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怎么好受,夜未央也能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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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夜未央看着渐渐远去的天京城城门。
才刚刚回来不到一个月,就又要开始奔波的生活了,安安静静的生活固然恬静淡然,可闯出一番天地事业却也让人心情激动。
还记得上一次他离开天京城去广南的头几天里,总是分外想念大将军的温暖关怀。
这人就是这样,一个人过其实也能过下去,可一旦享受到了来自两个人的温馨就难以再回到一个人的孤独生活里去。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冬天和春天夜未央经历了太多,这一次离开天京城离开了刘伯兮,夜未央发现自己变得坚强了不少,即使会有所思念也不像从前那样让人难以忍受。
夜未央在马车里躺了下来,有时候想想,不管他原本是不是狐狸,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一般人大概都会惊慌失措难以接受。
他之所以可以一直这么乐观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很大一方面的原因是来自于身边人的态度,不管是刘伯兮的那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夜未央,都是我的爱人“,还是师傅他们的平和接受,亦或者是寂天殇带着玩笑的戏谑。
哎,当然了,少不了北辰摇光,毕竟是那个人最快接受他半人半妖的事实。
某种程度上,也都影响了夜未央自己对于变成狐狸这件事的心理,旁人觉得可以接受,不在意,夜未央自己也就不会特别放在心上。
倘若身边有夜未央重视的人无法接受他的变化,给予的不是接受而是异样的眼光,更甚者是排斥,只怕他现在不会有这么轻松自在。
正想抵达下一个落脚点的时候睡上一觉,养精蓄锐好分析广南事情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夜未央疑惑地坐了起来,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人?
他正想着的时候马车的门突然就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一给我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在了夜未央的视野里。
‘皇上?!’夜未央瞪大了眼睛,来人居然是寂天殇,可寂天殇不是应该在宫里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寂天殇冲夜未央扬眉一笑,身手灵活地钻进了马车里,反手把马车的门关上,嘟囔了起来:“这初春还真冷,一路骑马过来还是赶上了,小央子,快过来给朕暖暖。”
二话不说,寂天殇上前就把一脸惊诧的夜未央给抱了个满怀,像是抱着热水袋一样发出满满的赞叹,无比的满足。
第二十八章:乔装打扮
寂天殇的突然到来让夜未央着实愣住了,这人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不好好的在皇宫里待着居然跑外面来了。
他出了什么事儿不会有多大影响,可寂天殇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对天国上上下下来讲那都是无法预估的巨大变动,就他所知,寂天殇现在可都没有孩子呢。
傍晚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小城里停下来休息补充物资,为了安全就把整个客栈给包了下来,这客栈位于小城稍微偏僻一些的地方,晚间的时候一派安静,只有不远处贯穿城市的河流中有几个画舫燃着灯火忽远忽近地飘着。
站在窗户旁的夜未央把两扇窗户给关了起来,他回头看着正坐在桌旁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的某人,嘴角不由自主地就朝下撇。
“皇上什么时候回去?”夜未央恨不得一尾巴就把寂天殇给抽到天上去,化作以颗流星远远的飞走。
爱卿莫非以为朕是为你而来的?“ 寂天殇似笑非笑的一句话就把夜未央给堵住了。
夜未央还真是这么想的,毕竟这家伙白天一到马车里就跟无尾熊似得趴在他身上,可这会儿听寂天殇来了这么一句,他又想难道是他自作多情过于自恋了?
“微臣可没这个能耐,只是皇上独自一人出来未免太过冒险,须知皇上的安全不是你一个人的安全,可是关系着我们天国上上下下几千万人的命运。”走到了桌旁,夜未央坐了下来。
“朕就权当爱卿是在关心朕了。”寂天殇笑着用筷子夹了一块鲜美的鱼肉递到夜未央的嘴前,“赏你一块鱼肉。”
好香,夜未央自己拿起筷子来,“不劳烦皇上了,微臣可以自己……唔!”
筷子夹着鱼肉直接塞进了夜未央的口中,看着这男人前一刻还在故作严肃,后一刻就嘴里塞着鱼肉一副破功狼狈样,寂天殇心情大好地给自己倒满酒。
夜未央就不适合板着一张脸跟老臣似得,那会让寂天殇很想伸手过去捏一捏这家伙的脸蛋。
“在广南的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若是没有人在幕后煽动,那些百姓也不会真的以为修建水利工程会让河神发怒。”稍微逗一逗小狐狸就行了,寂天殇这一次出来也的确是有正经事。
鲜嫩的鱼肉入口那一刻夜未央就忍不住嚼了起来,他刚刚吃完就听到了寂天殇这番话,拿起筷子来继续往鱼肉上戳。
“这一点我也有想到,不过皇上是不是知道是谁在幕后指使?”夜未央得强调一下,他只是在有些事情上比较迟钝,可不代表他就是个笨蛋。
寂天殇低声一笑,这小狐狸好胜的模样倒也有趣。
“还能是谁,太后党人虽然被朕挫了锐利,但要把他们斩草除根并不容易,如今在广南兴修水利的事情可谓是我们天国的一项大工程,他们又怎么会袖手旁观?
