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缘(包子)下+番外——落樱沾墨
落樱沾墨  发于:2015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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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楚熙顿了一下,他喝了一口酒,冰凉的酒水从棱角分明的下巴滑落进衣衫,沈楚熙声音变得空明悠远,“你可曾想过她是否已不在了呢,又或者早已嫁人了呢,你是从没有想过?”

邵越闭着眼,从脑海中显现的却是,那日颜修文也这么问他,他苍白着脸浑身颤抖的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他说,邵越,我不该生气吗,我不该吗,为什么你总在希望后带给我深深的绝望!

“那颜修文呢,你知道他的腹中有你的孩子时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是怎么想的呢?他可否想过颜修文是有意而为之呢?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只要闭上眼,便能看见颜修文靠着砖红色高大的宫墙边时,低着头看向自己腹部时的柔情和清雅,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想要看他惊讶的表情和温和的笑意。

沈楚熙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好像是在自己耳边,又好像很远很远,低沉,轻声,让时间都便的亘古寂静。

你知道吗,有的人天生不会去爱别人。

他们总会在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和伤害后,在痛苦和错过中怀念永生错过的爱人,来细细品尝迟到的疼痛。

邵越,十多年的金戈铁马兵临城下还不够吗。青石阶前,燃尽离别,年年征战,快马临鞭,你可曾回头看过凝望你远行的人吗。

“修文爱慕将军,今大战在即不去所求,胜战归来,将军可给修文一个答复?”

破晓之前,送君离别,难掩声嘶力竭。今明月相缺,谁愿青丝与你缠雪。

青草池前,是谁墨写,书你苍年长眷;又是谁,滴泪入莲,晕出长袍衣隽?

小剧场:某年某月某日。两小受在正在认真喂一岁的包子吃粥,将军和闲王在一边观看,忽闻闲王,“话说回来,我和你相处了十几年,为什么我对你就没有过别的想法?”

将军和两小受动作微停,装作不在意的认真倾听。片刻,只闻将军说,“大概是你知道你会永远在下吧。”闻后,闲王两小受脸色各异。夜深,颜小受果断不依,借哭闹,尝了一把在上面的滋味。闲小攻果断炸毛,借哭闹,证明了自己不像、不像、不像、不像!

第九十章

青灰色的将军府中,宁静而闲适。桑华一步步走过长长的廊厅,大红色的衣摆划过青绿色的草丛。

她明眸皓齿,翩然一笑。

“我想见见颜大人,可以吗?我要走了,想向他告别。”

邵越回到府中就先到了西侧院,走进院中,绝美的身影站在青石台前,把房门轻轻关和。

“谁让你来的!”邵越走进她,沉声道。

桑华仰起脸,带着失望和离别,“将军,桑华要走了,来向颜大人告别。”

“你要走,不必与他说。”

桑华唇角勾起微笑,“怎么不需要呢,将军是为了救桑华才使颜大人受了伤,不是吗”

邵越的心里突然漫上窒息的感觉,狂乱跳动的心肺正急切的诉说着疼痛,他站在原地,却觉得天旋地转。

不是的,颜修文,不是的,我从来都没有为了救她,不是的,颜修文……

桑华什么时候离开的,邵越不知道,他知道的却是自己心中快要窒息的闷痛和不知所措的颤抖与害怕。眼前的屋门像大山般矗立在他面前。他一步一步向前,推开门的手带着剧烈的颤抖,不是这样的颜修文,不是的,我没有……

颜修文靠着床栏低着头。

邵越低下身子,看到的,却是颜修文死灰般的眸色!

