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出卖了自己的灵魂，现在肉体也……过了今晚，可能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知道怎么才能让机械拥有意识吗？”库伦抚摸着卓依的脸轻笑道：“作为机械，你一定很感兴趣吧，让我来告诉你。”

他勾住卓依的头，深深与他吻到一起，直至快要窒息才松手。接着他看到，卓依的眼中焕发出奇特的光彩。淡而薄的双唇轻启，干净纯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库伦。”

库伦勾唇笑道：“这是我，这是我独特的赋予机械意识的方式，全世界独一无二。没有人……任何人，都无法夺走！”

库伦一直在微笑着看着自己杰出的创作，像是欣赏艺术品一般虔诚地仰望，卓依却忽然落下泪来，泪水一点一点漫到库伦脸上。

库伦有些慌了手脚，赶紧抬手给他擦眼泪：“哭什么？”话说完才想起来，他不仅赋予了卓依意识，还将自己的意识留存了一些在卓依体内，也就是说他们有一部分意识共享。

你我意识共享，我感伤时你落泪，我开怀时你微笑。

库伦的手也是湿的，触碰到卓依脸上不仅没有将他的泪水擦去，反而水珠越擦越多。库伦无力地垂下手，想了一下将卓依抱住：“傻瓜，你哭什么，拥有自己的意识之后，应该开心才对。是我不好，我不该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你。”原本想让卓依替代他在这个世上快乐地生活下去，却反而连累了他。库伦很后悔，可是做出的动作已经无法撤回了，只要卓依还存在着，就永远残存着库伦的那份意识。

卓依却不顾两人都水淋淋的，摘掉库伦的眼镜并伸手回抱住他，温柔地低声道：“库伦，难过就在我的怀里尽情地哭泣吧，我没法给你更多什么，只有陪伴着你。”

仰头看着卓依俊美的面容，动情的眼神，库伦知道这个人，即使是机械，也是真正在关心着他的。头一次，库伦卸下了所有情绪与伪装，倚在别人的怀抱里哭得天昏地暗。

洗完澡卓依将库伦抱回卧室床上，看着床头堆满了小药片的瓶子，库伦突然有了主意。作为一个高级仿真机械，卓依不仅仅是模仿人类的存在，而是高于人类的存在。天文地理，物化史政基本全部精通。

于是库伦吩咐卓依将床头的安眠药一点点都碾成粉末，通过不断分解提炼，直到变成只有指甲盖计的量。就那样一小点，吃下去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库伦冷笑地看着那一点点药，心里在想着一件对他来说绝对疯狂的事。

日渐西沉，即将入夜。库伦站在镜子面前，缓缓脱去黑框眼睛，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脸，嗤笑一声坐在镜子前描画起来。偏浓重的眼线，勾勒出眼睛原本优美的弧度，绚烂的墨绿色眼影，遮掩了发黑的眼圈，描绘出非同一般的美丽。卓依站在他身旁，纯粹干净的脸却带着张扬嘲讽的表情。明明两人是同一张脸，却一个如同沐浴在日光下绝杀的恶魔，一个如同堕落在暗夜中的天使。

库伦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微笑道：“我赋予了你我的意识，你我意识共享，我喜欢你，那么你喜欢我吗？”

卓依没有回答，与他彼此痴迷地望着对方，两个身躯逐渐靠拢，直至重合，吻到一起。

人类的唇，暖的。

机械的唇，冰冷。

待到库伦快要窒息，与之分开，他突然不舍起来。

“卓依你爱我吗？”不等卓依回答他便苦笑，你当然没法回答我，机械是没有心的，纵使拥有了感情也不过是人类的附属品。

那么我呢？库伦摸着自己胸口不断蓬勃跳动的地方，感受不到温度啊。

我身体是热的，心是冷的。

库伦装好药，换了衣服走到门口站住，没有回头，而是沉声道：“卓依，替我，好好活下去。”

卓依不能阻止库伦的任何决定，只有站在屋子里愣愣地看着库伦走出门口，听着房门“啪”的一声合上。卓依也摸着自己的胸口，没有声音没有温度，不像刚刚与库伦贴合时感受到的那种温暖。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不能留你在身边么？

我妄想着，用自己冰冷的身躯温暖你早已冰冷的心，你却要我，替代你好好活下去。

机械终究是机械，不切实际的可笑妄想啊……

没有了你，我又是谁？

打了车一直到德鲁指定的酒店，乘着电梯上到十三层，库伦的心里忐忑而又平静。酒店是没有指引机械的，他独自走到指定的1312房间门口敲门，门接受感应后“唰”地一下打开，果不其然德鲁早已等在屋子里，正坐在床上。开门的一瞬间，他满眼的惊艳：“库伦？”

库伦轻轻颔首，德鲁走过去抱住他在他颈侧吻了一下感叹道：“完美，果然是个天使，天哪，我当年错过了什么。”

库伦偏过头淡淡问道：“录像呢？”