就凭着朕这阵子打压他们厉害,他们肯定也要像猴子一样蹦一蹦,跳一跳,给朕找些麻烦。”
“就算是这样,皇上也不必亲自前去。”
真是不做死就不会死,那太后放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过,偏偏和自己儿子过不去,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回事,夜未央不由得感叹,这世界上还真有那么一群不可理喻的人存在。
寂天殇放下了筷子,带笑的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残酷:“朕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务必将这些乱国贼子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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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寂天殇的说法,在身边的护卫数量有限,倘若他们分开住的话就等于把有限的力量给分散开了,所以晚上谁一块儿最好。
那臭皇帝还特别无辜地冲他睁着大眼睛,来一句:“朕给爱卿暖被窝难道不好吗?”
好你个头啊!是人都知道你居心叵测!
夜未央倒没有矫情到不敢和人一起同床,可问题是这人是寂天殇,曾经强行把他那个又这个的寂天殇,脸皮厚道天怒人怨的寂天殇!
可后来他们还是同床不共枕了,寂天殇信誓旦旦的一句“朕是那种阴险小人吗?
朕发誓不会再强行碰你就是了,如果朕做了坏事,爱卿尽管拿尾巴抽朕就是。”
在寂天殇的再三保证之下夜未央让出了半个床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要是不让步估计寂天殇会一直拉着他唠唠叨叨直到第二天早上,那他们谁也别睡觉了。
为免打草惊蛇,这一次夜未央众人还是选择的微服私访,再说队伍里有个皇帝,不微服私访也不行了。
“夜大人之前在广南露过面,虽然现在岷城的知县已经换了人,可大部分人还是原来那些,只怕走在街上会容易被认出来。”常少典现在不单单是充当御医的角色,都已经算得上是半个智囊了。
“那你们有什么看法?”夜未央点了点头,认同了常少典的说法。
靠在门边的灼华开口道:“如今广南兴修水利,有不少商人正盯着这边,我们倒是可以化作行商的生意人,我便是保镖的角色,常太医是总管,皇上自然是老爷,至于夜大人……”
谈到夜未央的时候灼华话语一顿。
“我呢?”夜未央指了指自己,“我没办法经常露面,要不我伪装生病,比如说得了麻疹什么的?”
“化作商人的目的在于方便私底下打探消息,你要是得了麻疹还天天蒙着脸跟出来岂不是惹人怀疑?”寂天殇眸光一闪。略有些不怀好意地打量起男人来。
夜未央只觉得一股凉气嗖嗖地往上冒:“那皇上有什么想法?”
“未央,我们到了岷城肯定要四处打探消息,打探消息就要结识当地的商行,若是太过于主动地凑上去,岂不是会惹人怀疑,你说是不是?”寂天殇没有直接回答。
“是。‘夜未央不安的说道,”皇上,我怎么觉得你在挖坑给我跳,有什么想法你就直说吧。“
“朕的爱卿果然聪明,朕已经从广南那边得来消息,这在幕后唆使当地百姓阻挠水利工程进行的是岷城的一个大户人家,这户人家在岷城当地势力不小,。且因为去年灾荒时免费送米给百姓赢得了不少名声。所以这户人家在百姓中的名声不错,有一定的影响力。”
“皇上说的可是孙家?’夜末央问道。
寂天殇手指头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正是,那孙家和以前的岷城知县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后来岷城知县入了大牢,这孙家的人还出面作证指出了岷城知县贪污的证据,可他们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巳,现如今这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哈,朕说的可不是爱聊。“寂天殇又笑着补了一句。
长袍下的狐狸尾巴动了动,夜末央忽略掉寂天殇故意戏谑他的话,说道:“当时北辰摇光他名北方晨给我出谋划策揪出了岷城知县的尾巴,他估计是知道岷城知县逃不了了,就干脆把这棋子作弃子丢掉,那孙家会主动出面作证也是北方辰让人去当了说客。”
夜未央一拍桌子,恼于自己的后知后觉:“看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孙家幕后煽动百姓抵制水利兴修,这里面有太后党人的唆使,只怕也少不了北展摇光的预谋。”
“你以前在广南还遇到过北方辰?’寂天殇声音顿时提高了。
夜未央随后就把他当时遇到北方辰的事情告诉了寂天殇,他只把在北辰国看到的一些事告诉了他们,倒是忘记了把当初在岷城遇到北方辰的事情说出来。
不过夜未央还是省去了他连怎么和北方晨第一次遇到的经过,总不能说,是他在洗澡的时候碰到那家伙的吧。
现在回想起来夜未央禁不住阵阵脊背发凉,北辰摇光不愧是聪明绝顶之人。那人当初来到广南就不是偶然的,而是怀着目的来的,可他那会儿甚至把对方当成了推心置腹的好友,还和北方摇光大谈兴修水利可以带来的好处。
一想到北晨摇光,夜未央心里就一阵五味杂瓶,不管这事情是不是北辰摇光指使的,兴修水利的工程绝对不能耽搁下来,这关系着光南一带数百万人今后的命运。
若是成功了。那就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千秋的大事情。
“皇上是不是已经有计划了?”夜末央问道,说到底,这寂天殇还没有告诉他要怎么乔装打扮。
寂天殇突然笑得像一只女干诈的狼,“那孙家的当家可是出了名的爱美人。”
