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红海推了他一把，迎上唐风华不满的视线。他猥琐的指了指对面席位上的叶缘，小声的说道：“你看，人家小姑娘对你有意思，我看她注意你很久了。”

唐风华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的目的探秘，不是相亲。”

“切，我不就是好奇嘛！不然你以为我还要给你介绍新欢啊？”唐红海借饮酒的姿势掩去嘴角的笑意，“郑蓝洋对我还是有一点影响的，我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背叛夏卿。”

“你想多了。”唐风华凝视杯中自己的倒影，“我不会背叛他，永远不会。”

唐红海无奈道：“八年了，你越来越不好玩，如果以后见到夏卿你还能变回那个傻兮兮的臭小子吗？这般严肃，他不要你了该怎么办？”

唐风华沉默了，的确，现在的他和那个会卖萌的小孩大相径庭。虽然他觉得夏卿爱的是他的全部，但如果发生意外呢？他抽抽嘴角，努力想摆出一个笑的表情。肌肉的牵动有点陌生，他这才恍然自己很久没有笑过了。

许久，一个淡淡的笑容浮现在他刚毅冷峻的脸上，恰好被抬头的叶缘捕捉到。一瞬间的心跳加速，少女娇羞的低下头。

64、炮哥回忆录（四）

亢长的大会演讲总算结束了，各大门派的弟子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氛围变得轻松和谐起来。对于大部分弟子来说，接下来的人员调控，阵地部署都是本门长老和掌门需要操心的事，他们可以肆意享受悠闲自在的自由时间。

哪怕是严苛的唐门，淡然的万花，超脱的纯阳也有不少弟子开始蠢蠢欲动。难得的放松机会，师父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一会儿便有人离席而谈，气氛融洽。

唐风华跟着站起来，但不是为了玩乐，他打算和师父商量一下关于武林秘境的相关事宜，以争取最大的优势。在成为唐门大师兄的这段时间以来，他早已学会了看清自身的责任，以任务优先。额外的活动对他来说是完全可以放弃的，因为没有那个人在身边，所有的娱乐对他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唐红海总是吐槽他太过冷漠，像个机械木偶一样，他无所谓，从重新扣上面具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叶斩看着唐风华干脆利落的起身离开，不由得苦笑一声。他这个完美的不似真人，朋友哪里都好，但就是太过刻板，不光是对别人，更是对自己，每天都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叶斩都不敢想象他这二十五年的人生有多无趣。

“蜀云兄！”他叫住唐风华，笑着拱手道。

唐风华回过头，不意外的看到叶斩少年轻狂，意气勃发的脸。在唐家堡，师门兄弟都习惯称呼他为大师兄，或者唐无华，极少有人唤他的字，除了这个藏剑二少爷。

“嗯。”唐风华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他不习惯过分的寒暄，反正他早已被打上了不通人情的标签。

跟在兄长身后的叶缘小声的问道：“哥，你不是说你们是好朋友吗？怎么就这个态度？”过了最初的心动时刻，她又变回了那个骄傲俏皮的小魔女，至少当着唐风华的面开口说话而不脸红了。

叶斩尴尬的和小妹解释道：“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虽然他自己都知道这是在瞎扯淡，但在后辈面前还是要为自己留点面子。

他们聊的很小声，但耳力极佳的唐风华还是听到了，不置可否。他对叶缘无感，反正在他看来不管天真单纯，傲娇可人还是热情似火，都只有一个代名词——女的，而他恰恰是个基佬。

“唐兄，许久未见！不如和小弟一起喝一杯，我们以茶会友。刚好最近新收了一批上等龙井，就等唐兄赏脸了！”叶斩脸上始终挂着和他翩翩公子身份相称的微笑，三分风流七分温和，让人很难拒绝他的好意。

但唐风华表现的十分冷淡，他说道：“好意心领，但我还有事，不候。”说完转身就走，没有意思犹豫。

叶斩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因为他清楚的听到来自妹妹挖苦的笑声，被唐风华当场驳了面子不算什么，但让这个鬼精灵的家伙把这事到处宣扬他可就要身败名裂了。

“看来这人也不怎么样嘛，不懂礼貌！”叶缘嘴上这样说着，但脸颊的两朵红晕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思。叶缘从小就是千金小姐，天生就是骄傲的公主，以前面对的男子哪个不是对她大献殷勤，毕恭毕敬的？这次好不容易踢到了唐风华这样的铁板，不，是冰块，那更是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唐风华走回到队伍中间，被人拍了拍肩。“怎么不和朋友去玩？我看那个藏剑小子很尴尬的样子。”唐红海欣赏着兄妹二人的打闹，悠悠说道。

“没兴趣。”

“可是我看那小妮子好像更喜欢你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抖M体质？”唐红海贱兮兮的调侃师弟，“兄弟，你很危险啊。江湖女子敢爱敢恨，如果有一天她向你表白，逼着你娶他该怎么办？”

