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独挡一面的救援队随即分成三批，挑不同地点，效率翻倍。

顾晟兴和警犬尚在磨合期，但他一做手势，它便乖巧地冲上前嗅闻、扒拉，再靠摇头表示无体征现象，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俩带路，祝江和三位队员在后，提着重型机械和医药箱。

走出一段距离，警犬都没察觉出人类气息，队员既庆幸又焦急：喜的是不需要看惨状，忧的是明知道这块区域是候机厅，事发前刚有一架中型机下客，乘客不少，毫无成果意味着全部身亡……

顾晟兴沉着地确认：“探测仪正常？”

队员核查两遍，得到肯定答案。忽然他眼尖地看见屏幕闪烁一下，再朝旁边那堆板材凑近，定格在某方位时闪烁得更厉害，便喊：“停！”

仪器“嘀嘀”作响，顾晟兴拍拍警犬脑袋，它警惕地一步一顿走过去。果不其然，嗅到某丝气味的警犬拼命抓挠，大声吠叫提醒。

分队果断行动，边敲钢管询问边观察幸存者位置。手电筒照得如同白昼，他们清晰地看见一只手从预制板下伸出，身躯则被掩埋住。他似乎昏迷了，强光照耀加人声鼎沸都没反应。这无疑增加难度，不方便精确测量、做支撑。

祝江向队员征求了意见，迅速跑走，领来两位浑身湿透的军装工程师。他们换了多种量法，最终设法量出层层楼板到身体的距离，再示范性使液压剪在一侧开出豁口，就匆匆离去：别处急需增援。

队员略紧张，毕竟完全仰仗自个，慢蹭蹭下撬杠。全员上阵，搬开顶层楼板后信心大增，动作加快。不知不觉两小时流逝，他们移至贴身那层！

最关键时刻来临，祝江手持剪刀，屏神静气对准薄薄的预制板。另一名迅速启动液压阀和输油阀，祝江轻喝一声，剪断了板材！躯体毫发无伤。队员大喜，将断成几截的长板扛走扔掉，然后合力将幸存者从底下半托半抱到平地。

顾晟兴手脚麻利地调配好生理盐水，给他挂点滴：临床专业训练包括此项。再检查伤势，小腿扭曲、腰椎突出，初步判断为骨折；还有些瘀伤。不危及性命，顾晟兴简易固定住骨折处，安然等担架来，将神智不清醒的患者运回避震区救治。

抬头看天际已经发白，队员都成大字形瘫倒，精神高度紧张加体力透支，累得不想动弹。祝江本来就缺觉，直接打起呼噜，睡得极沉。

顾晟兴拂过他脸颊，没有表情，旁人却感受到心疼和爱恋。将祝江打横抱起，他邀请同伴：“回营地我做夜宵。”

他厨艺真不赖，将简单的榨菜肉丝面煮得滋味甚佳。队员埋首猛吃，顾不上擦拭油腻腻的嘴角。他留了满满一碗，嘱托别人照看祝江，便慢慢在营地外踱步。

谢戈分队遇上硬茬，动用大型挖掘机，还在奋战。顾晟兴来时扩张器运作，拧得两边楼板移动，劈出道路。谢戈向他得意地挥手，转身撅起屁股爬进了窄小通道，准备捆绑幸存者。

顾晟兴看谢戈摇摆着臀马赛克爬行，发现他身材不错，难怪尤芮爱……走神了一瞬，恰恰此时，地动山摇！千吨重钢筋朝下掉！

“余震！撤退！”军官大吼，顾晟兴犹豫了下，反冲上前，拉住艰难倒退的谢戈的腿脚，帮助他逃离随时会倒塌的通道。

可惜晚了。砖块和水泥硬块倾斜而下，顾晟兴一惊，本能缩手，乱石堵住洞口，将谢戈掩埋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中！人影都不见！

顾晟兴脸色整个变了，被军人趁机猛地拉回空旷区。被阻挡住脚步，他呆在原地，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膛，死死盯住谢戈的身影，目眦欲裂：谢戈为了他俩才被牵扯进灾难！原本该悠闲地在学校泡妞！若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和谢家、尤芮交代？

