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到一些更有趣的东西吧。”溯萤向他伸出了手，“握手。”

能参加培训去挖掘身世的秘密，好像没有理由拒绝了。卓凛有些别扭地伸出手来，还算礼貌地轻轻握了下她的指尖，正打算收回来，但是手好像被吸住了一样，有股力量从手侵入，一寸寸蔓延开去。

“杀了你。”有个遥远的声音从手指那里传了过来，“杀了你，杀了你……”

卓凛沉了口气，用尽了力气才把手收了回来。溯萤也把手收了回去，狐疑地皱起了眉头，然后径直向门外走去，突然她一回头，用嘴型说了三个字。

卓凛看懂了，是——杀了你。

他背部一阵发寒。

“别太在意，溯萤会长的脾气的确有些怪异，不过她在你的特别评语上可是打上了S级，想必是对你非常有信心啊，所以能进入培训名单，你也要多谢她。”校长说，“总区执行长、最高监督会会长，你还真是认识不少了不得的人啊。”

卓凛一愣，低下头想了片刻，还是没有头绪：“可是我并不认识他们。”尤其是总区执行长，他更是连正面都看到，何来认识。

“呵呵，低调是好事。”

卓凛不作辩解，和校长谈了一下相关事宜便离开了。

现在在校长眼里，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背景强悍的关系户了吧。不过，无所谓了。

回到教室，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懒懒散散地趴倒在桌子上。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下午的课都结束，周围的凝结的空气忽然流动起来，低沉的脚步声停在了卓凛身边，放下了东西之后迅速离开了。

卓凛对林纾的行为有些诧异，包装精美的盒子上附着卡片——

我已经找到了在巧克力店打工的工作。

他打开不大的盒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形状的巧克力。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巧克力，居然还是男生送的，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卓凛打开通讯器，给他发了条信息——

我不会道谢。

林纾看到信息，脸上表情有些阴郁。卓凛收起巧克力，准备带回家送给酷爱甜食的卓云。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刚刚摆放出来的海报，上面是青春靓丽的女明星。

“天哪，是我最喜欢的歌手妮娅。”

“这个歌手很有名吧。”

“是啊，听说前阵子生了场大病，这次到我们学院来开歌友会，算是复出吧。”

“星期五晚上啊，那天我有事。”

……

大家七嘴八舌地在讨论着。只有卓凛站在一边，脸色有些凝重。

Part.008

有一次，卓凛在侵入一家医院的系统时，发现了有部分资料被人刻意篡改了。出于好奇心，他竟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这才发现祁风和妮娅其实是兄妹关系，而且妮娅已经死亡的事实。

虽然对这一事实感到震惊，但出于这么多年的交情，他还是提醒了一下祁风。

最近他已经对帮祁风收集证据这项工作感到有些厌烦了，可是如果不继续下去的，他不知道生活里还有什么可做的。

在君木市生活这么久，他居然有些怀念起在索莱外围的生活。

他想起了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想起了那个逝去的年轻的生命。

“你知道你亲爱的妹妹要在温特学院开歌友会的事情了吗？”他最终还是决定联系祁风。

“嗯，知道了，那个傻丫头居然瞒着我和擅自见了经纪人，应该是要复出了，不过我会尽力阻止她。”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安，卓凛感觉到一向沉稳的男人终于开始动摇了。

真糟糕。

如果妮娅这件事被曝光的话，不仅妮娅会被人道主义毁灭，而且祁风也会被判刑吧，这在Plantasy可是重罪——亵渎人类的尊严。

而他，居然在包庇。或许是他产生了怜悯之意吧，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去，实在是很不公平。

“这里有份工作要交给你，你明天方便的话过来一下。”祁风有些头痛地说道。

“好。”

和祁风通完电话，卓凛将手上的通讯器扔到了一边，伸了个懒腰。

他实际上非常讨厌被束缚的感觉，但是他摆脱不了。即使通讯器被摘下，它还是在源源不断地向政府的电脑发出信息。

仿佛在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不过，卓凛还是把通讯器继续戴上手臂，他想联通网络，进入虚拟社区看看布莱特在不在，不过很遗憾，他并不在。

于是，他思索着接下来一件事情要做些什么。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窗户被窗帘拦着，虽然现在的玻璃已经完全用不着用窗帘遮挡了，但是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卓云还是非常兴奋地用从手工市场买回来的布做起了窗帘。

