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开导开导

“你们提的动吗？”脑袋枕在狐狸尾巴上，夜未央偏头看着正在给他放松四肢的寂天殇。

寂天殇轻轻一笑，说道：“我们两个小孩儿哪里提的动啊，伯兮虽然打小就跟着师傅，可是头几年里顶多让伯兮蹲蹲马步压压腿，读书识字也不落下，小日子过的还挺悠闲，后来等我过去了，就和我一样开始提水。”

“师傅规定了，每天要把大水缸给装满了，不装满就不给吃饭。”说起这个来寂天殇就连连叹气，苦笑着说道。“小时候在宫里被吓坏了，到了山上虽然人生地不熟，那会儿寂天楼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不过那时候提着木桶走在山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打在身上，耳边是清脆悦耳的鸟鸣声，突然就觉得日子不是那么难过。”

夜未央慢慢直起身来，静静听着寂天殇讲下去。

他小时虽然过的也不算好，但是外婆基本上不会让他做太重的活，估计寂天殇到玉衡山的时候最多有六七岁，普通人家六七岁的孩子谁不是宠着惯着。

只是寂天殇虽然贵为皇子，小时候只怕连普通人家的孩子都不如。

“在山上待了一段时间身上的病好了，就和伯兮一起提着木桶去打水，我们两个小孩儿哪里提的动，每次就提半桶，等晃悠晃悠地到了山上，半桶水能剩下一般就不错了。”

听起来似乎是件挺折磨人的事情，只是寂天殇回忆时的表情缺失显得回味无穷，仿佛这才是他童年美好的回忆。

“有时候提的累了想哭，看看对方又不甘心认输，两个小孩儿互相赛着赛着的提水，一直到了晚上才有把水缸装满，就算晚上只吃馒头，也觉得那馒头香的不行。”

寂天殇回过头来看着专心致志听他讲小时候事情的夜未央，伸手继续给大狐狸捏着手臂，一边说道：“师傅虽然对我们严厉，但每次都会把我们提的水烧热了给我们洗澡，他就像我们现在这样，轻轻地给我们捏着揉着。”

夜未央杵着脑袋听寂天殇讲了很多小时候的故事，他突然想到，寂天殇人前光鲜亮丽，可又有几个人知道这臭皇帝曾经的遭遇呢？

“这两天让灼华带着小狐狸，你晚上也轻松一些，省的你老是半夜起来给小狐狸盖被子。”不知不觉中寂天殇就讲完了，这澡也洗完了。

“灼华带的过来吗？” 夜未央懒懒地坐了起来，都不用自己爬起来，寂天殇就已经把他抱到了旁边的矮榻上，用毛巾帮他给擦干了身上的水。

一块薄薄的毯子往夜未央身上一裹，寂天殇抱着男人往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灼华不会，徐沧海还不会吗？”

“咦？”双手都被寂天殇给卷到了毯子里，跟个贡品一样的大狐狸往毯子外边儿伸了伸脖子，好奇的问道，“天殇，灼华和徐沧海到底什么关系？”

这阵子忙来忙去的他差点给忘记了，夜未央记得，当时寂天元可是要求用徐沧海作为交换的，而且那会儿灼华不是为了保护徐沧海还受伤了吗？

以前听说徐沧海和灼华的事情，他还以为这两个人表面上是师徒关系，但是实际上关系很差来着。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寂天殇蓦地一笑，拐了个弯踩着鹅卵石铺成的道路，穿过曲径之后踏上了台阶，抬脚往门上一踩，进了屋子把包裹严实的大狐狸给轻轻放在了宽敞的床榻上。

“说是师徒吧，但是又没有你们和师傅那样的感觉，说是上司和下属吧，似乎又少了点儿严肃的感觉，按理说徐沧海虽然不是灼华直接的仇人，但毕竟双手上曾经沾过家人的血……”

夜未央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着寂天殇脸上的表情，他实在弄不明白那两个人的关系，干脆直接问道：“你就告诉我吧！”

