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和卓政认识了很多年，卓政不是一个轻易界定关系的人。他的人？以前只有纪铭，而卓政肯为纪铭能做的事，让圈子里的所有人明白，‘他的人’意味着什么。

收回惊讶的目光，安迪略微沉思，不知道这个林弈到底有什么本事，卓政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让卓政承认是他的人？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那这人情，我可记在你头上？”心里思量，该谈的生意还是要说明，安迪再次确认——明码标价的条款好谈，没价可询的人情难算，卓政比自己更清楚这份人情的代价。

“当然。”卓政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看了看卓政，复又看了看林弈，安迪笑一下“那没问题了。”

比安迪更惊讶的是坐在一旁一直当看客的林弈，他微微张着嘴，吃惊于卓政的气魄，另一方面，他不敢相信安迪居然真的同意了——这可是现在全国都在热议的《黑色解密》的男主角！

笑一下，卓政满意的点点头，他拿出自己的笔递给安迪。

“你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安迪望着卓政，“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向来以谈判强硬着称卓政欠你一个人情，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而他安迪有权在以后的任何时间使用它。

“哪那么啰嗦，签吧。”卓政一脸嫌弃，显然受够了安迪的婆婆妈妈。

“是是是。”安迪大笔一挥，把合同签了。

“下周我就去找导演。”收了笔，安迪把它递还给卓政。

“这周就去。”卓政发话。

“拜托明天就周五了。”安迪纳闷卓政干嘛这么急。

“对，所以你有一整天的时间把事办完。”卓政一张扑克脸，一点没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

眯起眼睛，安迪眨了眨眼，“我该不会，又入了你的什么套儿吧？”

卓政是个商人，他很少管拍摄进度的事，推荐男主角的事安迪已经答应了，但看来卓政的胃口并不止这点。

林弈一直是个看客，他也一脸迷惑的看着卓政，刚才的‘男主角’砸的他现在还在头晕，但显然，更精彩的事还在后面。

“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我只是想这条船划的更快点罢了。”卓政拿起桌上的酒，卖了个关子。

“等等。”突然想起些什么，安迪的脑子飞快的转动，他想起前些时候卓政在和他谈合作投资的时候随口提到过《枭雄》临时换角的事，难道说？

安迪瞪大了眼睛。

“你是想让《黑色解密》赶上《枭雄》的档期正面对抗？”

卓政不仅找导演聊了演员，还聊了后期宣传的院线配合，从一开始，卓政就打定主意要出这一口气。

“完全正确。”卓政点头。

“那可是陆离的电影。”安迪提醒。

“我知道，但《黑色解密》也不会差。”

作为投资方之一的卓政，当然清楚热门小说改编的电影导演比不了陆离这种金牌大导的功力，但电影是商品，可以运作，只要剧本好，加上一系列的商业运作，卓政相信《黑色解密》不会输，至少在票房和关注度上不会输，而这也成为他成功说服了导演的利剑——谁不想在和大导的对决中票房胜出呢。

看着卓政笃定的神情，安迪笑了笑，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初识卓政时那个步步为营的铁腕暴君。

“我怎么记得曾经某人说过以后凡事不再锋芒毕露呢。”

安迪喜欢当年那个侵略性十足的暴君，所以他也乐于看到卓政再次拿起来镰刀的样子。

卓政瞥了安迪一眼，他说要争回来的气就一定争回来，不仅为林弈，更为了他自己。

“好。”安迪点了点头，“这次就陪你玩这局。”

待细节和后续谈妥后，卓政将安迪送到门口。

“爱情真能让人回光返照？”安迪瞟了一眼跟在卓政身后的林羿，别有用意。

“回光返照？我一直都活的挺好。”卓政答，翻了个大白眼。

“也是。”安迪笑，卓政一直都有爱情，如果纪铭算是的话。

“我会想你的。”用手抚了一下卓政的衣领，安迪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人，他喜欢卓政，所以两人偶尔也会偶尔‘寂寞小聚’，但就目前的情况，这种关系似乎会暂时中止。

“可你也没拒绝3%的利润。”卓政一语道破。

笑起来，安迪知道卓政是个好情人，但更是个好对手，他们之间是有好感，但好感永远不能凌驾于利益之上，这就是两人长期没有跨越为‘亲密关系’的默契。

看见安迪不安分的手，林羿心里别扭起来，当了一天的听聊小弟，林弈已经觉得插不上什么话了，现在这么明显的调情，当他是透明的？明明才说清楚。

“今天谢谢安总的照顾，我会努力的。”伸出手，林羿自动站到卓政身旁，宣布主权。

“期待你的表现。”安迪笑笑，又看了眼卓政，没有握林弈的手。

“走了，再见。”安迪上了车。

“再见。”卓政目送着安迪。

安迪的车消失在夜幕里。

“这个安迪，什么意思！”