“别着急嘛，在这儿呢。”库伦拿出卡在库伦眼前晃晃笑道：“你看看，几年前我们还在用这种落后的东西记录信息，现在只要有机械，一切就OK了，这可是你我的功劳。”

略掉德鲁的话，库伦深吸一口气：“陪你睡你就能把录像还给我？”

德鲁眯着眼笑：“当然。”

库伦吁了口气，只轻轻从薄唇中吐出一个字：“好。”

第3章：翻涌的欲望

“先进来。”德鲁急不可耐地将库伦拉进屋，然后指着床头道：“看看，我还特意准备了高级红酒，你一定会喜欢的。可惜我现在身份不同，不然认真交往也未尝不可啊。”

库伦笑了一下，他平时基本不会笑，一直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这一笑如晨曦透云，温润乖顺更是惹得德鲁心动，不由得一把将他抱住。

库伦挣扎着推他道：“先……先去洗个澡吧。”

“也是，你看我心急的。不过不能怪我，宝贝，是你太吸引人了。”德鲁在他脸颊边亲了一口，坏笑道：“不一起洗吗？”

“不……不用了，我在家已经洗过了。”库伦红着脸将头扭到一边。

德鲁也没有多说什么，脱了衣服走向盥洗室。

眼看着德鲁消失在视线内，接着水声哗哗响起。库伦吁了一口气，走到床边启开那瓶红酒，往两个高脚杯里面倒。

红色的液体渐渐充斥升腾，一直占全库伦的视线，高脚杯的典雅衬着猩红的放纵，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库伦偷偷取出药放进其中一个杯子里，接着摇匀使其不显。做完这一切，回头再看看盥洗室，一切平静如常，水声依旧。库伦死了一般地瘫坐在床上，升腾的雾气让他回想起过去的往事。

能记事时就已经身处孤儿院，不晓得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在那里长大，因为从小性格内向沉默寡言，他没有朋友。社会用于慰问而送来的几个机械玩偶被他视若珍宝，因为除了机器人没人可以交流。被领养的机会也不是没有，只是他不愿意离开。所幸社会福利机制还算不错，孤儿院供养着他一直上到初中可以住校，他搬出孤儿院，靠打工维持生活。

走出封闭还算单纯的孤儿院，社会让他认识到，人类是一种虚伪可畏的生物，手藏在背后紧握着刀子，嘴上却仍可以说着甜言蜜语，面上仍能带着灿烂的微笑。黑暗中光明磊落地演着戏，光明中阴险狡诈地用险心。与之相比较，无知无感的机械要可爱的多。

一切都在改变，唯一不变的是他孤僻的性格和热爱机械的心。这样一直上到大学，库伦理所当然选了机械研究专业，他的入校成绩在全系都是顶尖的。分配寝室时，他见到了德鲁，比他高一届的学长，也是第一个跟他主动交流的人。与当时显得又土又穷的库伦完全不同，德鲁长相出众，家世显赫，在学校是众人追捧的对象。德鲁没有嫌弃他，反而很照顾这个学弟。带他四处玩，给他讲各种他不懂的东西。能得这样一个人主动跟他做朋友，库伦很是感动，头一次拿出了一颗真心真心实意地对待一个人……

“宝贝，你在想什么呢？”德鲁用浴巾揉着头发就那么赤着从盥洗室走出来问道。

“没……没什么。”

德鲁一直走到库伦面前在他旁边身边坐下，库伦有些紧张地转开视线，却被德鲁捏住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是不是想起我们甜蜜的过去了？是不是非常难以忘怀？”

甜蜜的过去？难以忘怀？

是啊，难以忘怀，至今为止所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德鲁你看，我发现了什么。”库伦狂喜地推开寝室的门，迫不及待地给这个最好的朋友看自己苦心钻研了半年的成果。

“虽然有这个想法，但是你知道，我没有经济支持，无法完成研究。德鲁，你看，能不能借我点钱，等我研究成功，成果上标上我们两人的名字，而且之后我会想办法还你的钱，好不好？”德鲁在那里看，库伦有些不好意思地在一旁小声道。

等全部看完，完全了解了库伦的想法后，德鲁转身激动地抱住了他：“你真是个天才，库伦。这项研究一经推出，整个机械领域都会为之颤抖的。放手去做吧，资金我会提供，与之后所能预见的成就相比，这点投资算得了什么。”

“谢谢你，德鲁。”库伦也欣喜感动地回抱住他，那时他天真地以为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德鲁渐渐靠近的身体让库伦的天外的深思瞬间回来，伸出手推他道：“别……”

德鲁一把把他的双手攥住，猛然将他压在身下：“这个时候再拒绝恐怕晚了点吧？”

“不是……”库伦挣着道：“先喝点酒好不好？”

德鲁想了想，起身放开库伦：“也是，头一次不能那么紧张，咱们得先酝酿点情调才是。”

“你也堕落了，现在怎么也愿意抱男人了？”库伦起身端起其中一个杯子，佯装平静地问道。

“我认真研究了机械以后才明白，人的美丑跟性别无关，再说对美的事物有追求是必然的吧，比如现在，看着你的脸，我就有冲动。”德鲁舔了舔唇，端了高脚杯轻轻跟库伦碰了一下：“cheers！”

