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的确是。

顾兮泽拿着枪的手一顿，表情有些微微错愕，半晌才开口，语气同样有些惊讶，仿佛置身戏中一般，“凉夜？”

顾兮泽脸上的表情瞬间精彩起来。

男人点点头，在此之前，他已经对一个手下使了眼色，后者很快会意，弄昏了柳一岑。

三日前。

落地窗前站着一个身材偏瘦的男人，他的正脸同样优秀，皮肤白皙，犹如女性般气息的眉头之间带着一股淡淡的慵懒，唇瓣红润性感，微微牵动时让人有咬上一口的冲动，长长的睫毛家住的是同样狭长的双眸，深邃的眼中有不可探测的光芒流转，接着淡淡开口，有着阴柔美的声音传出， “很漂亮，而且很特别，鬼帝的人，果然不一般。”

他修长的手指拿着照片，今指尖弹了弹照片上人的侧脸，那是一张偷拍的画面，正是柳一岑刚到m市独自在雨中行走，大雨中他像一只无措的迷途羔羊，忧郁中带着颓废，颓废中带着让人窒息的诱惑，却又孤独的让人心疼。

“阿水，保护他的安全。我欠顾兮泽一个人情，也是该还上他的时候，不过……”男人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弯起一抹有些怪异的弧度。

凉夜。m市地下黑道太子爷。他的老子是整个m市的龙头。当然，触角遍布全国。据说和上世纪民国时期的青帮和现在的国安局都有密切联系。

他在几年前被顾兮泽无意间出手救过一次。那次他偷渡到国外贩毒，却被合作方翻脸产生冲突险些丧命。当时他还真就没准备充分，若不是恰巧在当地办事的顾兮泽出手相救，他一定就着了道。

他永远忘不了顾兮泽当时一路干翻那些滚蛋的样子。雪中送炭在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恩情，凉夜于此也记住了他。

不过在他问到顾兮泽的名字，想让他做自己的贴身保镖的时候，后者有些好笑的瞥了他一眼，便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话有多么的幼稚，当时的顾兮泽根本就没拿自己当回事。

人家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就潇洒的扬长而去，连头都没回一个。

“火候不够，就别出来胡闹。”

“我胡闹么？”想到这凉夜不禁笑了出来。他之后便一直没有放弃查顾兮泽，好在s市并不远，竟然很快查到，他果然是低调的风云人物，而且还是……

“易天说你和这小美人，呵呵，鬼帝，打架你行，谈恋爱，还真是弱智呢。那就让我帮帮你吧。”

于是……

“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顾兮泽扔掉了枪，语气平淡，却仍能从中听出一丝隐隐的怒意。

“你个没良心的。”凉夜摊了摊手，“你不感谢我。要不是我，你的小东西就要被那个叫阮什么雨的骚娘们儿给强上了。”当然，凉夜一定会插手。他总不能让顾兮泽的人在他眼皮底下出事，那样他还怎么有脸混下去。

同样是优秀的男人，他不想输给顾兮泽。他们之间算不上太好的朋友，却总是较劲，当时，这较劲只是凉夜一厢情愿的。但那天顾兮泽天神一般的霸气救场印象实在不可磨灭。他总得让他吃点苦头找找心理平衡。

于是凉夜后来很不甘心得找到顾兮泽PK这个那个。上至金融音乐计算机心理学，下至篮球游戏琴棋书画，甚至厨艺饲养花草……

好吧最后的结果是他堂堂m市太子爷无一被完虐，虽然顾兮泽厨艺有些技不如人，但凉夜却发现自己却更加垃圾……而且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还有大慈大悲手下留情的嫌疑……

郁闷到吐血时他才想通：鬼帝就是鬼帝，不能用人的标准来对待。

可如今不同，凉夜找了好几年他的软肋在此刻突然出现。就是这个美的妖孽一般的小东西，让顾兮泽一头载了进去。竟然对自己言听计从。好不容易逮住这机会，他凉夜又怎能轻易放过？

这变态……

当然，他这般变态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效。顾兮泽和柳一岑两人都无比狼狈，可是却依旧淡定如常，其实莫不知柳一岑和后者待在一起三四年之久，也多少学会了些王霸之气……

顾兮泽一边听凉夜简诉阮雨芊绑架过程一边为柳一岑解开绳索，后者被一番动作有转醒的迹象，被人触碰时敏感的一惊，然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嘴角弯起一个安心的弧度，身体突然放松下来，话都没说，一头栽进了顾兮泽的怀里。

“你玩过头了。”顾兮泽有些怜惜的看了眼怀中人苍白的俊脸，话确是对凉夜说的。

“我敢肯定你平时对待他要比我严重。”凉夜戏谑的口吻悠悠传来，竟让顾兮泽一时间哑口无言。

凉夜正得意，却未料后者

再次开口，语气透露些些许疲惫却不容置疑，“以后别动他了。这次，就算我们两清了吧。”顾兮泽，他真的变了好多。

可是这样说，自己岂不是又欠了这小贱人一次。

言外之意，凉夜那点不平衡的小心思，那些被完虐时的丢面子行为，都在此一笔勾销。

“好吧，祝你们幸福！”凉夜耸耸肩，倒不是很在意，话峰一转，“你打算怎么收拾那女人？”

