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龙海炀,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相当精彩,愤恨、不甘、委屈……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般,只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放狠话,“梵兮子你给我回来!我不需要你的怜悯!跟我比一场!我一定会杀了你!”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宝镜凉凉的声音,“就算你喊破了天,他也不会回头的,还是省点力气回你的家吧……”
龙海炀还没来得及弄清怎么回事,就感觉身体被抬了起来,转头一看,灵瑢也是一样的状况,而操纵这一切的,就是说话的青衫男子!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接着他背后一面古朴铜镜突然光芒大盛,那人便飘进了镜子里,而龙海炀只觉得一阵金光袭来,脑袋里一阵眩晕!这样的眩晕感不知持续了多久,接着,一阵清风袭来,那个凉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睁开眼睛吧,到了!”
到了?到哪里?龙海炀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开眼睛,发现周围是一片森林,头顶暖洋洋的日光透过层层树叶洒进来,映下点点斑驳,这一切,都与他之前所处的环境完全大相径庭!
转头一看,灵瑢正好好的躺在他身边,龙海炀惊讶的抬头看着眼前之人,问道:“你是谁?到底把我们带到哪里了?”
这人自然就是奉了兄长之命送二人回人域的宝镜,只见他笑着答道:“我就是你口中那‘伪君子、梵神医’的弟弟,宝镜……兄长的命令不可违,所以,我亲自送你们回人域。这里仔细看看,应该是结界山的外围,不远处应该就是你们人族的伏魔城了。”
龙海炀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一点上,“你说……梵兮子他……他要你送我们回人域?”
宝镜只笑而不语,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了。龙海炀死死握紧拳头,咬牙道:“他这算什么……施舍吗?我……我要的是他的命!这样故作好人……谁……谁稀罕!”他全身都在颤抖,连声音都是,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愤怒和不甘。
而宝镜听了却冷笑,“愚蠢的凡人,你真以为你看到了一切真相?”
龙海炀猛地抬头,眼睛微湿,让他原本英气的面孔多了些让人怜悯的柔弱,他质问宝镜,“你说什么?”
而宝镜显然并不想跟他多讨论这件事情,只见他手一摆,笑道:“没什么,而且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你们逃了,我二哥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你也不用费尽心思找他报仇了,他很快,就会从这个世上烟、消、云、散……”
“什么?”龙海炀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才说的“二哥”,是二太子吗?是灵珠吗?是……梵兮子吗?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如此诅咒自己的兄长?思及此,龙海炀似乎忘了与灵珠的仇恨,愤愤的盯着宝镜,指着他骂道:“你这个人才是最心肠歹毒的吧?连自己的兄长都诅咒!石头还指望你能送他回去呢……”话一出口,龙海炀才想起他那个突然失踪的朋友,瞪大眼睛问道:“那个……石头有没有找到你?你……你没有把他怎么样吧?不对!你先告诉我,你那么说梵兮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宝镜从凤青石口中听说过这家伙是他的朋友,之前龙海炀一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现在呢,一紧张连话都说不清了,跟凤青石到还真算得上是“臭味相投”啊,只能感叹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不过正因为如此,宝镜对这个人族小子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笑的也没那么假了,还算得上和颜悦色的答道:“凤青石好的很,我很快就会送他回去。至于我二哥么……并非我诅咒他,今日他自作主张命我送你们两个要犯回来,此事总得有个人向灵皇担着。你应该知道,我二哥那个人啊,向来都是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的……”
“哼!”龙海炀却打断了宝镜的话,“他什么时候牺牲自我成全他人了?明明就是个伪君子!”
宝镜佯装惊讶的问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二哥每救一个人就会损伤一分真元,他之所以身体这么差,就是因为救人多了的原因吗!”这短短一句话让龙海炀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他结巴问道:“这……这是真的?他……他救人不是因为……医术高超?”
宝镜叹口气,貌似有些无奈道:“能用医术治好的自然就是靠他的医术啦,但是,我那傻傻的二哥啊,只要出现在他面前的病患,就算是一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他也要救,这样的,就不得不靠他天元圣珠的真元来救人了。这样的事情多了,后果自然就是损伤自己……所以,你说我二哥是不是牺牲自我成全他人?”
龙海炀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他不知道该不该信,在灭门的事情发生以前,他一直都是崇拜梵兮子的,他就像天神一样纯洁、伟大,直到后来,他便觉得那人无处不是假的、虚伪的!这种恶劣的印象以及仇恨一直支撑着他。然而今天,这个初次见面的宝镜三太子,却又告诉了他那人是多么的伟大,这又回到了初识的时候吗?他还该去相信?
