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朋友啊。

发誓一辈子要对他好的朋友。

要是怀着龌龊的心思，那么林戈觉得自己连在欧瓦身边相处的资格都没有，他低头躲开了欧瓦的眼睛，盯着脚尖，顶着不安分的心脏发问：“对了小瓦，你在娱乐圈也快2年了，就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喜欢的……女孩子？”欧瓦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就是……”林戈烦恼地揉揉脑袋，最后泄气地说：“算了，也没什么……”

“没……有。”欧瓦忽然说道。

林戈怔了一拍，没等他有所反应，欧瓦又接着说：“也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因为没有听懂林戈问题的意思，所以欧瓦直接开启了自己强大的系统分析能力，很快就得出了数条结论，但是想要知道林戈问题的目的，它还需要进一步的提问。

“难道……你有……喜欢的人……在……我们剧组？”欧瓦尝试着问。

“没有没有！！”林戈赶紧撇清，心里又开始唾弃自己胡乱问什么，只是近距离多看了几眼欧瓦就口不择言，平日里伪装的稳重都被狗吃了吗？

“喔……”欧瓦眨了眨眼，这个时候，系统里剩余的可能性只有一条了。

“那你……喜欢……我？”欧瓦带着些迷惑，一字一句地将自己在系统中得到的答案，慢慢问出来。

噗！——

林戈差点把刚刚喝进的水吐了出来！结果用力过度呛到了气管，咳个不停，抓着欧瓦的床沿缓了好一会才勉强能讲话。

被这么直白地问到这个问题，林戈却看不出欧瓦脸上有任何的不愉快或者厌恶，他转念又想到欧瓦第一次在他家里遇到贺卓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平静、自然，看不见一丁点的傲慢和轻视。

林戈想起他和贺卓开始的时候。

对方用暧昧的轻佻的语气居高临下地问：“你喜欢我？”

林戈是怎么回答的来着？他记得自己是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说：“是啊，交往看看？”

然后就是强烈又霸道的吻，林戈一时手足无措，被对方咬破了下唇，但他那时候，却是狠狠地回击过去，同样把对方咬出了血。

林戈从不甘心做个被其他人掌控的人，所以在他察觉到贺卓和其他人有沾染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抽开了身。曾经那样骄傲的、自信的人，却在听到欧瓦问出同样问题的时候，忽然不敢回答。

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欧瓦。

有着那样晶亮的双眸，干净透明得和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他不会说谎，很爱干净，不挑食但也不多吃，人很瘦却又很有料，认真起来的时候别人说什么都没用，意外地有些固执，可是……很善良也很单纯。

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跳会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失去了正常的频率。

“……能……能和我在一起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林戈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滞下来，他下定决心要是欧瓦拒绝，那么就装作是在开玩笑，就不会太尴尬。林戈在心里狠狠骂了句卧槽，一定是被欧瓦忽然昏迷吓到，剧情才会越来越偏离自己理性的方向发展，其实每说一句话他都在后悔。

“可以……啊。”

“……！”

林戈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大了嘴半天没发出声音来。

欧瓦冲他弯起了嘴角，重复：“可以……呢，交……往。”

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会随着演戏的增多慢慢减少，好友们还在等着他回去，所以不论如何……只要是林戈想要的，它都想去满足对方。未来的机器人，原本就有和人类交往的功能，系统中储存的交往法则更是有上千条之多，欧瓦相信自己可以满足林戈的愿望。

林戈还没从巨大的惊喜之中缓过神来，听到欧瓦又一遍的重复，小心翼翼地再次求证：“那……那你是……喜欢男人吗？”

欧瓦并没有恋爱观，总之，只要是喜欢的人就可以了，它想了想就点点头，从义务上讲，既然已经和林戈交往，那么它“喜欢”的，当然应该是男人。

林戈终于确定了，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一下子重重地放了下来，他笑着一下子抱住了欧瓦。

欧瓦被林戈忽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它立刻钻入系统，发现“拥抱”不过是情侣之间最平常的，只好慢慢放下了心，迟疑着反手抱住林戈。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它可以听到林戈的心脏不断在跳动，它没有心脏这种东西，可是从别人的身上感受到，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惊奇。

再然后是……很温暖的体温。

开启了触觉系统，接收到的感官相当于正常人类的2倍，欧瓦的手指轻轻动了几下，碰到林戈黄紫相交的格子衬衫，透过薄薄的衬衣，下面是人类的皮肤。

和它那层虚假的人工皮肤不同，对方36°的体温覆盖在身上，好像随时会燃烧起来，细细的触碰的时候，像是柔软又温暖的羊绒。

这就是……人类嘴里的“喜欢”吗？

欧瓦迷惑地想着，林戈已经放开了他：“你要好好休息！我先去把剧组的事情搞定……”他退了几步，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跑出病房的时候还差点被一捧花绊倒。

