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伊影美丽高贵，但她从来不拍泳装或者露背照。

氵壬靡，腐烂，恶心之感涌上。

“是他，在那群有虐待倾向的名流贵族手下解救了我，是他……”

我终于受不了了，夺门而出。

开门的一瞬间，四个男人齐齐看向我。

我不知道我推开的是谁，我跑到郑秦房间的浴室，大吐特吐。我打开水龙头，水液疯狂冲刷池内黄色胆汁，胃液。

“啊……！！！！！”

我拿起浴室里的架子砸向镜子，碎片溅了我一身，还不够，像是被那个女人传染了的疯狂，我想毁灭一切所视之物。

砸掉了所有能砸的东西，我一拳砸向瓷砖，骨头似乎被震碎了，目之所及，血红一片。

我突然后颈一阵剧痛，眼前彻底模糊。

“精神稳定下来了吗？”

带着流氓军痞味的男音，很轻，很柔。

“好些了。”

温和，低沉性感，这声是郑秦。

我的大脑就像吹了南极苔原的风，嗡嗡作响，烈风刮过，冻结了思绪，然后又被放入温室，气压变换，冰冻了的思想慢慢融化，压得脑子生疼。

“大少爷，小少爷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这段时间最好不沾水。”

接着是李医生收拾东西的稀疏声。

头疼得我无法静静躺着，我侧过身漫无目的地动作。

“再打一针，让他先睡过去吧。”

良久，郑秦说。

睡？我蓦地睁开眼睛，看向周围的人，我答应了沈瀚天要回去睡的。

我还有事情想要问清楚他。

他知道这一切吗？这真的是他布的局吗？

我坐起身往床下走，想要扯开郑秦按住我的肩膀，他沉默不言，却把我扣在怀里，低声说，“小睿，你要去哪？我带你去。”

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咬着下唇摇摇头，不行，我得自己去。

郑秦没有理会我的拒绝，说，“那休息好了再去？”

“不，我得现在去。”

以前，从头到尾我都一无所知，只是我个人，与他们几个个擅长玩弄权术的之间的事，我可以傻，可以糊涂。但，这已经和在场的这些人有所牵连。他们本是无辜，但因为关心我，反而被牵连其中，我怎么能好好休息。

“小睿醒了？”

门被推开，是穆伊影。

我蓦地愣住。

“乔林，你们都出去下可以吗？我有事情想和小睿说。”

“不。”我沉下目光，我不想再与这个疯狂的女人有交流。

她可能会让我为她保守秘密，可能会让我与她帮助她完成计划。无论是什么，都会负了乔林他们对我们的关心，对我们的保护。

我反手抓住郑秦，我看着他，别走。

郑秦平静的眼睛动容了，看到他的样子，我有种难言的苦涩，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

“郑秦，我不会伤害小睿的，不是吗？因为我对他的爱，我不介意你是小芸的儿子，我帮了你，穆姨现在不希望你报答，但至少现在，能让我和他再好好聊下好吗？”

郑秦收敛住了动容，眼神波澜不惊，他回望穆伊影，“穆姨，小睿现在的状况不合适再谈话了。”

“十分钟。如果我不和他再谈谈，我可以向你发誓，他这一生都不会睡好的。”穆伊影淡淡地微笑着，温柔，笃定。

郑秦看向我，征询我的意见。

我能懂穆伊影的意思，我妥协了。

郑秦起身，与穆伊影错身而过，他说，“我先去小睿的房间，帮他拿东西，很快就过来。”

言下之意是，他只给她一点时间，他还会守在门口。

穆伊影笑了笑，“谢谢你，郑秦，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

我坐在床上，目光示意她与我保持距离，等待她要说什么。

“小睿。”

她这次没有靠我太近，她坐到了沙发上。

“妈妈就像你想的那么坏吗？”

我回看向这个依旧高贵动人的女人，“不算坏，不过，很自私。”

女人笑了笑，不作言语。

“不过我能理解你，换做是我，我也会同样的事。不过可惜，我能理解你，但不会支持你。”

“你和他一样，你们都很善良。”她看着我，“小睿，妈妈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不言，等她继续。

“郑秦深爱着你。”

我藏在被子下的手狠狠抓紧床单，她知道？她知道我们曾兄弟之间的事？

“我很早就知道了，当时你才15岁，我看到了郑秦亲吻你的嘴唇。因为当时妈妈得离开中国了，小芸，一心想要除掉你。我在外地工作，不能时刻注意着你，所以，我决定让她的儿子保护你。”