“我会解决。”唐风华还是那副万事与我无关的样子。

唐红海开玩笑道：“怎么解决，像对付上次那个缠着你的女魔头那样把她宰了？”

唐风华就像没听出他话里的调侃一样，居然认真的回复了：“她是叶斩的妹子，我不会下狠手。”

唐红海耸肩，“劝你早点处理，我看得出来，那种女人是属蜘蛛的，一旦喜欢上谁就会千方百计地纠缠，要么用丝裹了对方回家，要么就吃掉。”

“雌蛛一般在交配后才会吃掉雄蛛，我不会背叛阿卿喜欢上别的女人的。”唐风华严肃的说道。

“……这种话如果是以前的你说出来我会觉得又好玩又好笑，但现在听起来真是连你是不是认真的都猜不出来啊。”唐红海感叹，一个人在八年时间里性情居然变了这么多，可见夏卿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唐风华突然站起来，径直向叶氏兄妹走去。唐红海叫住他，“你干嘛去？”

“处理麻烦。”唐风华头也不回的说道。

唐红海先是一愣，继而没头没脑的嘀咕了一句，“夏卿真厉害。”

叶缘看到他向这边走来，赶忙松开了揪着大哥马尾辫的手，理了理头发。就像所有的女孩一样，面对暗恋的对象总是想表现的淑女一点，虽然她平时就不是小家碧玉型的。

叶斩看到唐风华，有点受宠若惊，“唐兄？”

“盛情难却。”唐风华依旧面无表情，但对于叶缘已经是极大的鼓舞了，她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看来就算是块木头也抵挡不住她的魅力。即使理智告诉她这个唐门顶多是回心转意想给哥哥一个面子，但没人说不许她自恋一下下啊。

“那好，唐兄你是喜欢热闹的地方还是僻静点的？不如我们去……”叶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唐风华指指不远处的龙井茶园，说道：“去哪就好。”

叶斩一愣，恭维道：“不愧是唐兄，回归自然本真，吾辈自叹不如。”

“你想多了。”唐风华罕见的弯了下嘴角，随即又抿成一条直线，“那里比较近。”

“……”原来是懒吗？不，不可能吧？叶斩略一思索继续笑道：“唐兄真是随心而活，率真豁达，吾辈佩服！”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两人个性天差地别却能做朋友的原因了，不管唐风华再怎么敷衍，再怎么随意，叶斩总会歪曲他的意思，并悟出奇怪的道理，从而对他大加赞扬。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做了几年挚友，倒也惬意。

“你呀，真是懒！”叶缘吐吐舌头，自然熟的想要敲敲唐风华的脑袋，但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他不喜欢除夏卿之其他外人的触碰，尤其还是这种亲密的行为。

叶斩赶紧拉了她一下，低声呵斥道：“男女授受不亲，女孩子家的，要收敛点。”

叶缘不服气的反驳道：“哥你就是个老古板，我怎么说都是江湖儿女，别拿那些规矩束缚我！”

“你……”叶斩气结，不明白小妹何时变得这么叛逆，“豪爽和放荡是两回事！”

唐风华轻咳一声，“我们貌似到了。”

宁静的茶园，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清香，面对如此心旷神怡的景象，叶斩也不再生小妹的气，他笑着邀请唐风华在竹屋前坐下，道：“还没来得及准备茶叶和茶具，劳烦唐兄稍等片刻。”说完便走进内屋。

唐风华侧过头望向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叶缘百无聊赖，受不了这种沉默的她主动开口道：“你……刚刚说要来茶园真的是因为懒吧？”

唐风华淡淡的点了点头，不说话。

“呐，你是个男人吔，不可以太懒哦。”叶缘撑着下巴歪头打量他，英俊的容颜，修长结实的身材，淡薄一切的表情，这些都让她心跳加速。

唐风华把视线从外面的风景移回来，说道：“懒了十七年……”

就在叶缘以为他下一句是“不照样活得好好的？”时，他又开口了：“可惜现在不行。”前十六年是因为没有目标，只想悠闲自在的过完一辈子就很满足了。之后的一年他遇到了夏卿，不需要多努力，那个总喜欢炸毛，骂他懒虫的家伙一直纵容着他，他的日常也只有卖萌和卖蠢而已。

但现在他是唐家堡的大师兄，最爱他的夏卿也不在身边，他没有再懒下去的理由了。他总是强迫自己忙起来，用训练来麻醉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些疯狂的思念暂时抛在脑后，虽然午夜梦回仍会被孤独追上，虽然再怎么努力心里还是空荡荡的一片。

“啊？为什么呢？”叶缘杏眼微瞪，一脸好奇。

“……”唐风华没有答话，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你这个家伙！”叶缘咬咬嘴唇，哼了一声，站起来走向内屋，“我、我去帮哥哥忙了，和你这种呆木头真是没什么好聊的！”说完，她逃一般的跑到哥哥身边，委屈的嘟起嘴，“哥，那个姓唐的一点都不好玩！”

