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的。

我一脸怨愤：“你怎么这么快就调查清楚了？不是说人多吗？”

宋延摊手：“告诉过你，背景经历调查是很重要的，很多事都能从中推测出一二。”

我：“……我错了。”我就随便扫了一眼，那个男助理叫什么我都忘了。

鉴于我认错态度诚恳，宋延不准备扣我的工资。

这件事我觉得应该可以到此为止了，我们可以去交差了。

宋延说这只是他的推测，他得去找证据。

我：“没证据，你居然说得这么肯定？！”

宋延扎了一下眼，说：“感觉。”

你什么时候有第六感了！我只听说过女人的第六感很准，你，难道是？

送了一个白眼给他。

宋延说接下来的事他来负责，我只要等他办完事一起回去就行。

我答应了，因为我想看看这里变了哪些地方。

第二天，开着车回家了。

回家，我也只是坐在车里，在小区的外面呆了一下午。这里看起来没变，可是好像很多东西都变了。

我叹口气，慢悠悠将车又开回了酒店。

在酒店里吃完睡，睡完吃过了几天，宋延回来，顺带着表弟也跟过来了。

我当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表弟关了电视，宋延坐了下来。

我想，宋延动作真快，这么短时间就搜集到证据了，这件事我参与的不多，也没什么插话的地方，准备去宋延房间混时间。你们为什么不在宋延房间谈，跑来这里。

当时我也没意识到，两人都面对我坐着，表弟更是一脸沮丧。

宋延先开口说话：“你先别走，坐下来，我们谈谈。”

我愣住：“跟我谈什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坐了下来

宋延拿出一张纸，递到我面前，我不明所以接过看了看，浑身一震，恐惧道：“你们都知道了？”我看向表弟，他的头低到胸膛那，两只手抱着头。

表弟低低的声音传来：“沐年……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他一直在道歉。

宋延把资料递给我之后就走了，这间房间只剩我跟表弟两个人。

我一直不想这件事被知道，一直不知道该拿怎样的表情对着表弟。

七年的那场拍砖之后，我右手的食指废了，日常生活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我要当医生。手在握上手术刀时总是在抖，食指更是不听使唤。

这件事怪不到表弟身上，这能说太狗血，而我自己也过不去。

看着他一直在道歉，我说不出原谅他的话。

七年之后我主动开始说这件事：表弟被我一板砖拍狠了，在医院躺了一段时间。那些跟着他混的‘兄弟’，总觉得要干些什么事来表明自己的忠心，就找上了我。何其可笑，表弟从来不叫我表哥，这些人只当我跟表弟是好兄弟，现在好兄弟居然板砖伤了老大，背叛了老大。这些人也带上板砖，在我去医院的路上堵了我。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拳打脚踢的揍了我，出了口恶气，但是带来的板砖不能没有用啊，带头的就说：你赏了老大一板砖，我们也不多，也就给你一板砖。

我被表弟打得还有些脑震荡，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劲，这一板砖再次朝头部袭来，我自是不想死的，千钧一发之际，用手挡了下，这板砖直接拍手上了，我真是疼死了，但也只是咬着牙，不让自己哼出声，头上的冷汗直冒。

我想，这些人总该走了吧。

却没想到，那人看到我拿手挡，一下神情变得凶狠，直接拿出另外一块，直接拍在我放在身旁的手上。

十指连心，那一刹那我直接嚎了出来，凄厉的能吓死人。那些人看到我这样，连忙散了。

再次醒来就在医院，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看着自己的手，我……

表弟抬起头看着我，满眼的愧疚。

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凉的可怕：“你知道吗？我爸来了医院，骂了我一顿，让我不要找你的麻烦，我的手废了是我自己作的。”

转瞬我就笑开，“哈哈，是不是很狗血！”

表弟脸上的表情一时僵了，过了一会儿，也配合说：“狗血！几年未见，编故事能力见长啊。”

我哈哈笑：“谢谢夸奖！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表弟说：“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聊。”

我说：“过去就过去了。”

