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小学放假,他在床底下拽出一个满是尘土的铁盒,盒内放了几张黑白照片,年轻的父母抱着两个熟睡的孩子。他拿着照片去问妈妈,却被妈妈狠狠打了一顿。从那时起他知道,有个和他长相一样的弟弟生活在另一个地方,过着他梦到的那种生活。
幺思仁哽咽着说:“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你。我想梦到你的笑容,看见你幸福。”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向恨笑着叫他一声哥,哪怕是做梦。
如果能实现这个梦,他死而无憾。
第82章:入围赛(五)
“你去死啊,这样我就高兴!”
向恨脸上不自觉露出嗜虐的笑,他唯一的快乐就是看着幺思仁痛苦,让这个自诩哥哥的人尝尝他所吃过的苦。
“行,你高兴,我随你。”
幺思仁把心一横,一转眼看到路边的电线杆,学起古人狠劲往上撞。樊诚反应快,追上去挡住幺思仁,被幺思仁撞上后踉跄了几步,却发觉被撞的力度不大。
“喂,用点力,没吃饭吧?”向恨在原地喊,看的出幺思仁是装的。
“腻够了,憋在输了。”詹尼伸手拉了向恨一把,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什么样的事不能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谈,一定要这样争锋相对。
“走开,外国毛。”
“你折是气势!”
“我歧视你又怎样?早看你们不爽了。在自己国家呆着还不安分,跑这来耀武扬威,真以为这是你的腐国,少在我面前洋蹦。”
向恨一通炮轰让詹尼闭了嘴,带着哭腔去找樊诚求翻译。
幺思仁在愣了几秒后突然醒过神儿来,三两步冲到向恨面前,拉住他往马路中央拖,“我们一起出生,要走一起,省得你寂寞。”
“要死自己去!”
“别闹了,很危险。”
“会来啊,又话好数。”
“别大别大,哦卖糕,大家不行!”
他们乱成一团,拉扯中离路边越来越远,车笛声一直持续。司机们以为他们在街上打闹,有的绕行,也有减速慢行的。
樊诚真怕他们被来不及减速的车辆撞上,见拉不动幺思仁就绕到他身后,把他推回路边也好。一直被拉扯的向恨似乎急了,突然猛地推了幺思仁一把。幺思仁在推拉中掌握不住平衡,也不知道被谁的脚绊住,退不开脚摔在地上,手被压住疼的叫了声。而被压在幺思仁身下的樊诚也好不到哪去,浑身都疼。
“车车车车!!”
不远处一辆车驶来,有人着急大喊。他们匆忙去拉樊诚和幺思仁,再一抬头车没了,头顶莫名其妙出现一座巨大地拱桥。
“还不走,愣什么!”
樊洛飞拉起樊诚退到路边,其他人想不出他为什么在这,拉上幺思仁退到路边。
“你们搞什么呢,老师给你们的比赛方式是打架吗?没人告诉你们不能在马路上打闹吗?”樊洛飞看他们闹成这样批评了几句,都是快有身份证的人了,居然还学小学生在街上打架,真不怕丢脸。
樊洛飞说到半截突然发现幺思仁手上有血,仔细一看受伤了,“幺思仁你的手怎么了,不赶快去医院会残废,你还有心情在这打架?”
