关系，但年龄越大，你就越会被怀疑，Cris也是，他对外的空窗期也有好几年了，再这样下去，你们被坐实同性恋的名头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奶奶我虽然不太看足球，却也知道，你那个圈子对同性恋有多深痛恶绝，如果你们间的关系真被曝光了，前途也就毁光了。把孩子认在你的名下，说是你的亲生儿子，只要稍微散布消息让那些唯恐不乱的媒体们认为孩子他妈已经死了，你又是个深情的男人今生非她不可，这件事也就这样揭过去了。”秦瑶显然对这一切都思考得非常周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