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缘(包子)下+番外——落樱沾墨
落樱沾墨  发于:2015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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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没事的,颜修文,修文,没事,你别怕……”邵越颤抖着安慰他,他想要抹去颜修文唇边刺耳的鲜血,却被逐渐软下来的身子吓得不敢动。

战场上,流血漂橹,他以为他早已看尽生死!

狰狞的伤口,汩汩鲜血!邵越没想到,这些画面在颜修文的身上时,竟会让他心痛如割,害怕不已。

“颜修文!!!醒醒!醒醒,好不好,修文,不要!!不要……”

刹那间,青丝染血,处处悲鸣。

第八十七章

大楚史记:

司继四年四月,北辽侵袭大楚,伤文臣数人,楚皇盛怒,宣与北辽开战,断所有商贸关系。

同年六月,楚将邵越同闲王赴境迎敌。

迁边境百姓于西楚,南楚,退至百里,防战火波及。

邵越长袍湿透,浸染鲜血。褪下床上人的衣衫,竟是伤口狰狞,边晕青紫,撕裂开的伤口处的肌肤因为冰箭被冻伤而泛着青白。

“快,把屋中点上炭火!越多越好!”

“烧些烈酒拿来!”

“纱布,清水,要热的水!”

三位宫中医术最好的御医在屋中忙碌,各做其职。

被冻伤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御医用沾了烈酒的纱布小心的擦拭伤口,防止感染。但浓烈的烧酒刺激伤口处,原本昏睡的人因巨大的疼痛而醒过来。

“别怕,别怕,没事的,颜修文,没事的……”邵越一身血衣未褪在床边死死的握住颜修文的手。

“咳……孩……子……”

御医听见颜修文的话,伸手按向他的脉搏,心下骇然,“快点,快点,去熬保胎药,快呀。”

“你在说什么!”邵越盯着那个下命令的御医,他脸上被雨水汗水血水湿透,身上带着狠戾阴沉的血腥味。

“颜、颜大人腹中有胎儿,已经、已经三个多月了,再不止血、孩子、就保不住了!”

刹那间,邵越像是被锋利的剑钉在原处,脸上写满了质疑、诧异、心疼、悔恨,他看向床上被重重纱布裹住的人儿。凌乱的青丝贴在鬓间,胸前,白色的纱布之中不断有血渗出,片刻之间,床铺已被湿了大半!

皇宫被大雨笼罩,青色的城墙在雨雾中朦胧的伫立,好似守护神般庇佑着大楚的子民。淅淅沥沥的雨水砸在地上晕开一圈又一圈涟漪。街上,是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的行人匆匆忙忙。雨水划过蜿蜒的屋檐向下抛出雨痕。

“回皇上,将军府传信,颜大人伤势已止,暂无性命之忧!”

沈楚秦瘫在龙椅上,小脸上尽是苍白,“王、王叔呢”

“王爷正在处理书院后事,请皇上莫忧。”这齐绮答道。

沈楚秦闭上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齐绮。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总会有如此骇人的机关?为什么……朕以为……下雨了,可以阻挡住伤王叔的黑雾,为什么……为什么……!”

计划明明毫无差错,为什么,最后总会被辽骤然出现的躲闪不及的机关所伤?第一次,第二次,无论是谁都躲不开的机关!究竟是何人能造出如此骇人杀戮的兵刃?!穆尔其就是凭借此人,而大起分辽,独霸一方?也许,是一分平原!

