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货机自从完成给大岗村调运物资的使命后,在小机场的机库里尘封了好几年,村里一直派人定期做维护。邵家当时为着长远计,把货机的机油备得很充足,这次为了紧急救人,一并从机库里调用出来,由专人检修过后,让以前的飞行员协同军队的人,一起帮忙运物资到兄弟基地去。
邵文柏三兄弟和年越连夜整理家里的物资,把之前收藏的真空包装稻谷从仓库里腾挪一部分出来,再加上罐头食品,包装好的巧克力糖果奶片,几箱烈酒,另外还有一批皮毛衣物、药品和净水片,自家温室产的几筐鲜蔬瓜果,托付给货机运输队,专门运给他外祖家和年越的几房远亲家。
除了调运给政府的物资,大岗村计划专门给那边基地的邵家族人运过去一批,邵文柏这些算是私人运给他和年越的亲人,怕交付不到正确的人的手里,邵文柏一定要找一个稳妥的人去交接,正好周至诚和李朝阳这次都有参与押送物资,找他俩帮忙正合适。
周至诚说,这事很好办,大岗村的军队从邵家那边受益良多,帮这点小忙是应该的。邵文柏几兄弟和年越还特意写了信让他们帮着转接。
俩兄弟基地距离大岗村有两个多小时的飞程,小货机每天早上运货,当天下午就飞回来,如此运了几天,才把物资全都送过去。
周至诚完成押送任务后,给邵文柏带来他们亲人的回信,还收集了一些那边基地的资料回来。
周至说跟他们说:“基地早期的居民还好,他们的物资准备得充分,就是油和煤用得快。整个基地缺少能源没法稳定供暖,室内比我们这边冷一点。他们吃的方面是尽量简单化,但还能填饱肚子。还有一点,政府这几年不断地接收外来受灾的人,对灾民们的物资和能源供应就有点吃力了。为了节省粮食,基地里对灾民的救济已经从一日三餐改成了一日两餐。灾民不止是几户十几户人家聚居在一座房子里,还有更多是聚居在基地的大型建筑楼里,那里集中供暖,人暂且没事,就是狼狈一点。”
这几年华国跟地球上别的国家一样,就没有停止过天灾,政府每次救出灾民,都是往各处安全避难所分流安置。各地避难所本来就没什么宽裕的地方,连续几年不停地接收外面的灾民,住所就拥挤了。
据周至诚说,那俩兄弟基地的情况,相比其他地方来,已经好很多了,毕竟当初建造的时候基础设施造得好,房子造得宽,安全保暖。其他一些地方更惨,大多人聚居在一座大楼里不说,吃的干粮饼子还是不加热的,而是就着热开水往下咽。他从那边的基地里弄了些别地的视频和图片,让人看起来更直观。
“我们乡镇那边也接收了很多人,咱们几个村还运了一批粮食给他们。我觉得现在还算好了,政府能支应得过来。我听说别的国家政府都管不过来了。”一个村委说。
“是的,很多国家政府已经名存实亡了。像以前有的国家本来就乱,军队掌握在谁的手里谁就当权,现在军队都散了,谁有枪和物资谁就是老大,就像是黑社会火拼。”一个军中代表说。
“这时候还内斗?那还能专心搞生产吗?他们吃喝什么?”另一个村委好奇。
“抢,抢别的地方的,抢临近国家的。”军中代表说。
“果然够黑。这不会有人抢到我们这边吧?”有人担心地问。
“目前不会,我们政府在边境那里都派了人守着的。各个避难社区还有警察和协警守着,地方上也有武警和军队在驻守。”军中代表安慰他们说。
“看来还是我们国家好。这政府的储粮还够么?咱们国家人多啊,这几年太阳不好,温室的收成也不好。”村委问。不止大岗村这边收成一般,周边地区也一样。
“这个是机密,不过我问过那俩兄弟基地的战友,他们是一天两顿,都是玉米饼子或土豆饼子,罐头肉都见得少。看来是有点紧张了。”一个军中代表感叹说。相比之下大岗村这边的军人伙食好多了,一日三餐管饱,时不时有罐头肉吃,逢年过节还有新鲜肉类吃。天气冷了每人出任务还分到一小瓶国外的烈酒,用来提神取暖。
