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越看了一阵，说：“这雨怎么越来越大？风也好大。”

看看窗外，遮天蔽日，风雨大作，那场景比刚才的雷电闪少了几分声势但还是让人心惊。这雨简直不是在下，而是像密集水柱在倒泄下来。

邵文柏说：“下成这样，别不会有什么水灾洪涝吧。”

人被关在洞里房里倒是不怕，就怕有泥石流从上游冲下来。村里的大堤坝是高标准的，岸两边还有大片的缓冲地带，可是水电站和桥要撑不住被冲跨，大家就有得烦。

可他们在这里光担心也没有用，风势雨势大，水是酸雨类的雨水，各种有害化学成分高，天气还是冷的，现在下山一个不小心滑倒救援不及，把命送掉都不出奇。

这场大雨足足从早晨下到晚上才渐渐收小雨势，之后就是细雨飘着。邵文柏和年越除了将全身武装，还柱着登山棍先上山顶探查各处地方是否安好。

山顶的人家除了心理受惊了一下，身体皆健康无恙，房子也没有毁损，各位大师们神态安宁地在庙里念着经。倒是下了山接到报告，说旧村里的一些温室房子被雷劈到遭遇损失。大楼和房子都有避雷针，但温室大棚没有装，这次就遭了灾。

村委现在正组织人赶紧补救。雨水和空气是脏的，补救队的人是穿着防护服轮流上去抢修，氧气罐子的空气吸完就得换人。幸好温室里的作物才开始播种，损失不算大。

政府广播说要各地区的政府和人们注意山地的水土情况，注意是否有山石塌方或泥石流的隐患。未来还会有大雨，大家要加紧防范。必要时就组织人撤退，各地政府要提前准备好救灾措施和物资。

军方那边，接到外面的消息，说国外有好些地方前阵子除了地震，还有雷电击造成的山林大火。山上的林木都是枯着的，所以火势很大，人都得冒死救火，加速了呼吸道疾病的病情恶化程度。

村委除了组织一部分人清除河里的淤泥，还从仓库里调出以前邵家的一些私人小游艇和快艇，让人坐着这些小船去检查上下河道两边的情况，尤其是上游地区，联系上岗村的人一起溯流而上去巡查。村委怕要是再来几场大雨，上游有了泥石流冲下来，村里人闪避不及。现在可不是能在外面打手机跟人即时联络的时候了，要保护好村子，还得靠自己出马检查一番。

同时村委还派了一些专业技术人员跟着军队一起出动，到各个邻村排查泥石流隐患，排查完邻村再去乡镇那边，跟政府的人一起联合排查周边十里八乡的地区。

对这场雷闪电心有余悸的村民去村委楼领取任务，一边上工一边纷纷讨论。

“大自然好可怕……我真以为我要度劫飞升了。”一个小宅男说。

“还好山上没树，要不给它们劈到有火灾，还要出动人去救火，这空气就更差了。”

“听说国外有山林大火，这到处都冷，别的国家不缺柴吗？怎么还有在山上留着的？”有人疑问。

“缺吧，可能他们来不及捡完回来。我们是有整套防护装备才敢出门捡的啊，还有交通工具运载，他们可能不行，有些国家还是人烟稀少的，哪像我们人多速度快。”

“那倒是，这空气质量差到感觉多吸两口就会中毒，没点装备真不敢出门。”

“我们是准备得早，别的国家没那么充分。”

……

有些村民们觉得都是得了山上诸位守护大神的保佑，村里才成功避过雷电劫，所以一等到雨停，顾不上山路滑着，几个人几个人一起组队，拄着拐杖打着手电筒上山，给守护大神们烧烧香，顺便压压惊。

村委们则是怕会继续遭到新一轮的雷闪电攻击，赶紧把全村所有的房子排查一遍，没有装上避雷针的都补上，包括温室大棚。邵文柏把单反拿到村委办公室，大家看了里面的图片啧啧稀奇。