我缓缓松开手。

“妈妈给你的手表上也有卫星定位系统，防止你遭遇不测。你16岁的时候被绑架，郑秦第一次向我求助。我利用职权，找到了你的位置，郑秦赶到的时候，你的左手已经被废了，小芸打算继续废你的四肢。还好，郑秦阻止了她。接下来的事情不在妈妈的控制之内了，没想到，你会爱上自己的哥哥。这是妈妈的错，不应该让你陷到那个坑里。所以，妈妈暗中提醒了郑秦的妈妈，让小芸察觉了自己儿子的可疑。他们母子在一场大闹之后，小芸对你做的事更过分，比如，”女人轻轻理过一丝头发，“在你的车上装炸弹，幸好，被郑秦发现了。我想，他们母子可能做过什么协议，比如，郑秦出国，郑秦找女朋友，来保你的安全。郑秦是我见过最能忍耐和吃苦的孩子啊。在N国，我故意为难他，给他安排下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课程，任务，他都咬牙一一忍耐，出色完成所有的东西。妈妈最佩服的不是这里，而是，他居然什么都没有告诉你，自己承受这一切，包括。”

穆伊影淡淡地笑了笑，“包括，你把他最疼爱的身体，献给别人。对他冷淡，对他不理不睬。如果换做别人，早就疯了吧？”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单手撑着额头，心痛，无法抑制的心痛。

“妈妈这次回来，确实打算牺牲一部分人。”

女人在我面前缓缓站起身，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我的床边，俯下身，单手覆上我的脸侧，轻轻摩擦我的皮肤，“你是妈妈最宝贝的儿子，如果你知道真相了，肯定想不惜生命的代价，保护他，对吗？”

我松开手，疲惫地捶落到床上，“你又想做什么？”

“以你们几个的能力，你觉得你能斗得过妈妈吗？沈瀚天更不会帮你。妈妈保证郑秦的安全，但乔林，龙咲，郑彬，小芸，他们只能自求多福。其他人妈妈不敢保证，不过，乔林不是那么容易被干掉的，不是吗？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其实很占优势。”

“不。你只是接触了我们，并不代表你会把东西交给我们，军方的人没那么蠢。”

穆伊影笑了笑，“是。但是，中将啊，是宁可错杀一千的人哦。如果，我再告诉他们，我已经把东西给了你们，又会怎样呢？”

“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既然你是我的母亲，你会知道，我不可能受你的威胁。乔林不会被干掉，这是绝对。郑秦即将成为郁家的女婿，他比乔林更安全。郁威华可是有军方背景。龙咲，乔林会不惜一切保护他的。”

至于父亲，我没有一点把握，他只是个商人。后母不在考虑范围内。

“妈妈不想破坏在小睿心中的形象。”女人轻吻上我的脸。

我能感觉到她嘴唇上淡淡的冷意。

“帮妈妈保守秘密，并且，拖住沈瀚天，给妈妈一点时间安排转移的事。”

“沈瀚天不是能被我玩弄于手的人。”

“妈妈知道，所以，需要你的配合。”

“说。”我忽略掉她不断亲吻我的动作，别过头。

“今晚的事，你假装完全不知道，然后，陪妈妈去趟西藏。妈妈已经放出消息，会在他的故土祭悼他的亡魂。凭他们多疑的性格，估计会觉得我会将东西与张齐骨灰一起埋葬，因为妈妈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不是吗？然后，剩下的事就交给妈妈。”

“你就这么自信？”我终于受不了，甩开她的手，我摆脱她的吻。

第四十五章

女人笑容加深，“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中将。他见证了我和张齐的一切，张齐说过，他向中将保证，他会毁灭那些资料。所以，中将按照现在的情况推断，我既然保护了小组成员，就会去毁掉资料。”

她想让我跟着她去西藏，沈瀚天要盯的两个目标都在一起了，中将也会出现，穆伊影更有其余精力去转移CM小组成员的家人。

“为什么，不索性带我去西藏，你要告诉我这些。”我看着这个残忍的女人。

“你是妈妈唯一的儿子，妈妈现在……”女人纤细的藕臂环住我的腰，头枕上我的胸膛，“妈妈现在唯一的精神依靠啊。一个人支撑这些，太苦太苦了……”

我闭上眼睛。

她身上有着这么大的秘密，唯一的光明消失，忍着所有的痛苦，想要完成爱人的遗愿。没有人能相信，没有人能去依靠。随时可能面对他国暗杀，连自己的祖国，都不会容忍她的存在，偏偏可悲的是，她是个从未做过任何错事的卫国者。她应该是善良的，在张齐未死之前。正因为本质善良，在牺牲别人的时候，会更加痛苦。

此刻，我不知道她是惺惺作态，还是真正的悲苦。

“你不怕信错人吗。”

我看着她露出的一截白皙的小腿。她与我，其实很陌生。

“不会，因为，张齐曾经是非洲维和大使，他那么善良，小睿身上，有他的味道……”

我打开门走出卧房，郑秦静静等在门口。

“哥。”我叫他。

自从分别之后，我第一次主动叫他。

“恩。”

