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月傻眼了,他忘了他睡的是大炕来着。
少春笑眯眯问:“你说你是清倌人?看来你是忘了白天在浴室里的事了,还有那天你也投怀送抱,我是不是要努力让你记住我或者说是我不够努力?”
少月的脑子里出现自己在水里被高高架着的场景……那滋味,真的很销魂,可是……他很累的说。
他摇头如拨浪鼓,使劲的咽着吐沫:“没,没忘,我不是清倌人了”
少春也不理会他的挣扎,将他一把按在了那里说道:“看你还能伶牙俐齿的争辩,一定是我没伺候好你,你也只有在床上还安生些。”
许久过后
少月累的手指头都不愿抬一根,他仰躺在少春的怀里问:“春哥哥,你不累啊?”
“不累,要不要再试试?”累了也不说累
“不,不了,睡觉,睡觉。”少月讷讷,哥哥,你精气神真好,以后还是不去找他的好,没事的时候留着精力想想怎样逃出去罢。
次日午后,睡的足足的少月在太湖石下晒太阳,就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让人掳了去,醉成那样回来,还是清倌人才怪?”
少月眯着眼睛看向声音的来处,之间少画摇着扇子在一块大石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他懒得理会他,转过头去继续眯着眼睛晒太阳。
少画见他不理,冷笑道:“是不是让人家弄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呵呵,我只当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原来也就是个泥菩萨。”
“大冷的天,我道你拿着扇子为的什么,原来是觉得风不够大,闪不了舌头。”
“你!”少画气的瞪眼,他拿着扇子指着少月,看着少月瞥过来的眼神,他哼了一声道:“不过是跟我一样了,装什么清高。”
“我就不是清倌人了怎样?与你有什么相干,我看你是闲的蛋疼,没事挠墙根去,少在我跟前嘚吧。”少月有些不耐,他正想到了紧要关头,昨日他是喝多了,所以在浴室和少春欢好的时候似乎不记得少春的模样,可是他似乎又记得,正想的出神,被这个少画打断,他很生气。
少画似乎没有走的意思,他笑盯着少月问:“给你梳头的那个恩客给了你多少银子?说来听听?”
少月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他仰着头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少画,忽然展颜一笑,嘻嘻笑着道:“这个得问鲁二爷和春哥哥,我不知道多少银子。”
少画一愣,他没想到少月真的会被人睡了,他觉得少春当宝贝似的养着他,不会让他接客,可是这个他一直认为不会接客的宝贝也接了客,这让他的有点难以接受,他忽然同情起少月来了。
他意兴阑珊的问道:“不是当宝贝养着的吗?怎么也会去接客了?”
少月懒得去想他那诡异的心思,随口道:“鲁二爷开的价钱高吧。“
少画更加同情他了,原来捧得那么高,竟然也跟他们一样的下场,还不如一开始就当草养着,这样也不会有心理落差。
他笑笑道:“第一回难免不舒服,以后就好了。”
少月愕然,他没想到少画居然会安慰他,琢磨着怎么回一句,却见少画捏着扇子匆匆走了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他大概是自己也觉得别扭了。
晚上,少月跳舞的时候鲁二爷来了,鲁二爷笑呵呵将他一袋子金豆子扔到了舞台上,在一旁挤眉弄眼的看着。
少月舞完了凑到了鲁二爷面前问:“二爷来了?这两天还好吧。”
鲁二爷笑道:“你还问我,我倒要问你好不好?”
少月笑道:“我很好,你也看见了?”
“嗯,看着气色不错,我有件事想问你,你弹完琴过来。”
少月换了衣裳弹完琴,鲁二爷已经在他屋子里坐着了。他笑眯眯的问少月:“你说的我给你梳头了?”
“啊?”少月愕然,转念一想,一定是少画那个大嘴巴说出去的,他不过是诳他玩的。
鲁二爷见他目瞪口呆的模样,就知道这事八成是谣传,喝了一口茶道:“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出来。”
“呃,这个话是我说的。”少月一本正经的说道
“噗”鲁二爷的一口茶全喷了出去“咳咳,你说什么?”
“我说是我说的。”
“为何?”
少月难得正经的说道:“我那副模样回来,院里的人都觉得我是被人睡了,索性就认了,省的他们乱嚼舌头。”
“你这……唉,你这是何苦。”鲁二爷做捶胸顿足状“是我连累了你。”
“无事,我要是靠了二爷这棵大树,有心人想要找我也要掂量一番,这样看来是我沾了二爷的光了。”
鲁二爷哈哈大笑:“你这小子,粘上毛比猴子还精,爷喜欢让你沾沾光,你尽管沾好了。”
送走鲁二爷,少月舒服的泡个澡准备睡觉,屋子只点了豆大的灯火,少月嘀咕着:“怎么连灯烛也不舍得点了?”
