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没见过了?两周?两月?尚年幼的唐风华早已记不清了。习惯了每天回家后独自对着冰冷的墙壁发呆,但今天……娘回来了?
他的脸因为激动而染上一层薄红,苍白的小脸红润了几分。忐忑的推开门,和灯光一起映入眼帘的是那个比光还耀眼的女子——他的娘亲。
纱缇娅静静的坐在窗边,腿上搁着一对波斯弯刀。刀剑美人,她美得凌厉张扬,浅褐色的眸子透着淡漠疏离,上挑的丹凤眼带着一股薄戾之气,盈盈漫卷的黑色长发拢在兜帽之中。
异域风情的衣裙将她美好的身材勾勒出来,每一根曲线都妩媚动人。堪堪一握的腰肢,细腻紧致的皮肤丝毫不见生养的痕迹。时间没能在她身上留下刻印,如果不说,谁会知道这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早已是个六岁孩子的母亲了?
她天生带着女皇般的威严,美丽的令人窒息,让每一个初见她的男子都有种跪下膜拜的冲动。那是一种极度浓艳却不恶俗的美,仿佛要灼伤眼睛一般。
继承了母亲优秀基因的唐风华生的也是极好,虽然面部轮廓更加汉化,但不变的是同样具有侵略性的出色容颜。即使他才只有六岁,也已经能从稚嫩的五官中看出他长大后的英姿飒爽,丰神俊朗。
这也就是为什么拉亚几次三番调侃贝拉蕾的原因了。小孩子的心思很简单,长的好看的当然更受欢迎一些,虽然碍于唐风华微妙的身份无人与他玩耍,但一点点小心思还是有的。
“回来了?”纱缇娅看着瞪大眼睛,巴着门缝,一脸惊喜的孩子,淡淡的说道。“陆羽……都告诉我了。”
“娘……”唐风华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决堤,夺眶而出,他沙哑着喉咙扑进母亲的怀里。“娘,我……”他呜咽着,似乎要把连日来所受的委屈一并倾吐。
纱缇娅眼中闪过一丝不舍的无奈,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推开了无助的唐风华。
“你是男孩子,不能哭。”她的声音很舒缓,甚至可以说得上温柔,但每个字都带着坚定的魄力,压在唐风华心上。
大颗大颗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咬紧了牙,肩膀颤抖的厉害,握紧双手,就为了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偶尔漏出一两声呜咽也很快会被吞回去。
纱缇娅只是默默地看着,也许有人会觉得这么对待一个幼孩实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但这就是她教导孩子的方法。她要让他知道,哭是没有用的,泪水浇灌不了成长的花苞,能催生芽儿的只有隐忍和痛苦。
半晌,唐风华终于平复了感情,抬起雾蒙蒙的眸子注视着纱缇娅。
“他们打你,你为何不还手?”
“我打不过……”唐风华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嗫嚅道。
“寡不敌众,你当然打不过。但我问你,为什么不还手?”纱缇娅的声音起伏不大,但唐风华还是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失望或者说恨铁不成钢。
“如果一味的退缩,一味的被动,一遇强敌便叫喊着打不过,又拿什么来保护你未来的妻儿?你甚至都没想过要抗争!”
“不是这样的!”唐风华努力为自己辩解,“如果……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拼死护他们周全!”
“拼死?”纱缇娅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幼稚!你死了,有想过还活着的家人吗?!强盗不会因为你死而放弃劫掠,叛贼不会因为你的死而停止屠戮。你死了又怎样?死得壮烈,死得……一文不值!”
“我……”
“以死相护?那只是个笑话。你死了只会让你所要保护的人暴露在敌人的爪牙之下。死,很容易,但活着,且活出一番价值,这才是你该做的。”
“唐煜死了,唐门敬他为英雄,给了他哀荣——但你呢?照样承受着别人的欺侮,他能为你出头吗?不能,因为他死了。”纱缇娅闭上了眼睛,是的,记忆里那个沉默坚忍的男人已经……死了啊。
唐风华语塞,他无从反驳,母亲的话带给他巨大的震动,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哪个名字——“唐煜”,他的父亲。
他很少从娘亲那里听到关于那个男人的信息,在他还没出生时娘就回了西域,唐风华从未见过这个传说中的“爹爹”,甚至连他的身份是不是如外人所说的唐门弟子都不能确定。
唐,和他一样的姓氏,这是他继承自那个男人唯一的东西。一股陌生的感情升了上来,丝丝绕绕,如同那割不断的血缘。
原来,父亲已经死了吗?所以没能和他们一起,没能保护自己的妻儿……
纱缇娅看着沉默的儿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眼中泛起少见的温柔,“如果以后遇到了什么重要的人,要好好保护他。不要学什么‘英雄’,那很愚蠢。你要努力长大,努力变强,明白吗?”
