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伦一惊，赶紧道：“行了，你先在这里呆着吧，凑到钱我会再来找你的，当然你也不要报很大希望就是了。”

说完，他慌慌张张地跑了，洛克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一路跑回到空间站，刚打开门就被卓依抱住，看来是在门口等了许久。

“你怎么才回来，我一直担心你会不会出了什么事，着急得不得了，却又不能出去找你。”

“对不起，稍微加了会儿班，家里又没有电话，不能及时跟你联络，害你担心了。好了乖，放开我，我先换鞋。”库伦刻意低下头避开卓依的视线，怕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异样。

“加班？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加班的啊？你明明往常都会尽量早回。”卓依抱着库伦不撒手。

库伦微笑道：“毕竟也有要努力工作的时候，希勒死了，制造局的名声变得很不好，为了让上面的人不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局里的人都要更加努力才行。”

听见希勒的名字，卓依“哦”了一声，松开手：“抱歉，是我黏你黏的太紧了。饿了吧，你先歇一会儿，我去端饭菜。”

库伦蹲下身来换鞋，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情绪外露出来。这个世界很大，但在这个很大的世界里，只有库伦是属于他的。不能出门，不能见人，也无法了解最爱的人平时都在做什么，只能在这个狭小的地方等待着，一直不安地等待着……

所以卓依的不安他很明白。他也很珍视卓依对他的依赖，巴不得整天跟卓依黏在一起，但他毕竟不是机械而是个社会人，他需要吃饭喝水也需要工作，想到这里库伦只有无奈地叹息。

要是，卓依是人类，或者他是个机械就好了。

库伦端着饭碗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半天下不去筷子，卓依的手艺很棒，他却因了洛克的事没什么胃口，尽管如此，还是在勉强自己咽下去。

卓依坐在他对面紧紧盯了库伦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大声道：“我一直在等你开口，你却始终都不说。我告诉过你你的事是瞒不过我的，有什么苦闷是不能跟我倾诉的？我就那么不可信任吗？”

吼完他的气势却一下子弱了下去，低下头道：“是工作上的事吗？的确，我不能出门，就算知道了可能也无能为力，可是我只是想跟你分担。”

库伦拉卓依坐下，叹了口气：“没有那种事。”

他把卓依拉到自己身边：“你知道吗卓依，快乐的事说出来两个人都会很快乐，而痛苦的事说出来不过是多一个人徒增烦恼罢了。你不是我排遣苦恼的工具，你是我的爱人和伴侣。”

“爱人伴侣？”卓依有些惊喜。

库伦靠在他身上：“对，从来都是我在仰望别人，从未有人真正爱过我，对于这种彼此都用尽所有去呵护对方的心情，我也是第一次有，所以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感觉去对待。正因为重视，所以才更加小心的对待。”

卓依揽住他，抚摸着他的发轻声道：“那你就告诉我，什么都不说我会不安的。”

与他依偎着，库伦将刚刚遇到洛克的事说了一遍。

卓依听了气得不行：“他摆明了就是欺负你……”

想了半天他也有些无奈，垂着头道：“我还真是……什么都做不了。”

“卓依，别那样说。”库伦反而笑了：“我跟他说，你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是很大的一笔财富了。你已经为我做了许多。我并不想对你说感谢，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跟你在一起。”库伦在卓依面前丝毫没有平日里懦弱的样子，很是铿锵道。

卓依痴痴看了库伦许久，终于笑了。

“我现在先给他送点钱过去，哪怕是把我所有积蓄拿出来呢，只希望能堵住他贪得无厌的心，我们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库伦在门口道。

卓依点头，同时很是担忧道：“要是解决不了，告诉我，我会跟你一起想办法的。”

库伦对他笑，轻吻他的脸颊后，离开。

到了酒店，洛克打开门，看见库伦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紧张，但还是问道：“钱带来了吗？”

卓依点头，拿出一叠钱道：“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了，你也知道我手上没什么钱，也没有朋友可以借。”

洛克数着钱有些嫌少的样子：“你怎么找了这么个男朋友，还当个宝贝似的。”

库伦脸色有些难看，洛克赶紧拍拍他的肩笑道：“我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接着他对库伦道：“对了库伦，机会难得咱们去吃顿饭吧。”

库伦拍开他的手：“你还有闲钱请我吃饭吗？真想表示感谢的话就不要再跟我联系，我要回去了。”

“哎呀库伦，别这样嘛，就算是散伙饭，我保证，吃了这顿饭我就再也不会缠着你了。”洛克慌忙拽住他。

“你保证？”

“我保证。”

虽然不相信洛克的话，但聊胜于无，库伦只好跟着他去了。

走着走着库伦发觉有些不对：“这什么地方，怎么人越来越少？”