“我看,我们这边得多种粮。今年天气回暖得快,我们要赶紧加种粮食。就把外墙外面的地都利用开发上,咱村里的人现在个个都会在温室种地了,劳动力多的是。”一个村委说。
“对对,我就想说这个,咱们得多种粮。仓库送了几批出去,好些粮仓正空着呢。”村长说。
村委们散会后,在公布板前开始发布散工任务,组织人们开垦山林,将外墙附近适合的山地都建上温室大棚。不止自己村大建温室,还联合邻近几个村一起干。邻村正欠着大岗村的工分,大岗村说以后就用粮食慢慢还,收购价跟大岗村超市一样。为了让邻村的建温室工程顺利,大岗村还派了专业人员到那边帮忙,同时预付了邻村需要的建材。
村里的超市除了大量收购粮食外,还把超市的物资卡得紧紧的,除了一些生活必需日用品外,很多以往供应的物品都不出售了。女生用品邵文柏早就交给村妇联主任和几个女代表去专门管这个,那个是特例,他不适合管,也不太好意思管。想到曾有熟人为自家妻女问他这类物品的情形,他就觉得诡异。以后再有人问,他就全推给妇联主任。
“你卡得这么严,就不怕走到路上被人套麻袋?”年越打趣邵文柏说。村里跟邵家熟的人都知道,邵文柏是超市的实际掌控人,有的人还想走走后门搞点生活必需品,可邵文柏在外人前装得威严莫测不苟言笑,让人不得不打消念头。
“放心,我们抽查过了,他们目前是不缺吃喝的,只是想在饮食上搞点小花样而已。这个又不是生活必需品,更不是什么生死大事。”邵文柏毫不在乎的说。
日常吃喝那些村民们是不缺的,只是生活中总有些小需求,比如说这个需要点冰糖或黄糖做糖水;那个需要点红枣滋补;这个想吃点面条,无奈家里都是大米;那个需要点糯米想做粽子。在村里生活了几年,村民家里很多当初备着的东西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要是超市不供应,他们只能想办法,或找亲朋或在超市寄售点发布求购信息。
邵文柏对年越说:“就让他们手里的物资互相流通一下,我也好摸摸底。”
“就凭他们的小需求,你就知道他们的仓储?”年越问。
“可以推测一下,主要是抽查一些典型人家的情况。我们就是想知道他们现在的饮食情况,还有他们手里的粮食能自给多久,我们这边的仓储也好做计划。”邵文柏说,“我担心,我们对那俩基地的救援会一直持续。我估算过,他们那边的温室产出不能完全养活基地的人。”
村委们开会时讨论过,政府要管的地方太多,对灾民的救济未必能及时,而且国家的储粮也有限。大家的意思是,自己有能力,就先把那俩基地救济过来再说,总不能眼看着人在那边挨饿。
“那我们把一些人接过来不就好了,省得你们一趟趟送去还耗费燃料。”年越说。
“接过来的事我们也想过,只是这时候我们的温室还在兴建,周边的山林地要治理,河里要派人清理,人手有点不足。这事就等政府那边的意思,我们这里先做好准备。我得确保我们村子能良性运转,才会有余力帮助别人。”邵文柏对他解释。
村委们有一个最后的退路设想,就是哪天能源供应危急了,就把所有的村民都聚居在村委楼或学校里,到时候村里只需要给几座大楼集中供暖就好,这样可以节省很多能源。这步措施他们至今没采取,是因为事情没有到那个危急的地步。这年头缺水,人不能像以前一样常洗澡洗衣物被褥,一大群人聚居在一起容易传染疾病。大岗村的水不是十分紧缺,但这两年村里有些身体病弱的人因为重病抗不过去世了,所以村委顾虑着这个原因,没敢实行这个政策。
他们倒是听到外面有些地方是这么做的,据说生病的人很多,病毒互相交叉传染,好些人就因病去世了。村医院的医治能力有限,药品也有限,聚居是一步险棋,不到万一的地步村委们都不想这么干。村委讨论商议,就算能源紧缺,到了不得不聚居的时候,最好是村民们都上了练功班,学了十年功,把身体锻炼得健康一些之后。
