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郑社的意思，您是说，是我向贵报主动泄露了JEW这次的产品设计原稿吗？”

“不，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不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昨天正好是周末，JEW是休息的，Rory你应该也不在JEW，那么……至于你有没有来我东洋拜访，这个似乎不好明说了……”说到这里，郑黎的脸上倒是真的露出了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他看了看阮艾，又看了看纪年升，倒像是真的有难言之隐。

阮艾的眼神逐渐冰冷，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这种时候他反倒是能够笑出来了，“听郑社这意思，是知道泄露消息的人是谁了？”

郑黎看着阮艾突然之间阴转晴的脸色倒是被震了一下，但是依旧不愿意示弱，看着阮艾笑了两声，然后意有所指地回答，“自然。”

“好。”阮艾突然之间打断了郑黎，脸上是从来不曾见过的狠戾之色，“那么，是不是只要证明我周末从来没有来过东洋就说明泄露者另有其人。”

郑黎愣了一下，但是依旧点了点头，“没错。”

“那么……郑社您怕是要吃官司了。”阮艾冷冷看着他这次毫没留情。

“你说什么！”郑黎终于被阮艾所激怒，脸上立刻黑云浮现，但是阮艾的表情却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巧，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滕氏集团总经理滕崇的家中做客，太多人可以证明，同时……也太可以说明您的消息来源是经由非正当途径的！”

阮艾这句话掷地有声，纪年升和杰森互相对视了一眼，而郑黎的眼中则是闪过了一丝慌张，但是随即他转念一想却又笑了起来。

这个小设计师装模作样的气势还真倒是有几分，差点就把他给唬住了，但是转念一想就会发现不对劲儿，他不过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听说又是刚刚回国的，如何又能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让滕崇请他去家里做客？这种不经大脑的谎言，真就当他郑黎这些年是白混了吗？

“呵，是吗？郑黎竟然不知道Rory先生您与滕总经理的私交如此之好，以至于都可以让滕氏集团的总经理亲自请您去他的家里做客，看来Rory先生的交际手腕果然了得，郑某几次都想要和滕氏集团合作但是无奈滕总不曾赏光，不知您是否可以指点一二，Rory先生自也是不怕与郑某分享吧……”

郑黎这话听上去像是在抬高阮艾，但是细细听来就会明白，不过是在讥讽他在无端扯谎罢了。

纪年升听到了郑黎的话之后脸色变得紧张了起来，倒是杰森一脸深意等着阮艾的下文。

“怎么？Rory先生不愿与郑某分享？”郑黎见阮艾沉默着不说话，便料定了他是在心虚，便更加卖力，一定要逼迫着阮艾把谎言戳破。

阮艾听后皱着眉头看了看郑黎，简直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但是无奈他想要解释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甚是不妥。

确实，在外人眼里，说到底自己不过也就是合作的关系，确实是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能够让滕氏的总经理把自己请到家里去的，但是……自己又确实不能向外人道明自己和滕崇有点复杂的关系。

“是因为……”阮艾再一次犹豫了。

郑黎脸上的笑容更加扩大，这完全是一个胜利者的笑容，他已经不想再跟JEW的人纠缠，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明天新闻被爆出来之后引起的轰动了。

“怎么？Rory先生说不出原因了？那就让我来替你说吧，原因就是……”

但是就在郑黎嘴边的笑容即将完全绽开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却被突然之间打开了，另一个低沉冷漠的男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原因就是……Rory先生是我滕崇的弟弟，请问郑社，他回自己家，需要什么理由吗？”

众人一惊，同时转头向后看去，只见滕崇穿着一身正装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扶在门上，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看着办公室里完全处于惊讶状态的四个人。

25、亏欠

“滕总！”纪年升在看到滕崇之后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喜悦神色，但是滕崇只是简单地朝着他和杰森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到了阮艾的身边。

阮艾此刻已经从惊讶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了，他不清楚滕崇究竟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事情的，不过想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一切交给我。”阮艾愣愣地看着滕崇良久却不说话，到底还是滕崇伸出手捏了捏阮艾的手，然后笑着安慰他。

滕崇这边安抚好了阮艾，那边就已经转过身来朝着郑黎笑了起来。

郑黎被滕崇这个笑容弄得毛骨悚然的，从滕崇走进来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冷汗就已经下来了。

——刚才滕崇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不是，滕总，您这是……”郑黎的表情变得紧张而尴尬起来，这次JEW的合作是和滕氏的没有错，其实说白了郑黎不过是受人好处想要帮忙整整这个刚来的小设计师，哪里会想到滕氏的总经理会亲自来给他出头？

滕崇此刻面上还是带着笑的，但是眼神已经完全冷下来了，郑黎也是摸爬滚打了多年了，自然是晓得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的。

郑黎心里顿时急了，本来只是想着卖人一个人情，但是现在却没有想到把滕崇给得罪了。这个设计师是滕崇的弟弟？不可能啊，他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滕崇有什么弟弟……