灼华现在是他这边的人，他必须得关心关心。

在床边坐了下来，寂天殇伸手捏了捏大狐狸的下巴，笑着说道：“灼华我一开始没打算留他，毕竟总觉得有些不安心，但徐沧海再三保证，若是灼华犯了事，他一肩扛下，觉得很奇怪是不是？”

夜未央点了点头：“我听灼华小时候被徐沧海关在屋子里学习，都不能去外面玩。”

“沧海对灼华这小子有些愧疚，毕竟当初虽然是老皇帝下的命令，可动手的人毕竟是他，至于为什么要把灼华关起来，就当时的情况，沧海也不可能对灼华过于关心。”

“不是不想对灼华好，只是沧海觉得对灼华好就要让这个独苗活下去，用什么办法能让灼华活下去呢？那自然是拥有一身好本领，方法固然严厉了一些，可事实证明沧海替灼华选得路让灼华活了下来，否则在当初，就该被老皇帝斩草除根了。”

夜未央大概听明白了，总之啊，徐沧海对灼华没有加害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倾囊相授，把灼华教的这么厉害。

夜未央又问道：“那寂天元呢，他和徐沧海是什么关系？”

“这要从师傅讲起，徐沧海是小时候家里太穷被送到宫里来的，小太监容易被人欺负，当时被我爹看到了就替徐沧海解了围，后来徐沧海就成了我爹的陪练。”话语一顿，寂天殇突然笑眯眯地问夜未央，“你觉得徐沧海长得怎么样？”

怎么突然问他这种问题？

夜未央一愣，不过还是想了想，回忆着徐沧海的模样，说道：“挺不错的。”

说真的，第一次看到徐沧海那风度翩翩的模样，他根本想不到那人竟然是个宦官，没有一点儿娘气，也不会显得阴柔，相反，看起来还挺儒雅正气。

“那寂天元本来就是个色令智昏的货色，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把歪脑筋动到了当时已经是提督的徐沧海身上。”

“真的假的？！”夜未央惊得瞪大了眼睛。

伸手敲了敲夜未央的脑袋，寂天殇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寂天元当时擒住你以后是不是没有碰你？”

“嗯。”夜未央点了点头。

“那家伙有个喜好，喜欢男色，但是不喜欢像你这样年轻的，偏偏喜欢像教书先生那样有点儿成熟又闷的，往年他还在宫里的时候，可没少去外面抢男人。你说说，那些教书先生和徐沧海比起来如何？”

夜未央又点了点头，明白了，寂天元就是一个禁欲大叔控。

“可是我觉得师傅也挺那个那个啥的。”夜未央立刻想到了寂天楼，寂天楼才是真正的禁欲范儿。

寂天殇哼了一声，低头帮夜未央把身上的毯子解开，一边说道：“就寂天元，他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有这个想法。”

“为什么啊？”夜未央不理解。

“你以为寂天元没动过这心思？当初寂天元可是亲自跑玉衡山上去送礼拜见，不过我爹一看这混蛋眼神不对，直接把寂天殇揍得差点不能人道，后来寂天元哪里还敢跑玉衡山，直接听到寂天楼三个字就腿软。”

寂天殇这绘声绘色的一番描述，让夜未央乐得不行，他可以想象寂天楼揍人的模样，师傅不发火的时候那可是温润如玉的俊朗美男子一枚，发起火来揍起人来，的确满恐怖的。

“我爹打寂天元那没人敢说什么，身份地位放在那里，可徐沧海虽然是提督，但毕竟比不上皇族有势力，那寂天元就动起了歪脑筋，而那时候我也正准备回宫掌控大权，就和徐沧海里应外合了一番。”

寂天殇道出了事实：“那寂天元色令智昏中了美男计，不但没能得到他想要的人，结果还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失了江山，你说他能不恨徐沧海吗？”

