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声音也是柔媚的很,倒也将他们惊醒,温颐亦是笑道:“卓夫人,劳烦带五姑娘换身令嫒的衣裳,再梳妆一番。”
卓夫人领命而去,那位温颐口中的五姑娘也跟着去了,临走前还瞪了一眼温颐,温颐毫不在意,对卓老爷说道:“明日溥太守会来请人,届时你们就哭闹一段时间,溥太守送来的银两你们只管收着便是,无需顾及。”
“大人放心。”卓老爷点点头。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卓夫人就带着五姑娘回来,换下那一身红装,翠绿小衫蓝色长裙,挽起的墨发上依旧只有一只珠钗,珠钗上是一只精致的蝴蝶,蝴蝶下方坠着三粒珍珠,随着五姑娘的走动而摇晃,却让人觉得那蝴蝶似乎在珍珠的摇曳中飞舞起来,而略施粉黛的容颜带着羞涩腼腆,叫人移不开眼。
“这……像!实在太像了!”卓老爷惊讶的看着五姑娘,与方才红装完全是两个模样,这身装扮气质,和卓小姐实在太像了!
“多谢妹妹的衣裳了。”五姑娘福身对着卓小姐施礼,两人站一块儿,若说她们是孪生姐妹怕是都信了,那卓小姐亦是觉得惊奇,细细打量五小姐,“姐姐可比妹妹好看多了。”
卓夫人见这五姑娘同女儿相似的脸,泛起了关心和担忧,“大人,将五姑娘送去,这可不是毁了人家。”
温颐尚不及回答,五姑娘反而笑道:“多谢卓夫人关心,不过此时我有分寸。”
“是啊,你们且放心,五姑娘的本事可不小。”温颐也笑笑,卓老爷和卓夫人毕竟只是帮着温颐办事,不好多说,只好应下。
温颐走后,卓家还真把五姑娘当自己女儿,让五姑娘倒是享受了一次难得的温情。
而回去了的温颐立即书信,将今日的安排告知自己主子,也就是六皇子骆惊雷。
第三十九章:最后安排
骆惊雷收到消息时,正缠着夏秋雨午睡,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一起午睡了,夏秋雨这个习惯倒是没改,只是也习惯骆惊雷不在的日子了,突然又要一起睡,那人又存了别样的心思,这叫夏秋雨怎么睡得着,信送到的时候,夏秋雨也就不装睡了,推他起身处理去,谁知骆惊雷竟是将他抱紧,直接取了信在睡榻上看了起来。
骆惊雷是侧身从夏秋雨身后抱他的,信放在两人面前,夏秋雨自然也看见了,问道:“这温颐何时也帮着你做事了?”
“温颐是三皇兄的人,现在自然也是我的。”骆惊雷不在意地解释道。
说起三皇子,夏秋雨至今也不是很清楚他的目的,朝堂上皆传六皇子支持三皇子继位,事实上却是三皇子帮着六皇子做事,“三皇子为何如此帮你?”
“呵~我还以为师傅不会问呢,这么久才想起这个不会觉得迟?”骆惊雷笑着,还在夏秋雨脖颈处轻啄了一口。
夏秋雨似乎并无察觉,只是说道:“不过好奇罢了,你做事自然有你的理由。”
“三皇兄对皇位并不热衷,或者说,他一点也不想继位,但也知道大皇兄并不适合储君之位,这才争夺,如今他知道我的打算,自然高兴与我合作,也乐得轻松。”骆惊雷一边解释,一边将信扔在地上,双手紧抱着夏秋雨。
“他倒是明白人……雷儿……”夏秋雨刚说了一句,就按住腰间愈加不规矩的手呵斥,等身后之人安分了,这才继续道,“余下事可都安排了?”
