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锐转身的背影,老子的气就立马上来了。你说你装不认识就装不认识了,可干吗连看我一眼都不看,有必要做得这么绝情绝意吗?
这时恰逢隔壁寝一个碎嘴的跑到我们寝来瞎咋呼,一进门就大喊,哎,你们说咱们导员是不是特别帅?
我就觉得这人是不是从女寝跑来的,一个大男人三八似的到处问人家另一个男人帅不帅,这不是无聊嘛,这不是?但我当时还正好更无聊,于是立马一脸骄傲的回碎嘴,是吧,是吧,那是我外甥。
小美人一听这话,马上转头问我,真的假的?咱们导员他是你外甥?
小美人这是反射性的问,问完了自己也觉得不可能,不过耗子还是特多嘴的来一句,别听他的,那是他瞎吹呢。
我一听这话就更来气,我跟耗子是非常奇特的见面熟,一天下来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兄弟了,我原本还对这事儿感觉特得意,反正跟未来的主席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虽然这未来的主席只是我自己瞎封的。但好歹我们也才认识一天不到吧,这么掀我底儿可有点不厚道。于是我立马一挺胸脯,对着群众保证道,真的真的,他真是我外甥,你们要是不信我给你们叫他去。
碎嘴立马特来劲,对着我就起哄说你叫啊。
我瞪了他一眼就往门口走。耗子怕我真的一股傻劲儿就往外叫,赶紧拉着我就说,算了,算了,柳格,别闹了。
我没理耗子,继续往门口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苏锐正刚从另一个寝室里面走出来,我就冲着苏锐的方向喊外甥。
于是苏锐一行人甚至是走廊上的其他人便都唰唰的往我的方向看,我立马把头转到另一边喊,外省,外省的有没有?
结果真有一个外省的以为是苏锐正找外省人,探出头来就说,我是外省的。
我翻了个白眼,心说这校的新生大部分都是外省的,怎么别人都不出来,就你积极啊?但还是一脸热情的跑过去,拉过那位同志的手就说,真的真的?我就想找个外省的,你不知道吧,我是本市的,从小就没出过门,就想找个外省的问问风土人情什么的。
我的话把那位同志搞得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该跟我说什么好。
我一转头,看见满走廊的人还在看着我,就特有领导人派头的一摆手,说大家该干吗还干吗去,我这跟祖国同胞联络感情呢我。
苏锐眼里一片了然的看着我,说柳格你要是皮痒了你直接跟我说。
苏锐的话一出来我就被一片好奇的目光淹没了,我赶紧放了那位外省同志的手,一溜烟溜回我们寝室了。
我一进寝室,小美人就特惊奇的看着我,说柳格咱们导员还真是你外甥啊。
我一听这话差点就没昏过去,小美人你可真是有才啊你。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苏锐给我们开例会,说的无非也就是些注意事项什么的,却惹得一帮的小女生在那嗷嗷叫,兴奋的就像是正在参加哪个大明星的演唱会。我推了推身旁的耗子问,你说苏锐他就真的有那么帅?
耗子一脸邪笑的回问我,你自己的外甥你还不知道?
