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方行唱完了“你快回来”，又声情并茂地嚎了首神曲。顾衍揉着太阳穴，真后悔一个不留神就跟着这帮货来荼毒自己的耳朵。顾先生无比怀念起每天晚上跟季明时一起看比赛看电影的美好时光，深感自己被抛弃的顾先生带着一种奇妙的自怜自艾的心态，给他发了个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付南逍回来的时候终于换了个人嚎，只不过歌声一样令人发指。付南逍有些忧虑地说道：“完了，这回可丢大人了。我出去一趟发现，这走廊里隔音可差了。”
顾衍有些好笑：“我想想都知道，这地方肯定满世界都是这种鬼哭狼嚎，都不知道哪间里露出去的，难为你还能听出隔音差来。”
付南逍耸耸肩：“有个特别突兀的声音么。就咱隔壁，摔杯子声，撞门声，声声入耳啊。这要是在我那，早把他们赶出去了。”
唯恐天下不乱的顾先生来了兴致：“呦？怎么，里头打架呢？”
付南逍撇撇嘴：“嗯，妖精打架。一听就是个霸王硬上弓的，啧啧，真没品。”而后他又来了兴致：“哎，也不知道得手没有，咱们看看去？”
顾衍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看的。”话音刚落，就见贺方行再次成功将话筒抢到手，顾衍叹了口气：“也好，看看就看看吧。”
就算是听墙角或是见义勇为，也比听贺方行唱歌强。
顾先生一出包厢门就有些后悔。付南逍欢快地侧耳贴着人家包厢门口，顾衍则十分抹不开面子地在走廊里溜达，活像是给付南逍望风的。
付南逍说得没错，隔音效果实在太差了，贺方行的销魂歌声依旧清晰。顾衍一边做贼心虚地窥视有没有保安光临，一边尴尬地往付南逍的方向移动。天地良心，他只不过是想离噪声源远一点罢了。
不过——
季明时一大早睡眼惺忪地拎着他的笔记本去给财神讲课。财神这回选得是最正常的一个地方——他们公司。星期六，财神的公司里零零散散有几个加班的人，见到老板纷纷颔首并侧身让路——倒不是李成智有多胖，只不过这在他看来，是一种体现他卓然地位的方式。
季明时在财神的办公室喋喋不休了一个多小时，说得口干舌燥。再看李财神，依然是踊跃提问，提的问题依然不在点上，季老师不由得有些绝望。他叹了口气，李成智立刻殷勤地问道：“明时，是不是渴了？”
季明时：……
财神给季明时倒了杯茶，季明时只得接了过来——财神倒的水，还是要喝的，尽管茶叶不怎么样。季明时刚把杯子放到嘴边，一声响亮的“恭喜发财”便在耳边突兀响起。季明时手一抖，杯子掉了。
回头一看，季明时发现声音出自财神养在角落里的一只大鹦鹉。李成智很不好意思，要给季明时再倒一杯水，季明时忙拦下他：“不用了李总，我也不怎么渴。”
李财神歉然道：“真是不好意思，这只大鸟，早该炖了。”
午饭李成智叫了外卖。季明时倒是不在意吃什么；反正在财神这，他就从来没吃好过。季明时看着套餐里的可乐皱了皱眉，默默地推到一边，一口没碰。
财神干笑了两声：“怎么，不合胃口？”
“不是不是，是我的毛病。”季明时连忙摆手道：“我特别不喜欢碳酸饮料。”
季明时一直讲到日薄西山，发现财神已经完全是强打精神了，才满意地收起了电脑。他看着财神疲惫的样子，暗想他明天一定没精力那么早把自己叫起来了，心中不由窃喜。哪知财神说道：“明时，咱们去吃饭吧，晚上再继续。”
季明时：……
财神略带歉意地解释道：“没办法，我行程提前了，明天就得走，今天就辛苦你一下，把课补全吧。”
季明时听说自己居然还捡了个星期天，心情十分雀跃，晚上被占用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李财神非得兴师动众请他进城吃饭，季明时坳不过他，只得跟去了。依旧是季明时不爱的牛排，毫无新意。不过吃完了饭，财神立即灵感如泉涌了。他又秀下限地挑了处有史以来最匪夷所思没有之一的补习场所——长夜夜总会。
据说原因是，近。
李成智面带歉意地对季明时说道：“明时，你看这一来一回的，时间耽搁太久了。我在长夜有个专门的包厢，保证安静，跟办公室一个样。”
季明时根本连槽都懒得吐了，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等这个项目一结束，第一件事就是把财神拉黑。
在付南逍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顾衍已经一脚踹开了房门，不管是里面的人还是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包厢里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正死命地按着沙发上不断挣扎的人，那人看上去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还是不屈不挠地反抗着。
男人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气急败坏地嚷道：“你是什么人！”
顾衍脸色铁青，一把把那男人从沙发上推了下去。那男人兀自叫骂，也不顾自己形象不佳了，上来就要跟顾衍厮打。反应过来的付南逍连忙上前，口中说着“哎呦打什么架呀吓死人家了”，下手却是毫不容情，干脆利落地一脚将那男人踹到了角落里。
那个神志不清的倒霉孩子正是季明时。