如果政府需要大岗村这边接收灾民,村委们就计划让灾民们先聚居在村里的几座大楼里,预计那里能容纳一万以上的人数。村委这边采取一些必要措施,让灾民们的生活和卫生条件得到保证。
目前看那俩兄弟基地因为救援及时,还能正常运转,要是哪天他们有需要了,村委决定到时再采取下一步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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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五月份,天空更亮了些,气温进一步回暖,竟然达到15℃,河里的水流量增大了很多,化验的人一检测,欣喜地发现这水经过水厂处理,不太适合喝但适合洗东西。水电站能正常发电,太阳能发电机可以蓄热能光能发一点电,村里的供电量顿时提升起来,水厂立马全力开工,加大各家各户的供水量。
村里各户人家,终于可以把家里积攒多年的脏被褥拆拆洗洗了,还有很多过冬的衣物,也可以洗洗晾晾了。这时外面的空气不适合晾晒衣物,但他们可以晾晒在阁楼,搬出空调或抽湿机调节一下室内的湿度。
年越家除了邵老爷子外个个都是壮劳力,加上有林伯和黎婶的帮忙,晾洗被子和衣服这些活没几天就完成了。收起来的时候,他们还往柜子里增添了新的竹炭包和樟脑粉包。
晚上年越收阁楼的衣物,闻了闻上面淡淡的阳光味道,真想感动得流泪。有多少年了,这片地区大部分时候是灰沉沉的,太阳总是躲在浓浓的雾霾之上,只有很少的机会,能看到天空稍有点阳光,更别说闻到阳光的味道。
现在村里的人终于等来阳光,还看到四周的山上植物比往年茂盛,种下的小树苗都成功活下来,竹子在下过几场雨后节节拔高,山上有好多地方形成了竹林。村民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些竹子和野草,都是他们以后冬天生活的部分能源保证。
村委们看到满山的绿色,松下一口气,开会的时候都多了几份轻快之色。有人说:“一年之中,有几个月像这样的好天气,我们也满足了。”
岂料这口气他们还是松得太早。
第46章:春汛
没等村委开完会,政府打来了紧急电话,说各地要警惕突如其来的汛潮。
华国大片地区今年气温较往年回暖得快,温度也高很多,于是山川河道的冰开始快速消融,上游的水量一天比一天猛增,下游就形成了汛潮。要命的是,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雨,还时不时有雷闪电。现在空气里的火山灰颗粒减少了,这闪电就没再像以前一样形成巨大的闪电网,但一道道劈下来又粗又长,让人看得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老天爷给收了。
村子河道里的水现在不止是用多来形容了,而一浪高过一浪地翻滚而下,水流非常急,还夹带着大量泥石浆奔腾而下,人站在堤坝旁,都能从脚下的颤抖感觉到那股汹涌的巨大力量。
村委赶紧组织人将仓库里建房子剩下的沙子用蛇皮袋装好,一袋袋垒到堤坝两旁。堤坝和水电站离河的水位还有很大的距离,但堤坝两旁的空地大多都建上了温室,村委怕泥石浆越来越多形成泥石流,涌上堤坝冲毁了这些房子。
沙袋不够用了就组织人上山捡石头,用蛇皮袋麻布袋装好后,用推车一车车人力拉下来,将沙墙一层层地垒高加厚,直到堤坝两边筑起了两道高高厚厚的防洪墙。全村人领任务的没领任务的,都紧急加入了这场抢险运动。
河堤坝两旁的温室已经种上了粮食作物,要是被冲毁了,他们的心血白费不说,还糟蹋粮食和建材。外面很多地方开始缺粮了,这些粮食作物绝不能被毁坏。
