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演员 上——即之也温
即之也温  发于:2015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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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旷的名声在校园里传开了,朋友越交越多;甚至有人听说之后,哭着找上门来。原来这姑娘发觉自己被变态跟踪骚扰,又惊又吓,又不敢报警——警察不能二十四小时守着她,万一歹徒知道她报警后一气之下变本加厉怎么办?

这还得了?身为男人怎能容忍这种事发生!舒旷二话不说,保证要揪出那个变态来。

这时候广交朋友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他一声招呼,大家都说要帮忙。于是分派任务,两人一组地轮流保护;仲间也调了自己带来的人,暗处监视。

很快地那变态就被抓了现行,舒旷大展拳脚,“正当防卫”地痛打一顿,扭送派出所。至于警察顺道查出了这歹徒偷窃内衣之类的系列罪行,判刑坐牢,那都是后话了。

这其中洛森出力也不少。

“我可不是因为你才帮忙的,”洛森梗着脖子说,“纯粹是见不得女人被欺负。”

“英雄所见略同啊,”舒旷大感惺惺相惜,“我也最见不得有人恃强凌弱!”

唐申义察觉到舒旷现在颇有点校园带头大哥的架势,不由得咋舌:这才多长时间啊,就让一个外人混成了头头,国戏的这帮小子能有点出息么?

是不是自己对舒旷太过放松,以至于他还有时间干这些有的没的?

想到这他翘起嘴角。很快就不会这么闲了。

“《慧演英才》这个节目,是个锻炼机会,大家报名很踊跃,这是好事,”他在专业课上宣布,“但是假如我们参加的人太多,这节目就没有草根选手的份了。所以节目组跟我们有个协定,”他伸出一只手,比了比巴掌,“国戏只有五个名额,这五个人可以直接跳过海选,进入复赛周。他们之外的其它人,不能参加比赛。”

“老师,那央演呢?”

“央演也是一样的条件。”唐申义看了看不太甘愿的学生们,继续宣布消息,“为了选出这五个人,我准备做一个测验。建议你们拿出最好的水平,否则只有淘汰了别着我哭。现在谁帮我念一念分组名单?”

把这个消息也告诉舒旷之后,唐申义说:“你也要测验。”

“啊?”

舒旷被加进了洛森那个组。同在一个组的还有冯京徽。

至于剧本是什么……

“今晚八点钟我会放到公共邮箱里。”

会是什么呢?《等待戈多》?《茶馆》?

“不用猜了,绝对不是常规剧本,你们想也想不到的。”

猜测的热情是挡不住的。同学们私下里开始了各种奇怪的想象,哈利波特?苏三起解?甚至蓝精灵?

答案终于出来了。登录邮箱下载剧本的学生们纷纷掉了眼镜。

“哈?《演员的自我修养》?”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不只是个戏剧理论家,还是一个演员、一个导演。他撰写的《演员的自我修养》并不是条分缕析头头是道的教科书,而是类似《论语》《理想国》,通过不同人物之间的对话,借他们的口传达作者的思想理论。但浸氵壬戏剧多年的他更加浪漫而戏剧化,他虚构了这些角色:睿智和蔼的老师,严厉的助手,不同个性的学生们。这些学生会对别人的表现有所反应,赞赏或是嫉妒;他们会焦虑,会害羞,还会恶作剧。可以说,这是一部关于斯坦尼体系的论述书,也是一部好戏。

将《演员的自我修养》改编为剧本,如果对外上演的话,一定不会获得成功。因为,虽然具备作为好戏剧的要素,但是它的核心内容毕竟是戏剧理论,其戏剧冲突也是围绕着不断挖掘体验艺术而展开的;这是一个门槛,能把大部分观众挡在外边。但如果将它放在戏剧学院这个范围,那么效果就会很不一样;表演专业的人,对其内容的理解,是没有任何困难的。

用这个剧本来考学生,再合适不过。

此外,这个剧本拿出来,还有一个特别的意义。

对舒旷这个零基础的人来说,用这种方式将体验派的基本戏剧理论教给他,会比一般的教学方法更加柔软,更加易于接受,从而避免他的僵化。

虽然将《演员的自我修养》改编成剧本是很早就有的想法,也早就着手进行,但因为舒旷的到来,他刻意加快了速度完成,也是事实。

“拼命赶工可真是辛苦。回头非得好好敲小裴一顿不可。”

第44章

算算海选的时间也快到了,裴元蔡启程赶往M市。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舒旷参加的第一个重要活动,很有可能就此出道,他必须要到场坐镇,让艺人安心的同时,也可以预防或者处理意外情况的发生。

舒旷虽有个助理跟着,但助理也不过是生活助理,演艺圈里的事,还得经纪人亲自把关。

在前去M市之前,潜规则谣言一事也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如他和谢莓的预测,嘉豪选择了息事宁人;双方协商之后,嘉豪约束范百川,停止散播谣言,并且赔偿一定金额。

谈判结束签下协议回到办公室内,谢莓很是松了一口气,嚷嚷着要去泡吧放松;裴元蔡虽然也是心中落了一块大石头,但不免还有一种诡异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嘉豪的态度太过爽快,协商条件太过大方了吧。

“怎么还皱着眉头的样子啊?”