小厮拾汉讷讷不言
少月撩开帐子,一只白皙的手一把将他拉了进去,他“啊”的一声,便没了动静。
拾汉摇头出门,关门的一霎他听见少春那低低的带着戏谑的声音自帐中传了出来:“被人睡了?被鲁二爷睡的?”
19.给你们垫背
少月悲催的想,重生一回就为了跟少春滚床单?他不是应该带少春离开这里的吗?
裹成了蚕茧的少月在大炕上滚来滚去,不断发出哀鸣,滚了几个来回后,他大吼一声:“这日子没法过了。”
少风和少华进门,就听见他声嘶力竭的吼着,少风冷眼瞧着他说道:“你的日子要是没法过了,别人就甭活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少华笑盈盈的去掀他的被子:“我看看你如何不能过了。”
少月死命的拉着被子,笑话,他现在是浑身上下无条线,怎么能让春光外泄?
少华向少风挤眉弄眼,少风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看的?”
少华跺脚,少风便跳上炕拉住被角一抖,少月抓着被头啊啊叫着:“非礼勿视。”
少风嘿嘿一笑:“就看了,你奈我何?”
少月被赤条条的抖了出来,拾汉赶紧找了个披风抛了过去,可是少华已经瞧见他一身的青红斑痕,惊讶的叫道:“你真让人睡了?”
少月裹紧了披风缩成一团,看着俩人眼睛冒火:“你们吃撑了?”
少华皱眉道:“问你话呐,真的让人睡了?”
少月撇嘴:“你们不也看见了。”
“春公子首肯的?”
“当然。”当然是他,若是别人他如何肯答应?少月心道
少风托着下巴沉思片刻道:“以公子对你的宠爱,不至于让你这么早接客吧?”
少月嘻嘻一笑道:“要是他让我接客我就死给他看。”
少风拍着他的肩道:“有志气。”
“那是。”
“可是,有一就有二,你已经被睡了,离接客的日子也不远了。”
“那又如何?”少月嘴上不以为然,可是心里却是拿不准少春会不会让他接客。
少华眉头不展,他看着少月轻轻叹气:“我们终究是要在这里终老了吗?”
少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是话里有话啊!他并不答话,只是围着披风喊小厮:“拾汉,给我拿衣裳过来。”转过脸笑呵呵的问俩人“你们是看我穿衣裳,还是去喝一杯茶?”
少风懒洋洋的倚在炕上的靠枕上,拿着把扇子敲他的头:“你有的我都有,有什么不能看的?”
少月也不是个扭捏的人,看着拾汉拿来了衣裳也就慢条斯理的抖开了披风,麻利的套了起来。
少风笑眯眯的道:“鲁二爷可真够怜香惜玉的!”
少月一边套衣裳一边问:“你怎么知道鲁二爷怜香惜玉?”
少风拿着扇子指点着他身上:“这里,这里,这是咬的吧!”
少月恍然,他也以为真是鲁二爷睡了自己,传言不可信不知道么。
他的脸上瞬间便飞上了两朵红云,恼怒的看着少风道:“眼珠子往哪看,也不怕长针眼。”
少风不以为意,一边指指点点的数着他身上的瘢痕一边啧啧有声:“鲁二爷……真是,啧啧,不一般啊,这是给你洗澡了吧!”
少月心道:洗澡倒是没错,就是不是鲁二爷。他笑嘻嘻的伸出脚丫子向他踹去“让你浑说。”
少风盘坐的正好,不提防被他踹了个正着,他笑着说“恼了不是?你笑话华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自个也有今天?”
少月看着少华,他的长眉紧蹙的看着自己,好像有许多话要说。
少月疑惑,以他对少华的了解,他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怎么今天看着自己这一身瘢痕伤春悲秋起来?
少华感受到他的目光,朝他笑笑说:“你还好吧?”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少月却听明白了,他问的是第一回接客还好吧。
少月的脸发烧了,怎么会不好,那是自己投怀送抱心甘情愿的,少春的活计那么好,折腾的花样那么多,他想不好都不行。
他微微点头,想起那日的疯狂他的脸红的更厉害了。
少华以为他是害羞了,抚着他的头发道:“我们就是这命,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认命,终归是要过这一关的。”
少月垂头,他知道少华的好意,听着他这话有些伤感,便道:“无事,已经过来了。”
少华笑笑:“我那日接了客人以后躺了三日,后来便想通了,既然做了公子,就是这个命。”
“啪”的一声,少风的扇子在砸在了窗台上,少月和少华都吓了一跳,齐齐的看向他,他冷笑道:“你说是命,我偏不信,我三岁习武,八岁进了这南风苑,虽是当小倌养着,可我在家所学一日没落,我苦心练武十年,难不成是为了卖屁股,我不信,我就要改命给你们看。”
少华的脸色大变,忙拉着少风的手说:“休要胡说!”