好，现在夜未央理清楚徐沧海和寂天元的关系了，可是他最关心的灼华和徐沧海的关系寂天殇还没告诉他。

听到夜未央的疑惑，寂天殇给了夜未央一个白眼“你这狐狸有时候聪明地不行，又是怎么笨的不行，还没听出来灼华和徐沧海的关系？”

等等——不会是——“灼、灼华喜欢徐沧海？！”夜未央直接就大声喊了出来，还好这会儿门外边儿没人，不然估计得要被夜未央吓死。

“灼华隐藏地够深的，放以前我也没看出来，要不是上次他替徐沧海挡了一剑，我也不会猜到他对徐沧海有意思，啧啧。”寂天殇自言自语道：“不过，对自己人有意思总比对外人有意思的好。”

“沧海毕竟没办法像普通人那样结婚生子，找个男人也不错。”寂天殇都开始替自己的属下安排起婚姻大事来。

夜未央光溜溜地钻进了被窝里，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寂天殇过来给他暖被窝：“灼华喜欢徐沧海是一方面，那徐沧海呢？”

“目前来看，还是愧疚之情大于喜爱之情，不过感情嘛，可以培养。”寂天殇也不耽搁时间，三两下脱了衣服就钻到被子里，伸手把大狐狸给抱住，叹道：“可惜明天还要陪你一起锻炼，不然真想天天不上早朝，就陪着你翻云覆雨。”

“没个正经！”伸手狠狠捏了寂天殇一把，夜未央还在想灼华和徐沧海的事情，“可我看他俩怎么还跟云里雾里似得，老隔着一层纸。”

“十多年的师徒关系，可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你就别担心他们了。”搂着大狐狸，寂天殇在男人脸颊上亲了亲，“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嗯。”夜未央慢慢闭上了眼睛，一边在心里想着，灼华怎么看都不像是敢主动的人，看来以后还得让他开导开导。

第二十三章：决心

早上跑步，下午蹲马步，晚上练习基本的掌法，就这么日复一日地坚持了快一个星期，夜未央决定自己简直快要死了。

时间渐渐进入到了夏天，天气也慢慢变得炎热了起来。

夜未央深深吸了一口气，两腿酸的厉害，就跟有人用棒槌在敲打他的腿一样，随时都会控制不住跌坐在地上。

头几天的时候，寂天殇大部分时间让他跑步，主要是耐力的训练，下午的时候蹲马步也只是很短的时间，然后慢慢的再加长时间。

到了今天，寂天殇也没说要扎马步到什么时候，就让他一直这么保持着扎马步的姿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未央在心里大概算了一下，今天扎马步的时间要比昨天长，按照往常那样，寂天殇差不多应该喊停了，只是他坚持着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寂天殇喊停。

扎马步看起来简单，做起来的时候才知道有多难，他这腿酸，腰酸，手酸，哪儿都酸。

双手两腿止不住地发颤，夜未央又深深吸了几口气试着让自己清醒一些，耳边是知了没玩没了的叫声，天气虽然炎热，索性初夏的风吹过来时仍然带着阵阵凉意，倒是让夜未央提了提精神。

他忍不住朝旁边的寂天殇看了一眼，那男人正抱着双手站在树荫底下看着他，刚好眼神碰到了一块儿，夜未央顿时羞愧地把头转正咬紧了牙关。

他什么苦没吃过，一路走过来克服了不少困难，可别到头来打败了敌人却败给了自己，那就太难看了。

这是他主动要求习武的，没有人要求也没有人逼他，夜未央觉得，如果他这会儿两眼一闭晕了过去，如果再表现的柔弱一些，估计寂天殇再硬的心肠也得软下来。

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不就等于被自己给打败了吗？

口口声声的说着什么都不怕，说着要保护小狐狸和他爱的男人们，如果连这么一点苦都吃不了，坚持不下去的话，又有什么资格去爱小狐狸，去得到几个最优秀男人的青睐呢？

握紧了拳头，夜未央咬紧了牙关任凭双手双脚发颤也还是坚持了下去，尽管身体疼得他眼眶都开始发红了。

想想以前在电视上看到小孩子因为练武而疼得哭泣的模样，夜未央现在也差不多，小孩子都能坚持下来，他一个大人当然也可以，就算疼得哭起来也要坚持下去。

“还有半炷香。”