他握紧拳头,突然站起身子抱着颜修文,声音里再也没有往常的平静,“颜修文,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颜修文,颜修文……”

闲王府中。

黎景缓缓拆开沈楚熙眼上一层有一层纱布,狭长的眼睛在微微颤动下睁开。

“楚熙?”黎景伸出手在他面前摆动。

沈楚熙一把抓住他的手。“楚熙,你能看到了,是吗”

沈楚熙摇了摇头,他把头放在黎景的肩膀,“没事的,景儿,有你在就可以了。”

“老头明明说可以的,楚熙,我们去找他吧,还有时间的,好不好”

沈楚熙抱着黎景不让他动,“没事的,本王有你做眼睛就可以啦,没有几天就要出发了,你多休息休息,先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黎景捧住他的脸,“我想让你看见我,看见孩子。”

“我们的孩子一定和你一样俊俏,你的模样早就印在本王心里了,永生难忘。景儿,你没去过军营吧,这次,本王就带你见识见识男人的天下!”

“呵,你不怕吗?”

“本王活着一世早就知足了,本王怕的呀是没有及时行乐。”沈楚熙说着,贴在黎景身上的手开始色眯眯的滑动。

“王爷,天还亮呢。”

“啧,闭上眼,天就黑了。”

黎景招架不住沈楚熙耍流氓,在他又要吻上自己的时候推开他,拉着他的手放在腹部,小声道“他会不舒服。”

沈楚熙一脸痛心疾首,“怎么这么小就开始和本王强爹爹了!”

黎景一手拍到他身上,“胡说什么。”

“啊,本王想起来了”沈楚熙和黎景并肩躺在床上,“景,你觉得颜大人如何?”

尽管知道他看不见,黎景仍是把脸朝向他,“什么意思?”

“唔,颜大人和我那将军兄弟,他们……算了。颜大人有身孕了,是邵越的。本王在想,颜修文那般聪慧和灵秀加上邵越的刚毅沉稳,他们生下来的娃定也是不差的,刚好能配上本王的宝贝儿”他边说边摸着黎景的肚子,“本王寻思着要不然咱提前订了亲,省的,哎哟,景儿,你打我做什么?”

黎景翻身坐起来开始着衣衫,“沈楚熙,你真不愧是闲王,太闲了!要吃晚食了,不想让你的宝贝儿饿着,就快些起来。”

齐硫早已经回来了,至于任郁冼,就放任他在辽国飘荡吧,他爹礼省部也在这次刺杀中受了重伤,一把老骨头估摸着也扛不了多久了。

离出征前第八日,邵越和沈楚熙正紧张的安排着所有事宜。齐意跟着颜修文,在身边保护和照顾。齐尔、齐午、齐玖、齐十一留守国都,在宫中保护皇上。齐绮、齐逝同邵越等人远去出行。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宫中总有人押着粮草先行数日了。文武试中挑选出来的武者和文臣留守朝中,听候皇上指令。

似乎所有的事宜都已经安排好了,但邵越却知道最重要的事还没有做。

五月初,人间芳菲乱,佩阳的各处开尽了百花,清风一吹尽是尘香满面。

颜修文常常靠坐在床边看书和发呆。因为从左肩到胸口的伤口,他的左边身子并不那么灵活,并伴随着撕裂的疼痛。

纵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他和邵越却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就连见面,都是在颜修文熟睡的时候,邵越才会出现。

吃过早食,水墨便去开始熬颜修文的药了,是安胎药。那些伤药,他喝的很少很少,大多数都是趁着墨儿不注意倒在床下了。

颜修文吸一口气压下因久坐而身体的疼痛,捧着书望着窗外发呆,外面鸟儿鸣叫,清风吹柳。他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出去了。春都过了大半,他却总昏昏沉沉的留在床上,留在屋中。

颜修文摩擦着已经有些凸出来的小腹,明显的感觉到了腹中硬物的存在。这是他的孩子啊,和他同呼吸同心跳,和那个人血脉相连的孩子,就这样鲜活的存在自己腹中。

第九十一章

颜修文发呆的空闲,有人吱的一声打开了门。他侧头望去,却只是和进来的人四目相对继而沉默。

颜修文移开视线,邵越大步走上前,把手中柔软的玄黑色棉布制成的披风裹在颜修文身上,把长长的青丝从一边拿出垂在胸前,带上发帽遮住大半张脸颊,颜修文就被全部都密密实实裹了进去。