“对对对,先去治伤,别的以后再说。”樊诚下意识摸口袋,看病要钱,可他没钱,“完了,我这里的钱买创可贴正合适。”
“窝窝我有银卡,扔敏币的。”詹尼兴奋地亮出小小的银卡。
幺思仁伤势不明,他们担心这样下去幺思仁真的会残废,留下叶王和詹尼陪幺思仁去医院,剩下的人去找钥匙。樊诚他们目送幺思仁三人上车,耐心在站点等174路,没多久就看174路慢慢驶进公交车。
他们相继上车,投入硬币往车尾走。174路上的乘客不多,零星坐着几个人。向恨没跟着他们,走到中间就坐下了。奥特本想叫向恨和他们一起,樊洛飞冲他使了个眼色,将他拉到车尾。
公交车启动驶离车站,樊诚闲不住,将刚才发生的事小声告诉樊洛飞。樊洛飞目视前方的向恨,他们之间有问题不难猜到,发生过什么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向恨被幺家抛弃了。那时候的向恨应该已经开始记事,很清楚哥哥留下,自己被遗弃的事实,所以对幺家非常仇视,特别是幺思仁。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成长到这个年纪很不容易,吃过的苦一定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即使幺家道歉也不会得到原谅。
“你别插手他们的事。”樊洛飞思前想后小声提醒樊诚,他知道樊诚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如果被樊诚看到了也不会放着不管。这件事任何人无法插手,只能靠幺思仁和向恨两人才行。向恨不放下仇恨,他们之间的矛盾就永远存在,别人的帮忙只会让向恨更火大,不拿幺思仁解气绝对不行。
“为什么?”他确实不想管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可看今天的情势不管不行,否则幺思仁早晚死在向恨手上。
“我们管不了,他的恨只针对幺思仁,我们插手是治标不治本,反而会火上浇油。就好像你喜欢吃苹果,我给了你讨厌的橘子。”
樊诚瞄了眼坐在后车门前的向恨,樊洛飞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换做是他讨厌一个人,也希望跟这人有个了断,而不是被人干预。
“话虽如此,但你能别用食物举例吗,把我说成一个吃货了。”用什么举例不行,偏偏是吃的,他是正经的好少年,不是呆了吧唧的吃货。
“难道你不是?”樊洛飞呵呵笑了。
这话让人想恨都不得不恨,特别是樊洛飞笑弯的眼睛。
“姓樊的,你别得寸进尺!”樊诚瞪圆了眼睛小声骂道,“我说你不会专门跑来挤兑我的吧?你有这么无聊吗,不回你的猫窝伺候那两个爷吗?”
“你说对了,我还真是无聊,想让你看看我这个胜利者的得胜模样。”
这下樊诚是真的气到说不出话来,恨自己脑残打什么赌,这可好,才开始就输的一塌糊涂,也不知道樊洛飞要出什么馊主意折磨他。
樊洛飞开完玩笑才想起正事来,向樊诚要地图和诗,算是帮他们找钥匙。
“你这手气真不行,我看很多队在校外转了一圈就找到钥匙了,可你们却要跑出市区。行,佩服。”樊洛飞看完手上的两样东西才明白他们为什么在校内磨蹭那么长时间,对没去过乡镇的他们来讲,这就是去外星球的门票,出的去不见得能回来。
“行了,别挤兑我了,你以为我愿意抽到这种吗?”如果可以,他早将自己的手剁了,输的十分不甘心。
“好吧,乖孙,爷……唔!”
樊诚捂上他二爷的嘴,绝对不能让奥特知道,凭他那张天不怕地不怕的嘴,不用一天全校就知道了。
樊洛飞拍掉樊诚的爪子,指着地图一处给樊诚和奥特看,“这里有个月牙,注意到了吗?”
樊诚和奥特伸出脖子看,174在地图右下角,那个月牙在另一边,相隔很远。
“托月……月……就是这个……疼!”樊诚一时激动跳了起来,却忘记他们在车尾,头狠狠撞在车顶,欲哭无泪的抱着头无声哀嚎。
樊洛飞拽住樊诚拉他坐下,“把你的智商撞死了,你母亲会要了你的命。”
“姓樊的,少说两句风凉话你会死啊!哎哟……疼死我了……”樊诚揉着脑袋吐吐舌头,刚才这一撞连舌头都咬到了,简直倒霉透顶。
奥特扒着车座摸摸樊诚的脑袋,然后糊涂地问:“塔不是叫饭路费吗,围什么叫他姓饭?NO,腻们名字不好说,窝叫你们大饭小饭吧。”
“我们如果姓饭,你不是叫桶?”樊诚拨开奥特的爪子,真想撕烂这小子的嘴。
樊洛飞插言阻挠他们的嘴架,“不止托月,还有镁铝。”
“是美女,原来樊洛飞你是大舌头。”樊诚得意起来,又发现一个比樊洛飞强的地方。
樊洛飞差点把地图贴樊诚脸上,指出镁铝两字给樊诚看。月牙下面有条街,道旁画着不少长方形,应该是店铺,其中一家店铺上标记镁铝,也不知道这是家什么店。
“这该不会就是诗上说的美女托月吧?”