“恩,安排了,就等着夏汛。”骆惊雷埋首在他身后,声音有些沉闷。
骆惊雷暗中吩咐工部的人在防汛时故意疏忽一段地方,届时定然会发生灾害,虽说能保证百姓不受伤,但毁去家乡之痛也是悲哀。
似是察觉夏秋雨的担忧,骆惊雷安抚道:“百姓不会有事,届时都会安排好,重新获得的也并不少,大皇兄吃下去的,我必然都叫他吐出来。”
夏秋雨闻言,用原本附在骆惊雷手臂上尚未移开的玉手轻轻拍了拍,亦有抚慰之意,“恩,我信你有这本事,只是苦了那些百姓要受一回罪了。”
两人又温存片刻,骆惊雷就起身了,他也想再陪着夏秋雨,可他还有好些事情要做,身边没有何向宸就不方便许多,许多事他都不放心别人做,暗想该是把欧阳枫茂叫回来了,他和耶律齐倒是过得自在。
且不说欧阳枫茂是如何不甘不愿地托着耶律齐往京都赶回来,夏秋雨口中的三皇子却是策马扬鞭出了城门。
离京都最近的一座城池名为浩云城,这城受了京都的影响,亦是繁华热闹。京都有最有名的茶楼——聚贤茶楼,而这儿有最有名的酒楼——唱酒楼,醒来锦绣飘香院,醉后红牙唱酒楼,听说这家酒楼同东皇飘晓城的醉仙楼是同一个老板,也不知是真是假,却也引来无数好酒者。
唱酒楼有不少厢房,而骆惊鸣现在就坐在这其中一个厢房中,身边没有一个随侍之人,与他同桌共饮的亦是个男子,四十来岁的模样,刚毅的脸上棱角分明,鬓角上的发丝梳的一丝不苟,很明显,这是个十分严谨之人,不过对上骆惊鸣时偶尔还能看到他露出温和地神色。
“萧叔,一路幸苦了,侄儿敬你。”骆惊鸣的神色很轻松愉快,就连骆惊雷也很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
那男子浅笑,举杯应下了骆惊鸣敬来的酒,“累倒是累不着,只是你传来信时只说有事相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骆惊鸣看着面前的男子,他是北辰三位异性王中的一位——裕亲王萧信,严谨的萧信对于骆惊鸣来说,不亚于另一位父亲,无法在父皇面前得到的父爱在这位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裕亲王身上全数尝到,在骆惊鸣心里,他甚至比自己父皇还要重要。
“萧叔放心,没什么大事发生,只是有些事想同萧叔说说。”骆惊鸣在萧信面前总有些难以察觉的亲近和信任。
萧信放下酒杯,打算认真听骆惊鸣要讲的事,他的严谨是出名的,遇上了正事自然是不喜欢沾酒的。
骆惊鸣也知晓他的性子,同样放下了酒杯,“萧叔最近也听了不少京都里的传言吧,外公可有同你说什么?”
萧信回想了片刻,道:“确实听说不少,左相倒是未曾来信。”
“那萧叔觉得……侄儿适合那个位子吗?”骆惊鸣盯着手里把玩的酒杯,声音有些低沉。
“为何这个时候问?”努力了这么久,如今京都威望最高就是三皇子,登位是必然所趋,此时问这个不觉得有点晚吗?萧信眯着眼睛问他。
骆惊鸣抬头看他,耸了耸肩,“果然萧叔也觉得侄儿并不是最适合的吧,或者说,侄儿一点也不想要那个位子。”
皇后一心想他争夺皇位,左相亦对他赋予厚望,身为嫡子的他有着难以推辞的责任,与他相争的大皇子又实在太多混账,这般处境下成长的三皇子才会想着争一争。
他还记得五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萧信,还很年轻的萧信,还没有现在稳重,还带着年轻的张扬,去过边疆,闯过江湖,穿过河山,意气风发,将一件件奇异的事物说与他听,那时候起,五岁的他就开始不再想着争夺皇位,他想着的永远是自己亲自去看一看,走一走,亲自感受萧信口中所讲述的快意潇洒。
他一面接受着母后外公的安排,一面却并不积极,甚至想看看大皇兄会不会改变为一个适合的王者,可惜,孺子不可教也,至今他的大皇兄还是这般恃才傲物,他也以为这辈子他注定只能在那张位子上老死,却不料,他等来了他的六皇弟。
“萧叔,我记得只有你知道,我并不中意那张位子,却也不想北辰的江山毁在大皇兄手里,这才去争夺,而现在,有个人比我适合。”萧信是骆惊鸣唯一卸下心房说过真心话的人。
“六皇子,”萧信说得肯定,他却是十分了解骆惊鸣,“你当真像清楚了?”
