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的男人头发还是没有长出来——看来好事多磨。男人神情自然的顶着光光的脑袋,忠诚无比地守在长发飘飘的KING身边,不得不说,视觉冲击是很强大的。
晚上几人小聚了一番。正确说来其实是他和KING的小聚,两人是好友,虽然只是几个月不见,各自身边的变化却很大,免不了的,互相调侃打趣了一番,席间虽然多了两个碍眼的男人,一个冷冷的不说话,一个默默的不说话,除此之外,总的来说,还算皆大欢喜。
第二天他和冷静就直接去注册,KING和青叶充当了一把见证人,他们终于成为了一对“合法夫夫”。
青叶对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满结局表达了无言的羡慕,而另一个人,由于看不惯他们两人“家庭和睦”,“夫唱夫随”的“倒霉样”,临走之前还不怕死的丢下一句调戏他的话——“昔日良人另嫁他人。你我本是一对,如今你不畏寒冷,从了冰山,我也被恶棍缠上,你们终究有缘无分,抱憾今生。”迅雷不及掩耳地亲了他一下,迅速逃匿而去。
青叶一呆,训练有素地跟了上去。直把冷静气得半死。
他原本不想那么急地赶着结婚,想着既然来了美国,最好是能把同在美国的冷父冷母冷小弟一起请来,说明一下情况,如果他们能接受——这个可能性很小,给他和冷静做个见证人,算是出席了他们的“婚礼”,如果不能接受,至少他们也告知了对方。但是冷静不肯妥协——原本在国内他就催得急,现在到了美国更是不愿意为那些“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多等一分一秒他都不愿意,火气大的很。
唉,不惹他。
白泽心里无奈,西海岸炎热的天气也让他的思路有些混乱——他居然就这样成了“有夫之夫”。冷静家里还没有人知道,这在古代,他们也算是“私定终身”吧,外加“无媒苟合”?
哈哈~
冷静不怎么在意家里人的态度,甚至不觉得自己有“告知”的义务,白泽觉得不妥,无论如何,对方总是他的家人,即使他们接受不了,告诉对方总是必要的。他进一步劝说冷静,他们有今天的结果,至少应该去答谢一下他们的“红娘”——冷小弟。冷静沉默不语想了想,似乎觉得有点道理,终于起身打电话去了。电话打到纽约上东区的冷家,佣人说冷家父母现在不在纽约,去了南部的庄园——早些年的时候冷家夫妇一直驻守在纽约上层人士聚集的上东区,这两年随着小儿子的归来,夫妇两人渐渐厌倦了上流社会宾相环绕的各种酒会应酬,越来越享受起乡村宁静安逸的田园生活。
冷静是说一不二,言简意赅的人,打电话到庄园,也不管是谁接的电话,直接开门见山地告诉对方——他明天回去;他结婚了;结婚对象是个男人。说完以后,不耐烦等对方的反应,很酷地挂了电话。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白泽无言,却又忍不住有些坏心的想笑,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关系,他对冷静的家人,除了傻里傻气的冷小弟,就是无法产生好感,甚至,当他有时候想到男人孤独寂寞的童年,心里总是隐隐有丝心疼与怨怼——他庆幸冷静是个天生情感淡漠,这方面比较迟钝的人,如果他是个敏感纤细的孩子,那么这些“家人们”有意无意的忽视与冷漠,对于年幼的他来说,又会是怎样的一种伤害与回忆呢?
冷静恶霸般的口气唤回了他的神智,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荒诞的想法——此时此刻,如果是一个富家少爷与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姐回去见男方的家长,那么这趟旅程,无疑就像是王子披荆斩棘前去屠龙一样。可是换到他和冷静身上,他实在很难把他和对方套入到可怜小姐和屠龙王子的角色中去——谁是恶龙真的很难说。按照狗血剧常理,冷静应该是那个去城堡屠龙的王子,历尽艰险。可是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对方才是那个要上门去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恶龙呢?
“明天你手下留情吧。”说完最后一句话,他闭上眼,准备睡了。马不停蹄好几天,白泽确实是累了,把身上毯子一卷,翻个身,睡觉。留下身边皱着眉毛,不知道他这样说究竟是什么意思的冷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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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家庄园地处南加州,是很典型的美国南方中等规模的庄园,年代悠久,据说原本是内战时期南方奴隶主的庄园,战后慢慢废弃了,几经转手,现在成了冷家在美国的一处度假休闲庄园。
坐在庄园偌大的客厅里,冷父,冷静的继母,冷小弟,此刻正一字排开坐在他们对面,三个人都是身体僵直、表情僵硬、神情凄惨,三双眼睛不时的在他和冷静身上打转——那六个浓重的黑眼圈,昨晚应该都没睡好吧,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接了冷静的电话,白泽默默的想。
其实应该坐立不安的是他和冷静才对吧,可是此时他心里却很平静,出乎意料的平静。也许是和男人在一起时间久了,习惯了对方那种仿佛时时刻刻都高高在上,那种无形中对身边人的精神“欺压”,再看年老的冷父和看上去就没什么威胁性的冷静继母,真的很难产生诸如“不安”“愧疚”之类的情绪。
从冷静父亲的身上,白泽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看出对方和冷静的血脉渊源,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对方就像是个和冷静有七分相像的英俊大叔,没有冷静身上那种阴冷凌厉的气势,显得很温和很平凡。冷静的继母,也就是冷逸的母亲,是很典型的小家碧玉类型的女人,由于常年养尊处优,保养得当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一丝年轻时候的秀丽雅致。她此时紧紧地靠着自己的丈夫,有些惊慌不安地看着他们——冷逸似乎说过,他很怕冷静,从小就不敢挑战他的权威,而他母亲,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冷小弟是彻底地傻了,从他们进门开始就直愣愣地看着他们,眼也不眨,从昨天到现在,他的脑子一直木木的反应不过来——他此时真的承认自己头脑不好,学长和大哥,他们结婚了!?他那个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大哥,居然是同性恋?还有他的这位天才学长,也是同性恋?他们还看对眼了?他这个眼高于顶,洁癖成狂的大哥,居然真的会看上别人?还心甘情愿的结婚了?