“都说人定胜天，现在才知道这话无知狂妄，这老天爷发作起来可真不是开玩笑的。”一个村委在感叹。

“所以才说要对大自然有敬畏之心。”另一个人说，现在何止是敬畏，人类都怕得龟缩起来了。

之后两个多月大岗村中小雨时有，间或有几场大雨，每下一次大雨后村委就派人检查一次河道和清除淤泥，不厌其烦。等雨彻底停了之后，村民本以为这天空经过雨水反复洗刷，天色亮了一点，这空气质量会跟着好转起来，结果山上的气象台一检测，前几天恢复了一点，过几天还是老样子，没多大改善。气温倒是恢复到十几度，让村里省了很多能源消耗。

政府的广播新闻，有播报华国一些地方有水灾，还有一些地方有泥石流发生，但预警及时，人员伤亡不大，只是那里的灾民都得转移。像大岗村那俩兄弟避难点就接收了不少转移的灾民，村委联络那边的族人询问情况，他们说目前还好，基地有余力接收灾民。

到了入冬前，村委照例组织人上山捡一点能烧的东西。山上的野草和竹子因为缺少足够的太阳光能，连续撒了几个月的肥才让它们长势正常一点，大家趁着入冬前赶紧抢收回来。温室的作物也收了一轮，收成还是因为光能不足的问题而不尽如人意。

村里的大超市趁机提供了小风力发电机出售，同时还有相应的培训课程。有一些人家刷了一台回来，学着安装使用和维护，希望在冬天多点电能，用于自留温室和照明取暖。

在漫长阴沉的核冬天极寒气候里，只有温暖和光明，才让人感觉到希望的存在。

末日危机暴发后的第一年，整个地球是没有夏天的，大片的地方只有寒冷，重度雾霾和死亡。但还有很多人都活着，在希望等待中坚持活着。

第43章：修行

三年后。

今年的春节照样在风雪严寒中度过。

这阵子大雪下得大，风也大，幸亏村里的风力发电厂早就增加了几座风力发电机组，村里又有家庭小型风力发电机，才勉强把暖气供应和电力需求的能源给续上。村里储存的煤炭暖气厂已经烧了一部分，在阴雨连绵的时候，柴油也用了一些用来发电。

大岗村这边一年中有大半年是寒冷天气，大家都习惯了，最冷的时候他们这里曾达到-40 ℃，去年好一点，没越过- 30℃。其实冷到一定程度，村里对气温是没多大概念了，反正每天早上人都习惯了在寺庙钟声中升旗，然后清理自家门前和屋顶的雪。

每次到过年，村里人回想起过去一整年的历程，都深深感叹这年头人类活着不易。除了冬天极寒狂风天气，到名义上的春天夏天，天气转凉的时候会有暴雨和雷电击，时不时有冰雹，到深秋的时候会有冻雨，全年有阳光的时候极少。政府广播里有时播一些国外的新闻，就是关于哪里哪里有地震有海啸等天灾，国内的新闻则是有地震就救人，有水灾就抢险，介绍农作物室内种植的技术，室内生活小常识，气象新闻和预测之类。

村里人对国外新闻已经麻木了，只关注留意国内的，一到有灾难就竖起耳朵，听到没有重大人员伤亡才松下一口气。因着每天有政府的广播，还有村长时不时地出来讲话组织村民出工刷任务，超市又定期开放出售一些生活必需品，村里的人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保障，精神心理状态目前还好，每天照常吃喝，开门就惦记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事。

这几年在村里过年没有什么娱乐节目，能吃的食材也少了，更不像末日危机前可以举家旅游外出，放放鞭炮和烟花，跟各类亲朋去娱乐场所游玩，看贺岁档电影，但大家觉得现在过年更有感觉，更让人期待。

过年时全村会免费派发一些物品给村民们当年终奖，有糖果、水果、食品罐头和布匹皮毛。超市会增添一些平日很难买到的鲜肉和蛋，供电所和水厂会免费派水电给大家，这让大家过年的时候能吃得好一点，有新衣服穿。因此村里一到过年气氛喜庆很多，到了年末村民们就念叨着来年的过年时节。

