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寺邵越听越觉得像恐怖片，他真有点怀疑杜老四是不是精神不正常了，出现幻觉了？还是这些根本就是杜撰的，为啥他还怀疑呢？明明应该很坚决的否定这个故事，这就是假的，骗人的！

不过即便是假的，他也要看看杜老四为什么非要编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但是真相往往就是这样，完全超出你的认知世界，你可以把这个故事纯粹当鬼故事听，但是接下来的事才是你叔叔也心动的。”

杜老四语气平淡，但是方寺邵却听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我之前说过，我得到一个消息，之后才有后面的这些事情，那条消息就是有人发现了秦皇陵，我本打算从那个活死人土夫子身上寻找一些答案，结果那个土夫子连地点都记不得了，而且他自己也发现了这点，他的记忆越来越不好，除了留给我更多的困惑之外，什么价值都没有。”

“当初你从谁那得到的这消息？”方寺邵紧接着问。

“问的好，我也想到这点了，所以我顺藤摸瓜，找到了当初放出这个消息的一个黑市掮客，他在秘密地点搞一个拍卖会，之前会联系一些收藏家和金主，人数不多，而且都是他亲自联系的人才能被带到地方，带陌生人是会失去资格的。”

方寺邵点了点头，二叔销赃是一对一，安全隐蔽性更高，这种黑市把头风险更高，容易走路风声，但是获利往往是一本万利，而且只负责牵头，不负责货的真假，完全凭各自眼光，从中抽成或者他从别人手中低价买进再拍卖，是假货还是捡漏那就是各凭本事了，交易一旦达成就没有后悔药。

“之后呢？”方寺邵凝神听着。

“那个黑市掮客叫阿杰，他说当初联系他的人是一个年轻人，卖货的时候也不问价，一共拿来五件玉器，直接开价一千万，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这个阿杰刚想还价这个年轻人抬起屁股就要走，这阿杰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做买卖的土夫子，心想或许真的是新货（刚出土的）？不管价格能不能接受，他得先看看东西再说。”

“五样东西分别是玉人首兽身雕件、玉人首兽身雕件、玉神人牌饰、玉神人柄饰、玉神人丫形器、和一个玉舞人。”

杜老四记得很清楚，因为这些高古玉最后都落入他的囊中。

方寺邵也频频点头，他仅仅听着叙述就能想象出那些东西大概的模样，越听越是心惊，如果说之前那个活死人之说完全可以当天方夜谭的鬼故事来听，那么这些高古玉绝对不会是凭空捏造的。

因为这东西是切实存在的，弄虚作假也是可以被发现的，而之前说的那个玄之又玄的活死人的故事，即便他真的见到本人是那个样子他也会抱着怀疑的态度，因为实在是太超出常理了。

“那些东西肯定被你买下了吧？”方寺邵问。

杜老四点头继续说：“没错，那个阿杰看见这几块高古玉其实心里也没谱，便问那个年轻人这是什么年代的玉？那年轻人犹豫了很久才回答一个字：秦。然后阿杰问他什么都不说了。”

方寺邵听到这里，心里是点了点头的，秦国玉俑是出了名的，从兵马俑就能看出来当时有多喜欢人物造型。

杜老四继续说：“后来阿杰想先给那年轻人押金，拍卖结束后他从中间抽成，结果那年轻人不同意，很着急似的，如果不立刻吃下他就换人脱手。阿杰一听，立刻联系到我，说有刚出土的秦代玉人俑，问我想不想要。”

方寺邵这时古怪的看了杜老四一眼，杜老四笑道：“我知道你奇怪我为什么对这些古玉感兴趣，其实我对艺术奢侈品收藏一直涉猎，你不知道而已。”