林弈看着自己还悬空的手，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是赤果果的挑衅。

“那你就努力点。”一语双关，卓政握住林弈那只落空的手，放进自己兜里。

“你之前怎么都没和我说这件事，男主角？吓死我，万一我演不好怎么办？”林羿从不过分高估自己，比起惊喜，还不如说是惊吓。

“丢你的人，丢我的面儿。”卓政说的特别随意，“而且你要真这么丢人，我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上大荧幕，以后最多只能在电视购物午夜档露露脸。”

“真的假的？”林羿觉得卓政是在逗他。

“你不是让我别操心你的前途么，这么硬气，我成全你。”卓政眉头也不皱一下，一副没表情的boss模样，说不出的威严。

咽了口唾沫，林弈知道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但嘴上却不肯服输，“你等着。”心里却着实没底。

“我等着。”卓政挑眉，“现在也等着呢。”

笑，林弈反握住卓政的手，刚才的一幕让他无比高兴，特别是那句‘我的人’足够在心里乐上半天。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的。”林弈心里甜的流出了蜜。

“说辞而已。”卓政也不是吃素的。

“哈，这么贵的说辞。”林弈不知道3%的利润是多少，但他知道那肯定不少，不然安迪不会有所动摇。

“当然，包养总要付点代价。”两个人在一起，卓政又难得发起了坏，今天终于让几个月的努力尘埃落定，他心里痛快。

“上过男主角的yin魔，确实，比较霸气。”除了甜蜜，林弈心里还有出口恶气的痛快，想起之前骐烁的嚣张，《黑色解密》的男主角，他真是梦里都会起笑醒。

“想笑就笑吧，脸都要抽筋了。”卓政知道林弈高兴，《黑色解密》必然为他的未来开启新纪元。

“我是不是太有眼光了，一傍就傍了个大咖。”想想，林弈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怎么就这么有眼光，和卓政走到一起了。

“暴露了吧，原来是谁说、不靠、不图我什么的。”

没有企图的两个人，一起开玩笑反而会用这个梗。

“怎么样，后悔了？要不一不做二不休的收了我。”林弈半认真半玩笑的说。

“你这话的时机是不是太功利了点，不想往那方面想都不行。”

‘得到好处就shang床’，卓政脑子里浮现出娱乐圈里常说的话。

“你不肯都不行，我有钥匙。”林弈也耍起了赖。

握着卓政的手更紧些，刚才经历的事，他到现在都难以置信。

“那就来吧。”卓政喜欢林弈的直白任性，那种一根筋的傻气，在阅人无数的他眼里格外珍贵。大概就是因为这种不计后果的真，让他愿意用心对待，不用猜忌的听到什么就是什么，难得的放松自在。

笑，林弈跨上了卓政的手臂。

笑，卓政拉着林弈走向停车场……

40、偶遇强手

有一句话叫“飞上枝头变凤凰”，林弈深有体会，他确实有一种一夜之间翻身作主人的感觉——第一次真的当主角。

“林弈，先过来试一下衣服吧。”

在化妆师在对着他的脸端详了第一百零一次之后，服装师终于逮到机会让他试一下主要的戏服。

“这里再收身一点，腰带颜色再换一个，小心头发。”

林弈站在中间，周围七八个人围着他小心翼翼，他简直觉得自己像个被观赏的玻璃人。

“热不热？空调开大点，小心别让妆花了。”化妆师一直用粉扑在他脸上仔细的拍拍打打，林弈想起自己第一次拍戏的经历，简直天壤之别。

“这里还有几根碎发。”化妆师提醒着助理，然后在十几只眼睛的注视下，导演终于点头，“这个造型可以了。”

‘不愧是主角。’林弈自己在心里都发出感慨，其实《黑色解密》是部现代戏，造型并不复杂浮夸，但显然，对于主角，所有人都要投入十二分的注意力精益求精。

“林弈，渴么？”小峰贴心的送来矿泉水，话说，这是小峰当助理以来第一次陪着林弈上戏，他可紧张。

“我不渴，你不用每隔15分钟就问我一次，坐那歇会。”林弈看小峰这么激动就觉得想笑。

“行了，就按今天这个造型妆面，到时候来拍定妆照就可以了。”导演徐导年纪不大，人很随和。

“谢谢导演。”

告别过导演，林弈离开化妆间，迎面走来一个子不高，但眼神凌厉的帅气男生——林弈知道他，他是《黑色解密》的男二号，关影。

“你好，我是林弈”想着过几天拍对手戏要天天见面，林弈友好的伸出手。

男生看了林弈一眼，又看了一眼林弈身旁的小峰，面无表情的握了一下林弈的手，随后迅速松开，“关影。”