第六十九章

他无数遍祈祷重物长眼，避开谢戈。幸亏最猛烈的攻势已过，滚落的小石块造不成毁灭性伤害。

拳头捏得沁出血丝，余震才停歇。等地震局观测员宣布可继续工作，他立即冲向通道口，扒拉石块扔掉，试图看清谢戈的情况。无奈洞口被堵得严严实实，顾晟兴控制音量防止类似雪崩的“石崩”，询问：“你还好？”

“不好呸！”谢戈咳嗽起来，吐掉口中石灰粉。他多机智，既然在特定区域有幸存者，那块相对安全。因此当重物砸下，他手一推脚一蹬，向通道里爬！他爬到终点，和要营救的男孩大眼瞪小眼，只闻外部石板断裂的声音，脚后跟被砸中一阵剧痛；但内部形成三角架构，遮挡他逃过此死劫。

好歹思维正常、没缺胳膊少腿，顾晟兴悬得高高的心放下。他退后，等挖掘机发动清理乱石。

部队重视这位“救援英雄”，命令在场军人都先救他，加上有开拓的基础，不到半小时谢戈和男孩便暴露在阳光下。

闭着眼被抬上担架，顾晟兴一直伴随他，高举输液瓶。谢戈懒洋洋地调笑：“记得初见，我跟祝江的担架，存在感低微。”

顾晟兴掀掀嘴皮，没做声。

“我果然是最棒、最帅的！”谢戈不知想到啥，笑出声，震得担架抖动。

顾晟兴无奈，您就不能歇会儿？嫌伤得轻？但眼睛竟然酸涩无比，他仰头止住泪意。

谢戈确实伤得轻，据军医称，是奇迹。蹭破皮、留淤青不碍事，就脚后跟骨裂让他行动不便，卧床休养几周即可痊愈。

但许领队坚决不同意让谢戈留在震区，殃及做陪同的顾晟兴，与重病伤患同架直升机，隔日天蒙蒙亮便被遣返回Z市。

最无辜的是祝江，被余震震醒，一个激灵窜出帐篷找顾晟兴，还没找到，倒被通知即日就和亲属回家。深感奇怪地问志愿者，不得所以然。也许精神欠佳，他难得未深究，倒头进睡袋便睡着了。顾晟兴回得晚、起得早，把祝江抱进直升机。被熟悉的干净气息包裹，祝江睡得更肆意。当他睁开眼睛，他就在轰鸣声中……糊里糊涂地往家赶了。

“谢戈怎么了？”祝江眼神犀利，指向简易医疗床上的基友。神进展！都不跟他解释！

“被困在石堆里，无大碍，却连累咱们提前回家。”

“哦。”祝江消化完信息量，突然睁大眼睛，“戒指没找！”

顾晟兴稍回味便理解，意味深长地看向祝江。偷买戒指想先求婚？逆转攻受？没门！

祝江后知后觉，脸上红霞遍布，娇羞却故作强硬的模样看得小顾敬礼……

谢戈忍无可忍：“光顾着秀恩爱，我一单身汉病号情何以堪？”

顾晟兴不觉愧疚，倒想起互相暗恋一事：“尤芮跟你联系过？”

“傻子才接他电话！高智商冷血案犯！”谢戈翻个身，嘟哝，“就谈一两次！三四次吧？”

……你将自个囊括进傻子群体了。“谈什么话题？”

“哪里记得！别吵我！”

祝江原先不晓得恋情，这下看出了端倪，和顾晟兴对个眼神，面上无表情，心里促狭地想：撮合成一桩姻缘，既当消遣，又攒德行。

直升机降落在机场草坪上，他俩送谢戈进救护车，便被精神奕奕的他赶走了。两人几月来首次独处，竟然变得扭扭捏捏，回家一路无话，手却一直牵着。

到家祝江便挽起袖口，抄起鸡毛掸，做大扫除。Z市遭遇雾霾天，灰积得挺严重，尤其最近重工业厂搬迁至大学城附近，下风地带脏得很。

顾晟兴要帮忙，被祝江装嫌弃地挥开。连续被赶苍蝇般弄走，顾晟兴不悦，跟祝江说了声，干脆出门。他要买戒指！刚筹划到外国举办婚礼，未付诸实施，差点被抢占先机！哪有老婆像老攻求婚的？咳，地位不得变更。

坐公车到最繁华的商场，顾晟兴信步走进Cartier珠宝店。销售员迎上前，笑容满面：“先生想看些什么？”