洛克笑道：“我知道一个餐馆在这附近，饭菜好吃还不贵……”说了一半他的话戛然而止转而道：“抱歉啊库伦……”

“什么？唔……”

库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捂住了嘴。

“什么呀，你说会给我们找个美人，就是这家伙？”

库伦惊得瞪大了双眼，不知从哪跑出来四五个人，把他们围了起来。

见到来人，洛克诚惶诚恐地去掉库伦的眼镜，谄媚道：“他长得真的很不错的，大哥，我只能弄到他了，您就别跟我计较了，您看，那些钱……”

“唉，看起来还不错，算了，钱就少算你一点好了。”那个老大看看库伦的脸，倒也是很感兴趣。

洛克鞠躬：“谢谢大哥。”

库伦使劲挣扎，他知道洛克人品差，但没想到他会如此丧心病狂。

“你跟我们一起去吧，说不定还能带你玩玩。”那人邪笑着对洛克道。

洛克看了看库伦怨毒的眼神，不太敢：“不，不用了大哥，我还是先走吧。”

转身时他被那人一把抓住脖子：“叫你去你就去，那么多废话呢。”

库伦被什么东西蒙住了嘴，奇怪的味道蔓延开来，他意识到，糟了，乙醚。库伦提醒自己不要呼吸，但还是渐渐不甚清醒，陷入了昏迷中。

昏迷的库伦被装上车，带到一个老旧的出租屋内，可能是因为药物的吸入量少，没多久就醒了过来。他醒来的时候，手腕一阵刺痛，有人正往他手腕处系绳子。

这种屈辱恶心的感觉，连同那糟糕的回忆，都让库伦暴躁，想吐，愤怒到几乎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你们知道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到最后都落得了什么下场吗？”库伦忽然不再挣扎，而是勾起了嘴角轻笑：“德鲁，希勒……”

第10章：蔷薇的再绽

听见库伦的话，洛克有些慌了神，慌忙对其他几人道：“不可能的，他是骗人的。”

“我骗人？”库伦笑的诡异：“你也看到我跟德鲁走在一起过吧，第二天他就死了，顺便说一下，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辜负了我的学长。还有希勒，他是制造局局长，我的顶头上司，一直欺负我，结果落得了那个下场。现在你明白了吧？不想死的话，放了我，立刻！”库伦大叫起来，他此时的样子真的有些骇人，围着他的几人不禁都停了手。

“不……不可能，那些不过只是巧合罢了。”洛克也有些被库伦的样子吓住了，但是如果他带来的这个库伦有问题，放了他走之后，这些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这小家伙挺辣的嘛，不像洛克说的那么没用，倒是我喜欢的菜。”那个老大挑起库伦的下巴赞赏地“啧啧”了两声接着道：“煮熟的鸭子不能就让他这么飞了，我就不信那个邪，我先上，你们等着看着吧。”说完，他的手就摸了上去。

“放开我，我没有跟你们开玩笑。”库伦挣扎着躲开那人的手，皮肤相接触的感觉好恶心……

“我也没有啊。”那男人邪笑着说道，一边解开了库伦的上衣。

库伦心里很是纠结，这次不知道卓依还能不能感应得到来救他。他很希望卓依能够像神一样出现在他面前，可是……这里这么多人，如果卓依的解决方式仍如以前一样，那可是非常不妙的，如同一个泥潭，越陷愈深最后注定会被埋没……

不能再把卓依扯进来了！

想到这里，库伦咬着牙猛地一使劲，踹开了自己身上的人。因为开始没想到他会这么猛烈地挣扎，所以随便找了条绳子就系上了。现在库伦手腕上的绳子被他用力挣断，虽然手腕处一条深深的红印还往外渗着血，但是他不管不顾拼了命地往外跑。

只是没跑出多远就被几人堵了回去，再次被人死死制住，那个老大上前就“啪”地给了他一巴掌：“吃了雄心豹子胆，你以为你能从我手上跑掉？”

身上的疼痛并没有什么，可是心里……库伦只觉得好恨，每次都是这样，每一次每一次……

人类，带给他的只有伤害。上一个伤痕还未痊愈，下一次伤害又狠狠地划在身上心口，反反复复，仿佛永远没有愈合之时。

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库伦仰头嘶喊了一声，愤怒中混杂着深深的绝望，仿佛来自地狱底层的呐喊，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令人可怖，一下子震住了那几个人。

“老大，我看这人有点不太正常，要不我们还是……”其中一个已经想要退缩了。

老大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信，坚持不放过库伦：“闭嘴！要是这样就怂了怎么行，我今儿个还就……”

只是他的话也忍不住梗在了喉咙里，库伦抬起脸，嘴角带血，微弯起来的样子美艳而妖异。

“你来了。”他轻轻开口。

“谁，谁来了？”

