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迷情——cris
cris  发于:2015年0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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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门被打开。

“哟!快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先进来的是一个五官老实、眼神凶狠的干瘦男人,他一眼就看到了窗帘后藏身的秦婉。

秦婉全身冰冷,她把枪藏到身后,屏住呼吸不敢答话。

来人打量着映上窗帘的阴影,晃晃手里的枪,没有贸然上前:“楼下是你的人吧?见到我们都傻了,枪都忘了拔!”

“你们是谁?他们怎样了?”秦婉意识到那是她的命令他们才没有采取行动,担忧令她忘记了恐惧。

“什么啊,原来是个女人……”男人走上前猛地扯开窗帘,秦婉吓得倒退半步,却无处可躲,“一群想要阻止我们,却拔不出枪来的人会怎么样?”

“难道……你们?!”秦婉猜测到结果,怒视对方的眼睛,浑身颤抖。

“废话少说。”那双眼睛再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遍,“请你出来吧!”

“不!”条件反射地喊出这个字,秦婉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可身后已没有一寸空间。

“不?”那副眼神已足够猥琐,“这可是你说的!”他朝外喊了句,“兄弟们,这位小姐同意了,都进来开个荤!”说着,向后扔掉了手枪,扑了上去。

“啊——!”走道里传出秦婉撕心裂肺的尖叫。

布鲁日的天空又开始下起冰冷的雨。

雨停的时候,这幢房子的大门前又出现了一队人。

“非不得已,不要开枪。”凌风吩咐一句,便率先冲了进去。

敞开的房门让人反而不安,尤其是空气里若有若无地飘散着一股血腥味。他们举着枪,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这边!”苏建敏锐地确定了血腥的来源,低声示意,朝一个房间靠近。

腥味猛地扑鼻,四具脑浆迸裂的尸体横躺在血污中,惨不忍睹。

阿木脸色煞白:“我们的人。”

那么秦婉……!

一行人闪身往楼上冲去。

一具尸体倒在二楼的楼道口,脖子上的动脉破碎,看面孔苏建认出是上官晴养的杀手。地毯上有他死前逃离留下的血迹,顺着血迹往前看,一个房间门口躺着两具尸体,一时间腥味锁喉,铺着厚实地毯的二楼走道犹如死亡之路。

明明不久前才发生过激烈的械斗,而此刻,整栋别墅却陷在一片诡异的寂静里。

秦婉呢?

凌风眼睛都急红了,陆翎理解地回望他,用眼神安抚他冷静。

有尸体的房间理智推断不可能有人,他们两人一组分别悄无声息地绕开尸体,闪进另外几个房间,没有任何发现。

望着最后一间房,两个身材彪悍的男人被一枪爆头,一枪穿心,倒在房门口。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默契闪到门边,顿时看到修罗地狱般的场景。

不大的房间里横七竖八倒着五具尸体,墙上,地上,家具上,到处都溅满大片的深红色液体,血腥浓厚,气氛阴惨。

阿木把其他人拦在身后,挑着落脚点探进房间。

都是上官晴的人;都已经死透了。

他环视惨不忍睹的现场,忽然发现窗边蜷缩着一个身影,手里端着一支枪,枪口的消音器神经质地微微晃动,枪后面,是一张满是血污的熟悉面孔。

“凌少爷!”

凌风冲进来,顺着阿木示意的方向,脑子“嗡”地一声,疯了一般冲了过去。

“小婉!”

小街边,一棵“五月树”上的红隼被惊得振翅而飞。

秦婉一动不动地躺在凌风怀里,手里紧紧护着一个银质的相框,无论怎样劝说她都不愿松开;凌风的脚边放着那只箱子,无论谁走过,她都万分警惕地看着对方。刚开始企图去打开的人都被她尖利的惊叫阻止。

她脸上没有泪水,全身却冰冷得可怕。她的遭遇只能猜到一部分,但就那一部分已经足够骇人听闻。凌家蜜罐里泡大的小姐静坐在由她亲手缔造的地狱里,以尸体和血腥为伴,坐了不知道多久。所有人都心痛并且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就让足够脆弱的她崩溃。

直升机为了尽快赶回威尼斯,已经拉到了全速。机舱内压抑的气氛让人窒息。

凌风紧紧地抱住她,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够使她回暖。可这似乎毫无用处,她只是间或喃喃地说一句话:“你来了。”

凌风冲进房间时,她抬起空洞的眼睛看到他,眼里立刻注满生气,却又瞬间穿彻了极度的悲哀和绝望,淡淡地,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你来了”。

凌风掰掉她手里的空枪,去抱她的时候,她的右手死死地扣住床沿,似乎扣了很久,指关节早就乌青,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凌风心里一阵绞痛,意识到什么,问她:“这下面有东西?”她久久地看着他,然后缓缓地点点头。凌风亲自去打开榻围,她才放手,却又立即抓过了床头柜上的相框。