寂天殇这一开口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了夜未央的胸膛上，居然才过了一半的时间。

“未央，疼吗？”

寂天殇走到了大狐狸的身旁，他何曾想要夜未央吃苦受累呢，看着男人额头上满满的都是汗水，嘴唇紧紧地抿着止不住地发颤，红红的眼眶像是下一刻就要流泪一样惹人心生怜惜。

你说他不心疼吗？

心疼，他比谁都心疼这只喜欢给自己找苦头吃的大狐狸，可他也知道，夜未央都已经如此坚持了，他要是自私喊停的话只会辜负了夜未央的一片信任。

“别开口，你一开口憋着的那股气散了，你就真的坚持不到香燃完了。”

两腿张开成扎马步的姿势，寂天殇和夜未央一起在树荫底下扎马步，偶尔看看旁边的大狐狸，汗水顺着男人发红的脸颊流淌了下来，一滴滴地滴落在地上，连睫毛上都染上了汗珠，不停地扎着眼睛却也不可避免地让汗水流进了眼睛里。

汗水的刺激之下，原本发红的眼眶越发红的厉害，眼睛觉得难受，不一会儿就有眼泪流了下来。

这场面如果让常少典他们看到了，估计该心疼的不行，你说夜未央好好一个人，为什么非得吃这苦头学什么武功，寂天殇怎么就动起真格来，把夜未央当士兵一样的操练起来。

都说黎民前夕的夜晚格外黑暗，这一炷香燃完之前也跟那夜晚似得格外难熬。

夜未央真的疼得难受，循序渐进的锻炼突然之间加大了强度，让他这个从前很少锻炼的人一时之间有些吃不消。

有那么一瞬间，夜未央真的想就这么放弃了，心里甚至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放弃吧，反正平时外出有那么多人保护他，他要学武功做什么，就算学了，这一时半会儿能学成个什么样子，到头来不也是打不过敌人吗？

似乎是看到了夜未央的松动，寂天殇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开口厉声呵斥道“给我扎稳了！”

这时候的呵斥要比安慰来的有用，柔声的安慰只会让人容易放弃坚持，闻声细语之下，容易让人松懈。

“你要是现在倒下去了，明天后天以后都不要再开口和我提什么练武，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会认真教你，你也别存着侥幸的心理！别和我提你想保护天佑！”

一听到小狐狸的名字，夜未央原本有些松懈的神经立刻就紧绷了起来，他怎么能忘记那天在玉衡国竹林外的遭遇，他一个当爸爸的居然要让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来救，他更不想听到天佑害怕地哭喊的声音。

“夜未央，你听到了没？！”寂天殇大声问道。

“听到了——”男人咬着牙说道。

脸上蓦地流露出几分喜色，寂天殇宽慰而又自豪地一笑，声音虽然仍然有些刚硬，但已经柔和了不少：“好了，结束了。”

“嗯？”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夜未央还是保持着扎马步的姿势没敢动弹，生怕自己一个松懈就会失败倒在地上。

“我说，结束了，你可以放松下来了。”

寂天殇又说了第二遍，夜未央紧紧盯着寂天殇的脸，确认自己没有幻听后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他轻轻咬了咬牙，小声说：“我、我僵了。”

“我不会扶你的。”狠下了心，寂天殇恢复了平时的姿势，只是在旁边看着这个一脸狼狈的男人。

“嗯。”点了点头，夜未央没有丝毫觉得不妥的意思，他慢慢的把手放了下来，整个过程不快也不慢，但产生的酸痛感一阵阵的让他眼前发白。

没办法走路，也顾不得脏不脏地就直接坐在了地上，夜未央闭着眼睛试着让自己缓过来，他知道寂天殇是不会像往常那样抱着自己回去的，现在是训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