宝镜见龙海炀的表情松动了不少,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所以,此次他决定完全由他一人承担放走你们的责任,下场……极有可能就是被愤怒的灵皇打散元灵、灰飞烟灭……”
打散元灵、灰飞烟灭?龙海炀完全傻掉了,额角冷汗止不住一颗颗往下掉,握紧拳头止不住全身的颤抖。宝镜看着这样的龙海炀,知道他的目的就要达到了,于是蹲在他的面前,轻声诱哄道:“真是可惜啊,你都没机会杀他报仇了……”
龙海炀一把抓住宝镜的衣领,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喊道:“带我……带我回去!他的命是我的!我没杀他之前,谁都不能动手!就算灵皇也是一样!”
宝镜稍微一使劲,就把龙海炀的手给扯开,微微整了整衣领,依然笑着说道:“带你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再说,你回去也没什么用。不过……我怎么忍心看着情同手足的兄长就这样永世不得超生呢?所以,我自然是要想办法救他的,至于能不能成功,就看你配合不配合了……”
“我?”龙海炀不解的看着这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他无法理解,宝镜不让他回去,那他还能怎么配合?
宝镜的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他轻轻靠近龙海炀的耳边,说道:“你只需告诉我,是谁带你们去麒麟天湖的?你们又是如何从湖底潜入?那湖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一一说给我,我就有办法救我二哥……”见龙海炀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宝镜继续诱哄道:“你不信我,总该信凤青石吧?我与他现在已经关系匪浅了,我怎会糊弄他的朋友?”
看来,凤青石的信誉显然比宝镜高出不少,再加上眼前的人似乎真的有法子救出那人,龙海炀一咬牙,答应道:“好,我什么都告诉你!”
宝镜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虽然很想置身事外,但是果然……有些盟友还是不能失去的。
二皇兄啊……小弟我为了你,可算是费尽了心思了。
灵珠殿百香苑内,一袭白衣飘飘的二太子坐在空无一人的病床上,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缓缓伸手,轻柔抚摸着那微微褶皱的床褥,修长的指尖轻震,仿佛这上面,还留着那人灼热的气息……
似乎,有好几年没见他了,对于他这种寿命冗长的妖怪来说,别说几年,就是几十年、几百年也只是弹指一挥间。但是当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为何心里会有种沧海桑田的错觉?是因为他变了吗?凡人真的很容易变啊,当初那青涩的小小少年,如今早已褪去青涩,长成了一个英俊潇洒的青年,但周身的气息却还是那般温暖,总能让他这颗冷寂的心燃烧起来。
但一切都只是个错误罢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一开始就不该被那个神医前、神医后叫着他的热情少年吸引,不该一天又一天的留在他的身边,直到一切无法挽回才黯然离去。本以为一切都这么黯淡了,但少年的执着却始终如一,执着的妄图更接近自己,为此甚至不惜送命!虽然一次次帮他脱离了虎口,但始终没有去解释什么,却不想,他居然以如此冒然的形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切,都乱了……
这条命,是不能亲自给他了,但能保全他,又能成全自己,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吧……
“哎……”一声悠远的叹息,在烛火黯然的房间里漂荡开来,更衬的出声之人的悲戚与落寞。
“既然如此不舍,又何必故作潇洒呢,二皇兄?”宝镜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看着兄长一脸悲戚,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对于这个三弟的唐突,灵珠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苦笑道:“说到故作潇洒,我还不及你十分之一呢……”
没想到会被这个向来宅心仁厚的二哥呛声,宝镜有些错愕,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笑道:“二哥这是故意要让小弟难过么?罢了罢了,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小弟这里,有些好玩的东西,要与二哥分享分享。”
灵珠看着一脸狡黠的宝镜,不解道:“好玩的东西?”
“没错,”宝镜笑道,“关于……某些人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23章:不谋而合
“不可告人的秘密?”灵珠不解,“三弟,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宝镜微微一笑,正想开口,门外就传来缤纷的声音,“二太子殿下,黑曜来了。”
宝镜一听,应道:“让他进来吧。”黑曜一进门刚想行礼,就被宝镜制止住,说道:“别多礼了,说说你在阵岛查探到的东西吧。”
“是!”黑曜赶忙答道,“正如主人所料,看守天罡无极阵的阵主已经被毒晕了过去,属下如何费力也无法将之弄醒过来,看来中毒不浅。”
灵珠听了大惊,“天罡无极阵的阵主,号称千眼坐地佛,因为法眼无边才能监管三十六境界的监牢,他的存在一直都是极密之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人找到,还给暗算了?”