水电站和桥上的人穿着救生衣在上面打捞河里泥石浆水的石头,几个人用鱼网撒下去再合力拖上来,另外的人赶紧将里面的石头清理出来装袋拉走,直接垒到堤坝两旁。军队那边是冒雨派人赶到河道边的村子和乡镇上,一一通知邻村的人要警惕泥石流,同时帮忙他们打捞河里的石头。如果不及时清除掉水中的石块,容易造成河道堵塞淤积,更不利于上游的河泥疏通,迟早会把这边的河床抬高,要是形成地上河,将后患无穷。
医院里派了人在堤坝两边建了几个简易房,在里面置上几口大锅,熬上浓浓的草药汁让劳动的人们喝,避免他们感冒得病,这时候外面的温度只有十几度,还是很阴凉的。
村里的人日夜守了几天河堤坝,才把这场春汛给盼停。等河里的水流稳定下来后,村民们就驾着小船上下巡游,清理河里的淤泥。河岸两边的高墙他们没敢撤,怕以后还会有凶猛的汛潮,就姑且留着,只开了个口子方便人们上岸或下河。
没等人们清理几天河道,天空开始刮起狂风,风级很高还持续了很长时间,一天一夜都没散,常常伴有大雨,人根本没法出门。有人说这天气类似沿海的台风天气。
“咱村离海那么远,这要是台风天气,那沿海城市岂不是很严重?”另外的人问。
“有可能,不过严重也不怕,那片地区根本没住人。”
大风将山上的树苗和竹子吹倒了,有些连根拔起,等风过后村委又得组织人将它们一一扶正或重新栽种。只有草类植物,顽强地贴伏在地上,等风一过,没几天又挺立起来。
终于等到雨过风停时,乡镇政府和俩兄弟基地同时向大岗村告急,请求帮忙疏散分流部分灾民,以免造成大规模瘟疫爆发。
俩兄弟基地说,基地里聚居的人太多,有很多身体弱的人病倒,传染了更多的人,医生快治不过来了,要是不及时分流,恐怕会有更大的疫情发生。乡镇政府那边也是,因为连续风雨天气的影响,又陆续接收不少灾民,很多人淋雨着凉病倒了。乡镇政府这边希望这几个山里的村子帮忙着接收一些灾民,好让人住得散一点,避免更多的人被传染。大岗村跟邻村几个村商量一下后,决定邻村就负责接收乡镇政府的人,大岗村去接收俩兄弟基地的人。
村委通过广播通知村民们接收灾民的安排,还说要是村民们在那俩兄弟基地有亲朋在,他们又愿意接回来在家住的话,村里可以帮忙把人接回来,以后就纳入村民管理,一样可以干活挣工分。
村民们对接收灾民没有意见,有些人还想着要是有熟识的人流落在那俩基地,他们就接回来在家住。村委派了直升飞机去那俩基地商议接收灾民的事,顺便拿了他们的居民名单回来,让村里的人可以在电脑里搜寻认识的亲朋。红石火山爆发前人们在亲朋中互相留了户口号和身份证号,据说等以后躲过灾难,方便大家重新联络回来。村民们纷纷排队去村委楼搜索人名,要是有想接过来的人家,就把名单交给村委,村里的人去俩兄弟基地接灾民时,顺便把人捎回来。
年越问邵文柏:“要不要把那边的亲人安排回村子里住?”他记得那俩兄弟基地除了他和邵文柏的亲人,还有不少邵家族人。
“不用。咱俩家的亲人和族人在那边都是有房子有温室的,当初建造的时候是比照咱们村的模式。这回我们帮他们分流了一些灾民,那俩基地就能正常运转过来,日子会好过很多,就没必要这时候往村里挤了。回来没有房子没有温室分,反而不自主。再说了,要是那边有什么困难,我们也能紧急支援的。”邵文柏说。
年越想了想,觉得也对。村里有些人家储粮不多了,可因为温室在种着土豆玉米类高产的作物,所以对缺粮这个问题,就不显得着急焦虑。就是年越认识的好些土豪家庭,家里储粮多工分多,还是年年忙着种温室,种出来了自家吃不上,就拿去超市换工分。说来大家都是为了防止坐吃山空。温室现在相当于村民们手中的田地,有了可以源源不断生产粮食的田地,他们心里才觉得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