卓凛拉开窗帘，黑色的玻璃阻隔了外面的世界。

他的手挪到墙壁上的圆形转盘上，逆时针转动起来，玻璃的颜色也越来越浅，最后变成了透明。

君木的星空，算不上有多美，被高楼遮蔽住的天空，无法一望到底。这个时候的他就会想起在索莱边缘的日子，那里的建筑没有这么高，但是天空很美。

突然有那么一刻，卓凛产生了冲动，他想离开这颗星球，去更远的宇宙看看，或许可以去已经生命绝迹的地球瞧瞧。

*

第二天，卓凛上完课就跑到了红色未来。

祁风交给他一个芯片，希望他能尽快破解密码，获得里面的情报。这份工作的报酬不低，可见难度不小，但卓凛还是决定试试。

“破译完了之后，不要怀着好奇心偷看里面的内容哦。”祁风这样交代道。

这大概是很重要的东西了。卓凛心想。

于是，他把接下来的空余时间都奉献给了这枚小小的芯片。

密码保护一共有十层，每一层都设置了极难破解的题目。

“这样的保护措施，看来这里面的资料相当有价值了。”他也忍不住好奇起来了。

到星期五的时候，他跟祁风报告了一下还剩下三道关卡没有过，祁风对这样的速度还算满意。其实这样的工作还有其他黑客可以做，但是祁风偏偏却交给了他。

“临时交给你一个任务，帮我好好看着我妹妹。”就在卓凛从座椅上站起来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祁风来了消息。

本来以为他会亲自来的。

卓凛拽起书包，往学校的音乐厅走了过去。

此时，音乐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卓凛挑了个可以看清楚舞台上情况，不能让自己不是很起眼的位置。

他从包里取出了压缩饼干，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让肚子饱起来。卓凛一直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虽然他极度讨厌这种食物。

歌友会开始了，音乐厅里已经挤满了人。

舞台上，青春活力的少女跳着舞、唱着歌，底下一片喝彩。而卓凛却完全融入不进去，他更感兴趣的是，究竟这个少女为何会走上自杀的道路？

歌友会结束，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跟着妮娅一直走了出去。当红偶像被爱她的歌迷们簇拥着，走到了户外，上了车。

她好像注意到卓凛，把车窗完全摇了下来，冲着他勾了勾手指头。

卓凛走上去，她凑到他耳边问道：“你是我哥哥派来的人吗，卓凛是么？”

众人因为他们两个人亲密的举动而诧异不已。

“是的。”

“哥哥说你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过誉了。”

妮娅还在好奇地打量着他：“哥哥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她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与之前那个眼睛里总是充满着忧郁的女歌手已经完全不同了。

看着保姆车扬长而去，卓凛还是觉得有些浑身不自。明明有着妮娅的思想、表情，但很难真的把她和真正的妮娅完全重叠在一起。

周日，他还在奋战着最后一道题。

他试过很多种方法，依旧无法解答。

他想到了布莱特，可是，他对布莱特，已经无法完全信任。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不停地想起这个人，还会想要依靠一下他。

如果能见上一面，也许可以让心稍微安定下来。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连通了虚拟网络。此时，布莱特居然真的在，他连忙给布莱特发出了邀请。

“你好，好久不见了。”布莱特出现在他的虚拟房间里。

“是的。”

布莱特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不会在埋怨我吧。”

“没有，到时间的话，您会向我说出真相的，是吗？”

“当然啦。”布莱特微笑着说道。

“你在烦恼一些事情吗？”

“是的。”

“你话真少，和我谈谈吧，说不定我能帮助你。”

卓凛没有和他谈到那道题目，反倒是谈起了一些计算机理论知识。卓凛听得很认真，在这方面，布莱特是他绝对的导师。

不知道为什么，和他交谈着，心越来越平静，思维好像也越来越开阔了。

布莱特鼓励似地又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那一瞬间，有个想法突然就从脑海里跳了出来。

卓凛也是一惊。

“我有些事情要做，先下线了。”卓凛站起身来，与他告辞。

“希望我们下一次见面隔的时间不会太长。”布莱特绅士地向他鞠了一躬。

从虚拟社区走了出来，卓凛面对着电脑时，目光异常坚定起来。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着，没过多久，电脑就提示他已经成功破解了密码。

“究竟里面是什么呢？”

Part.009

不知道为什么，深藏在里面的秘密吸引着他打破对祁风的诺言。

片刻之后，他没有再犹豫。

当他看完第一份文件之后，他就合上了笔记本电脑，他没有打开第二份文件，他知道自己犯了禁忌。

唇角不由勾起了莫名的冷笑，良久，他才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荒唐极了。”

在这份资料里，记录着这个星球最大的秘密，它被完美封存起来，无法见光。但是太荒唐了，不论是谁看了，都会疯狂的。

Plantasy星球的最高统治者居然是名为“魔女”的人工智能，在人类从地球上迁徙到这里之后，大家开始了重建家园的任务。千年之后，这里已经变得繁华平静，表面上看上去的确是这样的。