宝镜笑道:“皇兄所言不假,不过,这‘极密’二字不够准确,因为,阵主所在地,在整个极乐岛,根本就只有一人知道。”
灵珠陷入沉思,“没错,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根本就只有……灵皇一人!但是他断不会去做这么无聊的事情的,如此说来……”
宝镜却打断灵珠的话,说道:“与其在这里猜测,倒不如小弟带你去个地方,说不定,所有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看灵珠一副犹豫又不解的样子,宝镜笑道:“二哥,我知道你现在一心只想着如何替那事收场,不过,此事绝非你死了就能解决的,既然如此,倒不如走其他路径,效果更佳也说不定……”
灵珠想了想,突然笑道:“你向来不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么?怎么感觉那个小子出现后,变得积极起来了?”
宝镜讪笑,“皇兄你别扯,关他何事?只是你要真的眼睛一闭、撒手不管了,没人给我挡着大皇兄,我想我终有一天,会死的比你还惨那……”
灵珠摇头苦笑,“你这家伙,明明有抗衡神兵的能力,却总想着如何置身事外。这下任灵皇之位,我这样是肯定没法胜任的,须佐……他还太小,说来说去,也就是你二人的竞争罢了。神兵暗地里不知道已经在谋划着什么了,而你呢?每日游手好闲,生怕对方把你当对手似的。”
宝镜听了无所谓的耸耸肩,毫不在意说道:“我本就无意这什么灵皇之位,这你是知道的,而大皇兄他不论明里暗里都把我当成是对手,意欲除而快之,小弟若表现出丁点对灵皇之位感兴趣,恐怕早早就被他给算计了……”
灵珠无奈摇头道:“也罢也罢,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走走看,或许如你所说,真能有另一种可能也说不定。”
天已经微亮,缤纷正在院子里狂打哈欠,突然三道光芒从室内激射而出,接着便听到她主人的声音,“缤纷,不论何人来访,都说不知道我上哪去了!”缤纷不明就里,只得愣愣点头。
待到那三团光影完全不见,缤纷趴在石桌上,准备好好睡一觉,可是刚进入梦乡,就被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给炸醒了,“二哥哥!二哥哥!”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又返回来的须佐四太子!
原来,宝镜将龙海炀跟灵瑢送走的时候,灵珠说想一个人静一静,就半强迫的将须佐给赶了回去。然而,这个小太子回到自己的宫殿却辗转不能眠,他倒不是担心灵瑢,他相信以他三哥的神通,肯定能平安将他二人送走。但是,灵珠那一番似是临终别言的话,却让他始终无法放心下来。他怎么能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任由他善良的二哥一人承担所有罪责,甚至因此丢了性命?
不行!绝对不行!
下定决心的须佐二话不说就冲回灵珠殿,他不知道要怎么做,但什么都不做的话,他会更不安的。
缤纷一见满脸焦急的须佐,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心里仍谨记她主人的话,答道:“主人已经离开了,缤纷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须佐一听急了,他不会真的去找灵皇“认罪”了吧?又火急火燎赶到灵皇住处,不过他还是比较谨慎的知道不能做的太明显,只是找了灵皇贴身侍从,问灵珠有没有来见灵皇。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须佐疑惑了,他到底去哪里了?
思来想去,须佐觉得还是找唯一知情的宝镜比较好,下定决心便往宝镜殿飞去。
“锵——”
悠远的钟声让凤青石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四处望了望,是个非常精致典雅的房间,而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床褥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柔软的不像话。
“这真是神仙般的享受啊!”大大感慨一声,凤青石忍不住在大床上来回打了几个滚。仔细一想,他昨晚好像睡在船上了吧?是宝镜把他抱回来的?怎么抱的?公主抱?意识到这点,凤青石忍不住傻笑起来,随即想到,这里不会是宝镜的房间宝镜的床吧?
还没来得及多想,门外就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凤公子您醒了吗?那奴婢们进来咯!”接着三个漂亮的宫女便端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接下来,凤青石便享受到了电视剧里面皇帝的待遇,连洗脸都有美人把面巾洗好了恭恭敬敬递到手上,穿衣服只要站好手一伸就行,这皇族可真是会享受。
凤青石想了想,问出他的疑问,“这里是宝镜……殿下的房间吗?”亏他还记得在宝镜的下人面前要保持礼仪,追加了两个字。
一个娇俏的宫女听了便笑道:“是的,这是殿下的寝宫,殿下说让您暂时睡这里就好。”
“诶?”凤青石不解,“那……他睡哪里?”
宫女笑道:“殿下很少在这寝宫睡觉的,晚上基本上都是在禅房打坐修炼,而且,昨晚之后他一直也没回宫。”