我一听这话,立马一本正经的回答他,小的时候还真没看出来。
例会过后,我们就开始奔赴校园的各处领物品,包括书本和军训服还有校服什么的。
不知为什么,那年学校安排非常紧,领完了东西中午就召开了军训动员会。
我至今都还对那场动员会觉得很疑惑,说是动员什么的,其实根本就是强迫参加嘛,搞不懂他何苦要弄出个动员会,真是形式主义到家了。
动员会一结束,我们一大帮人就被领去见教官。我们系的教官一共有六个,分到我们班的那个也不知道是哪里人,总是把一二一喊成丫二丫。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因为听着新鲜而都觉得很好笑,可一个礼拜之后就开始怀念了。因为一个礼拜之后我被选到了表演组。
所谓的表演组是用来在最后的汇报演出中为全校教师和新生表演军体拳的组。学校一共选了八十人,说是最后要上六十个,全部都是男同胞。我们班被选上的有我和耗子还有另两个。刚开始被选上去的时候,我和耗子都挺兴奋,毕竟练了一个礼拜的军姿和走路,不仅累了也烦了,更何况心里也觉得能被选过去的自然也都是身体素质较好的,毕竟整个学校也一共才选八十个,可没去两天我们就全都后悔了。
我们练习的地方是学校的一个体育场,体育场的中央是用来做足球场的一片大草坪,外围是橡胶的跑道。学校为了保护草坪不让我们进去练,我们就摆开了阵势在跑道上练。可问题在于那年的九月特别晒,橡胶的跑道又吸热,弄得我们一个个的练完一天都像刚从水里爬上岸。
跟着大队练军姿的那会儿我还觉得不太累,就几乎每天晚上的时候跑到南院去找苏宁玩。苏宁的系跟我们住得比较远,我们住在北院里。我过去的时候苏宁也是被一天的军训折磨的挺够呛,我们就在南院找个地方说说话。可自从被挑进了表演组,我就再也没有精力跑到南院去找苏宁了。
其实呆在表演组里累点倒是不要紧,问题却在于我们不仅要受累,还要受很多伤。军体拳乍看起来很像花架子,可真正要打好了,其实要受很多累。
其中有个直体扑倒的动作就很难练。刚开始练的时候很多人都不敢往下倒,倒下去的也都不是直着的。后来终于不管动作标不标准至少很多人都倒下去的时候,还有一兄弟还是说什么都不敢往下倒。教官特无奈的把那兄弟叫出列,说这么多人都能做,怎么就你不能做。那兄弟同样以特无奈的表情回教官,说教官我有恐高症。教官就问那你平常走路的时候难道不恐高?那兄弟一脸认真的上下晃了晃脑袋对教官说,教官我觉得平视的时候还行,就是上下的时候有点晕。于是那兄弟非常幸运的成了第一个被踢出表演组的人。
后来等到动作基本上都学过一遍的时候,我们就开始练习如何把动作做到位。练习的方法是一遍一遍的定位再定位。通常教官都会让我们在一个动作上定位很久,然后再换动作,可只有一个动作成为了让我们非常遗憾的例外。那个动作是我们直体扑倒后趴在地上不动的动作。在经过我们无数次的抗议,认为这个动作也该好好的练练后,教官终于从善如流的接受了我们的建议。可我们仅在地上趴了半分钟,就终于明白这个动作还是不练好的道理了,因为当时跑道上的温度高得可以直接煎蛋了。无奈教官铁了心的要让我们明白随意向教官抗议的严重性,于是我们只能乖乖的趴在地上闻闻什么叫做烤肉香。那个时候耗子正好趴在我旁边,特认命的跟我说,我现在是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耗子说这话的时候没注意教官就站在他身后,教官却把耗子的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去。教官说话的时候我和耗子都吓了一大跳,但教官说话的内容却把我们解脱了。教官说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了,那就好,那就不白趴这么半天了,知道的人就都起来吧。于是我和耗子松了一口气,相对苦笑了一下就跟着大家一起起来了。可耗子前面的那人却仍旧趴在那边没动弹,耗子觉得不对赶紧过去看,看了一眼就对我狂喊,柳格快来,这人晕倒了。我和耗子还有叫我们起来的那个教官赶紧一起把那人送到医务室,到了医务室医生检查了半天,出来告诉我们说那人不是晕倒他是睡着了。我们三就一起松了一口气,耗子憋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这什么人啊这,烤肉板上他也能睡着?我就安慰耗子说,这人大概他是练过的。教官一脸认真的一点头,说这人的功力恐怕比我高。耗子想憋笑却没憋住,一屁股笑在地上说,咱别白来了,干脆我晕了吧。我跟着耗子坐下来,极有义气的对耗子说,兄弟你晕吧,我来照顾你。教官笑得一脸邪恶的对我俩说,美得你们了!结果我俩就非常悲惨的被他一手一个给拎回了体育场。
第十章
