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来一直都是吗?”阿列惊讶。
苦笑着点头,路米亚说:“是的,其实主要是我们不能离开,啊,应该说是朱利尔斯不能离开他。”
“这话怎么说?”皱眉,西蒙问道。
耸肩,喝了口水,路米亚垂下眸子,叹了口气,久久的,他重新抬眸,环视着周围几人,幽声说道:“因为朱利尔斯的兽化后还不是很稳定,所以经常要吃那个人给的续命药,可那人给的药不仅是续命药,还有一半是毒药,要是朱利尔斯离开他超过了一段时间,就会毒发身亡的。”
“什么?!”
众人倒抽冷气,无不大惊,反而是阿列最先回神,他直接过来质问路米亚,道:“那家伙到底是谁?”
“我也不清楚,我只记得他好像叫……莱伊还是什么的。”
未等路米亚说完,西蒙便猛然跳起来,眼珠子瞪大,额头也冒出了青筋,他狠狠握拳,嘴里咬牙切齿地道:“是他……?!”
第79章: 期盼的再会
“西蒙,你认识那个人?”见西蒙这样激动,阿斯拉便问。
沉了沉气,西蒙重新盘腿坐下,狠地喘口气,紧皱眉头,双手扣紧,咬牙切齿地道:“就是那家伙……害得朱利尔斯的父亲,不,不仅如此,害得朱利尔斯的族人全部死去,不仅如此,他还害死了贝格……”
“贝格是?”阿列小心翼翼地问。
惨然回首,西蒙摇了头,默默地说:“贝格是我的伴侣,那时候我们跟朱利尔斯的父亲住在同一个部落,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后来……发生了变故,贝格被雪狼族的人捉走,然后被药物控制发了疯……最后跟孩子一起死了……”说到这里,西蒙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悲愤,他梗着喉咙,额角冒出青筋,咬牙切齿的模样。
阿斯拉见状,轻轻拍了拍西蒙的肩膀,摇头说:“逝者已矣,别难过了。”
“我明白。”苦涩地望了眼阿斯拉,西蒙握拳,说,“可是我还是忘不了见到贝格尸体的时候,那残缺不全的身体……孩子也被野兽吃了……”
气氛异常沉默,好一会儿,阿列接过话,问:“那么,跟那个叫‘莱伊’的人有什么联系吗?”
“他是个疯子。”两手微微分开,西蒙的面色也趋于平静,但谁也不知道他心底是怎样的感伤,许久,他轻声地继续,“他原来是部落的药师,跟朱利尔斯的父亲有一些渊源,后来有一天,为了带走朱利尔斯的父亲,他不惜害人,以至于最后跟朱利尔斯的父亲……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路米亚讶然。
说到这儿,西蒙也忍不住问:“对了,路米亚,我想问一下,你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他那儿有别的兽人?”
想了想,摇了头,路米亚说:“没见过,那个地方只有他一个人。”
“如果他没死的话,朱利尔斯的父亲应该还活着。”想到这里,西蒙腾地吸口气,两眼放光,他点点头,继续对路米亚说,“你说之后跟朱利尔斯要回去,能否带我一起去那个人那里?因为有想确认的事情……”
面对西蒙坚定的目光,路米亚顿了顿,然后缓缓摇了摇头,说:“对不起,并不是我不愿意帮忙,但是朱利尔斯现在也还在他的掌控之下,那人从来不跟我说话,我猜不透那个人的心思,更猜不透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救朱利尔斯。”
“这话怎么说?”阿列问。
“我们在他那里住了七年,朱利尔斯的身体还是维持在不好不坏的水平,虽然有续命的药,可是他却总是给予一半毒药……就连这件事也是不久前朱利尔斯告诉我的。”叹了口气,路米亚凝视火焰,随后阖上眼睛,“我那时候昏迷了两年,醒来的时候朱利尔斯已经兽化完毕,我曾想带朱利尔斯离去,但是被朱利尔斯拒绝了。”
继续讶然,西蒙问:“为什么拒绝?”