企图霸王硬上弓的李财神考虑了一下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决定还是下药比较靠谱。他在一个常年游走于各大夜总会兜售某类药物的孙先生那里买了两包据说效果神奇的春药，准备下手。哪知人算不如天算，留了备份也没如愿——一杯茶水被季明时失手打翻，一杯可乐季明时不喝。李先生简直抓狂，抽空又跟孙先生联系了一下，约好晚上在长夜再买上一包。
这回他倒是下药成功了，可惜药效有点夸大，季明时在反应过来不对劲后，立刻就要走。没走成又拼命抵抗，让财神很是狼狈。好容易等到药效上来，季明时也挣扎得脱了力，还没等他干点什么，就被顾衍打断了。
此时的李成智已经有点失去理智了。他气急败坏地对顾衍喝道：“你是哪冒出来的啊！搅人好事你缺德不缺！”说着就挣扎着想要扑过去，看那架势俨然是要豁出他那一把老骨头去。
顾衍急着带季明时走，理都没理他。倒是付南逍一把扯住财神的领子把他拽了回来：“老娘最讨厌你们这种欺男霸女的了！”说完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又把财神踹了个跟头。
猎物已经叫人抢走了，财神异常沮丧。大概是付南逍的脸跟他的武力值十分不匹配，已经吃过两次苦头的财神认定那是两次连续发生的小概率事件。李成智对付美人叫板道：“你又是什么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十六章
付南逍对财神的这种作死行为表示十分无奈，张牙舞爪地扑过来的财神令他有种这货才是被下药了的错觉。付美人眼尖，一眼瞄到财神手上占了块黏糊糊的不明物体，立刻尖叫出声，同时又一脚把财神踹到了墙角。
受了惊吓的付美人这一脚没控制好力度，以至于财神半天都没爬起来。付南逍扶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吓死老娘了。”
顾衍：……
季明时面色绯红，身上烫得不像话。顾衍一开始去抱他，他还在下意识地挣扎，一巴掌差点挥到顾衍脸上。顾衍在他耳边低语了半天，他好歹才安静了下来。
顾衍随手拿了瓶没开封的冰水，拿纸巾蘸了轻柔地擦着季明时的脸。浑身燥热的季明时大概觉得冰凉的触感十分舒服，下意识往顾衍手上蹭了过去，蹭得顾衍一下子心就软了。
反正也没出什么事，就放过这个猥琐老头好了，顾衍那时这样想着，如果没有他，现在也没有这样的福利不是？
季明时终于睁开了眼睛。顾衍长出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样了？下回别那么傻了，咱们回家吧。”
“顾衍？”季明时醒来后好一会双眼都没什么焦点，顾衍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嗯”了一声。
哪知下一刻季明时就在顾先生怀里蹭了起来：“顾衍，我难受。”
可怜流连花丛的顾少爷这会倒手足无措起来。他一下下机械地安抚着季明时，边对角落里的财神吼道：“你给他吃什么了！”
财神还在捂着大腿呻吟，豆大的汗珠一滴接一滴顺着脸颊往下滑，看上去实在无暇回应顾先生的审讯。付南逍却知道，顾衍这个样子代表他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心地“善良”的他不禁有些替财神担忧。于是他好心把财神拖到顾衍面前，像扔脏东西一样扔在了地上。
财神的第一句话是：“好汉饶命。”
付南逍：……
“少废话，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顾衍忙着安抚季明时，腾不出手来揍他，不然财神这会大概早就鼻青脸肿了。
“春，春药。”
付南逍看了看季明时特别红的面颊和眼睛，不屑地扫了财神一眼：“桃花红？哼，下三滥。”
老实说下药这勾当财神还是第一回干，他也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不过既然土匪大爷都发话了，财神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忙不迭地附和起土匪的说法。
付南逍见顾衍还在抱着那瓶冰水给季明时擦脸，不禁对他的智商产生了一丝忧虑，忍不住出言提醒道：“阿衍，你这样没用，一会他该更难受了。你赶紧带他回家吧。”
顾衍这才恍然大悟，抱起季明时就往外走。走了没两步他又折了回来，狠狠踹了财神一脚，恶声恶气地吼道：“解药！”
付南逍：……
“顾衍你这个脑残，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这玩意就是点激素加致幻剂，怎么可能有解药！你还不赶紧回家，自行解决去！”
顾先生目前处于脑子完全不转的阶段，能想起“解药”这种奇葩东西已经是智商超水平发挥了。他呆呆地看了付南逍一眼，追问道：“那怎么办？”
付南逍想了想，暧昧地对顾衍笑了一下：“便宜你了。”
付南逍目送着顾衍离开，表情一下子冰冷起来。他蹲下身，揪起财神的头发让他看着自己，寒声问道：“那药是哪来的？”
收起了平常随时挂在脸上的嬉笑怒骂，付南逍浑身上下散发的王霸之气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三分敬畏。财神这才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忙顺从地答道：“是，是一个孙先生卖给我的……”