所有的人都已经退下,屋中,被几个炭火烧的火热。血水早已经被擦了干净,纷扰和喧闹被漂泊大雨阻挡在另一个尘世。

邵越背后的伤已被包扎好了,换上干净的长袍,他靠着床榻坐在地上,散落的墨发从额头垂落下来,遮住浓黑似墨的眼眸,静静等待和守护着床上的人儿。

黎景在快进入佩阳的时候被飘泊的大雨挡在城外。水帘落在搭建而起的草棚上,顺着枯黄的干草落在泥土地上。

又是这样的雨。可他却已没了再冲入雨幕的勇气。摸摸隐约疼痛的腹部,黎景又吞下一颗老头给的药丸。闭上眼运气,不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内力又在被逐渐侵袭消失。

他身上披着藏青色长袍坐在简陋的茶社,不断有风把雨滴吹落进来留在梨木色的桌上,形成一片水痕,湿了大半的桌子。

浓浓雨幕把白日笼罩在朦胧之中,远处天边,已渐渐昏暗。黎景用手支额,扶着桌边头昏的看不清景色,他好像越来越抵抗不住药醒了。只剩两日了,楚熙……

被雨淋成落汤鸟的流莺叽叽喳喳的挺着圆鼓鼓的粉色的肚子,在桌子上跳来跳去,试图唤起黎景的注意。

“带、楚熙来,小家伙,快点飞。”黎景强睁着眼把他衣衫撕下一条绑在胖小鸟的脚上,看着它挥着羽毛都粘在一起的翅膀冲进雨幕,黎景把披风掩好,缓缓爬在桌上沉沉睡去。

大雨连着下了三天三夜,把一切尘埃,清洗的透亮。雨后的树林、池塘、乡野,露出了一片有一偏清晰又朦胧的绿意,偶尔响起一两声清脆的鸟鸣。优雅的猫儿迈着小步走在巷口高高的墙头。而春季,却是真真正正的来了。

邵越守在颜修文床边,直到第三天,昏睡的人才终于醒来了。他静静凝望苍白的人,直到长长的睫羽颤抖片刻后缓缓睁开。

“别动,伤口刚止住血。”邵越轻轻按住颜修文的手。

颜修文在刚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身上处处的剧痛。他躺在那里呼吸,从胸口都会带着难以抑制的疼痛。

“孩……子……”

邵越附身低头,轻吻他,“没事了,颜修文。”

邵越打开门,坐在地上的水墨猛地转身跑向屋子。

颜修文缓缓眨眼睛,纵然痛不可遏,脸上却是满足和安心,喘息之间闭上眼又昏睡了过去。

“哇……公”他踉踉跄跄的跑向颜修文,却只看到了他家公子闭上眼睛。水墨的哭声刚一出来就被邵越捂住嘴给拉了出去。

“混蛋,你是混蛋!哇……你怎么照顾我家公子的……他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哇……”邵越的心中一震,哭声像是鞭子抽打着他的心肺,沉默的看着哭闹的人,他只是瞒着他吗,颜修文,你想的又是什么呢。

第八十八章

下过雨的佩阳,晶莹剔透,湿漉漉的水珠在树叶上打滚,落到地上砸起一圈碎珠。快马临鞭飞驰在城外的路上,马蹄溅起的泥点在地上画出泼墨山水图。

黎景在被沈楚熙带回来的时候,高烧不断。

“王爷,柳儿来吧”柳儿试图接过沈楚熙手里的锦帕。沈楚熙打个手势,齐逝向柳儿做出个请出去的手势,然后关上门,屋中便只剩下了闲王和闲王妃。

他摸索着用锦帕给黎景擦了脸,手中的热度让沈楚熙近乎想要狠狠打自己一顿,他的景儿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回来的,还有他们的孩子。

“楚熙、楚熙?药,他说要……七天内服下……楚熙”黎景强迫自己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楚熙还不知道,他不能。

“景儿,对不起”沈楚熙一把抱住刚醒来就着急寻药的人儿,抱在怀里,带着浓浓的心疼,哽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景儿,对不起,你终于醒了……”

黎景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他伸出手捧住他的脸,“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楚熙,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沈楚熙把他按在怀里,“好。”

黎景朝他微微一笑,想起来什么的,拉过沈楚熙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肚子上,“我们的孩子回来了,他回来了”

“恩。”

黎景从他怀中起来,移到沈楚熙蒙着轻纱的眼睛,“我可以看看吗?”