“那人说,要让朱利尔斯陪他十年。”
“十年?”不明白地摸摸下巴,西蒙陷入沉思。
睁开眼,望了望大家,路米亚的目光霎时黯然下来,他垂首说道:“我不知道这十年代表了什么,但是最近以来,我总有种感觉,就是这十年,其实是他能为朱利尔斯续命的时间,超过这十年……”
“那你必须带我去见他!”西蒙大声起来。
阿列急忙露出噤声的动作,望了望隔壁的屋子,表示那一家三口正在沉睡之中。
胸口闷闷的,西蒙抱着双臂,缓缓走到门口,看着黑灯瞎火的隔壁屋子,夜风吹得头发缓缓的动,眼角岁月刻下的褶子露出深深的惆怅,许久,西蒙转过身,高大挺直的黑影伫立在灰色的空气中,他看着这边,声音轻缓地道:“明早我就把布莱斯接上来,他一定也很想见到朱利尔斯。”
“我跟你一起去。”阿斯拉站了起来。
温和地望着这个同样是熊族的年轻人,西蒙点点头,感谢道:“谢谢你。”
阿斯拉笑笑,转过头,面向路米亚和阿列,轻声说:“明天就暂且再让朱利尔斯留一天吧。”其实这话是说给路米亚听的。
听出阿斯拉话里的含义,路米亚说:“明白了,我会劝他再停留一日的。”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快去休息,尤其是阿列,仔细你家萨利亚在山下担心。”阿斯拉说,“西蒙大叔,如果不介意的话,今晚就住在我那里吧。”
“感谢。”
“不客气。”
西蒙又看了眼阿斯拉,不觉更亲切了。
翌日清早,天还没亮西蒙他们便下了山,来到雷哲的家里,当雷哲、赫姆,尤其是布莱斯听到朱利尔斯归来的消息,无不讶然欣喜,考虑到布莱斯年纪大了,雷哲便主动请缨背他上雪山。
人生短促,生命中不断跟熟悉的人或事物说再见,所以重逢才显得那样难能可贵。
对朱利尔斯来说,未尝不是。
他醒来地很早,好久没有睡得这样安心的他往左一看,拉莫尔不知何时变成了兽型,毛茸茸的一团蜷缩在自己的肚皮上,像颗白球似的,真可爱,动动它尾巴,还会害羞地蹭过来。于是再往右边看去,却看见一只半开着嘴流口水翻肚皮的巨大雪狼,朱利尔斯一愣,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家伙是卡伊。
于是挠挠他的肚皮,卡伊抖了抖爪子,像是惊吓到了似的,猛地翻身过来,左顾右看,望见醒来的朱利尔斯,不住趴在一边摇起了尾巴。
然后上前一舔,就变成了人型。
闪闪发亮的银白色眼珠子里满是欢喜,卡伊不住又亲了亲怔愣的朱利尔斯,有些害羞地挠头说道:“早安……朱利尔斯。”
这场景,简直就像新婚燕尔的伴侣。
朱利尔斯觉着好笑,顺道摸了摸卡伊的脑袋,七年不见,卡伊居然变得有些傻乎乎的。不过要是换做以前,卡伊肯定不会允许自己摸他的脑袋,但是现在的卡伊,就像吃了蜜一样,开心得不得了。
卡伊很心动。
其实一看见朱利尔斯,他的心就在狂跳,这或许就叫一见钟情吧?虽然记不起以前的事,而且对方又是一个高大冷峻的兽人,却也无法阻止自己的心情,只要在他身边,就好像苍白的灵魂有了些温暖的东西,只要被他碰触,就仿佛几年来空落落的心,被充实了。
而且……人家都说朱利尔斯是自己的伴侣!