“以后对手戏会很多，我不是科班出身，多多关照。”林弈说的谦虚，听说这个关影是戏剧学院那一届的状元，今年刚毕业，成绩很优秀。

“哦。”冷面男生也不推辞，淡淡应了一句，看起来挺傲。

“那个，化妆间挺热的。”对方是个冰山，原先的话题也没法顺利接下去，所以林弈口不择言的就说起了没用的——他真为自己的交际能力捉鸡。

没说话，男孩又用眼神看了看林弈，似乎也不打算再回答。

“那不打扰你试装了，我先走了。”说完，林弈冲男孩笑了笑，向楼梯走去。

“那个人是就男二号吧，看着太好相处。”等出了大楼，小峰对林弈说。

导演和林弈说戏的时候小峰也在旁边，知道关影是戏里的男二号。

“不过看着倒是和原型挺像哈？

黑色解密是讲暗号密码类的悬疑探险类小说，以男性角色为主，男二号是个沉默寡言但智力超常的天才少年。林弈看过原着，知道原型也是个看起来不好接触的人，他希望是导演挑选了本色演员，毕竟第一次当主角，以后两人有大量的对手戏，林弈不想从开始就用偏见影响情绪。

“我没看过书，不过希望他别是个硬茬就好。”小峰没想那么多，他只希望第一次当助理可以顺利协助林弈完成工作。

‘呵呵……’对于这个心比白开水还单纯的兄弟，林弈只有这两个字可以表达心情。

转眼，《黑色解密》开机拍摄，这部电影不愧是卓政特意催赶进度的，一切都用比一般日程快了两倍。

“第35场，cut！过了。”

刚过的这一条又是关影的戏，果然影视学院的高才生，短短几天，剧组工作人员已经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关一条”，因为他的戏大部分都是一条就直接通过。

“非常好，眼神很到位。”导演赞许道。

关影也不笑，冲导演点点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剧本了，事实上，大部分时间他都安静的冷漠。

林弈的心理压力更大了，作为主角，他的戏比关影多，可他却没办法演到像关影一样好，他心里着急。另一方面，他又欣慰关影这个人并不难搞，他的冷淡确实是性格所致，不针对他，也不针对任何人，这让他些许放心。

下一场戏，是两人的对手戏，林弈下定决心，去找关影提前对戏。

“嗨，关影，下一场对手戏，我们先对对词吧。”

关影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生人勿进气场，所以其他演员也不怎么敢和他私下接触——没他角色重的怕碰钉子，比他角色重的——大概就只有林弈了。

依旧没说话，关影抬起一张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帅脸扫了一眼林弈，踢了个凳子给他。

“坐。”

单字回复，林弈觉得关影绝对是自己见过的最拽的新人了，他真无法想象他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不过俗话说的好，不耻下问不耻下问，林弈在心中默念10遍，坐在椅子上。

林弈正想着怎么开口说后话，关影突然开口了，“不是对词么？”不耐烦的眼神似乎在表达‘还在磨蹭个什么劲’的负面情绪。

“对，那……那我们开始吧。”迅速找到台词，林弈第一次和关影主动对词。说实话，林弈不是个太害羞的人，但俗话说的好，技高人胆大，而当你面对的，正是这种技高炫酷胆大之人时，难免心生畏缩。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林弈说着自己的台词，关影突然打断了他。

“那个，你台词太弱了。”

这么直接的批评，导演都没和林弈说过，可关影说的一点压力也没有，平淡的如同‘你要不要喝口水’。

“我……”林弈有点尴尬，他说过他不是科班出身的，没想到关影还是这么不给面子。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关影纠正林弈，“‘不是’是重音，虽然你说着别扭，但拍戏情绪就出来了。”

关影在教自己？！林弈没想到，他有些惊讶又惊喜的看着关影。

“不念么？”关影看林弈，又是一脸‘这货在浪费什么时间’的菜刀眼表情。“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林弈赶紧按照关影的教学改进。

不一会，要拍的部分对完了，两人站到了摄像机前。

立竿见影，林弈自己都没想到。跑到监视器上去看刚才的那条，果然，人物的情绪不一样了，林弈看着同样看着监视器的关影，扬起了嘴角。

“谢谢。”林弈说的由衷，他突然觉得关影这人不错，而且很不错。

没答话，关影用一贯的沉默收下了林弈的答谢，当然依旧算不上好脸色。

“果然你的台词很强，有空能多教教我么？”林弈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把自己太当回事，即便终于混成了主角，他也没觉得向别人请教有什么不妥。

“有空再说吧。”关影也不领情，依旧保持酷炫拽。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谄媚讨好的新人见多了，林弈从没想过圈子来还有关影这一卦的，他觉得挺好，他欣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