沈楚熙点头。

他小心的绕过发丝,把轻纱一圈一圈的拆开,沈楚熙缓缓睁开眼睛。啡色的眼眸中星星点点,他伸手摸上去,“看不见吗?”然后倾身吻上他的眼睛,很轻很轻。在他离开后,沈楚熙猛地按住他的头将自己的唇印上去,急切与他相贴。黎景主动微启双唇让他湿滑的舌头与自己纠缠。

黎景身上的高温让他的口腔也散发着同样的温度。沈楚熙的吻落在他的鬓边,下巴,然后是锁骨,从敞开的领口进去,是白皙的胸膛。

含进去颗红果子,用舌头在上面打转吮吸。黎景轻哼出声,沈楚熙抬起头,尽管看不见,他仍是面朝着黎景,“你先、休息吧”

黎景拉住要走的沈楚熙,主动仰头吻上他的唇,带着生涩的撒娇,他靠在他怀里,“我很想你。”

回答他的,是沈楚熙热切而汹涌的动作。

桑华身上的擦痕已经看不见痕迹了。她靠着椅榻不由得又想起那日邵越的无情和看见那人受伤后的心碎。她用漂亮的手指抵住自己鲜红的唇,缓缓划开一丝微笑,“邵越,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不会。”

她笑着,却从美丽的双眸中划出一道水痕,最后滴入锦衣华袍。

颜修文总是醒醒睡睡,痛的醒过来,又痛的昏睡过去。在几乎半个月的昏睡中,可他却几乎没有任何埋怨和委屈。有的,只是在醒来的时候默默盯着床顶失神。

“颜大人,如果不吃药,伤口会愈合的很慢,拖延,会对心肺造成伤害。老臣也是没有办法……颜大人,腹中的胎儿只是有可能会受到药性损伤,但,终归您……”水墨端着浓黑的药碗站在床边,听着御医说,看着他家公子直心疼。

邵越沉默的站在一边,望向直到现在都无法起身的人儿,表情冷淡。顷而,他淡淡的开口,“如果,打掉孩子”“将军!”水墨大叫他一声,却是已来不及了。

颜修文原本平静的眼中因他的话骤然出现痛苦和惊异的神色,双唇颤抖,侧过头看向邵越时带着浓烈的恳求和脆弱,“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我喝……我喝……求求你,不要……”

“公子!”水墨的小脸上眼泪瞬间流了下来。“邵将军,墨儿求你了,你不要这么对公子好不好……”

“颜大人!”

颜修文白色的亵衣上突然涌出大片血晕,从左肩蔓延至胸口。伤口又裂开了!

邵越快步走过去,扶住想要起身的颜修文,朝着站在一旁的御医,“快点!拿纱布和伤药!!”他扭过头,抚上那人倔强脆弱的眼睛,“对不起,颜修文,别这样”

层层纱布下,颜修文胸口和肩上的伤口连愈合的迹象一点都没有,狰狞的伤口落在雪白的胸膛和肩头,把邵越的眼睛刺的生疼。

“我……”话还没说完,颜修文便被痛的陷入黑暗。

颜修文,我只想让你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你知道吗,知道吗。

第八十九章

“滚,要你们何用!”一个长着满脸胡子,眼神阴鹜的男人踢倒跪在他脚边的人,“给孤传季落!”

“是。”地上的人连忙磕头爬着跑了出去。

穆尔其借着烛光打量自己的佩刀,上面蜿蜒刻着几个狰狞的星辰。

帐帘被掀开,走进来的男子长相平淡无奇,他双手垂着,漠视的看着狠戾而暴虐人君王。

“季先生,孤要你在所有的机关暗器上都擦上剧毒!孤要与大楚开战!”

被唤作季落的男子虽容貌与沈楚熙等人所探查的人容貌相同,但那个人却有着狗仗人势,盛世凌人的蛮横骄奢之气。而这个人站在这里,却是平平淡淡,无欲无求,没有敬畏也没有杀意。

“战场上用的是兵刃和计谋,不是靠着这种卑鄙手段来赢的胜利。”季落不卑不亢的言道,他束手站着丝毫不畏惧身边庞然大物的压摄。

“哈哈哈,季先生和孤说着些?季落啊季落,你也不想想这些机关便是出自你手,现在你给孤讲卑鄙?!这些死在机关下的人可是有季先生的大半功劳呢。况且现在谁人不知你与孤是结拜的兄弟,到时候来报仇的人恐怕想杀的还有你季落呢!”

