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万花 上——醉饮长歌
醉饮长歌  发于:2015年0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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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听闻,此人顺顺利利的登上了上鸿天界,那最凶狠的天劫面对他时如同柔软的棉花一般,完全失去了威势。

而本就出生在上鸿天界的巫邢,的的确确是知道这个人的。

东方宇轩,每天在上鸿天界各处晃荡,温和的接待并医治了一群慕名而来的求医的仙人之后,不知所踪。

传闻是去了比上鸿天界还要更加高上一层的大世界,又或者已经死在了谁的手上。

传闻从未断过,然而流言的主角却再没有在上鸿天界和其隶属的小世界中出现过。

“啊……”青岩听完眨了眨眼,这听起来的确像是谷主的作风,除了谷主自己,也没有谁会用万花谷的名头在外行医,还偷用谷主的名字,他看着巫邢平淡的面容,顿了顿,点头道:“大约真是谷主,敢问……这些的时间传言似乎并不短?”

“也不长,几千年罢。”

“……”青岩觉得,他果然没办法用平等的价值观跟这个世界的人交流。

巫邢瞥了那个黑色长发的男子一眼,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拧了拧眉。

如果这人是万花谷弟子,跟东方宇轩同一派作风,恐怕对方还真是无所求的。

巫邢手握了握,脉搏跃动的地方能够明显的看到一团黑气在翻滚,透露着不祥。

不过是万花弟子反倒更好,这人显然没有东方宇轩强大,而且对于外界似乎全然不知,不说外界了,就连自己修行的程度都懵懵懂懂。

“你不是说过想去外面?”巫邢将手拢回袖子里,凌厉的面部轮廓在万花谷的阳光中似乎柔和了许多,“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青岩愣了愣,瞅了一眼站在阳光下的男人,本该温暖的场景却让他莫名的打了个寒噤。

他应了一声之后沉吟道:“随时都可,只是你的伤尚且……”

“万花谷的医者,竟会医治到半途扔下伤者离开么?”巫邢问道。

“自然不会。”青岩眉头皱起来,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

巫邢满意的点点头:“那便好,我们明后日便动身离开吧。”

青岩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这人竟是打算让他离开了花谷还一路跟着为他医治么?

光是想想对方胸腔里盘踞的黑气和身上各处暗伤,青岩就忍不住一阵头疼。

东方先生表示,他活了二十四年加上穿越之前的二十年统共四十四个年头,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伤患。

他怪异的瞄了巫邢几眼,对方面无表情的严肃样子似乎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前两天才打算一出了谷找到城镇就跟这人分道扬镳的,结果今天就被人下了话套给砸了脚么。

一直以来相当从容的青岩,头一次为自己的智商感到忧心。

“石碑看够了,我们换个地方看看?”巫邢偏头看着丝毫不掩饰自己心情的青岩,锋利的剑眉挑了挑,似笑非笑。

本来还想着冒险进入上鸿天界,从仙帝手中夺取化解这蚀骨之毒的丹药,如今看来仙帝想尽办法想逼他与其直面对决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谁都不会想到,巫邢运气好到随意寻个世外海岛疗伤,也能找到修仙者趋之若鹜的万花谷。

仙迹岩的莲花无人打理,早已遍布了整片水泽,琴圣苏雨鸾钟爱的那方小石台已经因为时间的变迁而倒塌。

画圣林白轩总是在石桥边看着他的心上人弹琴,如今却是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书圣颜真卿的墨宝只剩谷主房里的几幅,从前万花弟子习字的地方似乎还有厚重的墨渍留下。

棋圣王积薪,他总是喜欢让弟子作为棋子在巨大棋盘上与众弟子对弈,如今也只有那片平坦的巨石上剩下了一些棋盘的纹路痕迹。

“曾经这里还有飞猿与啸猿,天工造物随处可寻。”青岩顿了顿,蹲下身看着了一下曾经琴圣最喜欢的小石台,如今已经沉入了水泽底部,只能透过翠绿荷叶的遮掩去探看些许。

一场战乱毁了全部。

如果他不请辞出谷,也许就不会出这事情。

他大概会在万花谷里安然的度过一生。

只是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这里是我师父最喜欢的地方,虽然她号称琴圣,但我从来只听她弹奏过高山流水。”青岩笑了笑,也许林白轩有幸听到更多,可这都不是他能够探索到的真相了。

他们已然相隔了一个世界。

“万花谷曾经有很多弟子?”

