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境 下——公子布局
公子布局  发于:2015年0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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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我母亲送给我的,在我三岁的时候。”

我微微一愣,少年看起来有十五岁的样子,这颗珠子他岂不是保存了十二年。

“我母亲死了,今天也是她的忌日。”少年低下头,他忍着想要哭的冲动。

“抱歉。”我一时兴起,不小心让他想起了悲伤的事。

我让敬柏岩退下,让少年走到我的身边。

少年跑到我的身前,一把抓起珠子握在手里不放手,他瞪着我的脸,像要在我的脸上烧出窟窿,他的小拳头攥得死死的。

“郁汉羽!你这个死小孩在哪!”

尖细的女音的在清净的路上叫嚷着,有些急躁。

少年回过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女人,他用袖子飞速抹去眼泪的痕迹,转过身,一言不发。

“郁汉羽,跑跑跑,你除了跑还会做什么?你知道我找了你很久,知道不?”女人快步走到那名叫郁汉羽的少年面前,扯过他的长袖衫,拉到旁边一阵骂。

郁汉羽没有说话,他胸膛起伏,忍受女人的谩骂。

我皱了皱眉,这是死者安宁之地,而非解决家事的好地方。

“你这个小孩怎么让人不省心啊?你妈死了就算了,当年她活着的时候也没人省什么心,死了大家还以为就安宁了,反而你,你怎么比她还让人觉得烦啊。”

我看向这个女人,她的脸有些熟悉,但实在让人想不起她是谁。

“你长大了怎么办啊?她死得早,不然看到现在的你,不气死才怪。真是的,什么样的女人生出什么样的儿子。”

敬柏岩走近谩骂的女人,女人似乎感觉到了身旁的威压,她从怒骂中醒来,回头看向敬柏岩。

“你是谁啊,我管教家里的人,你打算插手啊?”

女人使出泼妇技能。

敬柏岩是个大爷们,他就算再怒也不好打女人,但骂人的话,更不在行。

“看什么看啊?你再看啊。”

我坐在轮椅上看着敬柏岩的神色越来越暗,如果说这个话的是个男人,早被他一拳揍趴,打120了。

不由一阵笑意在心中升起,敬柏岩也有今天。

看够了敬柏岩被悍妇攻击,我收敛了笑意,说,“柏岩,过来。”

敬柏岩没有料到我这么喊他,他顿了顿,随后走到我的身后。

“刚才令公子因为和我聊天,耽误了一些时间,没想到会让他的长辈这么担心,是我这个做大人的不对。”我对着眼前的女人说。

“你是谁?”女人冷冷地笑了一下。

第五十六章

“我姓郑。”我微笑着回应她。

女人在我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我穿的白色西装皆是在名店里专门定做,领带,沈瀚天送的腕表更是名品中的名品。

“郑先生,我儿子给你添麻烦了。”女人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板着脸,显然,她也是名门,“这小子尽让人操心。”

“他确实是有些特别,不过,令公子身上也有其他少年没有的东西。”

“哼,我看只有顽劣吧,”女人粗鲁地扯过郁汉羽,“耽误了人家这么久的时间,还不给人道歉?”

“道歉,和他?!”少年倔强地说。

“说是顽劣有些过了,我觉得他挺重情重义的。”

郁汉羽抬头看向我,他没想到我会帮他说话。

“这孩子母亲死得早,到处捣乱,尽做些让人头疼的事,怎么打也打不听。”

养不教,父之过,这女人倒也推得干净。

不过我是外人,说他父亲的坏话也不好。

“孩子,总是需要慢慢教育的。何况,汉羽也很聪明。”

“哼,我看这个孩子是没救了,等他十八岁……”

女人还没有说完,郁汉羽说,“我不用你们管!你们全部都嫌我,不用等到十八岁,我自己会走!”

女人嗤笑一声,“得了,被人砍死在外面,还会说我们郁家亏待前妻的儿子。”

“郁家?”

“润烽军工董事长郁威华,是我的表哥。”女人的话里带着一股子傲气。

“原来是嫂子的家人。”我笑着说,“馨雪姐还好吧。”

表哥,真是够远的亲戚,住在最偏远地区的沈家人,同辈比沈瀚天年龄小的,也能叫他一声表哥。况且,女人的气质粗野,我不相信郁威华亲近的家人里,她算是一个。

“你叫馨雪嫂子?你是郑睿?郑家二子?”