因为缺少足够的柴火和电力，这几年村民温室里的收成一般，但大家都掌握了无土栽培技术，好些人还学会了配制不同的培养液。另外学校开设了各种技能班，让人们长年累月宅在家里也要自学。技能班除了村里的人学，军队里的人也一起参加，领导说了，他们不能只会当兵或当个温室种田人，还应该多掌握一点有用的科学技能。

自从普及了家庭装小风力发电机后，村民家里多了一些用于照明的电力，不致于让人长期生活在阴沉的光线中，宅人们偶尔可以给自家的手机电纸书等电子数码设备充充电，看点精神娱乐消遣品。

村委这几年为了不让村里人在室内闲下来无所事事，就开设了很多定期上课的技能班。全村按年龄分段实行学分制，每年村民们必须要上若干门课程，修够若干学分。村里的人除了上基础知识班的未成年人和老人以外，都得修技能学分。同时村委还让开班教学的老师要求严格，多布置家庭作业，考试难度设得高一点，其中又设了若干通过标准，务必确保每一门课程有部分人被刷下来重修。图书馆定期开放给村里人借阅，村委就怕他们不用。

邵文柏大部分必修课程拉着年越一起上课一起修学分，所以除了同在一个户口本的关系，他们还有一个同班同桌的关系。有些工科类课程的作业非常难，两人凑在一起合作完成，遇到问题电脑硬盘里的资料找不出来，还要时不时找弟弟或专业的族人解疑释惑。

年越觉得，他们这些有技术装备有专业人才作后备的人，用心学都学得如此艰难，何况一些单打独斗的缺少优良装备的学生，这让他们如何刷够学分？

年越曾经问：“要是有些人实在学渣考不过怎么办？”每年修不够学分的人可是要全村公告的，太丢脸了。

这年头在村里当学渣是有压力的。村委楼的公布板除了公布散工任务，还张贴修不够学分的学渣榜，榜上有名的人会被围观的村民当八卦消息传颂回家。偏偏整个村里几万口人互相彼此有串联起来的亲朋关系，这人际关系转折几下，就很容易精确定点定位到哪家哪户某某某。要是学渣们上工了，会被同队的人纷纷致以关怀询问，同时还要承受对方明里暗里表达出来的智商优越感。

邵文柏说：“不是所有的课程都设得很难的。像一些实用类的课程，比如农业种植类，这个不用催促他们就能学得很好，在家里温室也有所应用，所以考试很容易，通过率也给的高。还有一些健体养生类，这些很实用，他们也乐意学，这些必修课都很好过。有高精尖一些的，比如工科类科研类，当然不可能随便给他们过。科学可是很严肃严谨的事情，哪能随便放水给人过。”

村委不指望培养出什么学霸，只求这些人不要长期闲呆着就好，这也是为了有效地解决目前村里严重的失业率。再加上村子里有庞大的一群单身男女，在特定的环境下，很容易发生造人的事件。这时候造人绝对是不明智的行为，大家都知道，可就怕有些人情难自禁。

邵文柏摊手说：“没办法，安全套备得不够多，而且那个是有保质期的。”

年越：“咱们用的也快到期了吧？”

“那不一样，套子没了就算了，咱们很少用那些。别的就算没了，我可以找医院里的专业人士造出来，材料村里都有的，纯天然无污染。”邵文柏没脸没皮地笑。

年越：“……这个你可以不用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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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元宵，眼看风雪停了一会，邵文柏就和年越一起上山巡查几个山洞上的仓库。查完后天空又开始刮风飘雪，怕下山路滑，干脆就窝在山洞里不下山了。邵文柏像往常一样，给山下的人发了个信号枪，告知他们他和年越两人会暂时留在山洞里。

年越给火炕添上木柴，再把坑上的被褥整理一下，之后两人就舒服地在坑上半躺着。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隔着厚厚的窗能听到窗外呼啸的寒风，年越一边喝暖暖的水果茶，一边喂正在看电纸书的邵文柏两口。