“嗯。”青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不过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就连谷主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也不回来看看。

不过这么一想,大约知道摘星楼的如今的模样出自谁的手笔了。

“谷里最有看头的除了晴昼海就是水月宫,后者已经被你毁了。”青岩耸了耸肩,“也许你去水月宫看看真能发现什么宝物。”

“其实万花谷最宝贵的,是万花弟子。”巫邢说。

“真巧,我也这么觉得。”青岩一点都不觉得羞愧,也不懂得什么叫谦虚,“我万花谷的弟子自然是最优秀的。”

巫邢:……不,其实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想要一天走完整个万花谷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当他们放弃法术轻功,徒步爬上晴昼花海边上的高山时,黄昏的色彩已经染透了天空的边际。

从这里看万花谷很美。

能够看到生死树,能够俯瞰晴昼海,能够遥望三星望月,落星湖和仙迹岩也隐隐可见。

傍晚清凉的空气里带着浅淡的泥土清香,这是一天之中除了清晨最为清爽的时刻。

入夜。

给巫邢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的伤口换了最后一次绷带,跑了一天难得感觉到疲惫的青岩活动了一下身子,趁着沁凉的月色离开了三星望月顶。

摘星楼里,原本已经躺下的巫邢睁开眼,暗红的眼睛一点点加深变化,最后变成了妖冶的深紫,紫色瞳孔中间有一道银色的缝,如同野兽一般随着光亮的变化而收缩着。

他怪异而邪佞的哼笑了一声,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桌上水盆里的倒影,半晌,眯着深紫色的兽瞳扫视了一边黑暗的卧室。

他将摘星楼整个逛了一圈,最终毫无所获的回到卧室,薄唇微张,发出一声轻缓空灵的鸟鸣。

一头黑色的魔兽从窗口跃进房间,在房中转了几圈之后在巫邢脚底下匍匐下来。

这头魔兽形似猎豹,全身漆黑,眼瞳是跟此刻的巫邢一模一样的紫色,它在月色中没有影子,锋利的尖牙和利爪几乎可以反射出寒光来,此刻它蛰伏在地上,只等主人一声令下,瞬间便会扑杀而至,择人而噬。

巫邢走到了水盆边上,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神情跟近几日见到的截然不同。

白日里的巫邢平和、安静、镇定,而如今,他似乎脱胎换骨了一般,暴戾、邪佞、高傲,全然不同于白天。

“不要伤害他。”巫邢看着水盆边上的自己,眼神闪了闪,沉声道。

“当然,他还有用。”他又开口道,语调是截然不同的跳脱,“如若能拿到万花谷的心法,我们自己便能处理掉这些问题。”

他抬头,就着月光看着经脉里蠢蠢欲动的黑色,紫色的眼里满是兴致和跃跃欲试。

“不行!别忘了东方宇轩。”

“那个老家伙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巫邢嘲笑水盆里映照出来的自己,“也就你才会这么顾忌他的存在。”

“他没死。”

“嘁,你怎么知道?”巫邢笑得更开心了,甜腻的笑容在月色下却显得狰狞可怖,让人不寒而栗,“你该休息了,接下来这几天,主导的是我。”

