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意外?陈默怎么会相信那是意外?上午薛冬梅与陈默交谈,下午陈二虎就出了问题。那句威胁他的话,陈默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若说这是巧合,也太过牵强。父亲陈二虎工作一直小心谨慎,没有出个什么差错,怎么就偏偏在那天除了问题?
不仅如此,陈默在后来想到要去出事的场地了解情况,而当时和父亲一起工作的工友几乎都找不到。仅有的几个人也对那次事件避而不谈,遮遮掩掩的说上两句就不再多说。胜强公司也按照工伤的标准给陈家汇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赔款,受益人是陈默。真是嘲讽,父亲辛辛苦苦工作这么多年,估计都赚不了这么多钱。而现在人已经去世,换来这些钱,又有什么用呢?在活着的时候,真的该好好享受生活才对。
“你不知道,你母亲在那天上午找过我?”陈默的声音冰冷,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最初的时候,他是多么相信薛冬梅。认为她是一位高贵大气的夫人,不像李凯那般霸道无理。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无知的可笑。谁知道在那张脸皮之下,隐藏着什么样的心肠?曾经和父亲共事的工友遮遮掩掩的态度,更加让陈默坚信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而李凯对于此事又知道多少呢?他知道陈默的父亲是在那天离世,但是不相信这就是陈默和他分手的理由。即便两人不能够一起逃走,也不能就这样放弃。李凯心里不甘,陈默当年的做法让他至今难以接受。为什么,为什么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放手?李凯愿意抛弃一切和他离开,换来的就是陈默的永不再见。
“你的意思是和我有关?”李凯的目光飘忽,疑惑不定。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陈默自嘲般的笑笑,“也对,现在和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把话说清楚。”李凯被陈默的话语吊起了胃口,而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母亲薛冬梅什么时候找过陈默,他完全不得而知。当时的他还被囚禁在家里,一心想着如何完成和陈默双宿双飞的大计。
陈默并不愿在谈及此事,转移话题到案件上去。既然李凯不知道,那么,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的必要。至少陈默对于李凯,没有那样的恨意。明白了李凯也并不知情,让陈默的心里有一丝的安慰。
李凯也没有再继续刨根问底,该知道的事情,他必然会知道。陈默不愿意再提及,他再问也没有用。而自己母亲的做法,他也猜不透。忽然觉得,这么多年,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感,息怒让人捉摸不定。但是有一点是李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千万不要惹怒她。
陈默和薛冬梅进行了怎样的谈话,李凯不知道。但是能够猜测的到,薛冬梅不会说什么中听的话。至于自己母亲会用什么手段处理这件事情,李凯便是猜不透,更是摸不透。母子两人在外人看来关系和谐,其实根本就是形同陌路。对于这个家以及这个家的一切,李凯都感到厌烦甚至是厌恶。以前他没有能力摆脱或者改变这一切,现在虽有不同,但并不意味着他能够改变这个家庭的状况。
两人不再谈论私事,便把话题转到公事上来。与安信建设公司的纠纷案件,现在是陈默所有事情的重中之重。第一个接手的案子,对陈默今后的职场有着莫大的影响。事关律所以及两家建筑公司的荣誉,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陈默不能够掉以轻心。
如果事先不能够了解足够多的情况,那么在法庭上的形式便相当不利。现在案件的形式发展对李凯一方十分不利,首先,对方有认证证明胜强建设公司的负责人盗取了安信建设公司的客户信息等机密文件。其次,对方还掌握着胜强建筑公司的负责人与安信建设公司的负责人签订的“合同”。合同上面明确说明,由甲方(也就是安信建设公司的负责人)向乙方(胜强建设公司的负责人)提供有关安信建设公司的客户资料等机密文件,而乙方给予一定的报酬。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我方的确是有窃取商业机密的嫌疑。李先生,我希望你能真诚的回答我,你是不是指示负责人去窃取商业机密?”陈默表情严肃,已经没有刚才谈论私事时候的复杂情感。现在的他,只是李凯的代理律师,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李凯莞尔一笑,一脸的不羁与洒脱,回答道:“你认为呢?即便我告诉你,就是我派负责人去盗取商业机密的,你又能做什么?难道还会放弃这个官司?不要忘了,我们可是签订合约的。与五年前和你签订的协议不一样,这次可是有法律效益的。”
“这我当然知道,用不着李先生提醒。”陈默打断他的谈话,“我只是希望我的委托人能够诚实,告诉我与案件相关的真实情况。这样我才能够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你打赢这场官司。”
两人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交谈近两个小时,其中没有涉及到个人私事,全都是与案件有关的情况。李凯也是难得的配合,尽管有些问题巧妙的避而不谈,但还是给予陈默相当多的有用情报。
两天天后便开庭审理,因为有关公司的商业机密,所以法庭没有公开审理。第一仗,陈默惨败。结果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就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陈默根本无法推翻胜强建设公司负责人盗取对方商业机密这一论证。这是本案的重要节点,能否赢得官司的胜利就是如何推翻对方的论证。
陈默现在陷入僵局,既无法找到新的证据,也无法推翻对方的论证。目前的形式相当被动,对陈默一方是相当不利。
在到律师事务所之后,同事在背后议论纷纷。
“果然是新手,这么大的案子,交给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处理,也不知道胜强建设公司的那个李经理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你没听说,那个李经理和菜鸟新手在高中的时候便是同学,两人还是室友呢。”
“我就说,摆明了就是降落伞,靠着有点背景不知道自己是谁。”
“有背景有什么用,没有用还是没有用。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他,怕胜强公司这次要损失不少呢。”
“早就看他姐姐不爽了,整天跟谁都欠他钱似的。现在自己带来这样没用的弟弟,怎么不说话了。”
……
对于他人的非议,陈默并不在意。或者说早就习惯,已经形成了免疫。和李凯在一起的时候,他受到的流言蜚语完全还少?