从位置上来看,月牙在镁铝上面,真的和诗中描述的一样。
“不管是不是去过就知道了。”樊洛飞把东西还给樊诚,还好他跟来看看,否则他们别想拿到钥匙。
第83章: 入围赛(六)
叶王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头靠着墙壁思索事情。同来的詹尼站在门口,紧张地往门里看,护士正给幺思仁包扎,挺血腥的,他也不敢看。
十多分钟后,幺思仁出来了,手臂上绑着纱布,见到他们苦笑道:“伤口不深没缝针,不如回去让康校医帮人家治疗好了,一定能原地满血复活。”
“治的也是皮外伤,心伤怎么治?”叶王嘀咕完站起身,“你回学校等,还是同我们一起去找他们?”
“大家是同伴嘛,人家当然和你们一起去了~”
幺思仁自认为很萌的冲他们眨眼,可这动作在叶王看来是掩饰。
“小詹尼,明天人家就还你钱哦,千万不要收利息,否则人家会很伤心的。”幺思仁捂着胸口装悲伤,眼角都快流下泪了。
詹尼一摆手,勾住幺思仁的肩膀,“方心防心,尼们有句花叫……为朋友胸口插刀,民年还都行。”
“胸口插刀就死了,是两肋插刀才对。”幺思仁纠正詹尼的用词。
“豆一样抖一样,在神伤就对了。”詹尼哈哈笑了,拉上幺思仁往医院外走。
他们离开医院给樊诚打电话,询问他们到哪里了。樊诚并不清楚他们经过的地方,只知道还有三站到终点,可能还有十多分钟下车。
“我们已经猜到美女托月是什么了,只差找钥匙,你们就不用来了。”
樊诚话音才落,那边传来幺思仁苦恼的声音,“小喵咪你要抛弃我们,我们不能一起玩耍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们还是要好的小伙伴吗?”
“当然是……”
“你们出去玩会带上我们吗?”
“带啊,可我们……”
“那好,我们上车了。”
“啊?喂,节奏不对!”
一定是哪不对,樊诚提醒自己冷静,一起玩耍=去哪里带上小伙伴=上车?难道不应该是,他们相差一小时=找钥匙用不了一小时=他们来了也是白来=幺思仁有伤休息为上?
“就这么说定了,小猫咪,MUA~啵一口~”
电话里传出啵的一声,樊诚的手立马软了,好像不止手软,腰也软了。
“靠,这磨人的伪娘……”樊诚已经无力吐槽,但愿一道雷能劈死那伪娘。
“他们过来?”
上了车就没说过话的向恨突然开口,并没转头看他们。
“对啊,你们可别再打起来。”樊诚就是忍不住想提醒一句。
向恨微微侧头,用余光扫了樊诚一眼,似乎在说别多事。
离开市区的公交车车速明显提升,经过的站点也减少到三站。樊诚他们以为再行驶十多分钟就到终点,可过了倒数第二站发生堵车,两百米的路走了十分钟,等他们下车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
这个小镇不大,最宽的路只是四车道,道旁有些两三层高的商铺,比起大城市要逊色不少。街上来往的人不多,穿着也没那么时尚,但是能感觉到这里的人身上透着质朴气息。
“我的天,已经中午了,我们走了一个半小时。”樊诚看完手机时间开始抱怨,如果回去也碰到堵车,他们将与比赛无缘。
“别说那些无聊的,我们要想想怎么往下走。”樊洛飞站在站牌前仔细看,并认真对照地图上的标志物。他们身上的钱不多,还要留着吃饭,所以打车这样的事必须忍着。
嘀嘀……
他们身边响起喇叭声,樊诚好奇转头看了眼,是个开翻斗车的人在按喇叭。那人头上戴着一顶大遮阳帽,盖住整张脸看不清样貌。
“天王盖地虎!”