想到这里,卡伊偷偷望了望朱利尔斯平静的面颊,浅浅的日光洒在他薄薄的嘴唇上,温煦的光,却让他的心有一些疼痛,他莫名觉着自己错过了什么,这张温和平静的脸,这只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
而这时,拉莫尔也醒来了,一醒来就看见母父在摸父亲的脑袋,也不住凑过来。
“呜呜呜。”我也要摸摸。
毛茸茸的一爪子搭在朱利尔斯的胸口,吐舌头摇尾巴,让他好笑、无奈又心软,于是抱住拉莫尔,准备走出去,但是被卡伊拉住,卡伊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恳求似的说:“朱利尔斯,我们吃早餐,好不好?”
他还记得朱利尔斯说今天要走的事情,于是轻轻地问。
拉莫尔也动动身体,变成人形,拉住朱利尔斯地手:“母父,我们一起吃早饭。”撒娇的语气。
“好啊。”没有理由拒绝,于是就在屋内已经燃烬的篝火堆旁坐了下来。
篝火上面的石锅还是以前的那座,只不过上面落有很多灰,朱利尔斯便问:“卡伊在家经常做饭吗?”
一旁准备食物的卡伊闻言有些窘迫,倒是帮着抱柴火的拉莫尔回答:“父亲不会做饭,我们平常都是去阿列叔叔或者凯鲁叔叔家里吃的。”
“这样啊……”
“我、我以后会学习做饭的!”听见儿子的话,卡伊急忙过来,红着脸,握住朱利尔斯的手,大声说,“以后我都做饭,我去跟阿列学……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朱利尔斯歪头,笑了笑。
被朱利尔斯的笑容勾了魂,卡伊呆滞住,脸霎时赧红,他说:“所以你就……多住几天……”
卡伊真怕朱利尔斯因为自己不会做饭而离开。
尽管他知道做饭是雌性的事,但他真心不想让朱利尔斯觉得最没用,如果是为了朱利尔斯,做一辈子饭都是没问题的。
看着这样害羞的卡伊,朱利尔斯的心里柔软而疼,想到自己待会儿就要离开,于是苦笑几声,对卡伊说:“我们一起做饭吧。”想到别离,心里像是被爪子抓得难受,抛弃过一次的家人,怎么忍心再抛弃一次?
可是自己的身体,不能拖累他们。
老实说,从一开始来到雪山,朱利尔斯就非常想见卡伊和拉莫尔,他迫切的想知道他们是否安好,过得怎么样,但是他亦非常怯懦,他不敢正面去找他们,只敢躲在暗处,悄悄的观察。
其实,若不是拉莫尔遇到危险,朱利尔斯大概永远都不会露脸。
可他出现了,说是私心也好,难以抑制也好,毕竟,在自己心心念念的家人面前,又有谁能完全控制得住自己呢?他思念了他们七年,在孤独的岁月中,在折磨得他快死去的兽化过程中,他只能凭借那些不可捉摸的回忆支撑自己,支撑着,支撑着,支撑着……活下去。
看着门前忙碌的那对父子,朱利尔斯的眼底流露出淡淡的光芒。
……
这一边,不停往回赶的布莱斯等人在山脚遇到了同样着急往回赶的凯鲁。
“凯鲁!”阿斯拉远远就发现凯鲁的踪影,忙追上去,见他满头大汗,面容焦急,便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了看阿斯拉,还有他身后的人,凯鲁来不及问好,心急火燎地说:“利达快生了,可是流血不止,我赶回来拿止血草,他的情况非常危险,那边又没有药师……”
利达,便是那名叫安的兽人的雌性。
闻言,阿斯拉对凯鲁说:“我回去帮你拿,你赶紧回去!”
说完阿斯拉忙回头,对西蒙等人说:“待会儿让萨利亚带你们上去吧,我必须先回去拿一下止血草,鹰族部落的一名雌性流血不止。”
“是难产吗?”布莱斯听到,赶忙走上来,神情肃穆。
“不清楚,好像以前就血气过剩。”
“我有办法。”点头,布莱斯上前说道。
闻言,凯鲁一愣,看了看布莱斯,问:“请问您是?”