而王康宁对陈默的看法越来越差。果然是没有丝毫实力的降落伞,要不是靠着身后的背景,拼什么比他的位置高!
“你怎么看我不要紧,但是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有没有做最终的判决,一切都是未知数。结果谁都不知道,你无须现在就下定论。”陈默看出他的想法,提前打预防针。
王康宁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心里却有着一个想法:不愧是陈欣悦的弟弟,道理讲得都是一套一套的。
几天的时间过去,陈默虽然获得了一些新的证据,但是对于庭审没有丝毫的帮助。最关键的问题不能够解决,赢的可能性还是太低。
一筹莫展之际,陈欣悦终于从外地出差回来。
“我已经听说了,进行的不大顺利,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对策?”一回来,陈欣悦就关心陈默接的第一个案子。
“还没有。”陈默轻叹,“没有强而有力的证据推翻对方的论证。”
“没有?”陈欣悦微微一笑,“没有的话,并不意味着不可以自己创造证据。”
“创造证据?”陈默有点疑惑。
“有些时候,并不要单纯的与对方的论点硬碰,可以换一种方式。从另一个角度入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陈默陷入沉思,陈欣悦的话句句在点播他,感觉离突破越来越近。
“陈默,明天的庭审……”话筒里是张子航的声音。
“你是来刺探敌情的吗?”
“你应该很清楚是李凯派人来盗取商业机密,作为他的代理律师,你不是很了解吗?”
“抱歉,对于此事我不能谈论太多。而且,我的职责便是维护我当事人的利益,与你在庭审前通话对双方都不利。”
第90章:力挽狂澜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而奔波忙碌,无所谓对错,只是为了更好的明天而奋斗。昨天的我们,满怀期待,但今天的残酷,也许会让你真真正正认识这个世界。
在庭审开始之前,陈默做了大量的准备。他不断的在内心告诉自己:能赢,一定可以赢。只有抱着获胜的信心,才有机会赢。若是连求胜的心里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天上掉下来的胜利?陈默深知这个道理,更何况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个案子,暂且不论他与李凯的关系,就他个人而言,当然是希望获得胜利。
昨天晚上,经过陈心悦一番话的提点,陈默茅塞顿开。理论和实践有很大的不同,而实习和自己亲自上阵又有着很大的差距。在学校里学到的种种知识,如何在案件中得到灵活的运用,需要在工作中不断的摸索。陈默有着一年的实习经验,但没有过独自代理案件的经验。
之前作为一个实习律师,跟着的也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大律师,学习到很到有用的实践技能与知识。这些经验为他做准备工作提供了很大的作用,但若是想要获得官司的胜利,还远远不够。他人的议论与舆论对陈默的影响并不大,毕竟律师这个职业的本身就是饱受非议。
陈默深吸一口气,这场仗,非赢不可!
“审判长,我要求盘问第一证人贾竹。”陈默在法庭上沉着冷静,看不出紧张的样子。
“我反对,第一证人已经做过书面证词,没有必要再进行口头盘问。”对方律师对此进行积极干涉。
“按照名师诉讼法第七十二条规定,证人有义务出庭作证。虽然贾竹已经做了书面证词,但是证词里面有可能有虚假成分。需要经过律师的交叉盘问,才能够帮助法庭来发现事实真相。”陈默据理力争。
“同意被告代理人的请求。”审判长赞成陈默的观点。
安信建设公司的负责人贾竹作为第一证人出庭,接受被告代理律师陈默的盘问。
律师的盘问是法庭审理中相当重要的一个环节,能够帮助审判长弄清事情状况。同时对于律师来说,对证人的盘问也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借助盘问,对对方发难,以此来使己方获得最大的利益。
“贾竹,你作为合同中的甲方,负责给乙方,也就是胜强建设公司的负责人尚二明提供公司情报,而对方给予你五百万元的报酬是吗?”