军训过后,我们就开始正式上课了,耗子在这期间被苏锐选为了代班长,迈出了他大学权力生涯的第一步。除了正式上课外,学校和系里也准备了各式各样的活动和比赛,用来给新生们一个展示的机会。
苏锐同我说过要我好歹报一个,对我以后在系里的发展有好处。我说我这人一向信奉大树底下好乘凉,但我个人决不去做那棵参天树。苏锐笑着骂了我一声米虫后就没再说什么。其实有的时候想想也会觉得很奇怪,像我这样一个胸无大志的人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后来的时候,老妈有一次说我很幸运,今生今世遇到了苏锐这样的人。苏锐一直对我很宠溺,没有逼过我做什么,却又一直在无形中为我铺了一条路,让我的一生可以顺顺当当的走。我想苏家的人都有一种天赋在,知道自己想要的,更知道该怎样去得到它。所以在我无所事事的闲逛在校园里的时候,苏宁却非常忙,忙着去参加各样的活动和比赛。后来苏妈才告诉我,苏锐也走过同样的一条路,原来苏宁是一直都走在苏锐曾经走过的轨迹上。可是苏锐却对我说,尽管苏宁一直都跟在他身后,然而他最想要的却是最终被苏宁所抛弃的,不过这也已经是后话了。
尽管我其实并不喜欢出风头,但似乎却偏偏有人并不想放过我。新生入学后的一个月,系里举办了迎新会。迎新会上的固定节目是系里戏剧社的压轴小话剧,戏剧社的学姐点名要我和耗子去演戏,剧目就是现代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当时觉得很有趣,可后来又看了几届的新生的戏,我就知道这个剧目有多么经典了,尽管剧情是全部都面目全非了,可主角的名字却永远都是这两个。
不过我去了之后并没有演成梁山伯,学姐给我设定的角色是马文才,而耗子才是本部戏的主角梁大哥。于是我就可怜兮兮的去问学姐为什么我不是梁主角。学姐说你这人一看就没艾斌正气。艾斌就是耗子的本名了。我就跟学姐说,学姐你这可是现代颠覆戏,现在不是流行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你应该具有现代意识啊。学姐上下打量了我两眼说,你这不叫坏,你这叫痞,等哪天流行男人不痞女人不爱的时候,我再让你当主角。学姐说完这话就不再理我了,任我在她背后狂喊我是雅痞啊,雅痞啊,也没能改变我成为第三者的悲惨的命运。
但是有句俗话说得好,第三者不是后来的那个人,而是不被爱的那个人。于是在这部戏结束的时候,耗子非常不幸的成为了薛静与我之间的第三者。
薛静就是跟耗子一起对戏的祝英台,是我们这届学生里公认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子,却不知为什么最后会喜欢我。薛静后来向我表白的时候我就知道耗子喜欢她,我告诉薛静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薛静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我跟苏宁在一起,觉得我这样说是为了拒绝她,但也还是平静的接受了。
但是薛静后来跟我和耗子的关系还是非常好,一来是因为薛静虽然接受了我的拒绝但却还是不死心,二来则是因为耗子那边要比薛静更加的不死心。
接触深了之后我们才发现原来薛静是一非常可怕的同人女,之所以说她可怕是因为你绝对从她那文静漂亮的脸蛋上看不出她心底里有些什么希奇古怪的鬼想法。
基本上虽然我自己本身就是同性恋,但我的很多专业知识都是从薛静那里学来的。事实上,就连耗子的外号都跟薛静有着很大的关系。
因为耗子喜欢薛静的关系,所以美其名曰寻找共同兴趣,实际上根本就是投其所好的弄了很多耽美的东西看,弄到最后发展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同人男。苏锐知道这事儿后还曾经狂笑了一通说,难得啊,同人男可是比同性恋更加稀有的存在啊,你得好好保护他。我倒是没同苏锐一样看出来这事到底好笑在哪里,我就觉得我真该趁耗子品头论足的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把戏剧社的学姐叫过来,让她看看耗子究竟比我正气在哪里。
不过反正打那之后耗子和薛静就算是有了共同话题了,就只是可怜了我这个牺牲者。
而耗子的外号则起源于一次薛静向我们讲授1号和0号这两个称谓的过程中。
基本上在薛静狂热的YY下,我和耗子在这之前就已经被她彻底CP了。
我那个时候还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薛静,我说薛静你不是说你喜欢我,那你怎么还那么狂热的要把我和艾斌往一堆凑?薛静就特理所当然的告诉我,谁让你说你有了喜欢的人,要是不把那人想成一男的,你说我能心里平衡吗?
