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哲死了。”
“什么?!”金荨的lv包“咚”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瞪大了碧蓝色的眼睛一脸震惊。
“大概一周之前,据说他不放心小一岑就跟来了M市,可能说什么不愉快就喝了点,回来就车祸了。”易天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很平淡。他只知道孙哲是柳一岑的室友,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交集。而凉夜更是连认识都不。
“不能告诉小一岑,以他的性格来说一定会自责,他现在的状况估计不能再承受什么了。”
金荨点点头没有说话。她得知柳一岑没什么事就要回去了,几乎没什么时间见面。毕竟顾兮泽醒来之前他不会回学校。自己也没有必要让他看见自己。学校那边有他们这些人要顺利毕业也很容易。
“我们也会暗中帮助孙哲家人承担一些费。毕竟他对小一岑也照顾不少,这点恩情我们还是会念的。难就难在不知道这贱人什么时候醒来,醒来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啊。他这辈子就没这么栽过。”易天又抽了一根烟,低头不再言语。
花溯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知道顾兮泽四岁时发生的事一直都瞒着易天,后者也识趣的没有去查。两人心照不宣的隐藏了这个秘密。可能是都不想让对方难过。在易天眼中,这次能出车祸而且昏迷不醒全是他想保护柳一岑的结果。
金荨半天回过神来,拾起地上的包,想起原委后有些恨恨的看了凉夜一眼,语气不善,“m市真不是个好地方。”
后者也是一脸无奈,“如果早知道这样,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他们再踏进这个城市。你们也知道,顾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张口求我帮忙。”
“咦?”不知是谁发出的声音,几人望去,看到叶清茶带着饭菜和医生一同走过来。
“水木,”易天赶紧接过“辛苦你了。”叶清茶摇头,这几天他不仅要回公司处理事情,又要赶过来陪易天他们,和几个人也熟络起来。
而那几人倒是马上朝着医生迎过去。
年岁已高的老医生瞥了一眼面前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眉头皱了起来,“病人的家属没来吗?”
“没。”易天表情有些发苦,“阿泽的爸爸妈妈一般不联系他,这事儿他们还不知道。”
“简直胡闹!”医生有些恼的说了句。随后掏出一张文件,“病人需要做开颅手术,拿出里面的血块,可他送来时大量出血,还有因伤口感染而引发的高烧,我们为了不伤到脑神经尽量会把血块向前搁置取出,这样极有可能压迫视网膜,可如果不做手术,依照病人现在的状况,很不妙,而且手术的成功率有60%左右。你们自己估计后果。谁能帮他签字?”
医生说的够清楚,几乎去掉了一切术语,易天见花溯年的表情凝重。有些疑惑地问他什么意思。
凉夜在一边声音有些低沉,就是不治就是植物人,治了,要么变成傻子,要么……失明。”
“操!”易天手中饭菜掉了一地,随后步伐有些摇晃,叶清茶赶紧扶住他,有些心疼道“你别这样,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了,你想他醒来你再昏过去吗?”
易天反手抱住叶清茶,声音有些颤抖,“这么严重……”他真的不知所措了。
场面一时间诡异下来,几个人都僵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如何选择。看似成功率不低,可这东西一旦有个1%的失误,一条人命就他妈的彻底报废了啊!
这不是电视里的狗血剧情,医生一脸凝重说手术成功率百分之几几然后主角又能活蹦乱跳,他们不知道如果顾兮泽真的就那么走了会有多少人崩溃……
“最好的,也要失明吗?”花溯年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可以这么说。”医生严肃地点头,随即又道:“但视网膜不会损坏,只是血块不能一下子清理干净。以后也会慢慢消散。我们会定期检查,最好的情况是过一段可能会重复光明。”
几人松了一口气,但想到可能面临的风险,又沉默可下来。
良久,花溯年一咬牙,坚决地吐出了一句话,“手术,我签了。”
“这……”
“我们赌一把。鬼泽福大命大,我不信他就此就醒不过来。而且这件事不能告诉一岑,我担心他关心则乱。”
花溯年双手握着拳头,反而平静下来。“鬼泽在我们眼中是那么不堪一击的人吗?”他的声音平淡,却仿佛每个字都敲在了人们的心上。
很久以后,当几个人回想起今天的场景,都会不约而同的擦了一把汗。
有时候盲目,也是一种正确。如果没有那天花溯年的果断,或许就不会有以后顾兮泽的苏醒,以及复明。
正是这种毫无保留,没有缘由的盲目,救了顾兮泽一命。
三个月后。
阳光照在草坪上,像天空倾泻而下的金黄细沙。不远处广场上有洁白的鸽子在草坪上跳来跳去。大人和小孩子们悠闲地遛狗,微风吹的远处的榆树不停摇摆。绿化带刚被修剪过,发出淡淡的草香。像被刚刚榨好的新鲜青草汁,混合着被炙烤过的泥土的香气,沁人心脾。
“妈妈,那个帅哥哥怎么坐在椅子上,他怎么还戴着墨镜呢?”一个七八岁的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手中拿着可爱多,一边偷偷地问身旁一个女人。
女人冲她笑,“欢欢,那个哥哥生病了,是从那边的医院出来散心的。看到他身后那个一直推着车的大哥哥了么?他们呀,几乎每天都出来散步。”
“病了?那他们怎么还笑得那么开心?”