每个人心中都电闪雷鸣,一片混乱。
最平静自然的反而是他和冷静。他因为免疫所以早就想通了,冷静则是悠闲地坐在他身旁,毫不避讳地搂着他的腰,也不说话——该说的他昨天已经和这些人说过了,现在根本懒得和他们多言。
看着径自发呆好像在做梦的一大家子,白泽哭笑不得,虽然在进庄园刚照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和对方打过招呼了,此刻他还是决定再做一次自我介绍,把他们神游天外的魂儿给唤回来。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白泽。我和冷静已经结婚,我是他的爱人。”他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再一次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恹恹的表情,心下一转,面向冷小弟,“冷逸,很久不见,最近好吗?”各个击破,就先解决这个最容易搞定的吧。
“呃,挺,挺好的。”被点名的冷逸心里抖了抖,看了看面前微笑不止的学长,心里一阵紧张,“学长,你们,你和我哥,呃,你们真的结婚了?”他瞪大眼,几乎是一鼓作气的吼着问出了问题——没办法,他实在是太紧张了,他很不解,自己并没有做错事,为什么就是会这么心虚呢?
“呵呵,当然是真的。我们这次来美国就是来注册结婚的。本来还想邀请你们一起来当证婚人。”他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瞥了眼身边坐的四平八稳的男人,“时间太急,没有赶上。”可恶的男人,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当摆设来了?
下意识瞄了眼大哥面无表情的脸,赶紧调转目光,“恭喜你们”四个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所幸又看到身边父母神色复杂憔悴的脸,冲到嘴边的话,终于被他险险地咽了下去。“学长,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有些震惊,有些疑惑,有些不解。无论如何,好奇心杀死猫,冷逸还是大着胆子地问了第二个问题,况且,觑了眼身边的父母,他们也想知道的吧,他不敢问他哥,问问学长,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就在你走后不久,半年多了吧。”白泽回答的淡淡,眼中有笑意,“冷逸,我和你哥都要谢谢你,严格说来,你算是我们的媒人,别忘了叫你大哥包个媒人红包给你。”看冷小弟呆傻的样子,他忍不住又拿他打趣起来。
话音刚落,目光齐齐向冷小弟射来——学长感激的眼神,大哥冷淡却也不失柔和的眼神,老爸恶狠狠的眼神和老妈柔柔的仿佛是责怪他多事的眼神。
冷逸身处暴风圈中心,心中悲叹,恨不得自己就此消失,如坐针毡,冷汗流了一身。
冷天翔冷哼,“什么时间太急,我看是先斩后奏吧?我冷家,绝不承认你这样的,这样的……”冷爸爸原本想说“儿媳”两个字,话到临头,忽然觉得不对,憋了半天,脸涨的通红。
“男人。您不承认我这样的男人。”白泽好心地帮对方把话补完。想了想,不是他的罪名他可不担,至少,要两个人一起担才行,“您别生气,其实我本来也没打算这么仓促的就结婚。我和冷静在一起,还是希望能够得到家人的祝福与支持。您是长辈,我们原本是应该要征求您的意见,现在,既然您不承认,您是希望我们离婚吗?”