夜晚安静得连虫鸣都听不到。

地上黑色的兽影甩了甩尾巴,看着自己的主人,走过去贴着他,在轻抚中安逸的睡了过去。

5.诸事不顺

踏上修道之途的人所面临的,是天道的无情。

逆天而上所要付出的代价极为昂贵,丹药法宝灵石之类凭机缘或师门能获得的暂且按下不提,天地规则为他们设下的道道阻隔着实让人望而兴叹。

寿元、外物、牵绊、天劫、心魔。

种种困难和坎坷拦在修炼之人前进的路上,有大才能大毅力登至顶峰的人屈指可数。

排除掉本就出生于上鸿天界的修炼者,能够突破下界与上界的壁障成功登临上鸿天界的,纵观整个川弥大洲数百万年,也就出了那么几十个罢了,这在上鸿天界下几个小世界中,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这数百万年来从不缺乏天资聪颖,惊才艳绝之辈,然而这些人都大多为外物所侵扰、被心魔所困,最终被无情而残酷的规则踩在脚下,化做齑粉。

最近一个成功突破天劫被接引到上界的,就是坊间流传最广,人人交口称赞的东方宇轩了。

很难有一个修炼到这样程度的人,能够做到让绝大部分普通人和修道者都对其印象美好。

而东方宇轩破了这个例。

就连在修魔者当中,东方宇轩也是相当有口碑的。

因为他医治伤患从不介意出身和功法,只是求医的前提是……你能找到他。

而医治之后,如若你是大恶之人,便会被要求做些什么,或者付出一些代价来作为治疗的费用,只是大部分人还是享受到了东方宇轩的免费待遇,毕竟不是每一个作恶多端的人都有命活到找到东方宇轩的时候。

东方宇轩也并不是逮到什么人都救,如果对方没有开口求救,人就算死在他眼前,东方宇轩也不会管。

毕竟突发的事情总是很多,根本没可能谁都救起来。

就比如曾经被破碎了仙根被踢下上鸿天界的巫邢。

当然,偶尔也能听到被善心大发的东方宇轩拎回去,治好了就被踹出来的例子,不过很遗憾的是,巫邢并不是其中一个。

巫邢被废仙根的那天,仙帝不知道从哪里逮住了东方宇轩,他俩正气氛和谐的喝着茶。

东方宇轩就眼睁睁的看着巫邢仙根被废,打落凡尘,万劫不复。

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

第一声鸟鸣划破了晨曦的宁静,虫鸣声逐渐低下来。

青岩睁开眼小心的将胸口的鸟窝捧着,坐起身将之放回了他睡着的枝桠中间。

他觉得自己对摘星楼里的那个伤患实在是太好了,在谷里除了摘星楼没有一栋完好房子的情况下,把唯一的卧室让给了巫邢。

好吧,他承认,他是担心巫邢警惕性太高睡不好,不利于伤口恢复不说,也会让青岩感觉脖子上始终悬着一把锋利的刀刃。

总觉得距离那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病患太近了的话,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他连侧间都不呆。

反正战乱的时候什么日子没经历过?风餐露宿什么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的情况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不用半夜担心伤患突然出什么毛病以至于没办法安心睡过去。

以巫邢的情况而言,半夜担心的对象换成他自己会比较妥当一点。

早晨的三星望月顶上风有点儿凉。

经不起多次使用的凌云梯终于罢了工,硬生生把他卡在了半空。

“……”青岩踩着轻功离开了凌云梯,回头看着半空中摇摇欲坠的梯房,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袍。

一大早就来了个下马威,他直觉今天大约是要诸事不顺。

青岩舒了口气,一转头吓得一个哆嗦。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摘星楼这么高的地方会出现……豹子?