郑黎这边正冥思苦想着，却突然之间想起来好几年前记者挖到的一条滕家的新闻，但是后来却被压下来了，所以并没有曝光。

郑黎一脸惊恐地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两个人，莫非……

“看来郑社是想明白了。”滕崇笑眯眯地看着郑黎，完全就是等着看对方怎么把自己作死的样子。

郑黎的脑门上的冷汗不停地往下落，他突然之间抬起头，看着滕崇完全已经变了脸色，“滕总……这，我这也是……”

“郑社。”滕崇笑着打断了郑黎的话，然后另一只手握住了阮艾的手腕，“你想怎么解释我不想听，但是我滕氏集团绝不是那种由着一家小报纸来回揉捏的软柿子，至于您是怎么通过非法途径来获得这条新闻的自然是会有人来跟你谈。现在，我要失陪了。”

说完，滕崇对着旁边的纪年升和杰森点了点头，就拉着阮艾离开了。

……

当纪年升和杰森一起走出东洋报社的大门的时候，纪年升还处于一种略带恍惚的状态，他一边摇着头一边说着，“真是没想到Rory有这么大的背景，怪不得滕崇会同意给JEW注资……”说道这里，纪年升又十分欣慰地拍了拍杰森的肩膀，“你果然看人有眼力。”

而杰森却是不动声色，他两只眼睛直视着前方，轻轻扯了扯嘴角，“这两个人的关系怕是不只这么简单……”

“唔……滕崇！”

滕崇头也不回地拉着阮艾就往东洋报社大楼的天台上走，阮艾有点跟不上滕崇的步子，刚刚好不容易迈上了最后一节阶梯，但是没想到却被男人捉住了手猛地一用力就拉进了怀里，阮艾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功夫就已经被对方堵着了嘴。

滕崇这次难得暴戾，明明感觉到阮艾在挣扎，但是却仍旧是搂着人亲了个够才放开。

阮艾的嘴此刻又麻又疼，实在是被滕崇弄得有点火了，阮艾往后退了半步，一边用手厌弃地抹着自己的嘴唇一边抬起眼来去看对方。

滕崇看着阮艾这么瞧着自己倒是完全没有生气，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却又突然之间收了笑意，“出了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

或许是滕崇这句话说得太过于义正言辞不容置喙，阮艾心里原本的火倒是一下子消了不少，他抬起头来反问滕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是我的什么人？哥哥？

“滕崇，今天你帮了我我很感谢你，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在自作多情，这件事情毕竟跟滕氏也有关系……”

滕崇看着面前对着自己喋喋不休的年轻男人，脸色只是越发冷漠，刚才的笑意全不见，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再一次低下头堵住那张嘴的时候，他的手机却响了。

滕崇看也没看，眼神仍旧锁定在阮艾的身上，直接按了免提键，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传来过来。

“喂，滕崇，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回来了啊，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到达B市的机场，你……”

滕崇还没有等那边的人把话说完，就直接挂掉了电话。他看了阮艾一眼，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在手机的屏幕上快速滑动着，直接拨了另一个人的号。

“俊东，两个小时之后，B市机场。”简单地说完，滕崇又一次十分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把顾信风这个从遥远的大洋彼岸归来的人安排给了一个现在他最不想见的人，滕崇毫无一点愧疚感，而他现在终于有工夫好好“解决”一下他和阮艾之间的问题。

阮艾在滕崇接第一个电话的时候就已经闭了嘴，顾信风虽然他见得不多，但是他那个标志性的说话方式还是让阮艾印象深刻，所以刚才阮艾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对方的声音，但是当下看着滕崇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阮艾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对方的眼神看得有点汗毛倒竖，轻轻地咳了一声，然后小声地建议着，“那个……你朋友回来了，不去见他吗？”

滕崇微微眯起了眼，“不用，我就在这里陪你。”

当阮艾跟在滕崇的身后走出东洋报社的大门的时候，他的表情简直就可以用“羞愤”来形容。

刚才滕崇又一次搂着他的腰要凑上来的时候，阮艾慌忙之中往后闪躲着说，“你帮了我我很感谢你，可是我不想用这种方式……来还。”

滕崇听后眼神黯了黯，但是却依旧没有打消要继续下去的念头，阮艾眼看着软的不行要来硬的，这个时候却猛然听见滕崇说，“阮艾，你又欠我的了……如果我是真的想让你还，恐怕这辈子你都别想要离开。”

阮艾看着滕崇认真中带着一点受伤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就软了下来，当滕崇的唇再一次碰到他的时候，阮艾也只是轻轻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是啊，阮艾，你实在是欠他太多了，你要怎么去还？

而在另一边的B市机场，带着巨大的蛤蟆镜，穿着长款的米色风衣，努力地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十分“炫酷”姿势的顾信风，正在努力地拗着造型欣然接受来往人群三步一回头的花痴眼神。