“总觉得太过顺利了。”

“顺利不是好事吗?”

“……嗯,说得对,是好事。不过……”

谢莓笑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杞人同志。依我看,他们这次这么好说话,是不想节外生枝。”

想到最新消息,半年后那条新政策就会颁布实施,他心下恍然。

“确实如此……我竟没想到这一点。”

那条政策将会对国内整个演艺市场产生影响,可以预计市场竞争将会变得更加激烈。不过,所谓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相对于像他们这样以精尖为特点的作坊小公司,还是摊子铺得大的公司,受到的冲击更大。目前裴元蔡一心只关注值得注意的新人以及舒旷的发展,没有过多考虑其它,因此反而一时没有想起来。

想通之后,他暂且长舒了一口气,婉拒了谢莓一块儿泡吧的邀请,开始做前去M市的准备。

抵达M市见到舒旷,他吃了一惊,简单打招呼过后,就让他自由行动,自己则拉着来接人的唐申义到一边,皱着眉头问:“我把他交给你这几个月,你就是这么教他的?”

“这也不能算是坏事。”

“不是坏事?他没来之前,还是开朗乐观向上的样子,你看看他现在,整个一迷途羔羊。你到底对他做什么了,是不是打击他的自信心了?”

“我是这么摧残下一代的人吗?”唐申义抖搂抖搂烟灰,抬头看见老同学的眼神,立刻就觉得受伤了,“喂你什么意思,在你心目中我真是这样的人?”

裴元蔡耸耸肩。

“看来我信用可够差的……”唐申义咕哝一句,“先声明了,他这个样子,跟我没关系。自从在一个月前的测验里看了冯京徽的表演后,他就开始这样了。”

“冯京徽?”

傍晚裴元蔡把舒旷叫出来,找了一处幽静能谈事的餐馆。服务员把菜都上齐了,舒旷还是一副魂游天外模样,手里无意识地拉过桌面上的盆栽,蹂躏着绿油油的叶子。裴元蔡看着觉得太暴殄天物了,心里祈祷着店员别看见,连忙出声把魂叫回来。

“啊?裴经纪,你说。”

裴元蔡动手把盆栽移得远一些,舒旷的目标就转移到了冷饮杯里的吸管上,搅拌不停。

“最近都在想冯京徽的事?”

舒旷愣了一愣,“不愧是裴经纪,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他的演技很棒?”裴元蔡懒得提情报源唐某人。

“嗯,”舒旷用力点头,“很棒。”

“比沈携还棒?”

舒旷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下,“那倒没有。”

闲聊时候舒旷也曾提起过以前参加小剧团的事。在剧团里他虽然没学到系统的演戏方法,却也因为耳濡目染,眼界变得比普通人高起来;鉴赏能力不会比行内人差多少。

“那是不是因为,他只学了不到一年的表演,就演得比你好,你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回报,心里难受?”

“怎么会,他认真又聪明,学的时间也比我长,演得好是应该的。”

“那真怪了,”这是真心地疑惑,“你原来跟沈携面对面的时候,也没这么大反应,现在是怎么了?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跟我说说怎样?”

舒旷将下巴夹在交叠起来的巴掌背上,“我就是觉得,他真的很喜欢演戏。”

“……你不喜欢吗?”

“我不知道。”

舒旷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仿佛有微光,闪烁着天真无辜的星点,好像在看着母亲的小幼崽。

裴元蔡唾弃了一下自己脑海里浮现的这个比喻。舒旷是小动物就算了,谁是母亲啊!

不过,作为从业多年的经纪人,这样的问题,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早在舒旷坦言自己进入演艺圈是为了当武打明星的时候,他就隐约觉得会有这么一天到来。

任何一个专业,好的位置,都是为肯耐得住性子下苦功的人准备的。为了一场戏化两个小时以上的妆,忍受黏腻的感觉,还可能对化妆材料产生过敏;为了拍日出,或许天不亮就要起来;夜戏稍微拖一拖,也许半夜三四点才能收工;寒风中可能要被消防车制造的“大雨”淋得湿透打颤;大热天也许要穿着厚实的古装;导演一声令下,天南海北上山下河地跑。而这些,都不会是一时的,三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都得过这样的日子。要坚持下来,必须要有足够的动机支撑,爱也好,恨也好,至少要有一个目标。

裴元蔡以前接手过的艺人,或多或少,都会碰到这方面的困惑。有时候,甚至是打拼多年的艺人,也会因此陷入瓶颈。

舒旷心里,对这个大侠梦,执着到什么程度呢?是一旦演出了一个自己喜欢满意的大侠角色,就会心满意足继而失去追求动力转行,还是一定要成为人人都知道的武侠巨星,才能有成功的喜悦呢?

