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栾皱着眉头，将一个个或陌生或熟悉的名字记住后便双手递还给陈青，期间也没有超过半盏茶的时间。

“您请便”景栾道。陈青注意到两个孩子有所差别，但是都是用极短的时间就都记住了全部的内容，虽然有所对两人的聪慧存有疑虑但是仍旧没有表示什么。

将这薄薄的但是分量却一点都不轻的纸化成一堆小小的纸灰，陈青站起来将一直香点燃插到香炉中。袅袅的烟火缓缓升向半空，留下一片落寞。

“陈大人，可否内室一会？明昊有话要对大人说”

陈青皱起眉头细细打量两位嫡子，长叹一声，终究什么都没说的踏入内室。

说是内室，其实不过是一间会客间，明昊亲自泡了一壶茶，那白皙纤瘦的指尖拂过绿色的嫩芽，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美。褐色的茶水流入紫砂茶杯，使这简单的会客室徒然增加了一丝诗情画意。

“世子殿下这杯茶可不好喝呀！”陈青枯瘦的手细细摩挲着上好的紫砂杯，却迟迟没有动过一口。

“从古至今，斗转星移，改朝换代不过是平常之事，陈大人历经两朝，在朝廷一呼百应，竟不敢喝明昊一杯茶水吗”明昊看着陈青的动作，也只是将这香气宜人的怒海潮声茶送入口中

“‘怒海惊涛千波起，潮声镇魄留暗愁’这便是有“茶之帝王”之称的怒海潮声了吧，想不到三殿下竟是如此高雅之人”

“担不得陈大人称赞，不过是明昊取自种下茶树的叶子用雍颐海潮的潮水制成，不过是工艺复杂了些罢了，“茶之帝王”也不过是用好茶叶经过懂茶之人的细细烘培制成的，不知大人可想做个懂茶之人，要知道，培养出一代帝王的机会可并不多”

“这个，草民自然明白。但是也要看这茶叶是否值得陈青来烘培呀！”

“本世子相信，陈大人不会失望的。景栾，进来见过陈大人，陈大人见多识广，景栾可要多学学”

陈青细细打量眼前这个清秀却危险的少年时，自然明白眼前的少年就是自己要选择的对象，那少年明明还是不大的少年，眼中的雄心，或者说野心却已经满满溢出来，和在前堂的那个有些稚气的少年判若两人，眼睛也漆黑的似没有底的黑洞，整个人冷静而睿智。

“四皇子殿下，草民问您一个问题”陈青的目光直视着少年漆黑的双眼“您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民不聊生，国家动荡，君臣失和，您认为这样的景国还能存在几天？不够丰腴的国库还能支持几天这样的挥霍，还能支持起几天这样奢侈无度的生活？况且，您并没有选择不是吗！”

是呀，陈青的选择，一开始就是没有选择！如果他不答应教导景栾，先不说他知道这样的秘密能活过几天，单是澧帝的儿子中大皇子刚愎自用，而且是他还是丽妃之子。

而澧帝的其他儿子在丽妃刻意的打压下早逝的早逝，病弱的病弱，剩下的大多懦弱而不堪重用，这就已经将陈青的选择限制在眼前的两个少年身上。

看着明昊对弟弟宠溺的笑容，和他没有丝毫野心的眼睛。陈青也只好接下教导四皇子的任务。尽其所能，教导这个少年作为一个皇帝所应具有的一切。他期待并见证这两个少年的成长

甚至在不久的将来，他并没有为这个决定后悔，却为了那个笑的如沐春风的少年心疼。

7、势力

明昊走进屋子，就看到一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正把玩一把小小钥匙的景栾，不禁为眼前这个呆萌呆萌的弟弟感到好笑。

那人正在神游太虚，也不知道思绪飘到哪里去了，平时睿智深沉的样子完全不见了踪影，呆愣愣的神态才流露出一丝十岁孩子的稚气。

明昊被弟弟好不容易出现的小孩子神态唤醒了不多的童心，悄悄绕道弟弟大人的身后，一双手将景栾的眼睛蒙住。

景栾一下子被眼睛上的冰凉惊醒。“我的好哥哥，你可不要拿你家弟弟寻开心了”，景栾看见最近因为自己的失落也变得很少说话的哥哥，暗暗舒了口气，他哥哥再这样死气沉沉下去，他也着实受不了。