“定制戒指。”

销售员一听，笑容更加甜美，大单子提成不菲：“请问您有何要求？”

“简洁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意境。”心有灵犀，他俩思想神奇地相仿。

“急需吗？”

“越早越好。”

销售员想了想，进柜台取出一对戒指，摆在黑丝绒展览盒上：“定做需要几周，我想这款式恰好符合要求，您看？”

顾晟兴细致打量，铂金制成，宽长的波浪纹横穿戒面，不同处则为男女款纹路相反，贴在一起正契合。品牌标识刻在某道波纹中央，贴手指内侧的可镌刻爱人姓名。

顾晟兴介于喜欢和不喜欢间，礼貌地问起其它款式。销售员奉上另一款，顾晟兴霎时移不开眼睛：同样铂金制成，一道银白色细纹斜穿过戒面，和中轴线交汇处镶嵌有颗小钻石，闪亮却不娘气。

不算奢华又不朴素，设计别具一格，是顾晟兴的菜。“能将女款改成男款吗？”

销售员惊叫出声，很快捂住嘴，郑重答应：“能！请给我尺寸！立刻就改！”身为资深腐女，第一回见活生生的gay帅哥，激动得只想和姐妹们炫耀。

“顺便内环刻字，小一圈那只G.S.X，男款Z.J，谢谢。”

销售员硬加塞，给他安排技术最娴熟的技师，很快就付款、签保修单、交改过成货。顾晟兴藏戒指盒入夹克内袋，满意于脑补画面，勾起唇角闷骚地笑笑。

到家时值正午，祝江在厨房烹饪。补眠过多，他精力充沛，恨不得烧满桌精美菜肴，庆祝重逢。

顾晟兴没预定高格调酒宴，他俩都不稀罕；但小浪漫还是要搞，订婚时刻岂能同寻常生活？坐公车发呆，他构思了过程的雏形，剩下靠随机应变！

帮祝江将菜端至餐桌上，他轻柔地替他解下画有卡通图案的围裙。温柔触碰让祝江略害臊，却配合地抬手。

顾晟兴声音染上笑意：“我曾经告诉你组建了个网配剧组，吃饭前，想让你先看看我亲笔编写的剧本。”

祝江猜顾晟兴卖何关子，接过笔记本认真阅读起来：第一幕为短序，略文艺范，描述在学校偶遇，对身为面瘫学霸的彼此产生好奇；第二幕发现同在中抓圈混，组成搭档互相PIA戏；第三、四幕逐渐熟络的两人尝试结伴游玩，囧事层出不穷，俱目睹搞笑的隐藏面；第五幕起暧昧氛围浓厚，闲言碎语流传，攻受见面扭捏；第六幕攻先出击，在腐女帮助下传递老套的情书信物，受独坐镜子前，靠掷骰子定心意；第七幕攻不慎从台阶上摔下，却喜闻乐见地抱美人归：受由心疼认清想法，不愿违背；第八幕“新婚燕尔”的两人被迫分离，愤怒向老板抗争无效；第九幕即为攻躺在床上给受打电话，寂寞得辗转反侧……

祝江看得脸颊发烫，可不是顾晟兴真实写照？原来他将现实恋情编入剧本，和听众分享！他并不责怪顾晟兴透露隐私，相反有自豪和感动……

顾晟兴看祝江眼神变换便得知想法，再添把火：“报名救援队，我宁愿放弃班主任推荐的实习机会。”

“那怎么办？”祝江清醒了，知道着急无事于补，开动脑筋思索补救方法。

“以身相许？”

祝江随口答：“没问题。”

时机到！顾晟兴“唰”地单膝跪地，从内襟取出装对戒的礼盒，打开口径较小那只，送到祝江眼前：“愿意和我结婚吗？”

祝江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击懵，直发愣。

和精明相反差过大，顾晟兴忍俊不禁，重复：“愿意吗？”

“愿意！”祝江夺过戒指，直接戴在手上。卡得严丝合缝，甜蜜之余他不甘抱怨，“居然被你抢先！刚才才买来充数？”

顾晟兴不语，心里乐得野花漫山开，示意他为他戴上另一只。

祝江敛下睫毛，全神贯注将环套进中指，直至根部，缓慢得仿佛要将刻字烙印于心扉。

“白头偕老？”