方寺邵一挑眉，一个黑社会大佬的嗜好居然这么文雅，这不科学啊。

杜老四似乎看出来方寺邵略带质疑的目光，用一个“有问题么？”的眼神回复，方寺邵自然转移视线，嘴里吹了一声口哨。

杜老四脸顿时黑了一线，不过很快继续说：“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我当初是看货没看人，事后我再联系阿杰的时候，阿杰已经完全没有那个年轻人的音讯了。”

“这么一来所有线索都断了？”方寺邵问。

“没错，最直接的线索是断了，不过我还是派人找到了那个年轻人，得知他卖的玉人俑其实是他父亲和叔辈们下地从一处古墓里得来的。

所有一起去的人里面，只有他父亲和老叔回来了，那个老叔就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个活死人，而他的父亲回来没几天就断气了，留下只言片语，死状很吓人，倒是没有那个活死人那么明显的特征，但是死前像是看见厉鬼一样惊吓过度。”杜老四语气平静，描述这些事情简直就像是法医一样司空见惯。

方寺邵叹了口气，这特么都可以当鬼故事去讲了，说了一大通，他算是搞明白一点，那就是杜老四和他叔叔都对那些出土的高古玉非常感兴趣，更确切的说是那个秦陵。

“即便这些高古玉都是秦代的，从一个秦墓出土的，也未必就是秦皇陵吧？”方寺邵疑惑道。

“没错，一切谜底都得找到那些土夫子下地的地点才能确定。”

“那些玉俑你带来了么？”

“那是自然，虽然已经鉴别过了，不过你看看能不能看出其他讯息。”杜老四对门口的保镖挥了挥手，保镖点头，从保险箱里拿出个银色密码箱，递给了杜老四。

杜老四打开箱子，方寺邵扫了一眼，眼睛不由一亮，这些高古玉保护的非常良好，乳白色的羊脂玉上没有任何沁色，这说明这些玉石没有接触任何外物，甚至墓主人尸体都没沾边。

这些玉人俑造型技艺精湛，不但面部五官都雕刻的栩栩如生，并且连衣服的配饰都雕刻的非常精细，面部以阴线勾勒弯眉、大眼、圆鼻、横长方形阔口，上唇饰八字胡，下颌有四道胡须，身体呈长方形，为成年男子形象。

男玉人的发型与秦兵马俑中的下士俑发型一致，均是偏斜发髻，这是秦代独有的发型。

玉人是祭天人牲的象征物，人牲、人殉是秦文化的传统。东周以后，人牲、人殉逐步被陶俑或木俑取代。

以玉事天地、诸神、先祖是玉最原始的作用。秦人以玉人祭祀是人牲、人殉文化的变通延续。

就像兵马俑一样作为秦始皇的殉葬，这些玉人俑自然也是给那秦墓里面的人殉葬用的人牲。

第54章

在汉朝以前玉的使用都是巫玉的范畴，只有在汉代以后才是帝玉范畴，也就是说，汉代以后玉石才是皇室的专属所用之物，而之前，连皇帝都不能随意佩戴和使用，只能是巫师用作祭祀和高堂之类的用途，因为那时候玉被看做是神才能用的东西。

鉴别了一番，这五件物品应该是一套摆放在一起的，玉神人和一个玉舞人是一对、玉神人牌饰、玉神人柄饰、玉神人丫形器都是为这两个玉人俑搭配而做的。

方寺邵越看越心惊，2000多年的时间流逝并没有把这几块玉俑变得面目全非，而且他似乎看见了这些玉人俑放在一个酷似真空的环境里，这玉人俑有些温润光滑的过分，乍一看甚至怀疑是作假的。

但是真正作假的不会用这么高档的玉料，而且为了做旧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自然不会看上去很新，而且造型和雕工也不会如此考究，现代痕迹很明显。

总之，方寺邵第一次见到保存如此完好的玉人俑，遂问道：“你当初花一千万买下这些？”

杜老四回答：“一千二百万。”