穆尔其仰天大笑,轰鸣的笑声在营帐中震耳欲聋。被唤作季落的男子却只是微微皱眉,不做理会。

大楚宫廷。,夜深人寂。从沈楚秦的书房中烛火微弱的映出身影。

“那几个老家伙怎么样了?”沈楚秦懒洋洋的躺在椅榻上。

沈楚熙坐在桌边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眼上的轻纱。邵越一身阴郁靠在墙边神情不定。

沈楚秦自己两个最有能力的臣子一个比一个心不在焉,接连的出错好像打击了他俩,让沈楚熙和邵越一个比一个沉闷。但他不知道的却是,沈楚熙想的是好像赶快回去抱抱他家景儿啊,而邵越想的是那躺在床上一天比一天苍白的人儿。

“如今,那几个老家伙死的死伤的伤,朝内已无人再能威胁到朕了,文武试之变,那些有才之士和忠诚者朕已暗中查定了。宫中由琉璃骥先行护卫,王叔与将军可放心出战迎敌。呐,邵卿认为北辽会何时先行?”

“三个月之内。”邵越淡漠的答道。

“将军一个月后遣兵先行,可好?”

“臣接旨。”

“王叔呢?”

沈楚熙无奈的摸着青瓷杯的边缘 ,“臣愿携行,但臣有个条件。”

“王叔请讲”

“臣要带景儿同行。”

沈楚秦睁大了眼睛,“王叔,兵将在外,亲属不得出国的……”

“皇上,带兵打战不是臣的事。”沈楚熙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只是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沈楚秦娃娃脸上尽是不高兴,“那好吧,但闲王妃不可以王妃身份出现在军营之中。”

“臣遵旨!”沈楚熙飞扬的剑眉微调,唇角扬起。

然后沈楚秦看向邵越,“将军可放心出战,朕会派人照顾好颜卿,将军不必担忧。”

邵越走向前,沉声道“请皇上让颜大人留在将军府养伤,还有……半年之内,请皇上不要让他为朝事操忙。”

“朕答应你。”

夜已沉幕,沈楚熙与邵越在宫中一处禁地——闲王的宫殿休栖。只是他二人却都没了睡意,背靠着背坐在高高的屋檐上大口饮酒。

“又要走了。”沈楚熙叹口气,“你舍得离开吗?”

邵越背对着他没有开口,只是掂着酒坛沉默。

“你和颜大人”“他有身孕了,是我的。”邵越淡淡的打断他的话,“已经三个多月了。”

“什么?!”沈楚熙突然跳脚,邵越怕他看不见滑落下去,自然顺手拉住他。沈楚熙也正好揪着邵越的袖子,惊异道,“你、你们”“他伤的很重,却仍把孩子保护的很好。”

“邵越!”沈楚熙拿下邵越准备喝的酒坛扔到一边,“你让本王如何说你!你做的也太不是个人了,本王都忍不住想批评你了!”

邵越推开他的手,仰头躺在细窄的屋脊上,茫然的望着满天闪烁的星辰。沈楚熙摸索着坐到邵越旁边,“越,我们相识有十几年了吧。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邵越没有出声,静静的听着晚风吹过沧桑的老树发出沙沙声。

“大楚将军邵越,十七上战场,谋虑深远,阵法出奇,战无不胜,年少谨言,不慕强权,戎马一生。孤,寒,严,慎易。楚策上这么写,不过本王却觉得邵将军,情深意重,对属下,对兵将,对兄弟,还有,对情儿。越,许瑶不过救你一命,你却为她耗了六年。也许,你对她只是报恩和责任,那这些年还不够吗。你问过自己你真的爱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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