颜修文任他横抱起自己在怀里,不动不言不闻,沉默的靠着邵越的胸膛。

“坏蛋,你要带我家公子去哪?”水墨刚走进院子,就看见邵越抱着个不用想都是他家公子的人。

“既是主子,不需要你管。”邵越冷冷的俯视水墨。

“就算是主子,也是我们家的,坏蛋,你放开我家公子……”水墨放下手里的碗物,扯开袖子要打架的模样。

邵越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绕路。

“你回来,不准带走我家公子!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尽,你不能”水墨半句话随着邵越的转身噎在喉头。

颜修文用右手拨开一点发帽露出清瘦的脸颊,苍白着脸,“我、没事……”邵越等他说完后便抱着颜修文大步走上了停在将军府外的马车。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柔软的垫子,邵越坐在垫子上曲起一条腿,让颜修文斜靠在他身上,一只手从身前揽住颜修文的腰腹,防止因马车的晃动而碰住伤口。颜修文低他半头,这样的姿势刚好能靠在邵越的怀里,就连拥抱也是这般契合。

“睡会儿吧,半个时辰就到了。”邵越拉过一边的薄衾盖在颜修文身上,低头对他说。

颜修文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马车行的很慢很慢,车中的静谧与车外的热闹成了明显的两个尘世包裹着两个人。邵越低头便能吻上颜修文的发丝,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邵越的鼻尖。他一动不动,从身前揽住颜修文的手却早已感觉到了不同。

前些日子还平坦的小腹随着孩子的生长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了凸起,尽管还看不出来,但邵越手心下的弹性和硬物的触感让他的心却如同湖水般柔软。

齐意在外面小心的驾着马车,竭力避开车马和颠簸。直到马车外突然静了下来,他停下马车,退到十里之外隐藏自己的身形。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邵越没有立刻下来,他又等了一炷香后,怀里的人才缓缓清醒了过来。

“我们到了。”他给颜修文裹上披风,抱着他下马。

等颜修文看清眼前的景色时,邵越才从这一个多月的伤病后看见颜修文脸上一个浅的的几乎透明的笑意,然而,却也只是转瞬即逝。

他们正在一处山谷的最高处,眼前,是成片红叶碧桃婆娑。粉色的重瓣层层招摇,不似寻常桃花的单薄,更有樱树的热闹。深红色的桃叶托着千层花朵,在清风中欢笑嬉闹。山谷中,能隐约看见用幽绿色搭建而成的小屋,门前的小溪透过阳光发出晶莹的光芒。

邵越把颜修文放在地上,牵着他的右手,身后是枣红色的马儿悠闲的低头吃草。颜修文闭上眼睛,仰起头,让阳光透过斑驳的树荫落在他的脸颊,苍白的面容在满谷的碧桃下映出浅浅的粉色。

邵越牵着颜修文的手缓慢沿着一条小路下到山谷。

幽静的竹子制成的小屋冒着淡淡的轻烟。邵越带着颜修文推门进去。

屋中,青色的竹子制成的木床从上面铺成淡绿的轻纱,把木床朦胧的遮了进去。屋子的正中间,放着梨木棱角的桌子和简单的椅子。

邵越牵着颜修文让他坐桌边等候,自己到旁边还冒着热气的灶台端来两碗用白米、野菜、瘦肉熬成的不甜不咸的米粥。颜修文看着邵越,邵越点下头,他才缓缓抬起右手拿起碗边的白瓷小勺舀了一口。

