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人听他说话,猛地摇头,道:“不是,我只负责让你吃饭,你怎么醒了。”
文骋笑道:“怎么,不希望我醒来吗?”
那人又是一阵摇头,道:“公子,你不知道,王爷为你留了多少眼泪。我们做下人的人都看着心疼。你要是再不醒来,恐怕王爷就会自杀了。”
文骋低下头,悠悠道:“我又何尝不心疼,可是他实在伤我太深啊。”说着泪就流了下来。
他这一哭可把那仆人给吓坏了,忙道:“公子,你怎么了,怎么就哭了呢。你快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文骋忍不住笑了,“呵呵,你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
那人又被他的笑颜吸引了,不禁暗想:“男人怎么可以漂亮到这个地步,那一颦一笑都有那绝世的风情。看得久了,怎么能不被他吸引,尤其是他笑得时候,仿佛连太阳都失去了光芒。王爷还真的是会挑人呢。”这话他当然不敢说出来,只能看着他暗自吞口水。
文骋挥挥手说:“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呆一会儿,有事我再叫你。”
等那人退出去了,他才缓缓站起,看了看镜里的容颜,凄然一笑:“七年了,真应了那句‘不辞镜里朱颜瘦’了。”
细细的整理了衣服,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了一下,便步出房门。阳光有些晃眼,他觉得一阵的眩晕,忙扶了房门站住,叹道:“我竟脆弱如斯了吗?”说完深吸一口气,内力流转,一会就好了。
他走了几步,就碰见一个少年,真像景峰呢!他不由得看着他,那少年也看着他,忽然躬身下去,道:“炎渊见过文骋公子。”
文骋一愣,忙拉了他的手,笑道:“是炎渊啊,都这么大了,来让我看看。”
炎渊便抬了头,看着文骋。心里暗暗道:“本来他的容颜已然绝世了,谁想他还有如此风情,想不动人都难。只是苍白了些,也太瘦了,否则还不抢尽天下女人的风头。母后输给他,也不算冤了。”
文骋好久才说出话来:“炎渊,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吧。我竟然就睡了七年呢。”
炎渊有点受不了的看看他,道:“公子请自便,炎渊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微一躬身,离开了。
文骋又在王府里转了转,看见景岳正和流云抱在一起亲热,看见换了很多的下人,甚至去看了王后,看天色渐晚,才慢慢的走回去。看见琴的时候,忍不住抱了起来,轻轻拨了两下,乐音悄然洒落。
景峰一进家门就发现,今天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炎渊看着他微笑,景岳和流云也笑得诡异,似乎有什么喜事发生了。不过这一起都跟他无关,他现在只在乎文骋,快乐只是别人的,他现在只有等待和悲伤。
他还没进他的小院,就听见一阵叮咚的琴声,中间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轻声漫唱着:“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花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金波玉粒噎满喉;照不尽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余音袅袅不绝于缕,景峰猛然惊醒,快步进了院子。那花树下坐着的,不是文骋又是谁。景峰手里的象牙笏当的砸在地上,看着文骋微笑的容颜,景峰也笑了。
他走近文骋,拥他入怀,喜悦的泪水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任凭落花如雨,落满一身。那所有的苦痛都随风而逝了,剩下的只有甜蜜和守候。
——正文完——
番外:炎渊
谁都不能不羡慕他,他实在是天之骄子。他有着天使一样的容颜,俊美却不阴柔;他有贵族的气质,沉凝却不失威严;他有执掌天下的资格和权利。他几乎一生下来就被注定了是一个拥有无限关注目光的孩子。他最喜欢的事是看文骋弹琴,那优雅的动作,动听的琴声都能带给他心灵上的宁静。
但是他又是一个不被神所祝福的孩子。父亲景峰最先背叛了他的婚姻,从心里抛弃了他的母亲。可是他有能说什么呢,他还要长大,他还是烨王府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在他十八岁以后他必然要替代他的父亲,执掌帝国的天平。他还将成为那个权倾天下的烨王爷。他从来么有考虑过他的将来,在他的心里,那大概都不重要。
他没有办法给他的母后所要的爱情,但他没有怪他的父王,那个对他和母亲不责任的男人。却羡慕他,因为他拥有了很多的人都梦寐以求的爱情,纯粹的爱情,尽管他的爱情的路走得艰辛无比。
他也羡慕他的大伯。景岳有个弟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所以他可以摆脱责任的枷锁,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在历经别离和伤心之后,终于得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一生一世都不愿放手的。他也幸福了。可自己呢?是否注定要在权力中沉浮,得不到安宁。
“世子,老王爷找你。”一个仆人近来恭恭敬敬的说。
炎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微微点点道:“告诉爷爷,我换了衣服就来。”那人点头出去了。炎渊站起身来,摇了摇头,不知道他那个有点神经质的爷爷找他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他进了厅堂,按着规矩跪下请安,“不知爷爷召孙儿来有什么事吗?”