第一代总区执行长辛廉拥有最高的荣誉，最大的功劳。人们不知道的是，辛廉创造了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工智能“魔女”，辅助他治理星球。而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虽然经过了一些延长寿命的手段，但他还是老死了。他一直非常恐惧，自己死后无法看到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星球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怕自己的星球不会朝着自己预期的目标前进，反而被无知的人摧毁，所以，他改造了“魔女”，让她来统治整个星球，当然这是不能泄露出去的秘密，否则会引起人类的恐慌。

辛廉想得很周全，他在死前就安排好了继承人，甚至建立了新的机构“最高监督会”，用来监督总区执行长，表面上两股力量可以制衡，而实际上，很多地方，魔女的作用要比这些大多了，这个秘密的人工智能，被隐藏在最高层的权力中，俯瞰着整个星球。

但是，魔女究竟是通过什么途径来对这么多人进行控制的，这份资料里没有说明。

卓凛还在怀疑着这份资料的可信度，想着如果这份资料流出去的话，一定会造成恐慌，说不定就要天下大乱起来了。

他靠在椅背上，手按在额头上，内心还是波澜起伏。

休息了片刻之后，他有些头痛地联系了祁风，告诉他已经破解密码了。电话那头，语气很轻松，似乎并不觉得很惊讶。他们约好第二天见面。

*

下午赶往红色未来，卓凛心事重重。

列车上，大家的笑容显得那么愉悦。

被欺骗，被愚弄，如果人类知道了这个真相，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还不如不知道呢。

一定会有人给出这样的答案。

至少，卓凛的心动摇着，有一刻，他有些后悔没有听祁风的话。

见到祁风，卓凛把芯片交给了祁风。

祁风见他一脸的凝重，仿佛知晓了一切似的：“你今天的脸色可是比以往更加难看啊，本来就已经和难看了，现在更是丑得要命。”

“我又不靠脸吃饭。”卓凛回了一句。

祁风冷笑了一声：“卓凛，你是看了这里面的资料了吧。被这样保护起来的资料，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呢？还有我特地警告你，千万不要看，所以产生了好奇心，偷偷看了吧。”

卓凛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看的啦。”祁风满不在乎地说道，脸上一点都没有不爽的表情。

卓凛看着有些捉摸不透的祁风，问：“祁风，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因为有个任务想要交给你做呀，你既然已经看了这里面的资料，应该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了吧，你已经能独善其身吗？想好好活下去，就一定要听我说，帮我做件事。”

“我问你，这个芯片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知道，做我这一行的，只认得钱，只要有钱，我又能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我都会愿意接受任务的。”祁风笑眯眯地说道。

“究竟是什么任务？”

“有个人非常信任你，希望你能去帮他做事，那个人真的很想要你。”

“谁？”卓凛愕然道，“难道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祁风苦笑道：“其实这份资料原本是交给其他人来破译的，但是总是进行到最后一关无法攻破，那个人说不如交给你试试看，所以就非常大胆地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了。”

“到底是谁？”

祁风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他会亲自找你的。这一点我有些对不起你，既然把你拉上船了，你必须明白，你现在知道的秘密必须守口如瓶。你也知道，在这里有些人犯了罪甚至连审判都没有就直接被判刑，或者被流放了吧，那个无处不在的东西一直都在盯着我们呐。有些东西，只是它没有说话，但是并不代表它什么都不知道。”

卓凛感觉到背部升起的一股寒意。

被诱惑着，看了一份秘密文件，然后被拉上了同一条船，卓凛感觉自己好像被利用了一样。

“记住，这阵子安分一点，什么都别干。”祁风说道，“你看到K党的信息了吧。”

“K党？”卓凛疑惑地皱了下眉头，“那个反叛组织？”

祁风哑然失笑：“算了，你没看其他资料就罢了，回去吧。”

卓凛走出了红色未来，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总觉得心脏跳得过分厉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到家，母亲卓云正在非常仔细的打扫屋子，虽然现在机器人已经很普遍了，但是卓云还是喜欢亲自做家务，按她的说法，她有时候闲死了没事干，做点家务好打发时间。

家里焕然一新，卓凛看到卓云，心情好了些。

他走上去抱了抱瘦弱的母亲，卓云被儿子突如其来的撒娇，有些不知所措：“都长这么大了，还撒娇呢。”

卓凛笑了。

晚饭很丰盛，卓云的画又“卖出去”了，手里宽裕了很多，她便买了一些比较贵的食材，给卓凛补补。

晚上，躺在床上的卓凛有些愤懑地把通讯器摘了下来，扔在了一边。

这一天，让他有些疲惫，他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