“对了，祖叔祖教给我的功法，我已经完全会了，你既然闲着，就跟着我一起练。”年越为了在房间里有事干，想拉着邵文柏一起来练祖叔祖教的功法。

“双修吗？”邵文柏这是在电纸书看多了小说的后遗症。

“当然不是。祖叔祖说这个功法有益身体健康，你看我练了这么久，都没以前怕冷了。”

“要说你身体变好了，这个倒是真的，你能坚持的时间久了，恢复得也快，确实这功法不错。”邵文柏一边说一边回味。既然效果这么好，他真不介意陪着年越练一练。

年越捶打邵文柏：“不是这个理由，我是说对身体健康好，不生病不怕冷。”

“好好，不生病。”邵文柏呵呵笑，拿过年越手里的功法书。

这功法是年越从他爷爷医书里得来的。当时年越只是把所有的医书扫描好，之后又用铜版纸印了备份。他来大岗村整理出来时看不懂，就给山顶的祖叔祖参详。那图书没有书名，看着不像医书，但又有很多人体经络穴位图和姿势图，字都是古字，年越看得懂一些字，但组合起来完全不知所言，邵文柏说这种东西，村里就只有祖三房的人会了。

祖叔祖看到这图书，细细翻了一下，说要仔细研究。之后他就闭门研究去了，后两年就没见他出过门。直到去年祖叔祖才出关，找了年越，给他看详细注解版的图书，还有他自己根据年越的图书重新编制的新版。年越看那图书上密密麻麻的注解就晕了，所有在场的邵家族人也跟着晕，他们纷纷表示这个跟奇门遁甲周易术数没什么关系，隔行如隔山，然后大家都没兴趣听祖叔祖念叨，找借口一一离去。

祖叔祖不能容忍他自己潜心研究出来的学术成果被人无视，就硬拉了年越去学这个功法，理由还很简单，说：“这是你爷爷特意留给你的东西，你不学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爷爷吗？”

年越：“……”

他心里想，他爷爷是有收集旧书的习惯，天知道这是他从哪里弄回来的，要说特意说不上，要不当初就不是跟着一堆旧医书随意地叠放在书柜里了。

年越不能当众拒绝祖叔祖的要求，只得隔三差五上山顶跟祖叔祖学这个功法。祖叔祖说这功法有点类似少林寺易筋经，学了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年越就姑且跟祖叔祖学着，权当是敬老，一起陪练老人操。

这功法是先打坐吐纳一会，然后就像打太极一样，一边做一些有规律的呼吸，一边做一些动作。这呼吸和动作的节奏是有讲究的，动作步骤多，姿势还特别复杂，比打太极难多了。年越一有空就上山顶，跟着祖叔祖陆续学了一年才完全学会，很多时他是学了后面的就忘了前面的，或者把动作步骤记错，或是顾不上调整呼吸。祖叔祖自己之前日练夜练已经学会了，就在一旁当监工，对年越虎视眈眈，一有不对就拿鸡毛掸子敲打年越。

邵文柏刚开始以为年越是去山顶练老人操，陪着他上山顶后就去天文馆学着观望天象了，等年越练完两人再一起回山洞。没多久听说年越挨打了，就去教学现场探查实情。没想到他在窗外偷看年越练了一会，就在外面哈哈大笑，说年越是在耍猴戏，气得年越追着邵文柏打，祖叔祖拿鸡毛掸子追着这两人打。为了不让年越分心，祖叔祖不许邵文柏再过来观看。

年越学了一年后，越来越觉得体质好了很多，在冬天隐隐感到体内有暖球捂着。既然邵文柏和他被大雪逼着宅在洞里，那么跟着他练一练也是好的。

“练了，能成为武林高手么？”邵文柏问，他学着练了个开头，觉得有点复杂。听说这只是起步动作，后面还有很多，那吐纳呼吸和动作步骤的要求，听着都晕，难怪他家的年越学了一年多才学会。

“不行，只能强健一下体魄。”年越无情地打碎了邵文柏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