几个混混里有胆小的，下意识惊慌失措地往四周看，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诓我们呢？”那个老大一巴掌又要上去，胳臂却被不知从哪来的一个力道紧紧拉住动弹不得。眼前的手下们都用像见了鬼一样的视线注视着他，他心里也忍不住升腾上来一丝凉意，慢慢回头，身后站了一个容貌姣好的红发男子，眼神中是难以抑制的愤怒。明明是第一次见，却意外觉得的眼熟。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猛地回头看，这不是，不是……

然而他没有机会把那话问出口了，身后的男人手高高抬起，照着他的脑袋一击而下，他就那么大睁着眼笔直地倒了下去。

几个手下见状也顾不得其他了，松开库伦就纷纷慌忙乱窜着逃命。红发男子速度却十分惊人，片刻的功夫已在几人之间游走了一遍，待他站在库伦身边的时候，那几人突然一下子全部倒下。

“库伦。”来的人当然是卓依，虽然灭掉了那些人，但也是因为他们伤害了库伦，其他人类从不在他眼中，他眼中只有库伦。他本意并不想伤人，但看见库伦被伤成那个样子，那些人还对他怀着那么龌龊的心思，卓依就忍不住。

“卓依……”

他果然还是来了！库伦愣愣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几个人，心里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不过鲜血的颜色渐渐充斥了他一片苍白的眼前，恍恍惚惚间，他好像看见了那朵梦中似曾相识的蔷薇花再次妖艳盛开。转眼，他瞥见被吓傻了的洛克还不容易缓过神来正连滚带爬地往门外逃。

这些人都死了，怎么可能让你跑掉……

库伦飞快地冲门口跑去，一下子将洛克扑倒，回头冲卓依笑道：“看呐卓依，他就是我曾经爱过的人，可不管我付出再多，也始终无法得到应有的回应。你猜这个人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联想到之前库伦说的德鲁和希勒的事，他们可都是被剖心而死的，洛克已经断定那绝对都是他口中那个卓依所为，只觉得全身冰冷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他自己的了，全都在不自觉地发着抖。

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洛克颤抖着仰头对卓依道：“你你你……你别过来，是我对不住他，求你别杀我。”

卓依站在那里没有动，眼神很是悲哀。库伦没有注意到这些，专注在洛克身上，仍是那般微笑着问道：“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对待我？”

洛克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片刻，库伦眼神猛地变了，变得阴冷疯狂，他猛烈地摇着洛克的身子疯狂地笑着喊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啊，我明明从来没想过打扰任何人，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为什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世界的真或假黑和白谁能说得清楚。

库伦是有些疯了吧，洛克趁机会掀开库伦翻身往外跑。又被库伦拽住脚踝往回拖。洛克有些毛了，随手抄起地上的一个啤酒瓶子就往库伦头上砸。

“库伦！”卓依一惊，大喊着库伦的名字朝他奔过去，刚到眼前，鲜血便已经溅了他和库伦一头一身。

“库伦，库伦……”

倒下前库伦最后的记忆，便停留在卓依对他焦急的这声声呼唤中……

头很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库伦勉强自己睁开眼，诧异了一会儿，自己竟然还活着？而且还回到了空间站里？真是难以置信。

不过身边没有卓依的身影，他感觉十分不安，他想撑起身子呼唤卓依，胳臂处却传来碎裂一般的疼痛，令他忍不住痛噫出声。

“库伦，你醒了？”卓依闻声进门走到他身边：“你感觉怎么样？”

库伦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卓依，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头没有受伤，反倒是胳臂上被包扎的像个粽子一般。

“没事了。”卓依顺势坐在床边，揽过库伦的头，很是淡然：“都死了，你受了伤，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洛克也……”库伦抱紧卓依的腰，心里很是害怕，这次死的人太多了。上一次希勒死的时候，他们已经做了最后的打算，没想到这次又出了事，这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了的。

“没关系，你放心吧，一切都结束了，彻底结束了……”卓依抱紧库伦轻声呢喃着，像是在安慰库伦，又像是在自然自语。

“卓依，从前我总会失眠，一直都很困扰难受，可现在我觉得其实我以前一直都在做梦，还是个噩梦，更加痛苦了……”库伦闭着眼，声音微颤。

“那我出现之后呢？”卓依的声音非常温柔，像是在哄一个怕黑的小孩子深夜里安眠。

库伦抱着卓依蹭，疼痛和困倦让他渐渐又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之后也在做梦吧，一个不愿意醒来的梦……”

卓依抱紧再次陷入沉睡的库伦，一只手放在库伦的胸口感受他蓬勃的心跳，另一只手抚上自己胸前，那里只有永世的静寂。

眼泪一点一点流下来，打湿了卓依的前襟，他难过的同时有些惊讶，头一次哭泣不是因为库伦的感情，而是因为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