这话一出,夜未央顿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二十九章:花魁美人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便是岷城孙家当家的人生名言,不爱金银不爱玉器,不爱书画不爱美酒,偏偏就是爱美人。
锦衣华服在身,面色略有些苍白,谁能想到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竟然会是一个好色之徒,可孙当家不这么认为,就像有的人喜爱金银玉器,有的人爱画画爱吟诗作对一样,他也只是喜爱美人罢了,可不单单是好色那么肤浅。
爱美人,那也可以是一件风雅的趣事。
手上正拿着一根精雕细琢的玉簪子细细把玩着,孙当家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站了一排的美人。
这十多个美人里有男有女,个个都长得还算不错,可在孙当家眼中就像是他家里的花瓶一样,美则美矣,看多了,也就腻味了。
‘毫无特点。勾不起我的半点兴趣,都打发走。’孙当家兴致缺缺地挥了挥手,他手中的这根玉簪子今天是送不出去了。
“孙当家的这眼光是越来越挑剔了。”坐在一旁的红衣少妇讪讪笑着,就看着她千辛万苦挑选出来的美人儿就这么一个个的被送走。
“做生意跟挑美人儿一样,无外乎往高处走,这要是什么事情什么人都是将就将就,那还赚什么钱,做什么生意呢?”孙当家满不在意的说道,他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下人都下去,话音一转,问道,“花老板,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红衣少妇娇媚一笑,一双细长的柳叶眉微微上挑:“都办好了。只要来我那燕子楼的客人,我都让姑娘们在喝酒的时候和客人们说起修建水坝引得河神发怒的事情,如今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都已经有不少人向县官发出抗议,不让那天京城的人修建水坝。”
‘花老板,做得好。“ 孙当家呵呵一笑,随手一抬让人抬上了一个小盒子,那盒子的盖子一掀开。满目的金光让红衣少妇顿时眼睛发亮,赶忙接了过来捧在怀里,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多谢孙当家!多谢孙当家!“
孙当家淡淡瞥了眼那燕子楼的老鸨一眼,玩着手里的玉簪,随意问道:“我听说岷城来了一个花魁,不知道这事情花老板可有听闻?”
捧着怀里装满金子的盒子,花老板自是有问必答。
这岷城最近来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商人,把上一任岷城知县的豪宅给买了下来,那豪宅位于河边占地面积可不小,屋内装修奢华,之前是被岷城的一个富商给买了下来,原本是打算用来自用,可后来听说被一位姓天的商人用双倍价格买了下来。
究其原因,听说是那年轻俊朗的天老爷到那岷城富商家做客,就因为天老爷身边的一个蒙面男子一句“我喜欢这屋子”,就花了双倍的大价钱给买了下来,出手阔绰的很。
这事情自然很快就传开了,听那岷城富商讲,这位天老爷身边的蒙面男子身材高挑,体态优美,虽然是蒙着脸,可那一双眼睛好似会讲话一样让人看了就跟魂不守舍。
据说啊,那蒙面男子就是那位天老爷刚刚从月升国高价买来的花魁。
月升国的男子向来以美貌着称,这花魁还不知要没成什么样。
“有趣,那你可知道那位天老爷是做什么生意的?”孙当家眼里放出光来,对那位蒙面的花魁倒是有了些兴趣。
花老板回道:“听说是为了修水坝的事情来的,想和官家做生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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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央可是知道古时候的花魁不单单要长得好看,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就他这种双手不会弹琴,画画只会画小鸡啄米,下棋只懂五子棋,写字超难看的人,还能当花魁?
这不是忽悠人吗?
寂天殇说了,本来就是用来忽悠人的,也没真让你当花魁。
“这法子有效吗?”夜未央坐在这栋前任岷城县官的大豪宅里磕着瓜子,他们都已经来了快五天了,也没见那个传说中的孙当家有什么动静。
“他要是真的爱美人,就一定会对你有兴趣。”寂天殇低低一笑,朝刚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灼华望了过去。
还在嗑瓜子的夜未央动作一紧停,灼华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头,只差脸上蒙个珠帘就和他之前的打扮一样了,倘若不仔细分辨的话还真分不出来他和灼华。
“这是?”夜未央不解的问道。
“论琴棋书画你不行,灼华可比你厉害多了,岷城里有个燕子楼,那孙当家和燕子楼的关系密切,且最开始关于惹恼河神的传闻就是从燕子楼里传出来的。”
“如今关于你的传闻在城里传的浩浩荡荡,一来可以压一压关于河神的传闻,二来肯定会引得燕子楼的花老板注意,那花老板和孙当家关系密切多半会把关于你的传闻告诉一二。”
寂天殇眸光一闪,冷声笑道;’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你胜过燕子楼花魁千倍的消息传出去,等着鱼儿上钩。‘那孙当家在背地里妖言惑众,夜未央他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夜未央这“花魁”的虚名吹的越高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