乍然听到对方的反问,冷天翔内心还在怔怔的时候,大儿子冷箭一般的目光已经向他射了过来,盯得他呐呐地,先前高涨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刚要开口,耳边就传来了冷冷的金属一般的声音,“是我要马上结婚的。你们有意见?”冰冷的质问听在各人耳中更像是一种威胁。
阴冷的目光扫过对面他的每一个“家人”。
冷逸心下颤颤,再不肯多说,觉得还是置身事外的好,大哥的婚姻大事,他没资格管,更没胆子来管。
冷逸的母亲,张亚琴,不由自主地也低下头,不发表意见——她原是冷天翔的秘书,年轻的时候,她是长相甜美,性格温婉的小女人。冷天翔当时婚姻不睦,妻子心中另有所爱,只当他是陌路人,她的温柔贤惠给了对方另一种慰藉,两人慢慢走到一起。冷静的生母过世以后,冷父迎她进门。第一次踏入冷宅,楼梯上男孩冷冽的打量目光让她心惊。她不是恶毒的女人,也想过要讨这个“儿子”的欢心,好好照顾他,可是早熟冷傲的孩子从来不领情,那透着隐隐厌恶的睥睨目光,常常让她不知所措,直到后来有了冷逸,对亲生孩子的疼爱加上对大“儿子”的忌惮,让她更加疏远这个孩子,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他。她和冷天翔加上天真活泼的小冷逸,三个人像是一个真正的家,而冷静是冷宅多出来的那个人。这个天才般的阴冷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变得更加独来独往。等她发现的时候,这种奇怪畸形的家庭格局已经形成。她的心中不是不愧疚的,她常常有一种罪恶感,觉得自己夺走了原本属于这个小孩的父亲和他原该享受的家庭幸福,她想要弥补,然而沟壑已经形成,讽刺的是,她越是想要弥补,内心越是愧疚,越是愧疚,她越是不知该如何与对方相处,也更加不敢直视冷静那越来越阴郁的眼睛——她怕他,毫不疑问。
没有人会怀疑,冷静是个天才,年仅二十岁的时候开始执掌冷氏,大刀阔斧的改革,冷氏在他的带领下达到了一个原本在冷天翔掌舵时难以想象的辉煌高度。她不是贪心的女人,这辈子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她已享尽,她有疼爱自己的丈夫,有懂事的儿子,她已经心满意足。虽然曾经她也想过,冷逸能够争气,和他哥哥一起,共同接手冷氏,然而事实证明,儿子志不在此,他也没有从商的天赋,与其让单纯的儿子去和他哥哥争权夺利——不成功,她和儿子从此要被冷静打压度日,即使侥幸成功了,最后让儿子把冷氏败个精光,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去做那虚幻的美梦。儿子和冷静感情不错,冷静即使感情淡漠,不怎么把他们放在心上,可是在他的遮荫下,随着冷氏的不断发展壮大,他们还是能够过着富贵荣华,甚至比以前更加奢华安稳的生活。自从丈夫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退下,陪伴她和儿子的时间更多,他们的生活比以前更加安定无忧。
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满足,她是不会和冷静作对的。张亚琴对冷静的感觉很复杂,她害怕、愧疚、敬佩着这个冷氏新一代的掌门人。于情于理,在公在私,她都不会反对他,也不敢反对他。
第四十七章:冷氏一门(二)与一生只爱一次的誓言
张亚琴抬起头,露出一个名门贵妇式的含蓄微笑,小口抿了口茶,略微有些紧张地看了看两人,最后把目光落在白泽身上,把茶几上五颜六色的果盆向他面前推了推,“白先生,不要客气,吃些水果吧。”
“谢谢。”白泽伸手取过一块果盆里切成小块的绿色水果,放到嘴里嚼了几口,“真甜,这是什么瓜,冷夫人?是这里庄园自产的吗?”
“是这里种的,当地人叫它‘绿果’。”
白泽又取了一块,好奇地打量了一阵,手里的水果呈淡绿色,甘甜多汁,比西瓜的口感脆一些。他又尝了一块,然后取了一块快速塞到冷静嘴里,“你也试试,挺甜的。”
嘴里募得被塞下一块不大不小的水果,冷静收回阴阴的,寻梭在对面三人身上的目光,没有生气反抗,下意识张嘴嚼两口咽了下去,抬头对上身边人询问的目光,很合作地回答了问题——“不错”。
于是白泽连吃带喂,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把果盆里的绿果都扫荡了干净,也不管对面投来的惊疑、好奇、乍然、不满等种种眼光。
白泽笑眯眯,他确实喜欢这种新鲜的水果,同时也想打破之前室内对峙的气氛。而冷静则是不以为意——习惯成自然,在家里的时候,对方就喜欢把各种吃的喝的不时塞到他嘴里,让他尝试并且询问他的意见,时间长了,现在,就算是碰到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的食物,他也会配合地嚼两口,然后吞下去。
被这个小插曲所打断,当冷静再次看向对面,“询问”他们的时候,之前室内阴郁的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气氛散去不少。
也许是方夫人刚才打破沉默的作为给了冷天翔某种启示,他开始认真审视起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眉清目秀,书卷气很浓,坦白说,如果坐在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只是儿子的朋友的话,他对这种优秀的晚辈应该会抱有好感,他看得出来,对方受过良好教育,举止有礼,是个性情温和大方的年轻人,只是,作为一个正常的父母,又有谁能坦然的接受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的事实呢?真可笑,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冷漠优秀的儿子居然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医生。医生,多么让人痛恨的职业。
冷天翔眯起眼,“听说白先生是一名医生?”
“是的。伯父,您叫我白泽就可以了。”白泽回答。意料之中,冷父对他很有敌意。看了看身边沉默不愉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按了按他的手,安抚对方。
他拐了人家“优秀”的儿子,今天会被刁难,认了~
“哦?白先生怎么会想到要从医呢?”冷父直接忽视对方让他称呼其名的客气,接着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