方寺邵点了点头，中间人二成抽成也不算高。

“那你可真是赚发了，这些玉人俑随便拿出一个拿到纽约拍卖行就不止一千万。”方寺邵拿着一个玉神人玉俑把玩了一会放了回去。

“你认为我收藏这些是为了升值用的？”杜老四冷笑。

方寺邵摇了摇头道：“我自然知道你不差那点钱，只不过你心里也暗爽死了吧？毕竟这种捡漏得来的和拍卖场凭巨资买来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杜老四默不作声，不过嘴角却是翘起，方寺邵说的没错，这就像是你工作赚来的钱和买彩票赚来的钱感觉自然是不一样。

说了半天，方寺邵突然拍了拍脑袋，神色凝重道：“绕了这么远，我差点都忘了，你说找我是为了让我鉴玉，现在我知道了这些玉的来历，我不明白我叔叔为什么对这些玉也感兴趣？他是珠宝商，又不是古董商，如果你是因为兴趣使然，他绝对没这方面嗜好，他是绝对唯利是图的人。”

杜老四嗤笑道：“你刚刚还说我赚发了现在就忘了么，我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这个商机，更何况，如果真的是秦皇陵，真的有和氏璧，你说这个价值够不够让人铤而走险的？”

方寺邵思索了半天，他曾经看到过有人推演和氏璧按照当时的价格折合当代的物价会值多少钱，十五座城池，从土地面积到人口数量到各种设施，折合到当今物价，折合人民币近65亿元。

所谓无价之宝，其实只不过是没有衡量的标准而已，和氏璧这个价值连城的宝物，其实直观到数字上，更让人吃惊。

不管这个数字是否会化为商业价值，也不管这数字里的水分有多少，但是这绝对是让人疯狂的动机。

退一万步讲，就算那个秦墓不是秦始皇的，里面没有和氏璧，单凭这些出土的玉人俑来看，如果在里面再淘到一些宝贝，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在这个翡翠资源日益枯寂的时代，投资这种曲高和寡的冷门收藏中，不失为另一种投资转移。

因为高古玉在古代的价值就是只有帝王皇家才能享受的奢侈品，现在的高古玉价格反而是白菜价，一个普通的几十万的玉佩或许在古代的价值至少折合现在物价是几千万，也就是说，现在的拍卖价连当时古代真实价格是十分之一都不到。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原因自然是懂行的人太少，假货太多，真正敢于投资的更少。

相比中国人，老外反而更看重中国的高古玉，认为那是中国历史文化传承的凝练，比当代炒的火热的翡翠更有价值和内涵。

翡翠虽然越采越少，但是它没有文化积淀，并且谁知道以后翡翠会再开采多少年呢？

而高古玉则真正是绝版的，除非能穿梭时空，否则从古代遗留至今的东西数目是不会再变化了，就像是很多艺术家都是作古之后作品价格是活着的时候好几倍，就是这个原因，绝版了。

当一件物品上升到精神层面的时候，那这东西的价值就很难像黄金那样直观客观的体现出来，就像是其他古董收藏一样，对桩的东西，一掷千金很正常，一个精美的鼻烟壶都愿意出几十万块钱买回家，而有的人则愿意更花几十万买一个明代青花瓷。

说到底，这些都是奢侈品，让老百姓看见就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奢侈品，有的人会愤青的吐槽为什么这些钱不能做慈善救助更多的人？

其实答案很简单，人家愿意，人家开心，钱是人家的，愿意怎么花都是人家的事，而有的人看上去很穷，结果还是选择救助贫困儿童捐钱。

这是每个人的选择，虽然后者让人敬佩，看起来比前者高尚的多，但实质上他们是一样的，他们愿意，他们这么做开心，只不过是自己受益还是让更多的人受益的区别。

当然，如果人人都能先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但是富人不一定都是为富不仁的，但通常也很少像比尔盖茨那样热衷于慈善，有钱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方寺邵想了这么多是因为他突然想起来林子寒要是知道这些会是什么反应，恐怕会忍不住又要吐槽了。