“……嗯!”唐风华坚定的点头,明眸中点燃着不灭的信念。
纱缇娅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种子,伴随着他的成长,种子发芽、抽条,最终长成参天蔽日的大树。那时的唐风华也会如它一般坚毅,为他所爱的人遮风挡雨,把他护在荫蔽之下,独自扛起那些荣耀的痛苦。
见此,纱缇娅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唐煜,不愧是你的孩子啊……
她回身,抽出一个狭长的匣子,郑重的交给唐风华,“这是……他打造的东西,给你的。”纱缇娅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仿佛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使命。
父亲给他的?唐风华克制狂躁的心跳,看着比他还高的匣子,打开的手都在颤抖。掀开盖子,那是两把缠绕着白色绸缎的——长刀。
除尽包裹,它的真面目方才显露出来。暴露在月光下的刀刃光华流转,流光溢彩,带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神秘美感。
有别于明教的弯刀,以唐风华贫乏的阅历根本无法判断这两把刀的材质和样式,只觉入手冰凉,仿佛刀中蛰伏着什么寒冰野兽,不断吸取他的体温,唐风华生生打了个寒战。
毋庸置疑,这是一对锋利的凶器,更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每一个细节都极尽完美。唐风华爱不释手,把玩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包裹起来,放回匣中,忐忑的望向娘亲。
“寒渊,它的名字。”
“嗯。”唐风华轻轻应下,小心翼翼的把寒渊放好,这是父亲的遗物,很重要!
纱缇娅美目半闭,突然开口道:“看够了,出来吧。”唐风华一惊,这显然不是对他说的,他忙环顾四周,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从角落里显现了出来。
“哎呀,不愧是师妹,被你发现了。”解除了暗尘弥散的男人掀起兜帽,露出一张俊美的脸,“本来想打个招呼的,但看你教训儿子,我一个外人也不好意思出面呐。”
“陆羽,没有下次,我脾气不好,你知道的。”纱缇娅面无表情的摩挲着膝上的弯刀。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都决定让我来教导一下这小子了,早晚要见的嘛。”陆羽无所谓的笑笑。
“教、教我?!”震惊过后,唐风华期待的望着母亲和陆羽师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师父他们明令禁止过,但光是普通的刀法的话……没问题吧,陆羽?”
“那是当然的啊。”陆羽邪气的一笑,跃出窗外,“小子,明天起我教你刀法,别再被人欺负了!”
从那天起,陆羽成了唐风华的“师父”。既然不涉及门内武学,其他教众也不好说什么,倒是另一个流言开始流传——陆羽是因为喜欢纱缇娅才爱屋及乌的对他好。
唐风华对此毫不在意,这是娘亲他们的事,而且就算陆羽师兄是真的喜欢娘,他也不会说什么。娘一个人把他带大,已经很辛苦了,如果她和陆羽在一起,日子能好过点吧?
他只想让娘亲能好好生活,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唐风华以为他的一生都会在大漠度过,也许之后陆羽师兄会娶了娘亲,也许他会多个兄弟姊妹,也许他会遇到生命中那个重要的人,也许……
这些对未来的期待注定在仲夏夜的某一天消散。
那天,唐风华完成了陆羽师兄给的试炼——杀死了一匹胡狼,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从未想过的。还没来得及擦干身上的血迹,他带着狼的尸体急匆匆的回了家,就为了向娘炫耀,他已经变强了,他不再是那个弱小的孩子了。
唐风华没等来母亲的夸奖,等来的是唐门的人。
那个自称是他父亲师兄的男人面无表情的说要带他回去。
回去,回唐门。
唐门?唐风华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地方,但那是父亲的师门,父亲的家。
该回去吗?既然娘亲让他走,那,他就走吧……
驼队起航,驼铃悠扬,唐风华抱着寒渊,愣愣的看着逐渐消失在地平线那头的母亲和陆羽师兄的背影。他们来送他一程,下次见面不知是几时,大概永远也见不到了吧。
不归海的月色明朗,漫天扬起的沙尘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没有哭。他答应了娘的,怎么能哭呢?
一路上,那个接他回去的人——唐傲川,和他说了很多事,关于唐门,关于中原,关于父亲。
唐风华知道了,他的父亲唐煜,不,应该说是唐傲炎——这大概是娘说过的“哀荣”,改了字辈,以唐门内堡弟子的身份下葬——他临死前特别嘱咐唐傲川,要把他的孩子带回来。
唐风华默默的听着,想象他的父亲该是一个怎样的人,坚毅、勤奋、英勇。
至于之后的唐门生活,那又是一段漫长的回忆了。
……
“喂,唐风华,你没事吧?”夏卿的话打断了炮哥的追忆。
“啊?没事啊。”唐风华笑着把水递给他。回忆永远只是回忆,他不再是唐门弟子,而只是夏卿口中只会卖萌撒娇的二货,撇开那些是是非非,他只想阿卿一起生活。
唐风华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答应了要保护他,就像答应了母亲一样。夏卿,大概就是那个“重要的人”吧。
炮哥羞涩的想着,就这样定下了自己的下半辈子。
夏卿看着他,刚想说些什么,一阵震动传来,他掏出手机,查看新短信。
【大大~我是巫陵啊!还记得约定好的漫展吗?5.18日开始哦!准备准备,咱们××地方见!——爱你哦!(≧▽≦)/~】
我擦!居然忘了这茬?!