我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是郑先生的弟弟啊,怪不得刚才我看着有些眼熟呢。”女人笑嘻嘻地变得熟络。

“刚才你急于教子,倒是没看我一眼。”

我直接的话,让女人老脸一红。

“我不是故意的,这小子太让人生气了,打过他好多次,还是这个样子,今天带他来看他妈,一个人就跑了。”

她的话倒是不如刚才难听了。

“虽然古人言,不打不成器,不过现在时代不同了,过于苛责,反而会适得其反。”

“郑少说的也有道理,我们会试着改变下教育方法。”

女人开始直呼我郑少了,似乎和我的关系“近了一点”,开始聊起家常。

我倒没有闲心和她聊天,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事。帮我向馨雪姐问好。”

“好,一定的。”

我突然对上郁汉羽的眼睛,他直勾勾地看着我,目如火炬。眼神似乎在说,带我走。

我是没有办法带他走的。我叹了一口气。

“看什么看?郑少要走,你还不跟我回去?!”女人又开始对着郁汉羽嚷。

我抬起手,示意郁汉羽过来。

少年以为我要带走他,他没两步就近到我的身边。

我拿纸替他擦拭湿润的眼睛,对女人说,“我挺喜欢汉羽这孩子,相信我哥也会喜欢。”

女人一愣,说,“这是汉羽的福。”

“汉羽,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

郁汉羽看我不带他走,他咬了咬牙。

“在沈氏大厦服务台留言,或者有机会的话,告诉你郑秦哥哥,说你要找我就行。”

如果说国内谁是军火巨头,那么,沈氏和郁家不分上下,甚至,前者有望超越后者。

“好……我会来找你的。”郁汉羽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然后让敬柏岩推着我往沈瀚天所在的地方去。

“帮人帮到底,为什么不更直接一点。”

在快要到达沈瀚天暂时待得地方前,敬柏岩问。

“虽然我不相信不打不成器,但我信玉不琢不成器。郁汉羽的眼神坚定,他一方面受到家里人的限制,一方面又渴望自由翱翔。他才十五岁,提前让他过上安逸的生活,我不能确定他会不会依旧像现在这样倔强执着。有时候,成功的人是社会磨砺出来的,而不是天生的。”

敬柏岩没有说话。

“我给了他一条路,但路上限制颇多。就是想让他不要一遇到困难就想着来找我。等他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再去帮他。”

“万一你害了他怎么办?万一他提前被摧残至毁灭了怎么办。”

“那样的话,确实很可惜。不过,我不是善人,我从不曾抱有拯救世人的心态。成功者之所以成功,不仅有实力,还要有逢凶化吉的能力。我给了他一扇窗子,他还被扼杀在起点,那么,他还是太弱,没有必要帮他。”

我似乎能听到敬柏岩的冷笑声,不过,他没有再反驳。

敬柏岩这样的人,无数次在绝境中求生,无数次完成一个又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在他心里,其实弱肉强食,突破极限的理念比我还根深蒂固,我不必担心他不认同我。

在迂回的长廊里前进,最终我们停在了一颗梨树旁。

从我的角度前看,沈瀚天和亓官霖在前方交谈,亓官霖神色温柔,充满迷恋,沈瀚天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见他的神情。

两个人都是军人,身姿,身高上看,确实很配。

不知道是我轮椅的声音过大,还是沈瀚天野兽般的警觉性,他转过身,看到了我。

因为我现在还是亓官中将算计的人物,沈瀚天的任务中有一项和我接触,所以我出现在这里不算突兀。

沈瀚天站在原地,他看着我,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

我也淡淡地对他回应了一个笑容。

敬柏岩将我推到他们的面前,我抬起手对着沈瀚天。

他低下了身子靠近我,我直接抱住了他的脖颈,说,“逝者已矣,不要太难过了。”

沈瀚天回抱住了我的腰身,在我耳旁轻声说,“放心。”

我轻吻上他的脸颊,作势换到了另一边,凑近他的耳旁,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像我要舔吻他的耳廓一样,我用只有我们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不要太深情了。”

我示意他的眼神太温柔浓情。

沈瀚天顿了顿,但没有松开抱着我的手。

“我饿了。”

“带你去吃饭。”沈瀚天说。

“这位是郑先生吧?”亓官霖打断了我和沈瀚天的谈话。

“你好。想必,你就是亓官小姐。”

亓官霖不像是贵族小姐,会继续和我客套一番,她军人的眼神在我身上凌厉地扫视一周,其中杀气未掩饰半分。

“恩,我就是。”

既然她不和我语言纠缠,我也没兴趣和她说话。

估计她是等着我说下一句话,但我直接看向沈瀚天,“待会还要陪客人吃饭?”

“恩。不过,很久就结束了。”

“听说燃灯寺的摆设的筵席,会送上梨花酿,这是当地的特色酒,待会让人带点回去。”

“你腿伤了,身子也弱,不适合饮酒。”

“梨花酿不伤身,浓度低。”我努力为自己争取权益。

“不行。”

“沈瀚天。”

我低声叫他,虽然我不爱花酒,但对于一个爱酒的人来说,品尝新奇的酒也算是一种乐趣。

“瀚天,郑先生也不是小孩,他想喝就喝,你别这么管着他。”

亓官霖走近我们身边,她打破我以前和沈瀚天讨价还价的气氛,同时言语有些不屑,估计是把我当娘炮了。

我笑了,抱住沈翰天的脖子,我无所谓她帮我当成什么,更下贱的我都被认为过。我柔声在他耳旁说,“就是啊,亓官小姐都说让我喝了。”