“恩,不但想清楚了,之前就已经将一些东西交付给他了。”骆惊鸣点点头,说出来轻松,萧信却是皱眉,他没想到骆惊鸣动作这么快。
“你要我做什么?”既然骆惊鸣都已经有动作了,现在来找他必然是为了交代一些事。
骆惊鸣嘻嘻一笑,看着有点孩子气,说道:“还是萧叔最懂我,过段时间应该会有变动,京都里萧叔倒是不用担心,只是漪北地区的咸阳城城郊的几个村子和马简县有几个村子肯能会遭到洪水,届时还要萧叔派些兵早点伪装成村民,伺机保护村民,再调一百个精兵给我,权当保护我好了。”
虽然萧信并不能全然了解其中曲折缘由,但知道骆惊鸣是个有分寸的人,既然他这么吩咐,那他只管照做就是,“要不要再加派一百人,六皇子那边不用保护?”
“哈哈!萧叔,你太小看六弟了!”像是听着什么笑话似得,骆惊鸣有些乐不可支,“先不说夏家给六弟培养多少人,六弟自己也有不少人可用,而最重要的是,手握兵权的童战可是六弟的人,他可不用萧叔派人保护。”
骆惊鸣的人手除了左相和他自己培养的以外,最重要的来源就是萧信,萧信作为异姓王,在封地上有权培养规定人数以内的兵,而这些兵都会是骆惊鸣的;而骆惊逸,他的外公是大将军童关,大舅童战是副都统,照理手中兵权最多,偏偏童关并不待见大皇子,能帮助大皇子的不多,而童战更是对他十分失望,一点也不指望他能成功,这就导致大皇子能得到的兵权反倒比不过三皇子。
“童战就算不愿帮助大皇子,怎么会反倒追随了六皇子?”这一点萧信倒是有些好奇。
骆惊鸣止了笑,神神叨叨地说道:“因为童战聪明,若是我继了位,童家就毫无立足之地,而六弟承诺了他往后不会抄了童家,童战又向来欣赏六弟,为保童家,他定然高兴这么做。”
童关再不喜欢大皇子,终究还是会给大皇子一些助力,这些助力往后追究起来,就已经足以抄了童家,童战不喜欢张扬跋扈的弟弟,亦不喜欢的骄纵霸道的妹妹,这个大皇子自然也是不喜欢的,又怎肯相助,做出这样的选择确实明智,萧信想通后,不得不佩服童战。
“既如此,你们自己小心。”
“恩,若是母妃让你来劝我,萧叔只管不理就是了,外公那儿我自会去说。”谈完了事,骆惊鸣高兴地给两人续了酒。
萧信点点头,也不客气,将杯中之物喝下。
第四十章:朝堂之怒
元三十四年七月底,北辰漪北地区因夏汛治理不当,导致多处洪水吞噬村庄田地,百姓流离失所。此事上报朝堂,帝怒于朝堂,掷奏章于九阶之下,怒斥文武百官,众跪,无不畏怯。
“可有人说说究竟为何发生?”帝位问声之人,面带怒意,环顾下跪百官,威严镇压,一时之间,汜博殿堂只闻帝言,不闻有人应答。
多时,负责此事的工部尚书迫于威压,跪前答曰:“回皇上,有人传言,此次治理夏汛之时,因银两不够,未曾一一打点好,那受灾几处,正是因此……”
“银两不够?笑话!工部尚书,比起往年所拨款额,今年可是多给了你不少!往年能治理好,今年倒是出了这等事故,莫不是余钱将尔等养成了废人不成!”皇帝打断工部尚书之言,句句讽刺。
“皇上!”这等罪名工部尚书可不敢认,连忙申辩,“臣等并非挪用余钱,而是……而是有人擅动拨款……”
此话一出,知情的不知情的,都露出惊讶知情,皇帝更是叱问:“何人如此大胆?”