穆少毅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亲亲热热地拉了他起来,道:“乖孙子,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礼呢。来,爷爷跟你商量点事。”
炎渊一听他爷爷这么说,就头皮发麻,因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都被他爷爷给吓怕了,不知道这么一个老头子一天哪来的那么多的精力来跟小辈们玩游戏。
他十四岁的时候,一天晚上进屋,没点灯就摸上床去,伸手就摸到一个冰凉滑腻得东西,吓得他惨叫一声,逃出房去。第二天他爷爷很无辜的看着他,说,那东西是他送他的礼物,是个超漂亮的女人,没想到把他给吓坏了。直骂他没出息。炎渊是最怕蛇的,他怎么会想到那是一个漂亮女人,他还以为是条大蛇呢。
像此类事件从他开始帮他父王处理公务的时候就层出不穷。这两年又变本加厉的趋势,可是那是他爷爷,除了长叹一声,自认倒霉还能怎么做。所以他现在很怕他爷爷兴致勃勃地样子,那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而这个人通常是他。
只听穆少毅清清嗓子,正色道:“炎渊我是男人吧。”
炎渊正喝茶,一听这话,差点喷出来,强忍了下来,却已涨得脸通红,咳嗽了两声,才一本正经的说:“没错,您是男人。”
“那你大伯和爹也是男人吧。”
炎渊无奈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他老人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你也是男人吧。”
炎渊快抓狂了,恶声恶气地说:“爷爷,拜托你说重点。”
穆少毅不紧不慢的说:“别着急啊,就快到重点了。你现在有孩子了吧。”
炎渊深深的感到无力,有气没力的说:“是,我有孩子了。我在十七岁那年弄大三个女人的肚子,都生了儿子,其中一个还是双胞胎。怎么您还嫌不够啊,都四个重孙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穆少毅无奈的看着他,说:“问题就出在这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啊。”
炎渊说:“爷爷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穆少毅笑了,道:“你看,你爷爷我已经六十了;而你大伯和你爹的老婆又都是男人,是生不出来孩子的。所以我只有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炎渊头痛的说:“爷爷,我都是四个孩子的爸爸了,你还要怎么样。”
穆少毅诡异的笑笑,贴近他耳边说:“你不觉得我们家阳气太旺,阴气不足吗?所以我建议你在生几个女孩来玩玩,你说我的提议不错吧。”说完踌躇满志,得意洋洋的看着他。
炎渊一听就火了,咬牙切齿的说:“爷爷!要女孩你自己生吧,我不介意有一个刚出生还没长牙的姑姑,你跟我奶奶商量一下,你一定会有一个满意的答案。”说完拂袖而去。
旁边转出来穆少毅的老妻,鄙夷的看着他,道:“怎么样,我说不行吧。”
穆少毅咬咬牙,恨恨的说:“我就不信我穆家这么多男人,生不出来一个女人。我不信,我一定要让炎渊生个女孩出来,我找景峰商量去。哼。”
景峰和文骋正下棋,突然一个下人跑过来说:“王爷,文骋公子,老王爷有请。”景峰不禁觉得扫兴,嘀嘀咕咕的不愿意去,还是文骋半拖半抱的,连哄带骗得把他给拉了去。解决穆家的女子问题,文骋当然没有发言权,只好在一边坐着。景峰却不原意了,说:“父王,你有孙子就不错了,炎渊也不容易,给您生了四个重孙了,我还没四十就当爷爷了,您就知足吧。那个儿子,他不听我的,我想要他生他也不理我,您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和文骋先回去了,我的棋还没有下完呢。“
说完拉了文骋就走了,留下吹胡子瞪眼的穆少毅。他决定再找炎渊商量商量,叫人去请,回话却说忙着呢。另外,他要是再逼他,炎渊也去找个男人做老婆,要不就把自己给嫁了,让穆少毅哭去。穆少毅一听,只得作罢,大叹儿孙不孝。
炎渊十八岁了,按照烨王府的规矩他从穆景峰的手里接过了执掌帝国的权利,成为新的一任权倾天下烨王爷。在他接掌帝国半年后,一向身体硬朗的穆少毅患病过世了。在守孝三年之后,炎渊迎娶了自己的妻子——万俟琅轩的女儿——万俟慕幽。
万俟慕幽是一个非常活泼的人,完全继承了她那来历不明的母亲的活力,张扬的让人不可忽视,自从万俟慕幽来到烨王府以后,王府里有了更多的笑声。但是万俟慕幽的妒性奇重,她的名言就是“爱情都是自私的,不能分享”。所以她不让炎渊再和别的女人上床,说是要孩子她也可以生,果然,在炎渊二十三岁的时候,慕幽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穆家的合法继承人。两年以后又生下了第二个,是穆少毅盼望的女孩子,穆家三代以来的唯一一个郡主。
炎渊很爱她,只要公务不忙,他就和她在一起,听她说话都是一种享受。她说出的话总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因为她说的都是他没有听过的奇妙言论。他再也不想别的女人,只想和慕幽生生世世在一起。他感谢苍天,因为它给了他最不敢奢望的东西,一个女人的纯粹的爱情,和他的生命中最美丽的守候。
有一次景峰开玩笑的说,他以为炎渊会和他一样爱上一个男人。炎渊的回答几乎让景峰喷饭,“你以为你这样的人是大白菜啊,一拉一车。”
景峰笑着离开,慕幽笑着投入他的怀抱,像小猫一样磨蹭了两下。炎渊满足的微笑,抱起他老婆过他的幸福日子去了。而他们还将幸福好多年。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