“孙？哦，知道了。”付南逍轻薄地拍了拍财神的脸：“看你还算老实，给你个忠告，赶紧敛巴敛巴金银细软换个地逍遥去吧。霸王硬上弓，也得看看你吃不吃得下。”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财神立刻义愤填膺起来：“对，我要去告他们！”
付南逍：……
人已经蠢到这个份上，付南逍觉得自己没有义务拯救他的智商了，毕竟看年龄也知道他不可能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付美人冷笑了一声，把财神扔在包厢里扬长而去。
姓孙的……
育鑫遭恶意收购，几乎一夜之间大厦倾倒，此为后话。
顾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季明时弄回家时，季明时已经没什么意识了。放了一浴缸冷水，顾衍狠狠心把人扔了进去；又想了想，他自己也咬了咬牙迈了进去。
他才不会告诉别人他被季明时蹭得起了反应呢！
水冷得不得了，顾衍却不觉得。跟心上人裸裎相对的事实刺激得他浑身上下好像都要燃烧起来了似的，一点点冷水根本不在话下。
两个男人挤在一只浴缸里，空间显得相当逼仄。顾衍伸出手去把人抱进怀里，满足得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唯一遗憾的是，只能看，不能吃。
顾先生在经历了今晚的虚惊一场后，道德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霸王硬上弓是种多么没品的行为啊，更别说还怂的给人下药了。顾衍风流归风流，但这事是无论如何也要讲究个你情我愿的。
至于趁人之危，顾衍更是不齿。
可是，顾先生这会眼睛都红了，真诱人哪。
很快，顾衍就发现两个人挤一个浴缸简直脑残，他的反应一点没下去，反而更严重了。意识到这一点的顾先生马上放下明时，自己站在淋浴下，冲了大半天的冷水。
等他处理好自己，回头再看季明时，发现他好像一点都没好。
晚秋初冬的时候，再这么泡下去人非泡坏了不成。顾衍忧虑地把明时抱出来扔到床上，然后给付南逍打了个电话。
付美人不知跑到哪去了，周围吵得不行。顾衍只得大声问道：“南逍，桃花红怎么解？”
付南逍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你还没下手呢？”
顾衍气急败坏：“废话，趁人之危，我能干那缺德事么？等明时醒过来不得恨我一辈子！”
付南逍低笑：“呵……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他就……算了，顾君子，那东西没办法，必须得让他，嗯，让他出来。”
说完付南逍便挂了电话，灌了一大口酒，呛得自己眼睛都红了。他那双桃花眼水光迷离，满酒吧寻觅着喜欢的类型。
顾衍烦躁地把手机扔在一边，推门一看，季明时已经难受得在床上打起滚来了。顾衍生怕自己把持不住一失足成千古恨，硬是一步都不敢靠近。
付南逍一句“没办法，得让他出来”，就让顾衍立刻热血沸腾了。他觉得，他那大半天凉水算是白冲了。
季明时被一股股冲往下腹部的热流折磨得眼神都有点散了，他在床上蹭来蹭去，却怎么也不得法。他一眼瞟到站在门边的顾衍，大概也没认出那是谁，只出言求道：“帮帮我……”
顾衍脑子里轰地就炸开了，他吞了口口水，无意识地向床边走去。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在他怀里了。
今天万一明时要是落在那个老色狼手里，可怎么办呢？不行，一定得想办法，让他提高安全意识。当顾衍终于如愿以偿亲到了心爱的人时，脑子里飘过的居然是这么个诡异念头。
在如此强大的信念的支撑下，顾衍挣扎着离开季明时身边，颤抖着手在抽屉里翻出相机，打开了摄录功能。
脑残顾在忍着某个部位的胀痛拍摄了一分多钟后，觉得等季明时清醒过来，看见自己的丑态，这教育效果也就够了。于是他迫不及待地随手把相机一关，扑到了床上。
第二天季明时是生生头疼醒的。眼皮好像有千斤重，季明时呻吟了一声，无意识地去摸手机。
结果摸到了身边的人。
季明时僵硬了好几秒，才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裸着上身的男人在他身边兀自好眠，脸堪堪蹭在自己脸上，一只手还搭在自己身上。季明时赶紧闭上眼，再睁开，发现那人还在。
季明时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蹭”地坐起身来，顾衍搭在他身上的那条手臂便滑了下去。结果被子被顾衍的手带了下去一点点滑落，露出季明时赤裸的上身，和半边光溜溜的大腿。
季明时赶紧把被子拉到胸前。
动作这么大，顾衍想不醒都难了。他睡眼朦胧地嘟囔了句：“才几点啊。”然后一把捞过季明时按进怀里，又要睡过去。
三秒钟后，顾衍也“蹭”地坐了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还是顾衍先开的口。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明时，你觉得怎么样？难不难受？”
昨天的记忆慢慢涌现。季明时依稀记得自己喝了杯不知下了什么药的水，然后跟李成智扭打起来。可是再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