表弟说：“我知道怎么做。”

“我不希望再被我爸骂一顿。”我开玩笑道。

表弟站起身，准备走了：“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看着他的背影，那么小的一个萝卜头，现在长的比我还高了，“我现在，比以前过得好，现在，我很满意。”

表弟头也不回：“过得好……就好。”

我一下瘫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实在不想这么安静，又把电视打开，哭哭啼啼的肥皂剧还在上演，拿着零食，看着电视，心思却不知飘向何处。

14、终章

当晚，我撺掇宋延一起回去，这人不识好歹偏要在这多留几天。这里人生地不熟多留几天干什么！旅游吗？这里可没有什么旅游区，居民区倒是很多。

表弟第二天早早敲了我的房门，正在洗脸就过了一会再开的门，表弟见到我跟劫后余生一样，仔细看了看我，松口气放下心道：“没走就好。”

就准备抬脚进来，“你别进来了，”表弟动作一僵，我又说：“我下去吃早饭，你这么早过来应该还没吃饭吧，一起下去吃饭吧。”

表弟双眼瞬间亮了，乖乖站在门口，等我换衣服。

一碗面一个荷包蛋，表弟说：“我的呢？”

“自己点。”我又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表弟也点了份面加荷包蛋，突然很正经的叫我：“沐年……你回家了吗？”

我点点头，只是在小区外转悠一圈。

“姑姑很担心你……”

我顿了一下，继续吃面，再咬口荷包蛋。

“每次去你家，姑姑总是说你早餐喜欢这样吃，还喜欢往里面滴一两滴芝麻油……”

我低头吃，表弟看我的样子，也没说什么，专心吃饭。

……以前欢声笑语的家里，因为我打破表弟的头，我的手废了，每次回去跟我爸说不到几句就开始吵，气氛紧张，我妈两头不讨好，夹在中间很为难。

第二天趁他们还没起来我就走了。

七年当中只能回忆我以前的生活，早上有妈妈亲手做的面加荷包蛋，晚上带着不听话的表弟吃宵夜。

不知道是不是年近三十，少年的锐气在一点点消失，轻狂顽固也一点点消失。在头几年，过年也只是打个电话过去，后来工作一年后，回家了一趟，虽然还是吵架，但是没有过个几年再回去，而是在几个月后又回去一趟。

距离上次回去快有半年了，我真的很想吃我妈做的面。

所以在表弟拖着我上车，说要把我送回家的时候，我没有反抗。

车慢慢驶进了小区，上次只是在外面粗粗看了看，里面变化真的很大，半年而已，事物都变了，何况人心。

我家在后面，在我上初三那年搬过来的，这里我不熟，没有我住了15年的地方熟。

下车，我就呆呆的站在那，恍然间就看见妈妈站在门口，笑着朝我招手，让我赶紧进去。

‘叮咚’

被门铃声惊醒，我收拾了一下表情，缓慢的站在了门口的台阶上，表弟按过门铃就侧过身了。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是……”

看见我愣了一会，接着嘴角就自然上翘，很温暖的笑开：“年年回来了……”

“妈……”

“回来了，回来就好……赶紧进来。早饭吃了吗、妈妈给你做面，要不要再煎个荷包蛋？”妈妈嘴里不停地说着，眼里充满幸福。

我想不到，我只是回来一次就让她这么高兴。

“妈，别忙活了，我吃饱过来的。”我说

“吃了吗……没事，你先做着，你爸爸出去买菜去了，等会就回来了。”妈妈又慌慌张张进去厨房，端了盆水果出来，“吃点水果”我顺从的拿了个桃子开啃。

妈妈好像这时候才注意到表弟，有点不好意思拿了个水果给表弟。

只有我们三人在场，气氛尚算融洽，妈妈问我在那边怎么样，身体怎么样，心情好不好，只字不提工作，我知道她是不想提起我的伤心事，她知道我从小就想当医生。

我说：“都挺好的，工作也挺顺利的。”