工部尚书犹犹豫豫,最后还是说了三个字:“大皇子”,朝堂鸦雀无声,连皇帝都眯着眼静了声,等底下人给他一个解释。
适时,一人出列,呈手中奏折,跪曰:“皇上,臣有事启奏,有人来报,大皇子于五月初到达漪北地区,但并未着手防范夏汛,反而于咸阳城享乐,不仅命咸阳太守强抢民女,更要求为其建造府邸,府邸之奢华,譬之王府过犹不及,咸阳太守平日清正廉明,并无余钱建此府邸,又有大皇子亲口答应,随后动用拨款,还请皇上明鉴!”
众人哗然,一个强抢民女,一个挪用公款,这等两项罪名扣在大皇子头上,当真有些吓人,同跪于朝堂上的大皇子一派大惊,童关虽未开口,却也默认身后的卫将军责问:“聂侍郎,口说无凭,你怎能如此污蔑大皇子,此话若不属实,皇上大可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对于这个吏部侍郎,皇帝还是印象的,此人以状元之才入吏部,得吏部尚书庇护,又确实有才,短短几年就已经是吏部侍郎的位子了,不过此人一向不会弹劾他人,今日却义正言辞上奏大皇子,不知有何深意,“聂爱卿,你的话无法让朕直接降罪于大皇子,你可有证据?”
“皇上不妨看看这些。”聂景明毫不动摇,无视他人的目光,从袖中取出几张纸来,皇帝让小太监呈上一阅,脸色霎时变色,“好!朕的好儿子!竟敢如此大胆!”
聂景明所呈之物,记载上月咸阳城有一桩案子,死者正是大皇子所抢之人,竟是那女子不堪大皇子所辱,一头撞死,大皇子叫人随意丢弃,咸阳太守不忍,送归还于女子家人;纸上另记载大皇子府邸所花银两和他在咸阳城所用花销,一大笔银两赫然于纸上。
此等丢脸之事皇帝哪能让臣子公于朝堂,他心下已然信了八分,底下臣子却是不知其中事情,见皇帝怒形于色,亦不敢触之逆鳞。
“朕已知晓,此事虽不是工部之过,却也有责,罚工部尚书三月俸禄。”
“谢皇上。”工部尚书心中松了一口气,罚三月俸禄已是最轻的责罚了。
“另,”皇帝顿了顿,又道,“拟旨将大皇子召回,灾后之事,依各位爱卿所言,何人能够胜任?”
经大皇子一事,众人不敢随意开口举荐自己的人,静观其变,皇帝见无人应答,问道:“聂爱卿,你来说说何人适合?”
聂景明隆隆衣裳,道:“臣以为,六皇子合适。”
皇帝皱眉,照理说之前的事由大皇子造成,此次再派皇子前去,百姓恐不信服,“为何?”
其他人亦是等着聂景明的回答,而他却平静叙述:“臣先前得到消息,何向宸何郎中亦知晓此次洪灾,亦有动作,想来户部尚书大人应知晓此事。”
众所周知,何向宸乃是六皇子门人,而夏丹方知晓何向宸动向亦不为过,皇帝对夏丹方问道:“可有此事?”
果然见夏丹方呈上奏章,道:“回皇上,何郎中来信确实委托臣向皇上启奏一事,此次洪灾,不少百姓流离失所,皇上为此定会劳神费财,何郎中欲求皇上将这些流民招收开掘灵渠,既能安置百姓,又能加快灵渠工作,而他已将灵渠所过之处探查完全,漪北地区亦有灵渠所到之处,而对灵渠工程最为熟悉的便是六皇子,这也是聂侍郎举荐六皇子之故。”
小太监再次将奏章呈给皇帝,里头写得无非是个中细节和安排,皇帝阅过确实满意,只是六皇子始终对他而言还有些疙瘩,但一想到灵渠,暗中咬牙,宣道:“此事准了,派六皇子前去接替大皇子,命六皇子明早即刻启程!”
“谢皇上!”聂景明同夏丹方同时叩谢。
早朝过后,颇有些玲珑心的人都下意识去看两眼聂景明,这位在朝中不曾得罪任何一个人,却也不曾表示站在谁身后的朝中新贵,今日所为,确实有些异常,只是聂景明脸上是与往日并无差异的温和神色,叫人探查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