他喜欢哥哥风流不羁，卓尔不群；喜欢哥哥满腹文采，指点江山；喜欢哥哥挥文舞墨，雅韵天成。甚至喜欢他冷漠世人却唯独放不下他。却唯独不喜欢哥哥失去这样的光彩，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他望着哥哥嘴角勾出的弯弯的弧度，心中的阴霾也终于褪去，放出了阳光。

“这钥匙看起来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呀？”明昊的声音带着一丝迷惑。

景栾献宝似的将钥匙给明昊看看，“怎么样，这是我在母后的房里无意中发现的，看着这钥匙小巧精致，就想用它做个装饰品”，景栾深知最让人分辨不出的谎言就是十句话中九句都是真的，唯一的一句是假的，才会产生迷惑的效果。

果然，明昊很快便将钥匙的问题抛在脑后。景栾却再次望着这把小小的钥匙，心中的想法一下子向脑中涌来：母妃，你果然是陷入虚假的爱情中无法自拔了吗，竟然将宫氏的遗物送给了那个不爱你的男人，用脚想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就算你再爱他又有什么用！他的心不在你身上，而你的挣扎又软弱的几乎一击即溃。

“栾儿，你怎么了？怎么今天心不在焉的！”耳边响起哥哥柔和清雅的声音，瞬间便将为皇后的地图怎么拿到手而苦恼着的景栾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陈先生在昨天临行前问过我，我应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宫，这个令我很苦恼”明明想的是另一回事，但是景栾偏偏很快的就能将其他事扯出来。

“这个确实是一个问题，我们那个父皇大人几乎不会来看你是否呆在皇宫，但是我们确实是不被准许出宫的。现在我们可用之人太少，而且几乎一点势力也没有，这样的困境下首先就得解决出宫的问题”。

明昊将眼下的问题列出，感觉要突破这样的情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这样才有挑战性不是吗，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惧怕困难的人，前方的困难越是艰巨，他越是有这个信心，他们会将所有的障碍全部扫清。

“对了，栾儿。今天晚上我会试着凝聚第四张卡牌，最迟明天下午，我一定会结束”。

“哥哥已经要突破了吗？可是哥哥之前的两张不是用了将近三年，为什么这次会这么快？”景栾咬住下唇，总感觉哥哥的这次突破没那么简单。

明昊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不自然，又很快隐去。“没什么，只是这几次突发事件的消耗比较大，自然修炼的勤了些”

景栾并没有看到哥哥的一丝不自然，只是想着哥哥本身就是天纵奇才，修炼的快些也是很合理的。

“哥哥你放心好了，我会帮你打好掩护的，不就是糊弄一下几个草包和鼻涕虫嘛，你弟弟这么聪明，这点事不是小菜一碟”景栾笑的一派天真烂漫，透露出的对哥哥全然的信任让隐弟控属性的明昊感到十分舒心。

“我弟弟一表人才，足智多谋，我当然是最信你不过。”明昊看着景栾仰起头求夸奖的样子，贴心的顺了顺好弟弟的毛，“那好，我就先去准备好了，明天你就能看到哥哥的第四张卡了”

修长的手将房门轻轻带上，原本温馨的几乎溢出来的气氛转眼变成了冷寂，就像那人带走的是他身边唯一的阳光，景栾心中扫过一丝淡淡的落寞，感觉到身边的温度骤然降了不少。

像是感觉到景栾心中的压抑，天空变得阴沉沉的，似乎一下子便由不久前的阳光明媚转变成一副风雨欲来的狂暴。预示着宫廷表面的祥和将不复存在。

黑暗的小屋，由于窗外的乌云蔽空更显出了几分压抑和恐怖，淡淡的烛火在朱红色的雕花窗子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让人感到汗毛直竖。