少风冷笑:“我没有胡说,如今天下大乱,今上虽励精图治,但难挽狂澜,闯王已经到了山西,我要去参加义军……唔唔。”
少华忙捂住了少风的嘴,左右看看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少月的屋子,要是让别人听见可如何是好?”
“听见又如何?他还能再抄一回我的家不成?”少风一脸讥讽,大声说道“我现在是光棍一个,什么也不怕。”
少华气的直哆嗦,手指着他喝问:“你是光棍一条,南风苑这么多人,你想都陪着你死不成?你在少月的屋子里说这话,难道要陷少月于不义?”
少风哼了一声,依然愤愤,声音却小了许多:“嘁,当小倌有什么好,我就是要出去,我就是要参加义军,我就是要去找闯王。”
少月瞪眼看着他,这人是疯了吧,这话都敢说,现如今的北京城可是严的很,这样的话可是谋反的大罪。
少风看着少月愤恨的说道:“你们家是文官,没有贪赃枉法,就是有,也不应该是你一个孩童来承受。我们家一门忠良,最后落得满门抄斩,我亲眼看着父亲被砍了头,我被卖入南风苑做了这狗屁公子,我们是何其无辜,你让我如何能对朝廷忠心。”
“少月,跟我走吧,带着少华,咱们离开这里,你想过没有,在这里咱们的下场是个死,出去混的好,我们能像个人一样的活着,混不好,大不了也是个死。既然有机会活的像个人,为何要死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少风的眼睛里闪着火热的光芒,他急切的想得到少月的认同。
少月静静的看着他,他承认少风的话很有鼓动性,他很想跟他离开,可是时机未到。
他斟酌着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城门都未见能出去,谈何去从军?”
“总会有办法,只要你答应跟我一起走,总会想出办法的。”
“可是,你为何要我跟你一起走?你一个人更好走吧?”这是少月的疑问。
少风讪讪:“我并不能保证自己就逃的出去,抓回来要受的刑我也是知道的,可你若是在的话,我想春公子总会手下留情。”
他这是拉自己垫背的?
少月无法分辨他这话的真假,可是他不会答应跟他一起走,要是少风走,他也不会告诉少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若能脱身而去,未尝不是个好的选择。
少华的眼睛里闪着水光,他问道:“你真的要走?”
“我一定要走。”少风的眼里闪着坚毅的目光。
少华默默点头,转身对少月说道:“今天的事你不要说出去,就当是没听见罢,我还有一件事要求你。”
少月瞪眼看着他,原来他们是来求自己的,可是他能帮什么忙?
少华轻轻说道:“我是要跟着他走的,现在没有路引根本不能出去,我知道你与鲁二爷相好,与那守北门指挥是成大人也熟,所以,请你带我们出去。”
少月傻眼,原来这俩人不止要自己垫背,还要自己当帮凶。
他斟酌道:“你们不再等等吗?那李自成已经到了山西,他应该会称帝吧,到那时候再跑也不迟啊!”
“那要等多久?”少风皱眉
少月张张嘴,他想说:快了,过年的时候他就登基了,可是他没法说。
“你们都准备妥了?”
“嗯,万事俱备,只欠你这个东风了。”
少月点头:“容我想想。”这事不是不可行,走了就是逃出了生天,若是城破的时候再逃,那就来不及了,可是少春那边该怎么交代?想想前世那些被虐致死的小倌们,少月咬了咬牙。
三日后,鲁二爷接少月出城赏景,与少华相好的那位常大爷接走了少华和少风。
在北门,成大人笑着问鲁二爷:“你这是带着少月要去哪里?”
“还不知道闯贼哪日打到京城,我带着少月去潭拓寺拜拜。”
“你还真是上心,听说你给少月梳拢了?”
鲁二爷呵呵笑着:“你听谁说的?”
“坊间传闻:鲁二爷为胡旋公子一掷千金只求一夜,还说你因思念过甚深夜入南风苑掳走少月,呵呵,你可是出了回好名。”
鲁二爷浑不在意:“我怕鲁二怕谁说来?”
第三日,鲁二爷带着少月回了南风苑,少月哭丧着脸跟少春交代:“少华和少风在上过香后去登山,失足掉了下去,尸首也没找到。”
20.回归南风苑
少风和少华十足落下山崖的消息在南风苑传开,有惋惜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质疑的,只是看着少春张抹的看不出喜怒的面庞,一个个都识相的闭了嘴。
只有少月明白,俩人是走了。
那位常大爷对少华的离开很是不解,但是他却给弄了张路引,在少华的愧疚和感激的目光中撇开脸说了句:“不行就回来吧,我在城外还有个庄子,养个闲人不成问题。”
少华跪地给常大爷磕了头,这才扶着少风去了。
看着俩人的身影在山间消失,鲁二爷说了句:“这一去也未必就是逃出生天了,只看个人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