沈瀚天离我很近,他的神情只有我才看得清,他皱了眉,很深。

我记得于世汶在我和沈瀚天面前说过,我的身体很糟糕,受过的伤的后遗症多,需要好好养着,这样才能活得长久。

所以,为了能和沈瀚天相处得更加长久,他让我戒烟,戒酒,每日药膳不断,尽全力地补着养着。

沈瀚天眯起眼睛看我,他生气了。

其实我很想再为我的梨花酿争取权益,不过,沈瀚天生气了,就这一点,就能让我为他放弃全部的想法。

这次,我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沈瀚天的耳廓,松开他的脖子,对亓官霖说,“他不喜欢让我喝,我就不喝了吧。”

亓官霖如鹰隼般的眼睛犀利地看了我一眼说,“我在军队不比在外面,了解知道郑家二少爷的事少,不过也略知一二,果然百闻不如见面。”

我很好奇她“闻”到的是什么。

不过她没有说下去,我估计不是什么好话,我也没去问,她看我不爽了,自然会出口讽刺我,如果期待我接下一句,再狠狠讽刺我,就让她憋着吧。虽然我平日无所事事,但和女人争风吃醋,我还是做不到的。

“你和亓官小姐先去见客人?我让敬柏岩带我到后院走走。”

刚才一路过来,我看到几个守这古风建筑的老头在下围棋,旁边还有几壶梨花酿,我不喝,但去闻闻也是不会有错的。

沈瀚天漆黑的眼睛看着,我生怕被他看出小心思,我笑得很和善,很真诚。

在我听到亓官霖叫他的时候,我们才回过神,最终,沈瀚天还是把我带去了餐厅,理由是,刚才我说饿了,饭要趁热吃。

没办法,我只有跟着沈瀚天的步伐走,他的话,我总是不能拒绝的。

第五十七章

在山上自然吃的是野味,四川的食物,以辛辣为主食,平日我素爱辣,但因为忌口,这次厨师特意奉上的菜,我不能吃太多。沈瀚天特意让厨师做了点清淡的食物,我吃着口中无味,有些恼。

桌上坐着的都是经济巨头,或者学术界泰斗,我不好立刻离席,我只有选择骨头汤喝,不是吃点清淡的小菜。不过令我高兴的是,有竹笋,这是我跟着师公学会吃的食物。

我听着沈瀚天和他们谈着一些生意上,或者他爷爷的事,夹了一块竹笋细嚼慢咽,不时喝一口青城雪芽。

亓官霖夹了一筷子兔子肉,眼神扫向我,我抬头回视,她的嘴角淡淡勾起,似在讽刺我装模作样。

我缓缓放下茶杯,这个女人,总是若有如无地找茬,但偏生又只有我能看见,她是故意的。不过,她低估了我的“包容力”。

我对她温和地笑了笑,“亓官小姐,你对这茶感兴趣?”

“不。我只是好奇,你吃一块笋子都能这么悠闲,平时的生活是怎样的。”

我吃笋子她看着不爽了。

“平时?看看书,偶尔会练琴。”

“郑先生是郑氏集团二少爷,按道理来说应该开始参与公司事务了,怎么还这么悠闲。你看瀚天,他成天忙得跟什么似的。”

我确实有参与公司事务,但父亲从来不将企业内有关命脉的部门交给我打理,我的日常工作只是社交,在他传召的时候出席他所让我出席的场合。

父亲从我懂事起,就培养我成为做好的辅助者,但我又不能涉及内部运营。据说,让我去读英国皇家学院,是后母出的主意。

“亓官小姐是军人,对郑氏集团整体运作有所不知了,除了朝九晚五地往公司跑,做固定工作,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工作需要去做,不必成天到公司报道。”

“哦?头次听说,有些什么工作。”

比如,陪沈瀚天上床,做爱做的事,让他投资一部分资金到郑氏房产。

“社交,慈善事业。亓官小姐也去过我的宴会吧。”

慈善事业可以提升公司的公众形象,算是营销手段之一。

当我提高慈善的时候,在场的一位大佬说,“现在这个社会,真正有善心的人少了,郑先生的作为实在难得。”

我面上露出惭愧一笑,“我的力量太小,帮助不了那么多人。而且,与何伯伯比起来,我做得实在太少了。”

被我称为何伯伯的人喝了一口酒,他目光沉着坚定,但却叹了一声,开着玩笑说,“商人,总会有些对不起顾客的时候,做点善事图个安心,走后上了黄泉路有个好下场。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这里的人都是沈瀚天爷爷的挚友,他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所以对沈瀚天特别看重,也特别亲近,喝了酒之后褪去了商场上精明之气。

“何伯,别这么说。”沈瀚天拍了拍他的肩膀。

“瀚天啊,你这孩子小时候受的苦多,你爷爷能看到你今天的成就,也能含笑九泉了。”

我抬起茶杯,浅啜了一口香浓的液体。

沈瀚天的爷爷是他亲手送上黄泉的,恐怕他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沈瀚天。

“我不会让爷爷失望的,”沈瀚天的目光也变得沉重,“何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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