“这……”女人愣了一下,又笑着开口,语气有着不自觉的意味深长,“并不是每个病人都要愁眉苦脸的,如果他们最重要的人在身边,彼此都没有离开对方,他们依然会很快乐啊。”
小女孩眨了眨眼,没有听明白她妈妈的话。确实听起来好深奥啊。
“兮泽,医生说你恢复的很好,应该很快就能看清东西了。”
“不是要你当我的眼睛么?恢复干什么?”顾兮泽示意柳一岑把他推到一棵树荫下,停下来伸手把他抱到了自己的怀里,就要亲他。
“别闹。”柳一岑也不敢挣扎,“你的伤还没好……唔……”
顾兮泽搂着他,很熟练地找到了他的唇,一点点啃咬,他温柔的像一汪水,化在两人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柔情。
直到后者喘不过气终于推开了他。“那么多人呢,你还欺负我。”
顾兮泽脸色一黯,声音带着悲伤,“我看不见,你就开始躲我了吗?”
“没。”柳一岑听过之后急忙抱住他,“我没有,我不会离开你的,哪怕你就这样一直下去,不不,不会,你会好起来的。”他有些语无伦次。
顾兮泽可以想到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一软,像是被莫名地填满所有的空虚。他抱紧了柳一岑,语气轻柔,“你的父母已经同意我们了。这样等到毕业之后我们就去国外,带上你的父母,我们在那里结婚,你的妹妹还有一年毕业,之后也来国外工作。你的手应该也可以弹钢琴了吧,放心,国外那些垃圾我已经清理干净了,只等我的眼睛变好。怎么样?”
柳一岑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妖媚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说,“都听你的。”
那是几日前的一个下午。
柳一岑正在顾兮泽床边帮他削苹果,医生说他恢复的很好,神经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于是他们也从m市回到了m市。凉夜和他们待了一段也就回去忙自己的事。
易天和叶清茶不时回来,见有柳一岑照顾他也都放了心。而这时,突然就有人敲门。
柳一岑脸色一僵,“应该是我爸妈让我回去上学。”
大三的期末考试他都没有参加,不过这些事情易天就能帮他搞定,但是一个名牌大学能用到背景的地方也是有限的,好在柳一岑在学校表现很优秀,导师们都很喜欢他,这才没让他挂科。
柳父柳母进来,脸上都带着和善的笑容,至少他们知道顾兮泽对他们的儿子以性命相救,也明白了有些事情强拆不来,加上想通后的妹妹不断劝说,二老终于动摇。
“一岑……你要在这里照顾小泽?”柳父首先开口。
柳一岑手中的刀掉到了地上,“爸……”他的称呼已经从顾兮泽到小泽,这代表什么?
而他们都没发现,顾兮泽也紧张了起来,僵直了身子。他很在乎小贱人会不会听从父母的话离开自己。
不过好在没有。也许是上天眷顾这对可怜人。柳父在那里沉默了好一阵才再次开口,“我在这里把话讲清楚,你们这条路有违常理。你们执意要走,我和你妈岁数也大了,管不动了,就随你们去。不过你们要记得,如果以后有谁支撑不住,也不许后悔你们现在的选择。”柳父是个果断的人,和他儿子的恬静淡然完全不同,他想通了之后就会立刻作出决定,也不会考虑后果这些劳什子东西。
可能柳一岑的倔强就是从这里遗传过来的吧。
“爸妈!你们真的……”柳一岑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们,脸上写满了惊喜。他活了21年从未发现父亲有这么意气风发的一面。
顾兮泽坐直了身子,双手握拳。可以想到柳家父母的念头对他来说是有多重要,那就相当于一个最可靠的保险。因为唯有这样,柳一岑才会一心一意,毫无顾及地留在自己身边。他几乎生平从未有哪一刻这样紧张过,仿佛在接受死神的判决。
千钧一发,都在那一个人的口中。
第43章:长久的爱
“嗯。”柳父郑重的点头。
“呼……”两人松了一口气,彼此对视了一眼,眼里充满了复杂难言之感。
而柳母什么都没有说话,不过望向床边两人的目光没有丝毫不满的意思,“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们也不能那么做。”柳母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我们是想阻拦,可有什么用,你们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我和你爸都没经历过生死呢!这样的感情,我没有权利拆开。”
“爸,妈!”柳一岑突然跪在地上,声音有些低哑,带着微微的哽咽,“谢谢你们,我对不起你们!”