欧瓦嘴角的笑慢慢凝固了起来。

它苦恼地低下了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它是……要离开的人啊。

第四十二章：再度

这次的《无限未来》剧组请到了不少的老戏骨，可以说除开欧瓦，其他主演全是一线明星，包括饰演女主角的徐淼，虽然没拿过影后，硬是凭着出众的气质和人气得到了不少约片。

欧瓦不打算在医院耗费太久的时间，林戈一走它就要求出院了。

当天下午先回到家里蓄满了能力，第二天一早就回到了剧组。

“欧瓦？你怎么出院了？”冯导惊讶地看着他，“不多休息两天吗？”

“我怕……耽误……进度。”欧瓦摸着头，笑的时候露出两颗白白的牙齿。

“怎么会呢！身体不好可要多休息……”嘴上这么说，冯导心里却挺满意的，能把剧组的进度放在第一位，起码这个不算一线的小明星还有些自觉，不像某些红起来就开始耍大牌的偶像派，相比之下欧瓦就显得懂事多了。

欧瓦一心想要快一些拍戏，寒暄了两三句就对冯导说：“我已经……完全……没事了，直接……开始吧！”

“也好。”冯海洋想了想，看对方确实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就说：“接下来的是第3幕，你先到旁边熟悉一下这段的剧本……”

“不用……！”欧瓦看了一眼冯导手指的地方：“我……可以的！”

冯海洋不是很高兴，觉得欧瓦的态度有些成问题，演员要演的部分导演前一天都会通知过经纪人的，可因为欧瓦忽然晕倒，他根本都没来得及和邵可说过，欧瓦就只是瞥了一眼内容，就直接演了？

除非是机器人，要不就是过目不忘，不然哪里能够保证自己等会演的时候不出差错？

一般演员在对戏的时候，台词是可以有所偏薄，甚至自己加词的，但起码那种大致的意思一定不能错，也不能把整个句子改得面目全非，不然和你的对戏的人的台词就跟不上了。

冯导眼神冷淡了一下，却没有阻止欧瓦，而是点点头示意开始。

徐淼却吓了一大跳。

她事先也不知道欧瓦会来，所以准备的台词也都是另外的，现在欧瓦想要直接演，导演居然也同意了？她可还没都背下来啊！慌乱地翻了两下剧本，她努力回忆着自己粗翻剧本时候的印象。

“徐淼？”冯导喊了她一下，“过来吧，开始了！”

“哦……哦，好！”徐淼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台词本，带着些许的忐忑走上前去。

这一幕她要说的台词其实并不多，大多是欧瓦在说，所以尽管心里有些紧张，进入了状态也就没太多的感觉了。

身边的小助理也翻开了手里的台词本。

……

由人类所有精英研究员打造的王牌机器人欧瓦，终于赶在机器人对人类发动总攻前宣布完成。

它有着和人类一般无二，极具欺骗性的外表。

湛蓝色的眼睛，眼角下面甚至有一颗好看的泪痣，如果不是亲手制造出来，这些研究院也看不出这个机器人和人类有什么差别。

而由徐淼饰演的唐瑶则是其中一名参与了研究的科学家的女儿。

她在实验室遇到欧瓦的时候，还以为对方是个年轻的科学家，主动上去搭话，却没想到欧瓦的态度是冷冷的：“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你没有权限，出去！”

唐瑶有些生气，一双美目快要瞪出来，说话也很不客气：“我爸爸在这里工作，我来找他的，我为什么不能进来！”

欧瓦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出去！”

唐瑶从小被人疼爱惯了，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无视她，她生气地上前挡住了欧瓦，阻止他继续工作。没想到欧瓦眉毛一皱，毫不留情地把人扫到了地上！

唐瑶穿着雅黄色的裙子和淡蓝色的高跟鞋，欧瓦的力气极大，这一扫让她一下子跌撞到了墙角边，还把脚崴到了，差一点气哭出来。

结果欧瓦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根本不鸟她。

在制造的时候，就没有被人类赋予“感情”这种东西，欧瓦的所有行为，全部来源于人类为他制定下的规则，和机器人群体进行交流，说明自己被人类关押……

机器人的反抗组织以团结出名，它们绝不放弃任何一个同为机器人的成员，所以当欧瓦出示了足够多的证据之后，那头表示会尽快前来进行营救。

这是人类计划的一半。

然后，就是要欧瓦杀光所有前来救他的机器人，并且第一个对机器人联盟表示抗拒，达到带头的作用——并非是所有机器人都想要和人类为敌。

这是人类最高度的计划，唐瑶当然不可能知情，能够知道欧瓦身份的，只有那些顶级研究员，而他们的家人一一被控制在了这座小小的研究楼里。

唐瑶一开始觉得这个人很讨厌，本着这种心理，她时不时就到欧瓦面前捣乱，令人奇怪的是欧瓦最多也只是推开她，好像从来都没有下手发怒的征兆。人类制定的规则之一，绝对不能对没有威胁的人类动手。