想起林子寒，方寺邵心情咯噔一下子又变得沉重。

现在方寺邵差不多已经捋清事情的原委，知道对方到底想要他做什么了。

第一，鉴玉。这点和杜老四的目的是一样的，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非他不可似的，又不是他一个人会鉴高古玉。

第二，想必和那个有些恐怖的秦墓有关，但又不确定到底跟他什么关联，想的他头壳疼，总不会让他这个外行去下地吧？

杜老四看见方寺邵沉思不语，开口说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其实是可以鉴玉的是吧？”

方寺邵看了看杜老四，无奈又勉强的点了点头。

杜老四神色缓和了许多，甚至露出一丝宽慰的神色道：“那我也跟你交个底，你跟我提过，让我去找徐克帮我鉴玉，其实我最先找的就是他。”

方寺邵一听，想起来之前他还建议让杜老四去找二叔鉴玉呢，结果紧接着就被围追堵截了，这事也忘的干干净净。

“那怎么又找我？？”方寺邵反问。

杜老四干咳了两声，方寺邵惊奇的发现杜老四居然也有尴尬的时候？

“他……逃了。”杜老四又干咳了两声。

方寺邵脸一下黑了下来，这丫的把他推给杜老四，自己逃了？什么意思？听起来就很坑的节奏啊……

“为毛？”方寺邵皱眉问。

“我派去找那个秦墓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全都音讯全无，不知道是死是活。”杜老四神色变成往常一样的冰冷。

方寺邵一听，眼睛不由得睁大，消化这个让人脊骨发寒的信息。

比起一把枪指着他脑门，这种未知的危险更让人恐惧。

“那你告诉二叔这些讯息却瞒着我是什么意思？”方寺邵有些恼火。

“我没打算隐瞒你，只不过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二叔那边不是我告诉的……是尼欧。”杜老四说道这的时候叹了口气。

方寺邵眼睛一眯，想了下说：“他为什么告诉二叔？他们俩有一腿？”

杜老四闻言倒是没生气，倒是哼笑了出来道：“他倒是想，可惜有他徒弟那么‘独食’的家伙护着，他是半条腿都跨不进去的。”

方寺邵也不知道杜老四这是开玩笑还是自我调侃，但是他是明白他们的关系了，尼欧的徒弟和二叔的关系是“非同一般”了。那么尼欧向徒弟透露这些也是情理之中。

“就算二叔逃了我不信你找不到。”方寺邵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钻牛角尖道。

“我之前欠他一个大人情，这次就算这个秦墓放弃不找了也不可能再勉强他出面了，所以他逃了我根本没打算找。”杜老四洒脱的说。

“就算如此，我不懂为什么我叔叔也认准我了？你不找为什么他也不找？？”方寺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好像是一个逃不掉的坑摆在自己面前，怎么都得跳进去，这种郁闷无以复加。

“我知道你现在心中很不平衡，但我想从一个并不熟悉的人身上找弱点，不如直接从一个熟人身上下手更容易些。”杜老四分析道。

“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做？”方寺邵有些激动。

杜老四面色平静，想了几秒道：“不会，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害我的家人。”

“如果那个家人已经跟你断绝关系了呢？”

杜老四审视着方寺邵，问道：“你和他们断绝关系了？”

方寺邵啐了一声，然后苦笑了出来，想不到当初跟他们断绝关系换来的却是现在的结果，他本来的想法只是不想依靠家族的力量而已，现在反倒是当做叛徒一样，真是可笑……

“原来如此。”杜老四的眼神恢复常态。

方寺邵烦躁的捋了一下额头的头发，他很少这样，因为这是第一次事情如此超出他的控制范围。

他的叔叔，居然为了算计他花了两年时间？

方寺邵抓头的手慢慢握紧，狠狠的撸了下来。

“现在他们为什么还不联系我们？”方寺邵转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