想到这，顾兮泽有些厌恶，“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弄死她。”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柳一岑？

“女人疯起来实在可怕。早点动手为好。”凉夜也如是点点头。

“我先回去。”柳一岑顿了一下，语气平淡，“带他去检查胃。”

“我的人没下死手！”凉夜炸毛的竖起中指，之后又蔫了下来，“好吧我回去会惩罚动手的人。”接着又抓了下泛着淡淡紫光的头发，“倒是你，我没留什么情面，你也去看看吧。”

医院验尸，人狮大战，天台淋雨，听起来真像好莱坞大片，真他妈的刺激。

“我不需要人关心。”顾兮泽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抱起柳一岑走了下去。

“也是，叱咤风云的鬼帝又怎么可能需要关心呢？冷血生物被暖起来会死的！”凉夜用他那独特的声音冲顾兮泽的背影调侃。后者稍顿了一下，继续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凉夜自觉无趣，喊了句“记得让易天有空来找我玩”就准备回去了。

第40章：难得柔情

顾兮泽找到商场，把自己和柳一岑的衣服换了一身新的。也许是柳一岑太累，这期间居然没有醒来。导购员看到一身带血的顾兮泽却没有惊讶恐惧而是两眼放光作星星状，跑前跑后那个热情。

素质倒是极好，想必原因二人的养眼程度之深也有之。

至始至终顾兮泽的脸上都没有作出任何表情。他只是在抱起柳一岑的那一刹那双眸闪过一抹柔和和心疼，之后就再未露出任何情绪。柳一岑的身体冰凉，从未有过的柔软。像一块冷冻过后的棉花，让人爱不释手。

顾兮泽找人查了阮雨芊，却发现那女人不在s市，文井林也不知道她去哪儿，做的很绝。顾兮泽有些心神不宁，却也不能多想。毕竟眼下这档子事儿还没解决。

于是……

顾兮泽抱着柳一岑上了车。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抱他，他很轻，也就100斤过个零头，弱不禁风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他安睡的样子像天使，又像一只骄傲的天鹅，高傲的无以复加。小心翼翼地抚上了他的侧脸，看着那如玉般似有淡淡光泽的面庞，顾兮泽心里突然就柔软了下来，像一颗糖化在了里面。随即眼里又泛起了迷茫和淡淡的无措，轻声呢喃道：“我该怎么做啊，你个小灾星。”

顾兮泽看了看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像被墨染了个通透。空气中隐约有看得见的化雾蒸汽，像轻纱，时隐时现。

“溯。”顾兮泽接起了电话，声音有些飘忽，“我们没事了。”

那边似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只是轻声的说了句：“没事就回来吧，鬼泽，你累了，这次，就别折磨他吧。”毕竟也不怪他，而且，你为他担心到那个程度，为什么一见面，就抛开好人这个形象呢？

“我没怪他。”顾兮泽沉默了一阵，语气平淡道，“但是，你说的，不可能。”说完，挂断。

而电话的另一边，花溯年怔怔地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眼神颇为复杂。片刻后，接到了外国友人的电话，是日本打来的。

“溯年君，回去过的怎么样？”

“还好。”

“有兴趣回来发展？东京高校特师的位置永远为你敞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老师了。”

“那你就在你的暗恋对象那里工作？雅蠛蝶，那可真是大大的屈才了。”

“原来是这样想的。”在，没有见到柳一岑之前。

“你的那位还没搞定么？”

“搞什么，他找到人了，而且，比我优秀。”我也该放手了。

“比你还优秀？那可真是罕见呢。对了，你的病还没好？”那边听到花溯年轻咳咳几声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花溯年淡淡说了句，丝毫不以为意。仿佛这贫血体弱的顽疾对象并不是自己。

“唉，”那边叹了一声，“你在他那，看着他们，能待下去么？”

花溯年看了眼电脑里他帮忙处理的文件，声音有些黯然，“我没想过这些，而且也许会改变主意，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不会再出国了，父母都在这儿，我总不能那么不孝顺，尽管……”说到这儿，再也没有说下去，而是神色落寞的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

顾兮泽把车停在路边，关了车窗。他太累了，真他妈想在这里一睡不起。自从他六岁以后就再没体会过这种虚弱的感觉。肌肉因疲惫和受伤抽搐般的疼痛，仿佛要渗进骨子里。

顾兮泽在方向盘上靠了一会儿，长长的睫毛划着垂下的刘海，睡了一会儿觉得不舒服，又换了个姿势靠在了柳一岑腿上。

而他却不知道，柳一岑早已转醒过来，睁开了桃花眼，眼里有着水晶一样的碎光，修长的指尖划过他的侧脸，轻声呢喃，“是累得没空收拾我了吗？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这么脆弱的一面。”