“是的。”
“你知不知道这样是违法行为?”
“知道。”
“竟然你知道还这样做,是因为对方给予的报酬让你心动了是吗?”
“是的。”
“尚二明在给你钱的时候是一次性付清的吗?”
“是的,一次性付清。”
“那对方在给你报酬的时候有收据吗?”
“有的。”
“银行转账?”
“是的。”
“有转账凭据吗?”
“有的。”
“那请你拿出银行转账凭证,给法庭看看。”
“什么……凭证?”贾竹目光呆滞,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
刚刚陈默所用的谈话,是一种心理暗示。用一连串的问题步步紧逼对方,让他用两个词语回答。陈默直视着贾竹的双眼,给予心理上的压力。在这样的压迫下,贾竹连自己回答的是什么问题都不知道,不自觉的就掉入陈默事先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银行转账凭证。”
“那没有。”
“你刚刚说有的。”
“我搞错了。”
“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你的私人账户或者是其他账户,都没有任何资金转账记录。”
“是现金,给予我的是现金。”贾竹一口咬定。
“现金是吗?五百万元的现金一次性支付给你?”
“是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对方已经掉入他事先挖的坑,现在只需要再加上一把火,便大功告成。
“请问对方拿的是什么装这五百万?”
“是箱子。”贾竹比划着,“大概这么长,宽应该有这么宽。”
陈默示意王康宁,让他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
“这是我们在市场上找到的各种尺寸的箱子。证人,请你回忆一下,这一二三号箱子,你拿到的箱子在体积上,最接近其中的哪一个?”
“我反对,这个问题与本案无直接关联。这三个箱子,都不是贾竹拿到的箱子。”原告代理律师感觉不妙,事情的发展趋势正朝着他没有料到的方向发展。现在还不知道陈默究竟意欲何为,但要尽一切努力去阻止他往下做。
“审判长,这个问题与案件事实有着重要的关联性。虽然说这三个箱子,都不是贾竹拿到的箱子,但是它可以告诉法庭,贾竹在拿到的箱子,在体积上更接近哪种箱子。”眼看离成功还有一步之遥,陈默怎会放弃。
“反对无效,请被告律师继续发问。”现在的局势对陈默一方十分有利。
“二号吧,不对,应该是一号。”贾竹有些拿捏不定。
“请告诉我,究竟是哪一号?”
“一号,确定是一号。”
“原告,我再确认一遍。你拿到的的确是和一号箱子体积相同的箱子,里面装着的是尚二明给你的五百万元报酬是吗?”
“是的,我确定。”
“审判长,合议庭,”陈默将箱子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银行专用点钞券,“这是银行工作人员专用的点钞券,它的尺寸是严格按照一百元人民币的尺寸来制作的。现在我们来测算一下,一张全新的一九九九年版的一百元人民币的重量大概是一零六六点九毫克,也就是一克多。那么,一百万的人民币现金的重量,大约是十一公斤,五百万也就是大约五十五公斤。现在我们来看看,这五十五公斤的现金,能否装进这个一号箱子里面。根据贾竹刚才的证词,他所使用的箱子在体积上跟一号箱子是一般大的,那么,这个一号箱的容量,是人民币两百万元整。也就是说即使用两个这样的箱子也只能装人民币四百万元整,那么请问原告,你拿到的五百万元现金,怎么会装在容量只有两百万元的箱子里?”
“这……这……”贾竹语塞,无言以对。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从头到尾都在撒谎。我建议法庭对他的证词全部推翻,不予以采信。”
竟然没有找到有用的证据,那么就在法庭上通过盘问的形式,来“制造”证据。不能够直接推翻对反的论证,那么就让其自相矛盾,从内部瓦解自己的说法。这是陈默昨晚思考一夜的成就,在今天得到完美的展现。他知道,这个案子,若没有其他大的变化,已经是十拿九稳的赢了。
“真没想到,你这个朋友还这么有本事。本来还打算拿他们的赔款,现在看来是我们要掏腰包了。”张子航的养母坐在旁听席,表情镇定,完全不像是刚刚败掉官司的一方。
张子航静静的看着陈默的方向,也不言语。除了在国外留学的两年之外,他是看着陈默的成长。本能的感觉到,陈默在一点一滴的变化着。不再是那个遇到事情就会慌乱的少年,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去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朦胧中,张子航似乎从陈默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他们有着相同之处,那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生存状态,而变得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