这个答案,或许舒旷自己都不太清楚。

幸好,裴元蔡不是第一次着手处理,自有一套解决的办法。简单粗暴是绝对不行的,能做决定的只有艺人自己,必须追本溯源,加以引导。人是不那么容易产生顿悟的,所以必须做好艺人长期迷茫的心理准备。在这期间,要让艺人在一边思考的同时,不影响本身的工作状态,这就是经纪人的角色。

他轻声道:“不如参考参考别人的想法。你先说说,别人为什么喜欢演戏?就从冯京徽开始吧。”

第45章

一个月前。

冯京徽突然点名:“林宜,你到舞台上去。”

被叫了名字的女孩身体一颤,目光向左右求救,终于避无可避,双手握拳说:“老师,我真的不行!我怕……”

“别怕,上去表演吧,一个简单的小片段。”冯京徽温和地笑了笑,“我们这场戏的内容是这样的,你一直坐在舞台上,一个人坐,直到我喊停为止。很简单,是吧?”

林宜仍然低着头;冯京徽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舞台上。其他同学之间爆出一阵轻笑。

冯京徽皱起眉来,迅速转身,对他的学生们带些严肃口吻地说道:“现在你们要学的东西,在舞台上非常重要。你们最好分清楚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不该笑。”

学生们立刻噤口,一声不吭地等待。众人的视线集中到林宜身上,期待着她的表演。气氛因此庄严凝重了起来。

这让林宜更加拘谨了。她抓着自己的裙角,飞速地抬头看了同学们一眼,便又立刻低头。她的手指不安地绞动,一会儿向前倾了倾身子,一会儿又将双腿收拢。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在舞台上做些什么。

冯京徽终于叫了停。如蒙大赦的女孩子提着裙子起身,逃下了舞台。

下一个被点到的是洛森。他走上舞台的时候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是只坐了一会儿,就陷入了一种僵硬的姿态中,似乎不管做什么,都有别扭的地方。

其他人也一个个被点名;舒旷被叫到时,干脆在舞台中间发起呆来。

“今后你们还要继续学习这种在舞台上随便的坐法。”

“学习坐法?”洛森挑眉问,“我们不是都坐过了吗?”

“不,你们并没有随便地坐过。”

“那该怎么坐?”

冯京徽没有说话,迅速站起来,踩着沉稳的步伐走上舞台。啪、啪、啪,脚步声像是鼓点一样,刚好踩成了节拍;而后,他站到了摆在舞台中间的椅子前。一节半拍之后,他像是全身都要散架了一下,坐了下来。人体和椅子的冲击声似乎就像一记大鼓。他好像一个疲惫工作了一天的人回到自己家里一样,随意地坐着。接着,似乎陷入了思考。

两个节拍之后,他露出一个苦笑,但又在半秒之后摇头,似乎是在自嘲着什么。一拍过去,他抬头看了看天,视线放空,好像进入遥远的回忆。一切音符似乎因此静止,在大家的思绪因此沉寂的时候,突然,他抬了抬眉头,若有所思。是从回忆里发现了什么吗?

他只是随意地坐着,却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他虽然不理会其他人,其他人却克制不住地注意他。

他忽的站了起来,轻轻击掌三声。这三声使其他人从回过神来;原来冯京徽的戏已经演完。

“在舞台上所做的一切,必须是为了某种目的。就是在那里坐着,也必须是为了某种目的,而不单是这样坐给观众看。”突然,他又点名,“林宜,上来,我们表演下一个段落。”

林宜吃了一惊,迟疑一下,还是乖巧地跑上来。两人坐下之后,冯京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笔记本,一页一页地翻着,似乎在查找下一个段落的相关内容。哗啦啦地声音,好像是一段音节。林宜不敢打扰他,大气也不出一个,紧张地看着冯京徽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冯京徽又拍掌三下。

“你觉得刚才自己演得怎么样?”

“咦?刚刚……我们是在演戏?”

“是的。”

“可我什么也没做啊!我刚刚只是在等你从笔记本里查到东西……”

“正是这样才好。你为了某种目的而坐在这里,而且动作自然,不做作。大家觉得呢?”

洛森若有所思:“不错,上一次表演,林宜好像做什么都不对劲,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那种突兀感了。”

《演员的自我修养》虽然是一部有人物有情节的教科书,但毕竟不是剧本。在改编的过程中,许多旁白性的描述要巧妙加入对话中;翻译腔的句子也必须要改一改;同时,那超长的俄罗斯人名——比如老师阿尔卡其·尼古拉耶维奇·托尔佐夫——也没有必要出现。唐申义在编写剧本时,将出场人物缩减为6人;并以人物A、人物B、人物C之类的代号方式做标记;在实际表演中,则用演员本人的名字代入。

舒旷所在的小组,冯京徽饰演著名演员、同时也是各位学生的老师托尔佐夫;洛森和舒旷都是他的学生。

冯京徽被选做老师,是小组成员一致推举的结果。作为在剧本中教导其它人表演的导师,现实中也必须是演技最好的人。冯京徽的实力,他们早就在平常上课时领教过了,因此推选结果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就连班上实力数一数二的洛森,也不得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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