不让任何人打开那只手提箱,就这样,凌风抱着她,她抱着相框和箱子,在再次降下的瓢泼大雨中上了直升机。

威尼斯许同的私人住所,凌儒涵在房内会客。

来人递上一张折好的名片,请许同交给凌儒涵时,许同并没有答应。可偏偏凌儒涵下楼来了,把来人打量了半晌,再打开名片一看,便不动声色地说:“原来是你……请上楼叙话。”

裘叶并不在身边,两个多小时前就出去了——布鲁日那边出现的十二具尸体,需要他黑白两边亲自善后。他离开时就对许同交待过,他们只尽力防止事情的发生,但对于那些别人不得不了结的恩怨,他们也最好不插手。

尽管如此,许同还是谨慎地吩咐手下对这个深夜来访的“凌儒涵的故人”搜过身,并警惕地守在门口。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何况这种时候出现的人,不可能没有问题。但是来人的风褛里没有探到任何金属物。事实上,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东西。房间里面没有传出异常的声响,想来应该没有出什么事,如果来人可以丝毫不发出声音对凌儒涵做什么的话,也只能说是命运了。

正想着,就听到房顶上直升机的旋翼声,不禁舒了口气。

他对手下吩咐:“注意一点。”起身上了顶楼。

关上门,像要把对方看穿似的,两人对视良久。

“早知道见你这么容易的话,我就不用准备那么久了。”来人先开口,声音冷淡。

“原本以为你真是来叙旧的,”凌儒涵也冷冷道,“看来我会意错了。”

“呵,”那人冷笑,“可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

凌儒涵叹口气:“我还以为你知足了。”

“知足?”那人声音里已经开始聚集仇恨,“知足什么?那一千万?”

“那你今天是来杀我的吗?”凌儒涵嘲讽道,“外面都是我的人,而且,你已经被搜过身了吧!”

“你看这是什么。”缓缓地,那人竟从风褛的立领里抽出一柄匕首状的璀璨晶体。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很薄很窄,三寸长都不到。

“我承认你藏的地方很有新意,不过,你真打算用它来报仇?”凌儒涵下意识地摸自己内嵌防弹衣的唐装。

来人抬起闪着寒光的眼睛:“掳妻之仇,不得不报!”

一千万,当初她挖苦地说:“难道跟着你一个穷鬼饿死吗?”突然离开,不久,凌儒涵娶了她,给了他一千万台币,算是“安慰费”。而今,那一千万换成这么一柄透明的晶体,他要用来清算这压抑了十多年的老帐。

凌儒涵心里一惊,闪身去拿身边桌上的枪。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时刻把枪拿在手上。

那人已经飞身扑过,晶体瞬时深深地插进了凌儒涵的心脏,他讥笑道:“凌儒涵,你老了!”

凌儒涵难以置信胸口一阵剧痛,炽热的血从对方正猛力拉大的口子喷出。他已经碰不到枪了,有血堵住了他的喉咙,从嘴里冒出来,意识渐渐模糊……

感觉到对方在自己的手里瘫软,来人笑了一声:“防弹衣质量不错,但你怎么阻挡得了金刚石的硬度和十多年的恨!”

话音未落,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凌风放下秦婉的同时,就准确无误地抬手一枪,击中对方心脏。

那人回转身投出一道感慨的目光,便仰面倒下。

他的脸顿时让旁人大惊失色。

“劭先生!”

“阿劭哥!”

“爸爸!”秦婉惊叫,她一下从恍惚中醒过神来。

“爸爸!”凌风震惊地冲到凌儒涵身边,他的身下已经淌了很大一片血。

颜医生背着急救箱冲进来,为凌儒涵进行急救。

人们这时才发现,秦婉惊叫的对象并不是凌儒涵,她震惊地跪在阿劭的身边,捧起他的脸:“爸……爸爸!爸爸!”

正被黑暗埋葬的阿劭听到这来自天边的声音,用尽全力睁开眼睛,嘴巴动了动,没有完成他想发出的甘心的笑容,就断气了。

秦婉在绝望中昏倒。

听到别墅里传出的枪声,上官晴心里一阵悲凉,她知道,他没有带枪,他甚至没有穿防弹衣。用他的话说,这次是孤注一掷,完事后也但求一死。这声枪响后,他必死无疑了,可是,他完事了吗?

按照约定,她带人从暗处冲出。亲见凌儒涵的死状也是她这十多年的支撑之一。

“站住!”一个声音低低地喝道。

那是意料中的人,夏安然。

她身后站着十几个手下,手枪都对准她的人。她清晰地说道:“你就是陆夫人吧?真抱歉,凌儒涵的命我要定了!”

上官晴感慨地看着她,多年过去,她的性格还是那样,要什么就绝不允许别人跟她抢。她轻笑道:“说什么凌儒涵的命你要定了,安然,你的命今天都是我的!”