“他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啊。”叶斩无奈的叹了口气，精心擦拭着茶具，“乖一点，别惹他不高兴就行了。”

叶缘气愤的捏着自己的衣角，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的开口问道：“哥，你知道他受过什么伤吗？”

“受伤？”叶斩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嗯！”叶缘笃定的问道：“情伤！”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是十分恐怖的，光从那只言片语的交谈中，叶缘就隐隐约约的觉得唐风华沉默不语是因为不愿提及一些事，或者说，一个人。

65、炮哥回忆录（五）

“这……”叶斩为难的皱起了眉头，他怎么说也是个君子，从来不会去挖掘朋友的隐私，现在突然让他想还真想不起来。“貌似有一次他和我谈话的时候隐约说起过一个名字，这么念的‘下青’，具体是哪两个字我不清楚。当时也就一语带过，现在想起来唐兄说起他的时候真的有些不一样。”

“这就对了！”叶缘哼了一声，“亏我还以为他是个不一样的英雄豪杰，原来还是难过美人关！不就是被女人伤了心，至于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吗？”

叶斩叹了口气，“温柔乡是英雄冢啊，不过那人是不是唐兄的情人还不好说。”

叶缘一把抢过他擦干净的茶具，说道：“哥，一定是了。男人最在意什么？金钱、权利、女人。前两样唐无华都有了，而且都不放在眼里，那不就是了？哥你在这等一下，我去给他泡杯茶，好好给他上一课！”

“喂！”叶斩喊了一遍没叫住急性子的小妹，只能无奈的叹口气，犹豫再三他还是留了下来，继续茫然的擦拭茶盏。

叶缘端着茶具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迈开步子走到了唐风华面前，她冲唐风华一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话便摆开了茶具，开始煮茶。

她玉指青葱，动作灵活，看叶缘泡茶可以说得上是一种视觉享受，在没有什么比美少女为自己献上一杯香茗更让风流的文人雅士心动了。她从小研习茶艺，只要是略通此道的人都能看出她功力深厚。

但唐风华显然不是最佳的看客，他注视的只有杯中沉浮的茶末，仿佛其他的都入不了他的眼。唐风华不喜欢喝茶，因为茶很苦，他喝茶的方式粗暴简单，或者说是暴殄天物。他不会管这茶叶有多名贵，也不会在意喝茶的礼仪，他只会一口闷，因为这样苦味在嘴里停留的时间最短。

叶缘当然也看出了对方的心不在焉，有点生气，当茶泡好后她报复似的端起一杯重重的放在唐风华面前，溅出的茶水沾湿了他的衣服。唐风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没有把视线分给叶缘，举起茶一饮而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喂，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什么人，但是她伤害了你？”叶缘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唐风华有点惊讶于她的观察力，但她永远不会知道受伤害的那个人不是他。

叶缘一咬牙，拍桌而起，怒道：“颓废只会让你越来越失败！你懂吗？”

唐风华拿出象征唐门大师兄的腰牌，放在桌上，淡淡的说道：“你认为我现在的生活很失败？”

叶缘一时语塞，是呀，这个人是唐门当代第一人，是武功高强，传闻不断的暗影杀手，还是惹得无数女子倾心的优秀男子，这样的人生委实算不上失败，甚至可以说是站在人生巅峰。

“其实我很失败。”在说完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后唐风华没有纠结于上一个问题，重新开口道：“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办？另寻新欢，做个负心人？”

叶缘被他的话呛了一下，什么叫新欢？还负心人，那、那喜欢他的自己算什么？“她都不愿意追随你，待在你身边，这难道是爱吗？你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

“不愧是叶斩的妹妹，伶牙俐齿。”唐风华讥讽一笑，能让他露出这样出格的表情，这叶小姐还是八年来第一个，“不如你告诉我，如何让另一个世界的他和我在一起？”

叶缘心头一震，原来是爱人身亡吗？难怪……她不禁为自己的鲁莽感动抱歉，但还是嘴硬道：“那你这样颓废就是她愿意看到的吗？如果她还在，一定会希望你能幸福吧？这是她对你的爱呀。”

“不，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唐风华把玩着还带着余温的茶杯，没有抬头。

“这不是爱！”叶缘说道：“爱是付出啊，爱难道不是要让对方快乐吗？”

“够了！闭嘴！”唐风华猛地抬起头，冰冷的眼神让叶缘打了个寒颤。他头一次那么生气，就像一只被挑衅领地的雄狮，夏卿是他的禁忌，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那就要做好承受怒火的觉悟。“叶小姐，别把你的观念强加在他身上。他是怎么的人我清楚。再漂亮再优秀的女人都比不上他，你明白吗？！”

“我……”

唐风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升腾而起的怒火，“他不是你可以比的，现在我明确的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念头都最好放弃，否则我不会再给叶斩面子。”他说的很平静，但这比辱骂更让叶缘羞愤。这种目的被人看穿，清清楚楚挑明的感觉让她气得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