这样的一个在宫廷中随处可见的小屋，并不会给宫中忙着伺候主子，巴结长官的宫人和侍卫留下一丝印象。而今天，这个小屋却不再平常。

橘红色的蜡烛可以照亮整个屋子，但是独独点了一根，就只能发出微弱的光，照在坐在那唯一的一根蜡烛的人的身上。

小屋的外面“唰”的掠过一个黑色的影子，却没有引起巡逻的侍卫的注意，随即便出现在这个小屋的室内。

景栾将自己的脸埋在黑暗中，呼吸也是浅浅的。只有当这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出现时才露出一丝与在哥哥身边完全不同的嘲讽的笑容。

“我已经恭候你多时了，我们温柔善良的蓝儿姐姐”景栾的声音带者一丝了然，似乎这个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眼前的黑衣人似乎愣了一下，没有犹豫多久便将脸上的面纱摘下来。“四殿下果真聪慧，蓝灵原本还想看看四殿下惊讶的样子，结果没想到四殿下就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

在昏暗的烛火下，果然是每天都能见到的那张娇俏的小脸。只是这个女人并不是带着每天都出现在脸上浅浅的酒窝，而是一身杀气就像出现在黑暗里的曼莎珠华。

“我本来也没想到每天出现在我和哥哥身边的可爱的蓝儿姐姐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物”景栾笑的一脸女干诈得意，在那张俊秀的尖尖的脸蛋上却愣是变成了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之前没有注意，但是当我不小心见到姐姐的手指上厚厚的茧子时才开始怀疑，毕竟身为我和哥哥的贴身侍女，是不会干提水这样的体力活的，这样的茧子只能是长年练剑磨出来的，再加上姐姐经常会在一天内消失几个时辰，这就说明问题了”

景栾从一边的拉匣中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剪子，轻轻将过长的灯芯剪短，原本已经亮了一些的屋子霎时又变的昏暗。

“只是想不到母后身边的头号谍间和杀手就在我和哥哥身边罢了，而且，竟然是像你这样的姑娘家”景栾的声音有些沉，并不像这时候的少年清亮而尖利，但是却带着一种压抑的气势。

蓝灵心中满意，不愧是皇家出品。就算平时装的再无害，也是一匹能吃人的幼狼。

“四殿下故意将这把皇后娘娘交给你的钥匙拿出来把玩，不就是想把娘娘培养的眼线找出来吗，如今殿下拿着这信物，属下等人自当奉殿下为主”

说吧，便屈膝下跪，像景栾献出忠诚。“属下蓝灵，愿听凭殿下差遣”

“蓝儿姐姐不必多礼，景栾相信就算你不是景栾的属下，也会不留余力的帮助景栾和哥哥的”景栾负手而立“你们就是我和哥哥登上帝位的第一股势力”

“主子，请恕属下多嘴，请问您在大事成了以后对三皇子……”

“当然是共享江山，就算把这景国整个送给哥哥，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景栾的声音透着一丝坚定。

蓝儿的担心终于烟消云散，她看着这对兄弟长大，自然不想看到兄弟阋墙的事发生，这对这对兄弟还是景国都不是一件好事

“那么属下便将整个皇宫内的情报网交给殿下”。

“这个不急，你现在你们先调查一件事，就是母后送给陛下的玉佩现在在哪里？是在皇帝私库还是别的地方，不惜一切代价把它查出来。”

“属下领命”蓝儿拜了一拜，随后转身离去。

景栾则想着蓝灵刚刚的话，自己怎么会舍得伤害哥哥呢，伤害了他，疼得是自己呀。但是，哥哥如果要离开自己怎么办？不，这是他最难忍受的，他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的半身离开自己，呼吸着另一片天空的空气。

小小的蜡烛烧到了底，终于，那淡淡的火苗也完全泯灭。这昏暗的房间终于漆黑一片。

景栾在这黑洞洞的屋子沉思良久，终于神经质的笑了，哥哥怎么会离开我呢，我是他最爱的弟弟呀。如果他要离开，就用尽一切将他留下来好了。比起心中的痛，当然是看不见他更伤心一些。