“什么?”夏安然心里一紧,她叫她什么?……心中撞击着强大的疑惑,她仔细地看着那张一直含笑的脸,怔住,“上官晴!……原来你就是……”

凌儒涵从不在她面前提公司的事,秦婉偶尔说到她,也一直称的是“陆夫人”——事实上,知道她的人一般都称她为“陆夫人”,她的本名早被人们遗忘。

看着夏安然震惊的样子,上官晴心里无比悲哀。多年来,她从没忘记过一个被称作“秦太太”之后是“凌夫人”的人叫“夏安然”,而这个她日夜不忘的人似乎从没有关注过她的存在。

“是我。”上官晴难以遏制心中翻涌的各般滋味,“原本打算今天先取凌儒涵的命,再拿你的命——不过看来,这个程序要反一反了。”

“哦?想不到你还在为那件事执着!”夏安然的语气里蓄满挖苦,“好啊,今天就正好了结,看谁动得了谁!”

“你们谁都不要动!”一个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峙。

两人意外地同时回头,这才发现,她们的人,以及她们自己,都已经被足够的枪口瞄准。而那个声音的出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她们很近的陆翎。

他的样子十分疲惫,上官晴甚至有点心疼,但现实是不得不面对的,陆翎必须早点学会。

他淡漠地看了看她,说了句:“妈妈,劭先生死了,你就不能……”眼睛扫到夏安然,顿时惊道,“阿莲姐!”

夏安然脸色变了变:“谁是你阿莲姐!”

陆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的,这不是阿莲,阿莲比她年轻,而且已经死了。

“哈哈……翎儿,”上官晴粲然地笑着,“妈妈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阿莲不甘成为她‘替身’的,你的夏姨!”

夏安然狐疑地听着这些话,心里一阵狂乱,这多年的各种纠缠已经让她厌恶透顶,此刻所有的事情却更加复杂化。她已看见凌风一脸阴郁走到了陆翎身边,后面跟的苏建和阿木对她也是满眼不可饶恕的怒火,甚至——裘叶也出现了,原来凌风他们一直依靠的神秘援助就是他,她早该想到。

“既然人都到齐了,开枪吧,废什么话!”夏安然冷笑。

话音刚落,不管是那个从前恭顺的少年,还是那个跟她有夙怨的男人,竟同时毫不犹豫地向她抬起了手枪,这么近的距离,防弹衣的作用基本为零。

“砰!”两把枪同时射出子弹的声音震耳欲聋。

第三十一章:忏悔的墨大拉

“不——!”

令人震惊的场景。夏安然浑身溅满了滚烫的血,她的眼睛里是宁愿死去也不愿接受这个现实的神色。本能地接住那具瘫软到她怀里的身体,上官晴惨白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血犹如自来水般喷涌出她身上的两个靠近心脏的枪眼,她却用那不断从胸口泄漏的气息对夏安然说:“逃……快逃!……”

叫出那声“不”的,正是现在挡在凌风他们面前的秦婉。她刚从昏厥中苏醒,便拼尽全力冲了出来,然而还是晚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回视凌风的眼里尽是绝望。奋力地夺过凌风和裘叶手中的枪,狠命砸到地上。接着,抬手颤抖着递给凌风一只信封:“这是你要的理由!”

夏安然看着怀里出的气远多于进的气的上官晴,脑中一片尖啸,全身的神经就要爆裂,可竟有一个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出:“快逃……!”上官晴甚至在推她。

于是,几乎毫无概念,毫无方向地,她本能起身便跑,拼尽全力地跑。

所有的枪口随着她的身影转移,只等着凌风他们的一声令下。

信瓤随着威尼斯的轻柔和风飘到地上,凌风空洞的眼神望着夏安然的身影消失,一直没有发出声音。

陆翎正抱住气息奄奄的上官晴,他不相信这瞬间的变故,他过度悲伤的眼色让上官晴胸中涌起刺痛。她想起了阿劭那个“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他是她后来的生命里唯一一个真诚敬爱她的人,没有心机,没有索求,纯粹因为她对他的恩情,哪怕被她伤害也宁愿理解她、不记恨她的人。

她伸手想去触摸他挂满泪水的脸,这一动,却让她身上的枪眼涌出更多的血,她的喉咙也在被不断冒出的腥味填满。她用尽力气说:“翎……翎儿……这是妈妈的选择,也是报应……记……记住,不要恨……不要恨……”

又一口血涌上来,阻碍了她继续想说的话,那铁锈味的液体堵住了她的气管,她再没有力气咯出,陆翎失声痛哭的样子越来越模糊,耳管也被越来越大声的河风灌满。她游移的思绪想到了很多零碎的片断,有贵族学校的制服,女孩银铃的笑声,负气的婚礼,破损的莲花,先是憎恨、后是感激的秦劭……想到了“青之日”,夏安然穿着蓝色制服,瀑布长发伴衬的笑容,她轻轻在她的头上插了一朵花,说:“晴,这是定情之物。”……

陆翎一动不动地抱着她,感受体温从她的身体里不断流逝……

“凌少爷,来听凌总裁说几句话吧!”颜医生神色严峻。

凌风从未感受到如此翻江倒海的眩晕。在身边人的帮助下,他踉跄着跪倒在凌儒涵床边,抓住了多年没有触碰的父亲的手,冰冷,苍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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