“会！”斩钉截铁。

“金银……”

顾晟兴知道他指丢失的对戒：他梦中呓语将内涵说得清清楚楚。“你早就把我心栓得牢牢的。”

祝江想想，是啊。自己收获幸福，宠物情感和睦，朋友、家人尽管经历挫折，发奋图强，迟早迎接崭新人生。乐天派祝江，最是满意。

餐桌上的玻璃杯清晰映射出夫夫接吻的侧影，情浓得化不开，祥和而美好。

第七十章

“小顾早啊！”更衣室内，医生们热情地寒暄，交换诊断记录、出勤册等。

顾晟兴婉拒了递来的豆浆油条，点头致意：“吃爱人做的早餐，饱了。”

“连小顾都定终身了？大龄单身汉汗颜……”同事颇意外，重新打量顾晟兴。冷冰冰的性格惹人爱，温和守礼的不受欢迎？啥世道！愤愤然嘟哝几句，他用手机敲下“我要参加相亲”几字发给母亲。

顾晟兴看在眼里，感谢祝江无限好，戴上“助理医师”工作牌便推门。清晨最是忙碌，病患和同事在走廊中穿梭，双手满满。顾晟兴也被拜托推新引进的治疗仪进科室，安装全国仅有的几台之一。不愧是Q医院。

当初他弃实际操作考试而去，寄予厚望的班主任大发雷霆，派另一学霸顶替他。但外科主任看好顾晟兴做接班人，发话让两位候选人同台竞争。顾晟兴不会傻到让重来的机会溜走，全力以赴，最终以高超技艺和全面知识击败了敌手。半数外科医生都来观摩考试，不存在舞弊可能性，对方输得心服口服。

签合同、领制服、分配岗位，三个月前顾晟兴步入大四下学期，开始实习。他跟着主任接待病患，做较简单的治疗，而碰到疑难杂症，主任时不时提点他。他学得算同期生中最快的，履历挑不出错，光耀指日可待。

顾晟兴工整录完病历，呼了口气。爸妈，我没有辜负取名的寓意！婚姻也幸福和美！请安心！

想到祝江，他内心又充满愉悦。昨晚翻云覆雨好一阵，祝江腿都打颤，却依旧坚持爬起来做他最爱的食物。有妻若此夫复何求？贤惠得他心软。

下班铃终于响起，顾晟兴将档案收拾好，健步如飞朝家赶。祝江论文答辩结束，又报名教师证考试，天资聪颖加勤奋好问，荣获全市前十名。刚拿到证书，他不愿接受祝父的帮忙，向各大名校投简历，忙得很，早起晚归是常事。算准今日无招聘会，顾晟兴赶紧和祝江小团聚！

进门就闻到饭菜香，祝江却不在厨房。顾晟兴蹑手蹑脚走进书房，看他在敲键盘，便从背后拥住他。

其实祝江知晓他到家。牙膏轻轻吠叫，他一听即懂。丝毫不惊讶，他继续浏览帖子。顾晟兴亲手执导的剧，在熟人鼎力配合下制作得尤其顺利，无拖沓，前天在宋语社团官网隆重发行。

69L：被感动哭惹

70L：全明星阵容！本月最佳广播剧就是你！何来缘、风中飘荡、荭莼都是我的菜！瑟萧编编嫁我！

71L：补夸美工琦、后期小F同样赞！

72L：模范夫夫齐成大神，脑残粉们举起手来┗|｀O′|┛

73L：算我！

……

底下几百楼呼声，清一色赞叹。微博、企鹅等转发热烈，歌会和庆祝活动邀请如雪片般发来，高露洁挑得得意忘形。

“真熬成大神了？”祝江打趣。

“嗯。”顾晟兴看着页面也感慨良多。剧组事宜繁杂，光顾大局做改动决定就累煞人，幸好回报抵过苦劳。溢满成就感之余，他不忘瞪向歪头微笑装无辜的牙膏，暗中警告。

牙膏表委屈地呜咽，将爪子搭在松松身上。松松辨明白事理，一甩尾巴，自个玩圆球，哪方都不管。

牙膏着急了，亲昵地拱它：别冷战！开玩笑而已！

松松再甩尾巴，模仿祝溪的女王样。牙膏腆着脸皮凑得更近，动作不规矩，朝下身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