德鲁的嘴唇刚碰到杯子又离开，笑着说了一句：“不过……你还真是没有变，该说你笨还是单纯呢。”

库伦还没有反应过来，德鲁不知从哪找出一副镣铐来，邪笑着道：“你做了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不得了啊，我曾经那么单纯的库伦，现在也长大了，知道想一些可怕的事情了。”

“德鲁看见了！”库伦脑中不断回响着这句话，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时间和记忆意识全部混乱了。

“咔嚓。”

手中的杯子掉了下去……

“研究成果的归属上面怎么没有……”库伦颇为诧异地看着上面发下来的奖章，刚刚不小心碎掉的，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准备和德鲁一起庆功的酒。

“谁说这个东西是你做的？明明是我，德鲁一个人做的！”德鲁一改往日温柔亲和的样子，一脸不屑地看着库伦。

库伦还当德鲁是在说笑，摆手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怎么会……这样？这一下，碎掉的不仅仅是酒瓶，还有那颗曾无比热烈的心。

彻底冻结，碎裂成渣，再也无法恢复。

人类这种虚伪可畏的生物，手藏在背后紧握着刀子，嘴上说着甜言蜜语，面上仍能带着微笑。黑暗中光明磊落演着戏，光明中阴险狡诈地用险心，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两人在床上打了起来，平日里身体就不好的库伦怎么挣扎得过德鲁，没挣几下就被他按在床上，双手用细细的镣铐锁在床头，

“你还是没有学乖啊。”德鲁不顾库伦的叫喊，邪笑着脱下他的裤子。

“库伦……”一直在空间站寂寞呆坐着的卓依突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不安，他明白一定是库伦发生了什么。库伦所赋予他的意识共享让他体内有库伦的些微意识，但他只能感受到库伦的感情变化，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为什么，卓依学着库伦平日的样子，口里喃喃着库伦的名字，捂着其实什么都没有的胸口，感受着不安一阵一阵如潮水般在那里翻涌。他思虑再三，最终无法忍受，头一次违背了库伦的命令走出了空间站的门！

“不要！”库伦尖叫着使劲蹬着双腿，这种熟悉的场景让他万分恶心，惊恐与耻辱一齐袭来，记忆同时也排山倒海般涌上来。

“住手，放开我。”库伦无力地挣动着，泪水流了满脸：“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我需要的是切实的保障，我才不相信你会甘心情愿地沉默下去，还是抓着把柄会比较让人安心啊。”德鲁叼着烟，在一旁笑着看着这一幕。

库伦全身赤裸，被人按在床上，强迫着摆出各种暧昧不清的姿态，床边有人在用摄影机拍，库伦的脸在镜头中清晰可见。

查看了摄像后，德鲁满意地笑道：“光这样觉得不够的话，不如你就真的抱他试试啊，算是给你的特别福利。”

库伦身上的人不屑道：“什么特别福利，才不要呢，做做样子还可以，真要抱起来，都是男人，不会恶心吗？”

德鲁走上前拍了拍库伦的脸大笑：“这家伙可不觉得恶心。”

“诶？什么意思？”

德鲁低下头对库伦道：“你是不是特别希望现在在你身上的人是我？是不是很希望抱你的人是我？”

库伦哭得已经红肿的双眼一下子睁得老大：“你……你说什么？”

“你是真的喜欢男人吧。”德鲁凑近他的耳边：“而且你喜欢的人……就是我对吧？”

“居然喜欢男人，还觊觎我们德鲁少爷，真是臭不要脸。”

“我看他不应该叫cullen(库伦)，应该叫colleen(女孩子)吧？”

德鲁张狂地笑起来：“真是对不起你对我的一片深情，可惜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为了等这一天，我也付出了很多的忍耐啊，跟你这种人在一起呆了这么久，真是……”

德鲁一脸嫌恶的表情，其余几人肆意地大笑。见事情都办完了，德鲁挥挥手，招呼起几人渐渐走远。终于得以解脱的库伦像只猫般卷缩成一团，只有眼泪不断流出，却丝毫听不见哭泣的声音。

还是死了比较好吧……

“库伦！”

德鲁正在强扭着库伦准备进入，却一下听见门口有响动，不耐烦地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与库伦长得一模一样但感觉天差地别的人，不由得讶异不已，明白过来后回头看库伦：“你竟然……”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咔嚓”一声，随之就觉眼前一片血红。德鲁惊骇地张嘴，却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

意识早已渐渐模糊，库伦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做梦。梦里，一朵血色的蔷薇“啪”地绽放，盛开得绚烂妖冶……

第4章：绚烂的血迹

眼前出现那朵绚烂妖冶的蔷薇花后，库伦便晕过去了，但是在不知道是梦还是什么的空间里，他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清醒地明白自己醒着的时候就已经被德鲁控制了，那之后呢？之后……

他实在不敢把情况往好了想，干脆颓然了下去，还是就这样永远活在梦里或者干脆死了比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