还是一头明显基因变异的皮毛漆黑的豹子。

紫色的兽瞳在清晨的阳光下缩成一条线,它尾巴轻轻的摇摆着,鼻尖耸动着凑近他轻嗅了两下,不时能够看到嘴皮掩盖下尖利的牙齿。

青岩扫了一眼黑豹的肚子,比较了一下大小微微松了口气。

还是扁扁的,巫邢应该没有被这头大家伙吃掉。

黑发青年运起内力,手中隐隐泛出墨绿色的光,在豹子再一次凑过来嗅他的瞬间抬起了掌。

一只手轻轻的覆盖上来,将青岩摊平的手掌硬生生的包成了一个拳头。

内力凝滞的不适和手掌传来的疼痛让青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阻拦他的那双手有点儿粗糙,全然被压迫的感受让青岩浑身僵硬着不敢动弹。

背后的人来得悄无声息,丝毫没有掩藏杀气的意思。

青岩低垂着头,看着黑豹从他身边走过,柔软的皮毛擦过他的腿,尾巴轻轻的卷在他的脚踝上。

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被杀意笼罩的青岩浑身冰冷,连呼吸都变得浅淡。

妄动会死。

青岩脑子一片空白,手心不自觉的冒出了汗。

他能够清晰的听到背后的人的呼吸声,很绵长,这样的人内息很稳,至少从他能够轻易的靠近青岩就能看出来,这人的功力高强,深不可测。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冰冷的杀意陡然间消失无踪。

青岩猛地松了口气,觉得此刻的阳光都变得有些刺眼。他抬头看着转到他前方的人,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很害怕?”巫邢嘴角上扬着,凑近脸色苍白的青岩看了看,“还不错。”

不管那个不错指的是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有多荣幸。

“我并没有义务忍受您的行为。”青岩脸色很糟糕,低头看了看勾住了他脚踝的豹子尾巴,悲哀的发现他连一头豹子都不如。

他被那头豹子勾住没法儿挪脚了。

今天的巫邢看起来有点奇怪。

之前的相处,不说他们能够做朋友,但相处良好的陌生人还是能称得上的,偶尔还会开开玩笑。

而现在,却是恶劣得让人难以接受。

大约是因为伤好了不再愿意伪装了罢,青岩想,自己之前的顾虑果然是没错的。

“不是说要跟我出谷吗?”巫邢半嘲讽的看着青岩,“还是说,你打算扔下尚未痊愈的伤者?”

“有何不可?”青岩半仰着头,“不劳阁下……”

“我可不曾同意。”巫邢捏住青岩的下巴,打断了他的话,他抓住对方的手放到自己胸腔前,深紫色的眼微微眯了眯,“我这里还没好。”

“我不治。”青岩眉头拧得死紧。

“我没问你的意见。”巫邢放开青岩,轻哼了一声,扬了扬下巴,“你只需要听从便好。”

青岩扫了他一眼,低下头看着缠着他脚踝的黑色尾巴,抬头温和的笑了笑。

“呵呵。”

信不信我毒死你?

巫邢并不在意青岩的态度,他的实力在,就足以让他忽略很多东西。

他看着安宁而美丽的万花谷,低头嗤笑一声,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启程吧。”

6.出万花谷

青岩本身并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

他在谷主房里翻到了几套换洗衣服,看起来跟这里的时代并没有冲突。

当然,青岩是不会忘了将摘星楼里的药材全部搜刮走的,这些目测是谷主遗物……哦不,大概是谷主留下来的东西,就算用不上,带走当个纪念也不碍事。

除此之外,就只有他一直不曾离身的养心诀了。

这本养心诀有些特殊,但这几天颇有些忙碌,以致他没能认真的翻阅。

但转念想想,有巫邢在,他也是不敢拿出来看的。

包袱拎在手上并不多重,青岩在孙老师父门前停了一阵子,眉眼间带着温和眷恋的味道。

曾经万花谷的弟子都是从孙老师父这里拜入师门的,他也是其中一个。

他还记得刚来到那个世界不久尚且不怎么明白那里的一切时,就迷迷糊糊的说出了誓言,不过到后来,他也不曾后悔过。

青岩深吸了口气,偏头看着眉头皱着有些不耐,却并没有催促他的巫邢,微微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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