“等我，等我回来。”我用温柔的语气告诉他。

没有等他有任何的反应，我走到乔林身边，和他一起进了书房，请他帮我办一些事。

交代完想说的事，乔林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拉过我，有点幸灾乐祸地说，“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沈瀚天和亓官中将的女儿其实有认识很久了，据说从军区到现在，一直都是情侣关系。”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什么，真相越来越多，我才觉得自己越来越愚蠢。回忆过于懦弱，他说，我能让他感受到安宁，我又何尝不是。

从一开始接触，到现在，我一直都隐隐准备有和他别离的这一天，不过真正到来，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是吗，”我看了看时间，还好，我只昏过去了三个小时，现在零点过三十分，“如果是做戏，真正反目了，也不会因为感情的事，报复得太难看。”

我狠狠捏紧拳头，还未愈合的伤口被压破。我从未觉得疼痛是如此美妙，甚至比烟酒更容易上瘾。

乔林看着我的脸，我第一次看到他出现后悔的表情。

没有再和乔林说什么，正准备转身，他拉过我，扯下战术手套，粗糙的手在我脸上擦着什么，看他的口型，似乎是“Shit”。

我叹了口气，等他弄完，我说了句，“谢谢。”

随后没有再多停留，我带着敬柏岩回到了和沈瀚天住在一起的地方。

室内散发着淡淡的暖，熏香缠绕，我现在才发现，以前我真把这里当家了。

“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暖黄的壁灯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微弱，沈瀚天坐在靠椅上，慢慢审视一份文件。

“没，不是说过等你么。”他合上文件夹，抬手示意我过去。

我笑了笑，缓缓走到了他的身边，坐到木质地板上，趴在他的大腿上。

时针嘀嗒走响，衬得夜格外宁静。

我喜欢和沈瀚天这样相处，我们以前，总是最懂彼此的，现如今，虽然明白，却像隔了一条很宽很宽的河，要么，我们转身各自离去，要么，伐木筑舟。

“我妈，回来了。”

“恩，我知道。”

“你都知道一些什么？”

“很多，”沈瀚天的手指在我的脸上停留，“很多你不知道的。”

“你说，我便听。”

“‘CM’反政界通讯计划，张齐政治犯交换事件，死亡，中将利用私权逮捕‘CM’小组计划，穆伊影回国，转移‘CM’小组成员家属计划，最后，捕杀穆伊影计划等等。”

“你告诉我这些，你觉得我能够接受你的做法吗？看来，”我趴着笑了下，“这是已经打算和我反目了。”

“我从来不想和你反目，小睿。”

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于他而言，我只一个任务对象。或许，他根本不屑于和我较量。

“我不希望，你这样做。”没有用“不许，不准”，我向来还有自知之明，沈瀚天这样的男人，不可能会为了一个任务对象有任何退步。

“小睿，你这样说，是为了你在乎的人，还是为了你的正义感？”

他这样提问，我有些愣住。

我在乎的人莫过于我妈，但她不算正义的一方，中将也不是，他们是抵死竞争的两条恶龙。

我在乎的人也有乔林，龙咲，他们是无辜的。

他见我没有说话，他说，“小睿，我们是一样的。我们生活在一个富有正义感的社会，我们做的事，都是有益于人民的。但本质上，你和我，都不具备正义感。只是，我们需要别人的认同，所以我们去满足他们想要的正义。”

我认同他的观点，我能一时兴起，去帮助需要接受帮助的人，不是我多么古道热肠，而是这样做了，也无伤大雅。

而他，更是为了群众基础，长远利益而去做。

“我的师傅，亓官中将，他做过一些法律上认定的‘坏事’，那我们算算，从他上任到现在，他能有这么多的群众基础，他做的事，到底是弊多于利，还是相反的？”

沈瀚天的声音如深夜的月，不疾不徐，在九霄云天，绽放他的光芒，不受任何事物所扰。

“但转念一想，他做的好事，并不能去弥补他所做的坏事。”

“是的。”

做一百件好事，就能去杀一个人，简直无稽之谈。

“成都军区，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大军区之一，领导和指挥四川、重庆、云南、贵州、西藏五省境内的所属武装力量。西藏边境，隐患颇多，达赖藏独分子，四川汶川雅安地震，贵州等地雪灾，泥石流自然灾害频发，这些救援，重建家园工作需要我们军人。一个中将的换任，可能牵动的是某些高层的变更，这会造成大量不稳定因素。”

“为了安定社会，而助纣为虐？”我枕着他的腿，笑问。

他的手轻轻放到我的嘴唇旁，画着我的笑弧，“他会做出那些‘坏事’，把他比喻成一颗毒瘤，拔不拔？当然拔。但我们只能在适当的时候去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将受到法律的制裁是必然。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四十六章

“那是什么时候？十年？等他退休，毫无招架之力的时候，才去惩罚他？”

“小睿，我可以去保护你妈妈的安全，可以保全小组，可以制裁他。这些前提是，你母亲那一方必须为我所用，我能给他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