20、黄金万两
“就在明天啊……”夏卿叹了口气,又把这条短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哪有人活动开始前一天才通知的啊!根本来不及运作啊,摔!
炮哥收拾了碗筷也凑过来,“阿卿,是那个什么张武霖说的考死pe……的吗?”他还是不习惯那种奇怪的发音,听说是叫鹰语,嗯,他还是乖乖说人话吧。
“是啊。”夏卿扭头,习惯性的伸出手探入唐风华衣衫下摆,狠狠摸了一把他结实的腹肌和胸肌。“臭小子身材不错啊!到时候穿上破军套一定惊艳全场!”
炮哥瞬间又红了脸,浑身僵硬,直到夏卿的手离开后才放手下来,却略微的遗憾了一下。他抓抓脑袋,不安的问道:“我不会给你丢脸吧?”
“怎么会?”夏卿挑眉,“那一定是特长脸啊,站街必备!”牵出去又是一头大众男神,他已经能遇见那腥风血雨了,绝对是方圆十里,万女空巷。
“我去帮你准备一下服装。”夏卿起身,那些衣服自从洗干净后就一直放在衣柜角落生尘。抖开破军套,夏卿面对着那深V表情有点扭曲,一想到炮哥要在别人面前卖肉,他就一阵不舒服。
嘛,反正还有毒哥,喵哥陪着,这两只也不是保守的货,衣料那叫一个省,弯男都不忍直视啊!
#我卖骚,我骄傲,我为国家省布料!——夜店三人组#
夏卿突然闪过把深V缝起来的念头,随即失笑,在这个节操丧失的年代,这才是主流啊。基三中,多少妹子和基佬哭喊着“炮哥求舔胸!”,啧啧,果真是一如基三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啊。
想想自己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爱炮哥到了疯魔的地步,只要一有唐门美图,绝对是“屏幕好脏,舔舔舔!”“舌头打字以示清白”。
不过唐风华的到来彻底治好了他多年的炮哥控。手机屏幕、电脑桌面,这些以往被炮哥露骨色气图占据的地方都陆续恢复了最初的纯真。
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_(:з」∠)_
夏卿自顾自感慨了一番,又拿起那唐门标志性的半张银色面具,捧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哎,炮哥他们天天带着面具,不会晒成阴阳脸吗?不过……细想想,唐家堡的天貌似从来都没放晴过吧?
唐门地图完全是暗色调的,蓝黑的建筑,紫黑的竹子,漆黑的夜空,腹黑的炮哥……咳咳,他这边这只例外。而且天天下雨,更可怕的是雨还下到房子里了,不知道是他电脑的缘故还是什么,总之唐门四长老沐浴在其中的样子不是一般的逗。
夏卿把东西都整理好,对着炮哥招了招手,“过来,试穿一下。”
唐风华当然是言听计从了,当即放下手头的活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阿卿你叫我吗?”完全一副乖狗狗的贱样还不自知,不过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改的,在他眼里,夏卿的话那就是圣旨哇!
“来,穿起来,我看看效果怎么样,帮你改改。”夏卿拿着衣服,“脱吧。”
说干就干,举止果断的炮哥动作干脆利落,他就这样当着夏卿的面脱了裤子……嗯,里里外外剥的一干二净。
卧槽!!“你干嘛连内裤都脱!”夏卿崩溃道。
“……对哦!”炮哥一拍脑门,再度把掉节操的小裤裤穿回去。
夏卿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急忙别过头去,心里一群草泥马奔腾而过,默念几遍非礼勿视。妈蛋,看到不该看的东东会长痔疮,啊呸,会长针眼的啊!咱们含蓄点成不?!
不过炮哥那玩意儿还真是大啊,大概能有……不对不对,想什么呢,太不健康了,节操啊!夏卿红着脸,听身后悉悉索索,现在大概连上衣也除了吧。他不由自主的开始脑补炮哥那一身好看的肌肉,咽了口口水,夏卿觉得自己堕落了。
“阿卿……”炮哥的手搭在夏卿肩上,呼吸拂在他耳边,夏卿莫名的感觉有点热,喉咙发干发紧,“干、干嘛啊?”唐风华赤裸的身体几乎就贴在他身上,带着陌生的热度。
“阿卿~”他凑的更近了,薄唇轻启,“把衣服给我吧。”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夏卿这才想起来破军套还在他手上呢,面对眨巴着无辜大眼,单纯善良的炮哥简直无地自容,可恶的小纯洁!
“拿去啦!”夏卿红着脸递给他,手指都在发烫,不禁暗骂自己鬼迷心窍。
其实也不能怪他啊,就算是每日相对,但炮哥长得太好,每次见面都会被帅的一脸血!更别说他本来就是一只喜欢男人的基佬了。
……等等,这么一想炮哥好危险的赶脚。唐风华才十六岁对吧,貌似被那啥那啥的话,不管是不是自愿,夏卿都要被抓去蹲监狱捡皂皂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