他轻轻摇头，嘴角弯起一抹美的惊心动魄的弧度，随后俯下头吻上了他紧抿的唇，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主动吻他，他的唇很软，又如玉石那般清凉，宁静。柳一岑根本没有想到这样做的后果，看着温婉如玉的安静面庞，眼神渐渐迷离起来。不知不觉撬开了他的唇瓣，灵巧的舌头伸入了他本就未咬合的口中，一圈圈一点点地勾画着那里的轮廓。

而这时候，顾兮泽突然捧住了他的脸，闭着眼眉心微蹙，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低沉发哑的异样，“别，小贱人，我现在不行，别玩儿火。”

柳一岑突然愣住，没有反应过来。他不过是情不自禁下意识的作出了这般动作，怎么和玩儿火和不行扯上了关系？

于是便开口询问……语气有着他没有意识到的异样，“你不行？”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这样说的。

然后，顾兮泽听到了这个词猛地睁开了眼，琥珀色的双眸像被火点燃了一般，下一秒，柳一岑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被翻身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你说我不行？”危险的光芒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贪狼。

“额，兮泽，我……唔……”柳一岑放在顾兮泽胸前的手无力的抵挡一阵，终是放弃。他眼里有水光闪烁，渐渐的变得恐惧，因为他发现从没有哪一刻的吻像这般撕心裂肺，仿佛将他吃掉，存进他的骨血之中。那种从心底深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疯狂让他感到了一丝战栗……

双唇很快被咬破，口中有浓重的血腥味儿，他眼里出现了点点泪光，以及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难过，难堪，恐惧，痛苦，以及……心疼。

双眸垂下，柳一岑看向咬着他喉节的人，声音微微哽咽：“兮泽，我错了，原谅我，我再也不胡闹了。”

后者抬手抚摸上他唇上血珠，看着眼前的人双颊泛上的绯红，眼里冰冷如寒石，没有欲望，只有无情。

“你的道歉，有意义？”双方都心知肚明，道歉和原谅指的都是柳一岑兀自走的事，如果没有他一时任性，哪里有后来这些烂事。

柳一岑被压..在身下，看着那面无表情的脸和他眼底深深的漠然，突然感到一丝嘲讽的悲哀。他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猛地一下推开他，音量也提高，带着明显的委屈。

“钢琴赛你说去然后没有，那次我从家回来你看到创可贴吃醋也是假的，你身边优秀的人那么多，我拿什么和他们争？你没有承诺我不求……起码你给我个明白，在你心里我到底在什么位置，你若讨厌我可以永远离开……”

柳一岑说的累了，声音弱了下来，肩膀不停抽动着，低垂的睫毛挂满了水珠，像破碎的玻璃，亮晶晶的却刺的人心疼。

顾兮泽愣在那里好一会，突然就笑了起来。“你还蛮记仇的。”说着伸手要擦去他的眼泪。

“别碰我。”柳一岑第一次恼了，他别过头躲开了顾兮泽的手，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生平第一次吃瘪，顾兮泽有些尴尬的缩回手摸了摸鼻子，沉默了半天，发现自己不会安慰人，有些词穷了。

“啧。”顾兮泽拉过一脸委屈的人搂进怀里，小心翼翼的动作像如获至宝一般，“我错了，我道歉。”

“道歉，有意义？”柳一岑没有挣扎，他怕弄疼顾兮泽的伤口，于是以牙还牙。

“……”顾兮泽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生平第一次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当然，他是不会哭的，甚至在四岁那年进入那个阴暗发霉的地牢，别的孩子嗓子哭哑吓得半死，他捂着嘴，硬是没有落下一滴泪。

“你别哭了。”顾兮泽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知道我不会安慰人的。好了，你要我做什么，我照办还不行么？”顾兮泽的语气特别认真。

柳一岑没有说话，他知道此时此刻他无论说什么要求，顾兮泽都会真的去做。哪怕他要天上的月亮，他顾兮泽都会想方法去行动。可他和顾兮泽不一样，他不喜欢强迫。一定要等到他亲口说爱自己那天……

这样想着，柳一岑趴在后者的颈上用力的咬了一口。后者没有吭声，表情不得而知。但柳一岑没有口下留情，很快牙印处就流出了许多血迹。

柳一岑揪起顾兮泽的衣领擦了擦脸，揩去了泪痕，面色恢复了平静，再次看向顾兮泽的双眸，那像被清水浸泡过的桃花眼，犹如两颗闪闪发光的宝石，镶嵌在如瓷器般精美的俊颜上，美若惊鸿。

“我们回去吧，我爸妈也该着急了，他们，他们一定有去找你，对不起……”

“你已经道够了歉了。”顾兮泽回过神来，双眼看向他时有些奇异，又似乎被他的惊艳吸引，良久，才给柳一岑系好了安全带，“我带你去吃饭。”

“不用。”柳一岑拉住了他的手，“我不想吃。”他要赶快回去，他在这个城市一刻都不想多待。

后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反握住他的手轻拍了拍其手背，柔声宽慰道：“都过去了，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多年后，当顾兮泽回想起这句话时，总是会伴随着淡淡的苦涩和无奈，自己却是又一次骗了他。当时信誓旦旦说着不会让他离开得话，终是在经年之后，失去了那份胆量和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