“我是中部部落的药师,布莱斯。”温和望过去,布莱斯认真点头说。
第80章: 难产的雌性
救人如救火,布莱斯他们暂且转向了鹰族部落,但由于考虑到之前曾有不快,为了保护布莱斯和凯鲁他们,萨利亚也决定跟着去,西蒙不放心,自然也跟在身边。剩下的阿斯拉则马不停蹄跑回雪山拿止血草。
来到鹰族部落之时,天色还早,安见到凯鲁,急忙赶出来,抓住凯鲁的手,两眼通红,满是泪光,像是要崩溃似的道:“凯鲁……!利达昏厥过去了!”喉咙哽咽着声音,安额角冒着青筋,手也明显在发抖,想必是非常紧张。
“别慌张,安,我来到了中部部落的药师,他说有办法帮助利达。”凯鲁轻轻安抚他。
“中部部落的药师?”安哭丧着脸,这才发现凯鲁身后跟着还几个人,其中一个年迈雌性和一个非常有威严的兽人他从未见过。
“在路上我听凯鲁说了,是你的雌性血气过剩吗?”布莱斯上前问。
安点点头,赶忙说:“是的!求你救救利达!”
“带我去见他。”布莱斯说。
于是安立即则引开旁边围观的人带路,而布莱斯由西蒙搀扶来到安的家,此时屋里有几名接生的雌性已经泣不成声,他们看着面色惨白几乎没气的利达,然后回望这安,摇了摇头,难过得说道:“对不起,安,孩子……还是生不下来。”
“去拿铁血草。”布莱斯二话不说,走了上去,对后面人说,“我要很多,把它碾成粉末给这孩子吃下去。”
“可铁血草也是让人气血旺盛的药啊!利达已经这样,让他气血旺盛岂不是要了他的命?”有人不住问。
回过头,布莱斯认真说道:“他已经失血过多,再不给他补血,孩子就会窒息。对了除此之外,还要一些让人失去知觉的毒幻草。”
然后望着同样苍白的安,布莱斯说:“还有,去找一把最锐利的骨刀给我。”
“骨刀?”愣愣的,安问,“做什么?”
“我要从这孩子的肚子里……直接取出孩子。”回过头,布莱斯轻轻地说。
“什么?!”周围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意识到布莱斯要做什么的安立马摇头,不可置信的摇头大喊道:“你想剖开利达的肚子?这怎么可以?不行!”
而布莱斯则叹口气,说:“如果不这样做,你的雌性和孩子都会死。”
“可……”
“安!”凯鲁适时抓住安的手臂,认真望了望布莱斯,然后回头说,“冷静些,听布莱斯的!”
“可——!”
“你想看着利达死么?!”凯鲁抓得死紧,目光亦十分坚定,片刻后,稍微恢复冷静的安望了眼依旧流血奄奄一息的自己的伴侣,再看布莱斯冷静的面色,狠一咬牙,握拳,转身对外面的人说,“快去拿铁血草和毒幻草来。”
然后掏出自己的骨刀,那是往日他从不离身的东西。
“凯鲁,我相信你,请你们一定……”安停了停,把骨刀稳稳交给布莱斯,“一定救活利达。”
安其实并不信任布莱斯,但是,他信任凯鲁,而且他明白,这也许是最后的希望了。
利达已经挣扎三天三夜,再没有办法,他一定会死。
凯鲁自己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布莱斯能救活安,但不晓得为什么,当他看见布莱斯的脸庞,他就没有理由怀疑,而且在路上的时候,他也听说了,布莱斯是朱利尔斯的阿姆,考虑到朱利尔斯之前气血不足还能活下来的情况,便让他更加相信布莱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