“这是干什么!”柳母赶紧扶起他,顾兮泽在那边也摸索着下床,柳父赶紧起身拦住他,轻叹道,“你们啊。”
表情说不清是欣慰还是无奈。
……
“兮泽,我带你去个地方。”柳一岑推着车子,和远处他的司机说了什么,司机点点头,将轮椅放进了后备箱,然后柳一岑在司机的帮助下把他抱上了车。
“去哪儿?”顾兮泽随口问道。他虽然看不见东西,却百分之百的信任他。
他从未告诉过他,在刚开始那一段黑暗的日子,他的心里有多么绝望。绝望到,如果没有支撑在这个世上的信念,也许他不会有勇气去承受那种黑暗。那甚至要比他在四岁那年突然被抓进地狱还要难以承受,越长大,越懂事,越孤单,越害怕。
一个突然失去光明的人和先天性的不同。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如同一个人尝尽了美好是什么滋味,然后突然被命运推入了地狱,这比原本就生活在地狱中的人要痛苦的多。
还记得那段日子 ,他竟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太过于安静,也会让他感到恐慌。
安静吗?说不清安静还是黑暗。
那时的柳一岑,不离不弃的柳一岑,就是他的全部。
车似乎开了很久,还很颠波,柳一岑能从镜子里看到一脸黑线的司机。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司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脸色也淡然下来。
柳一岑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顾兮泽的手,两人牵手的时间不多,但这一次却是别样的感觉,那感觉,就如同两人的心都连在一起了。谁也离不开谁。
顾兮泽紧紧握着他,生怕他抛弃自己一样。是的,他所有的安全感,现在都来自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人。
在爱情里的他们,经历过惊心动魄,经历过大起大落,现在的他们,只是想在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
顾兮泽看不见的,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村庄。依山傍水的坐落着几户人家,这里只有一条通向城市的主干线,因此小村很安静,也很干净。
二人下了车,顾兮泽重新坐到了轮椅上,其实他早已经能站起来了,只是柳一岑执意不让。因为他不想让顾兮泽用那么矬的拄拐(笔者所指并无他意,勿怪)的方式来有损形象的。
他闻到了花草的气味,而这有别于城市里人工的修剪的花草,于此同时,这里没有车辆尾气的气味。甚至有许多鸟叫声。
这是我的家乡,柳一岑闭上了眼,感受着阔别已久的故土,心里的情绪一时变得很复杂。
“我六岁前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同样的六岁,两人在不同的国度,经历着不同的往事。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居然走到了一起,命运,还真是会捉弄人。
“由于这里越来越多的人把子女送到别处念书,这里的小学就逐渐停办了。于是我爸妈就搬到市里送我去上小学,之后就很难再经常回来。很多认识的人也不常联系了。不过这里确实是我生我养我的地方。”
柳一岑带他走到一块石碑旁,抓着他的手放到了那块沾满了尘土的石碑上,一点点摸索着。
“这是村子的名字?”顾兮泽唇角一弯,失去视觉的人通常在听觉和触觉上会比较敏感,比如他能知道这地方是村子,是因为附近有许多不知名的鸟叫声。还有他也知道石碑上刻着的三个字。
(以下故事为作者虚构,与度娘口中的河南洛阳白鹿村不同。谢各位大人勿喷)
“白鹿村?”
“听过白鹿的故事吗?”柳一岑牵起了顾兮泽走进田间的小路,颇有惬意地缓缓开口,“老一辈的传说中有许多神话故事。其中一个就和白鹿有关。传说鹿是大自然的精灵,它们是远古甚至上古时代的神明,它们有着长长的骄傲脖子,美丽的角,通体雪白的皮毛,在大自然里穿梭,如果有谁有幸看到了它,它就会满足人们一个愿望作为给大自然的子民辛勤劳动热爱生活的回馈。就算是没有机会许愿,它也会在奔跑中让看到它的善良的人带去希望和幸福。”
“所以这个村子就是白鹿所在?”似乎第一次听说这种给予人美好的故事,顾兮泽颇有些好奇。
“你这种没有童年的人不要瞎猜。”柳一岑用手摸着他因车祸减短又重新长出的头发,“这只是个故事罢了,没有人去验证过它的真实性。这个村子这么编排只是出于某种美好的向往。而现在这个故事也是被很多国外的人用来杜撰成动漫或者是其他的剧情。”
“还好没弄坏脑子。不然你如果失忆了可就糟糕了。”柳一岑突然想到这狗血桥段,语气随意中带着认真。
“你以为是小说吗?”顾兮泽淡淡一笑,对于车祸原因却只字未提,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次的车祸完全是拜那个女人所赐。如果没有阮雨芊,顾兮泽就不会被人蓄谋已久不要命的伤害。
可这些有什么用呢?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他们之间早已彼此不分彼此,谁又能算清楚谁欠谁多一点这笔糊涂账。
“难得有这么好的天呢!这里在冬天可是会下雪的。我们到时候一起来堆雪人,我以前堆了很多,可是到现在已经不见了。”他像个孩子般一脸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