戴帽子的人突然这一喊吓了樊诚一跳,急忙往大家那里躲,这家伙说不定是个神经病,还是个用黄梅戏唱京剧的神经病。
樊洛飞看一眼站牌瞄一眼地图,就是没找到离月牙近的公交站点,这样下去他们找不到钥匙。
嘀嘀嘀嘀!
“天王盖地虎!”
“吓我一大跳!”
奥特捂着心脏喘粗气,真被吓得不轻。没想到这的人神经质,无缘无故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差点吓死去见上帝了。
“天王盖地虎!”
那人第三次大喊,引来专注于站牌的樊洛飞的注意,他不明白对方一直喊这句话有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是个疯子,可谁见过开翻斗车的疯子,科技含量这么高。
“天王盖地虎!”
当第四次喊话从这人嘴里发出时,他们真当对方是疯子了,出于好奇微微弯腰,想看清这人的脸。对方摆明了不让他们看,把帽子拉的更低。
“宝塔镇河妖?”樊诚纳闷地接下句,不知道这疯子会不会接下去。
“干什么来了?”
这句很正常,让他们悄悄惊讶。
“来找钥匙。”樊洛飞走近几步,听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刚才一直在唱黄梅戏,所以听不出来。
“那还不上车?”
这人突然摘下帽子,露出他们熟悉的脸。
“俞老师,您不是在学校吗?”樊诚最不明白的是,既然俞鸿轩是来带路的,为什么用黄梅戏调说话,还跟他们玩暗语。
“你们这算是最难的任务了,我怕你们找不到就来帮忙。”
俞鸿轩满脸快感激我的表情,导致樊诚他们说不出谢谢的话,因为恶心。
奥特跑到车前,拍拍翻斗并往里看,“老实,折是什么冻吸?怎么千面有碗?”
“这个你没见过啊,专门搬运垃圾用的。”俞鸿轩轻松的说道。
老师你拐着弯骂人啊。
其余人敢怒不敢言,如果惹火了俞鸿轩,他们就要在街上裸奔,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好了,别磨蹭时间了,我带你们去目的地。”
俞鸿轩笑着指指驾驶座前的翻斗,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钻进去。
几人黑了脸,怎么说他们也是一个思维正常的年轻人,不说坐出租车,哪怕坐辆三轮车也成,至少是拉人的。可翻斗车算什么,敞篷车?这要被多少人笑死。
“老师,咱能换个低等的吗?这个太高级我们享受不起,我们不介意坐三轮车,那边就有。”樊诚指着远处停在路边的三轮出租车,车棚上贴着不少小广告。
“别挑了,我租这个不容易的,只有这个能拉六个……哎,你们怎么剩四个了,还有樊洛飞,我记得你个尤汀他们一组吧?”
樊洛飞一怔,差点忘了这件事,“我是来围观的,请无视我。”
“那我们坐车,你在后面跟车吧。”俞鸿轩再次示意他们上车。
“我看行,樊洛飞手脚长,一定能完美跟车。”樊诚一想到他们坐车,后面还有保镖就高兴,第一个爬进车兜里。
向恨默不作声爬进去,奥特拉了樊洛飞一把将他推上车。俞鸿轩发动车,连蹬四五脚也没发动成功,樊诚等人伸着脑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