我当时就在心里说,这都什么心里啊?不过薛静你也的确应该心里平衡了,因为我喜欢的那人他还真就是一男的。
然后薛静就特直白的问我和耗子你俩是谁1谁0啊?
耗子就非常狗腿的说,我俩这都听你的。
我白了耗子一眼说,艾斌你知道你为啥会成为第三者吗?因为你狗腿啊。结果我挨了薛静和耗子一人一顿揍,你说我说点实话我容易吗?
然后薛静就指着耗子说,那就柳格1号,你0号吧。
我听了就在那边乐,耗子就苦着一张脸问薛静为什么。
薛静就说,我喜欢弱攻强受型。
我立马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后来我跟苏锐说这事儿,苏锐几乎笑抽了之后对我说,那是薛静还没看透你,你哪能是弱攻呢,你分明就是一强受嘛。我踹了苏锐一脚,没理他。
耗子听了薛静的喜好后,插嘴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叫1号和0号的。
薛静理所当然的告诉我们因为1号能够插到0号里面去。
我听了这回答一脸黑线的想,这都啥联想啊这?于是我偷偷问耗子,这种女人你也喜欢啊?
耗子同样一脸黑线的回答我,你说这都喜欢上了还能怎么办?真爱不就是你明明知道他不好,却还是一样喜欢着他吗?
我一想这倒是也没错,我那时不也是明明知道苏宁的不好,却还是死命的爱他吗。
后来耗子跟我开玩笑说我们俩干脆别分1号0号了,我们俩就叫2号3号吧。从此以后我们俩就对外这么叫,反正除了我和耗子没几个人真正知道这称号到底是哪来的。
直到有一天隔壁自称是首长的胖子跑来搭着我俩的肩膀说,同志们革命的热情是值得肯定的,但你们两个的代号太过于容易暴露革命的身份了,今天首长要赐予你们新的代号为热血不败和正义不倒。
我俩一听这代号也太过于网游了,于是非常干脆拒绝了首长说,这等小事就不需要首长为我们俩操心了,我们会处理好这种问题的。
于是我们俩就商量着干脆就直接叫做二儿和三儿。可是耗子不太喜欢被叫成二儿,我一急就说那难不成还叫号儿啊,于是最后就叫成耗子了。虽然耗子最终还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叫法,并且这也离我们一开始的初衷太遥远,但我最后还是这样叫了耗子整四年。
第十一章
逝者如斯夫!
我是在握着复印自老大的笔记的时候发出这句感叹的。遥想当年孔子面对着潺潺细流,做出这句感叹的时候,该是何等的无奈与悔恨。而今我站在寝室外的走廊上,面对着耗子那双充血的眼睛,终于领悟到了智者思想的深邃。
然而智者是注定孤独和寂寞的,在这样亘古而深刻的哲理面前,耗子却完全无动于衷的打了个充分显示其动物本能的哈欠,以普通人看向智者时所特有的视其为疯子似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柳格你有这个发疯的时间,不如就多背两道题了你。
我叹口气,坐下来,问耗子,耗子你知道我和孔子的差别在哪里吗?
耗子说,很显然,你俩的差别在于你明天要考试可他不用。
这是事实,可我还是摇了摇头对耗子说,我俩的差别在于他面对的是潺潺的细流可我面对的却是你发红的眼眸。
耗子说,他面对的未必是潺潺的细流也可能是奔流的江水,你该面对的也不是我闪亮的眼眸而是你面前的笔记。
我就说,他面对的必定是潺潺的细流,要不然那就是他比喻错误,你想想那江水的气势跟时间流逝时不易察觉的特性那有本质的区别。
耗子说,不管他面对的是什么,就算瀑布,也改变不了你明天要考试的事实。
我就说,怎不能?它要真是瀑布我不就能用庐山升龙霸将它倒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