听见我这么说，妈妈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嘴里也不闲着：“这样好，这样好……”

门再次被打开，我们三人都看向门口，是我爸。

看到我的瞬间，表情也同妈妈一般愣了，随即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说：“菜买回来。”就进了卧室。

妈恼怒的看着爸的身影，转头笑着对我说：“你知道你爸就是这种死德性，别管他。可巧了，今天买的菜都是你喜欢吃的。”她拎着菜进了厨房。

我心里明白，什么巧合？怕是每天的菜都是我喜欢吃的。

饭桌上气氛有些凝滞，但是我跟我爸没有吵起来，也很平常的说了几句话。

表弟下午走了，妈帮我晒了被子，说晚上睡觉暖和。可是妈妈啊，现在的天气不用那么暖和的。

晚上，很幸福的吃了一餐团圆饭，这是我妈说的。

我不知道我的心结有没有解开，但是回家的感觉真好。

被子的味道很熟悉，房间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就这样，在这样熟悉的环境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阳光一点一点撒进屋子里，我迷蒙的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往窗外看了一眼，今天的天气真好。

房门被人推开了，进来一个男人，气质很温和，手上端着个托盘，看到我已经坐了起来，走了过来，放下托盘，摸摸我的额头，随即笑开道：“看来已经不烧了……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粥垫垫肚子。”

我端过盘子，说：“谢谢。”

那男人拍拍我的头：“不用客气，吃完粥过一会还得吃药。”

“嗯。”

“那我先下去了，”看了一眼窗外，笑着说：“吃完可以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总窝在屋子里也不好。”

我乖乖道：“好。”

我话声刚落，门再次被推开，又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身材高大，眼神坚毅，很有威严，“浩浩醒了？”

温和男：“醒了，我刚才看了看，烧已经退了。”

威严男道：“浩浩，你觉得怎么样了？”

我说：“我还好。”

威严男想了想说：“你的身体能撑住吗？今天清明，我们回去看你的母亲。”

我连忙点头：“可以的，没问题。”

威严男看向温和男，温和男点了点了头，威严男才同意：“好，那我们下午去。”

两人一起出去了。

我烧的昏昏沉沉的脑子现在才有些清明，刚才后进来的男人是我父亲，前面的那个男人是他的情人。

前天晚上突然发烧，昨天在家吊水睡了一天，这应该是第三天了。

想着头还是有点晕，吃了点粥，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我感觉有人在叫我，很轻，“少爷，少爷……”我睁开眼，看向站在床头的人，脑子半天才反应过来：“宋延，是你啊，什么事？”

“老爷让我叫你起床，再过会去祭拜你母亲。”宋延木着脸说。

宋延是管家宋伯的二儿子，毕业后没出去工作，在我家当了管家，准备接宋伯的班。

我含糊不清说：“嗯，马上。”

“少爷，如果您还不起床，我会亲自为你穿衣。”

我一下窜了起来，“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先下去吧。”

母亲是孙家的媳妇，葬在了孙家祖陵。

我，爸，还有沐叔叔一起去祭拜，年年如此。

沐叔叔的右手受过伤，爸爸心疼沐叔叔，东西都是他一个人拿！

我蹲在母亲的目前，说着悄悄话，爸爸和沐叔叔离得老远，“妈妈，我又来了。我发烧了，烧刚退，不过不用担心，浩浩身体很好。下个月我就12岁了，妈妈，要不是我吵着你回来看我，你就不会出车祸了……”越想越伤心，我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沐叔叔赶紧上来抱住我，心疼道：“浩浩不哭，妈妈很爱你的，不会怪你的……不哭了，好，不哭了……”

爸爸也走了上来：“带着浩浩离开吧，不然得哭个没完。”

“阿涵……”沐叔叔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说：“剩下来的事我来做。”

沐叔叔还是把我抱走了，在车上安慰我，然后又说妈妈的事。

妈妈很能干，妈妈很漂亮，妈妈很善良……

再等爸爸弄完，我们就可以回家，年年都是如此。

我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

年年都知道。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