有野菜的清香和白米的柔滑,切成丁的瘦肉煮的很烂,混着一口白粥下去几乎尝不出来肉的味道。颜修文安静的一口又一口吃下大半碗的瘦肉粥,便不再动了。

“吃好了?”抬头间邵越便已经把自己碗中的粥吃完了。

颜修文点点头,邵越拿过他的碗一口把颜修文还剩下的小半碗米粥倒进嘴里,然后转身拿着两个青瓷碗走到井边打水清洗。

颜修文转过身子,从大开的屋中看着邵越在院中忙碌,眼中是淡淡情绪流转,最终却慢慢化作平静。

邵越舀了清水,用内力加的温热端给颜修文,待颜修文饮过后,他便带着他在满是碧桃的山谷中漫步。

山谷不大,却是背靠着一面山,从山的半中央留下蜿蜒的溪水,最后汇集到一条稍大的溪水在脚步流转潺潺。

邵越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块拇指大小的透明的椭圆暗黄色玉石,上面打着小洞,用一根玄黑的墨绳束着。邵越倾身上去把玉石带上颜修文的脖颈,“这是香柏的流脂凝结而成的,里面有株碧桃的花瓣。从树枝留下来的眼泪,恰好滴在这片花瓣上,把花瓣包裹进去,融化凝结了上百年才形成了它。”

颜修文低头细看,琼脂玉石的里面,有一瓣隐约还能看出粉色的瓣形,它的周围是颗颗晶莹冻结的泡泡。

邵越把颜修文搂在怀里,“我要走了。”他顿一下,“半年之后,无论胜与败,我都会回来见你。留在将军府养伤,照顾好自己和他,颜修文,半年,给我半年的时间,好不好?”

邵越与他稍稍分开,用手抬起颜修文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留在将军府,照顾好自己和他,给我半年的时间,好不好?”

颜修文敛下眼眸,没有出声,没有摇头,没有点头。

邵越唇边苦笑,胸腔里隐隐的闷痛,他低头帮颜修文整理好披风,弯腰把他横抱起来,“回去吧。”

第九十二章

柳染被沈楚秦任命为四品文臣,自那场事故后暂时接任礼省部跟随朝廷派出的文臣,共同处理此事。而与他同期考试的考生,死的死,伤的伤,还有几个被吓得誓不为官,而武士中也同时良莠不齐。但最终,朝廷亲近官员八位,文臣六位,武臣两位。

柳染站在将军府口,虽然他早已来过数次,却从没进去过。那个人就是在这里养伤,为什么要在这里?那日颜修文受伤,邵将军的态度早已表明一切,可为什么他却觉得也许颜修文并没有那么欢喜?

“柳公子?”水墨抱着一堆颜修文常看的书正准备进将军府,老远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了。“柳公子是来看我家公子的?”水墨笑着问他。

“我……恩,他还好吗?伤口可还疼吗,伤的怎样?”

“噗嗤,柳公子,既然这么关心,不如你亲自去看看”水墨抱着东西先行一步,扭过头对他说。

“可,这是将军府,我……”

“哼,谁管他呢,别理那混蛋,快些进来吧。”

午时过了三刻,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热,阳光正好。大夫建议颜修文可适当出来接触空气,有助于孩子的成长和他伤口的愈合。

柳染进去的时候,颜修文正侧着身子躺在亭廊中有阳光照耀的地方的躺椅上休息。尽管已经换上了薄衫,颜修文的身上仍是盖着温暖的锦裘。

听见有人走进来,他睁开眼睛。

“颜、颜大人。”柳染站在十步之遥望向他。

颜修文眨了眨眼睛,“柳兄?”

水墨笑着给柳染搬来椅子放在颜修文旁边,“柳公子过来坐吧。”

“你……”明明有很多话,柳染却在见到颜修文的时候一句都说不出来,想问问他伤还好吗,想告诉他,他很担心他,想告诉他,他如今同他是文臣了。所有的话,却在看见颜修文更清瘦的脸颊时,变得那么不重要。

“你还好吗。”

颜修文低着头,腿上的书册滑落地上,“恩。”

柳染捡起书,替给他,“你过得一点都不好,对不对,颜修文,你一点都不快乐!”柳染站在颜修文身边,带着愤恨和心疼说道。

邵越等人三日前便已暗中远行,颜修文从没想过没有了邵越的将军府,他更是一天都待不下去,都是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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