后来，唐瑶慢慢就摸清了对方的性格，就总是一个人对他自言自语，说完了就离开。

好像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一样的欧瓦，渐渐察觉到自己好像对这个特别的小女生有了特别在意的感觉。明明它只是个机器人，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什么这个人类，愿意和它说那么多的话？

……

小助理刚刚翻到这一页，欧瓦和沈淼的对戏也开始了。

这是欧瓦在整部戏里说话最多的一次。

那是在欧瓦成功地斩杀了机器人联盟派来营救它的机器人后，顺利达成了人类计划的80%，再然后，它公然表示站在人类那一边，立即迎来了不少反战争的机器人的反弹。

机器人联盟的首脑震怒，派出了大量机器人围攻研究所。

原本已经做好了撤离手段，却不想因为一个研究院的疏忽，忘记通知了唐瑶！就在这个时候，欧瓦毅然返身去拯救她！那是它第一次，以自己的意志行动！

整部电影的高朝部分，也正式引燃！

提出反人类的最终BOSS机器人，站在了欧瓦和唐瑶的面前。

欧瓦依旧神色冷然，此时为了救唐瑶，它独自抗过了一大群的机器人攻击。就算是人类精心研制的强大型机器人，它也到了极限，再没有反抗的余地。唐瑶此时也终于得知——原来欧瓦就是那个人类最后研制的机器人！欧瓦，不是人类！

而欧瓦此刻浑身上下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破损，却依然站起来，将唐瑶挡在身后！

“你为什么要保护人类？他们创造我们、利用我们、最后，却想毁灭我们！”机器人首脑说。

“从我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永远是个机器人，不是人类。”欧瓦断断续续，却异常坚定地说，“但是……当我拥有意识的时候，我就只是我自己！人类也好，机器人也好，只是想要保护想保护的人，这才是我生存的意义。”

“我可以放她走。”机器人首脑说，“但是你……”

它忽然笑起来，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打个赌，如何？”

欧瓦平安回到了人类组织。

就在这时，机器联盟忽然发话：只要交出欧瓦，那么机器联盟就再也不为难人类！

……

一连串的戏演下来，冯导居然找不到任何可以NG的地方！

而原本心里隐隐约约有些紧张的徐淼，竟然也因为被欧瓦的声音、神态、带得忘记了紧张，那些她担心会遗忘的台词，在对上欧瓦眼睛的时候，自然地就说了出来，虽然有所偏差，却比编剧之前在台词本上的写的话，更生动和贴切！

徐淼是一线艺人，在此之前，她和很多不同的演员演过戏，有的人演技很好，能够带她入戏，也有的演技平平，只有靠她带动剧情。

可是欧瓦演戏的感觉，和任何人都不同！

她不是没有看过欧瓦的电视剧，那个时候她最多也就是觉得，这个偶像派艺人的演技很到位，可现在和欧瓦合作，她却有一种……欧瓦和她不在同一个世界的感觉！

这种奇怪的入戏，她不是没有感受到过。

比如在出道前，她有一个要好的男友，后来对方反对她去当明星，选择了分手，徐淼到现在都忘不掉那时候心里的痛苦和无奈。所以第一次演分手的戏，那种感觉就自然而然地发挥了出来，得到了导演和其他人的夸奖。

但是……为什么这样和自己的经历所贴切的入戏，会在欧瓦演这样一幕戏的时候出现？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更何况，欧瓦在戏外单纯到像个孩子，在戏里却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情绪，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怎么可以结合到一起去呢？

欧瓦并不知道徐淼在想什么，在演完这一幕的时候，它感觉到自己忽然有了一种奇妙的变化。

那是在戏里，将徐淼挡在身后的时候，忽然迸发出来的。

演戏的时候，欧瓦永远会集中所有的注意力，但演到那一幕时，它脑子的系统中，却忽然冒出了林戈的样子。

林戈在周伟想要潜规则它的时候，也是像戏里的欧瓦那样，义无反顾地挡在了他的前面！拥抱徐淼的时候，它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在医院的时候，林戈身上温暖的、人类特有的体温。

欧瓦回想着这些，脑子突兀地亮起了一行通知：

[警告！自我进化第二层——开启！]

第四十三章：动荡

自我进化，第二层？

欧瓦来不及多想，整个系统忽然开始自行高速运转起来，体内的电流不断乱窜，身体被强制夺走了自主性。一时间，巨大的痛苦从身体里传了出来，欧瓦犹如被人扼住了喉咙，讲不出一句话，笔直地站在拍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