“去看看哥哥突破的怎么样好了，超过三个时辰没看到哥哥了，果然心里很不爽呢”一片银色的衣角翩然而飞，房间里的少年却已经不见踪影。

8、突破

乌云遮蔽了天空，使得整个皇宫都显的暗沉沉的。鎏金的神兽屋顶脊饰在炫目的闪电和暴雨下显出一丝狰狞，整个在白天看起来金碧辉煌的宫廷，在这样的夜晚却更像一个择人而噬的凶兽。

在栖凤宫暗室，这里原本是建在地下的一个储物间，但早就被前朝不知哪位皇后清理出来，成为一个小小的秘密暗室。当这里被两兄弟无意中发现后就变成了明昊两兄弟的秘密休息室，隐秘到连皇后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而今，想要秘密凝聚卡牌的明昊就在这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地方，这里足够清净而且一般不会有人来。只有积攒更多的底牌，才有足够的筹码办成上位的大事。

景栾不知道的是，明昊这次突破的确有风险。在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卡牌师的记忆中，当识海中的魂力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凝聚自己的本命兵器，这正是卡牌师万分凶险的一道关，不成功就成仁。成功当然会使自己的卡牌威力大增，而万一有个什么差错就是身死魂灭的代价。

明昊知道弟弟会担心，自然将这些凶险隐瞒下来。失败的代价，他付不起。因为他不可能将弟弟一个人留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皇宫。

明昊自然知道，随着景栾长大，身边的危险便会接踵而至；既然暂时还不能离开这个地方，便只有在暗中积累势力，然后，一朝爆发。

明昊一身淡绿色锈竹的衣服，显出几分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雏形，这样的人坐在破旧的蒲团上却显得并不违和。他就好像和这一片天地融合在一起，整个人显出一丝寂静和悠远。

明昊将自己的意识与外界隔绝，将体内的魂力全部释放出来。翻腾的识海中，三张晶莹剔透的卡牌闪烁着神秘的光芒。“愈”字牌淡淡的紫光诱惑逼人：“炼”字牌红光闪烁宛若红色的珊瑚，高贵大方：“幻”字牌则透着一种清雅的绿色，却在瞬间会迷了你的眼，另人迷失在幻境中。

明昊努力将体内分散的魂力聚集在识海中，用灵魂之火将魂力煅烧，无形的魂力在经过煅烧以后会化为实质，就能锻造出自己的本命武器。但是明昊魂力终究有限，而灵魂之火也不够强大，这就是明昊感到这次的突破凶险异常的原因。本命武器只能一次性的打造成功，后期就算可以加强，也是在这次打造雏形的基础上改造的。

由于封闭了五感，明昊自然不知弟弟已经取得了皇后在宫廷里发展了十多年的势力和眼线，也不知外面的电闪雷鸣，甚至就像上天发怒一样的紫色闪电甚至将太和殿劈坏了一个角，熊熊的大火从太和殿的偏殿燃烧起来。使得皇宫中几乎乱成一片。

明昊只是盘膝坐在这蒲团上，姿势几乎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深深隆起的眉头显示着他并不轻松。

将近两个时辰过去了，明昊身上冒出的汗水越来越多，将原本飘逸的发丝汇成一绺一绺的，从削尖的下巴上滴落在绿色的衣服上，整个人都想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情势不容乐观，明昊如今几乎将全部的魂力全部耗尽，可是这把透着银光的利剑不过完成了三分之二。明昊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脸色也由原先的红润变成不祥的灰白色。

一丝丝白色的丝线从身体涌出，这是生命力。要知道生命力是一个人活着的基础，如果将生命力耗尽，那么人也将魂归九泉了。

明昊内心急的快抓狂了，但是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色的丝线融入剑的中心。

突然，明昊浑身不由自主的巨震了一下，一口血红色的血从嘴角溢出，滴在浅绿色的衣服上显得格外明显。那已经汇聚成型的卡牌透体而出。明昊已经没有心情关注这件并不寻常的事了，他正在全力阻止自己的生命力向剑中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