“T台男神”颇为自恋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在国外呆久了，还真的是一时之间不能习惯这么多人的膜拜了呢……

就在顾信风摘下墨镜对着旁边走过的小美女抛了个媚眼之后，却在突然之间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顾信风嘴角边的弧度顿时扩大，他一脸喜色转过身，可惜“滕”字还没喊出口，笑容就已经完全僵在了脸上。

看着裴俊东那张好久不见但是却依旧让他忍不住打冷战的脸，顾信风已经在心里把滕崇拖出来枪毙了好几遍了。

但是敢怒不敢言，尤其是在这个人面前，顾信风稳了稳心神，连招呼都不打，黑了脸立马转身脚底抹油就开溜，连行李都不打算要了。

26、低压

自从那天在东洋见过一面之后，滕崇便也再也没有联系自己。

在阮艾一贯的印象中，虽然滕崇的年纪是比他大的，但是他的性格总是冲动又孩子气的，所以在滕崇每一次发脾气的时候，阮艾甚至总是会抱着自己主动来退让的态度，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明显是忘记了，这已经不再是小时候，他阮艾不是过去的那一个，滕崇自然也就不是了。

关于这次的产品设计图提前泄露的事情，在滕崇强势的插手之下，最后近乎是以一个闹剧来收场的，滕崇很是有手腕，抓着郑黎的把柄，拿捏得很是分寸，郑黎自然是不想断送了自己的前途，直接就实话实说了。

几天之后JEW的茶水间，阮艾一转身，迎面便撞上了往里走的裴俊东，阮艾原本打算点点头就直接略过的，但是对方却站在了他的面前。

阮艾有点奇怪地抬头看裴俊东，裴俊东却是微微挑了眉，然后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他的面前。

“滕崇让我给你的，产品设计图泄露的事情已经搞定了，这个就是当时泄露的原版资料，纸张是JEW专用的。”

阮艾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裴俊东倒是没有他反应那么大，直接把信封塞进了阮艾的怀里，便和他擦肩而过去冲咖啡，“你先看一看，如果你想要知道这个人是谁，那么你再来找我。”

阮艾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自从上次裴俊东主动找他说要去滕氏，其实他就有想过裴俊东和滕崇的关系，但是无奈想了许久仍旧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便只好作罢，但是就现在看来，滕崇既然敢让他把这个信封给自己，两个人应该关系匪浅吧。

阮艾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缓缓打开了这个信封。

信封里是整整一厚沓设计图复印件，而这个纸张，每一个JEW的设计师都很熟悉，是JEW的特用纸张，阮艾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出卖了JEW的人是内部人员。

阮艾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这一沓设计图复印件，也有可能，这个人的根本目就只是想让自己离开。

“Rory，Rory……”

正在阮艾愣神的时候，田璇却突然之间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他一脸失神的表情坐在办公桌前，笑了笑说道，“你在看什么？”说着就要探过头去。

“没什么，只是一些图纸。”阮艾快速地把图纸塞回到了信封里，然后才抬起头笑着说，“有什么事情吗？”

“媛姐叫你进去。”田璇脸上是得体的微笑，倒是也没再深究刚才阮艾的反常。

阮艾点了点头，便起身往沈媛的办公室里去了，临敲门前，阮艾又一次想起来了刚才被自己收在信封里的设计图复印件，然后他抬头看了看门上写着的“沈媛”两个字，伸手敲了门。

……

最近几天阮艾的日子倒是难得平静，上班下班，每天只是在家和JEW之间来回跑，设计图改了又改，阮艾常常忙到忘记吃饭，但是这样的生活让阮艾觉得安心，每当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当初选择回国是没有错的

只是每当在工作之余，阮艾还总是会想起来那天在天台上滕崇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想到滕崇，阮艾便又犹豫了，这几天借着工作的契机，他刻意地不去想这些事情，但是并不代表他真的就可以像过去那么单纯地认为自己和滕崇还只是什么所谓的哥哥和弟弟的关系。

他们都长大了，阮艾叹了一口气，还是摇摇头，先把手头上的事儿做完。

周末，滕景辉生日，滕氏集团也打算借这次生日会为这一季新品造势。

JEW作为合作方当然是要参与出席的，而阮艾又作为这次的主要设计师，自然是一定要出席。

沈媛在大家面前宣布这件事情之后，抱着肩膀看了阮艾一眼，问道，“这事儿你之前不知道吗？”

阮艾被问得有点莫名，但是还是摇了摇头，沈媛看了一眼田璇，便没再说什么。

……

再一次见到滕景辉，阮艾端着酒杯感慨良多，从前他对于滕景辉的态度近乎痛恨，一度在心底里认定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或许自己父母的婚姻并不会破裂，但是后来在漫长的岁月之中阮艾才渐渐明白，如果两个人不相爱，什么事情都不能成为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